1949年9月2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
专栏: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诞生——
  江山野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这是人民解放军打出来的天下
  经历了多少年史无前例的战斗
  把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官僚买办都
  打垮
  从反围剿、长征到百万雄师下江南
  威镇住山河,让敌人惧怕
  我们的人民有无比的英勇
  从来也没有屈服过
  倘若敌人胆敢再来侵犯我们
  我们就再消灭它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这是劳动人民创造与争得的天下
  经历了多少年翻天覆地的革命
  把压迫、剥削、艰难、困苦都摧垮
  把荒山变成了肥沃的田地
  在战争的废墟上起家
  我们的人民有无比的刚毅
  从来也没低过头
  无论面前再有什么困难
  我们就再战胜它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着夺回的天下
  工人,农民和全体人民紧紧的跟着毛
  泽东
  顺着苏联的大道往前踏
  我们在历史的考验中学会了
  要一面倒向社会主义的国家
  我们的人民坚定而英明
  欺骗蒙蔽不了我们的眼睛
  不管敌人再玩弄什么阴谋
  我们就再粉碎它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这国家富足、优美、辽阔而广大
  有无尽的矿藏与无边的原野
  从太平洋海角到喜马拉亚山天涯
  就在我们的手里
  要让它遍地开鲜花
  我们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
  有无比的创造的力量
  解放开这被束缚过的土地
  建设啊,建设人民的国家
      
  我们生活在英雄的国家
  我们的人民是英雄的人民
  我们有了无比坚强的人民解放军
  我们有了无比英明的共产党
  我们有了杰出的领袖毛泽东
  欢呼啊,中国人民大团结万岁
  欢呼啊,中国人民解放军万岁
  欢呼啊,中国共产党万岁,万万岁
  欢呼啊,毛泽东万岁,毛泽东万岁,
  万岁,万万岁啊,毛泽东
  欢呼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华人民共和国
  万岁,万万岁啊,我们英雄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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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坚持
——闽浙赣苏区斗争的回忆

一九二八年中国共产党在赣东北的贵溪、弋阳一带,已经展开农村工作,发动群众,第二年各地开始武装起义,一九三○年召开了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闽浙赣区人民政府——苏维埃政府,实行了各项民主社会改革,成立了各种群众组织,如:贫农团、青年团、妇女会、赤卫团等,人民踊跃的参加工农红军,武装保卫苏维埃政府,并且用了无比的热忱,支援前线。单就妇女而言,除积极参加生产工作与各种群众运动外,对过境红军都是热烈的招待。一有红军开到,立刻烧茶送水,打扫房间,每星期还到医院去慰问伤病红军同志送慰问品猪肉鸡蛋等。从一九三一年起国民党反动派便对苏区大举进攻,先后有五次大“围剿”。那时候红军数量少,武器更是缺乏,全靠不屈的斗志与广大群众的支援。第一次“围剿”,我们削了不少竹签插在山坑底,上面加上竹子,用浮土掩盖好,当蒋匪军踩上去跌下坑时,就被竹签刺死,刺伤。第二次“围剿”时,他们已经能识别那里有没有土坑,我们改变了方法,用土炮去炸他们,土炮是竹筒里放炸药,上面插着线香,当我们发现蒋匪军进攻时,便燃着线香,等到国民党匪军逼近时突然爆炸,给他们大量的死伤;可是这方法,有一个缺点就是时间不容易配合好,有时虽燃着了,半途往往熄掉。第三四次“围剿”当中,我们用挨丝炮。在炮上按上机关,用绳子连起来,谁挨着马上就爆炸,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大大地打击了蒋匪军的进攻。
国民党匪军在几次围剿当中,采用了灭绝人性的残暴手段来对付苏区人民,见人便杀,见房便烧,至于抢掠奸淫更是家常便饭。幸亏当时人民已经认清了他们的狰狞面目,匪军一来都逃到山上去,只留下少数老人在家里看守,但这少数人也往往不能幸免。由于愤恨国民党反动派这样惨绝人寰的暴行,加上对苏维埃政府的爱护,人民对国民党匪军总是设法打击。一九三一年,当匪军到达横峰下窑上附近毛坪的时候,村民逃跑一空,只剩下几个老女人看守房子,匪军一个士兵假装和善,与老女人混得很熟,并拜为干娘,等这老女人的媳妇下山拿东西,匪军便趁机奸淫,结果被年青的媳妇用刀刺死。一九三二年三桥妇女设法把两个匪军士兵引开,把其中之一引诱到房里,七八个妇女一拥而起,蒙住这个匪兵的口鼻,把他闷死,把枪支也夺过来了。这种消息到处传着,振奋了不少的人心。
一九三五年方志敏同志不幸被捕以后,余敬德同志继任为闽浙赣区苏维埃政府主席,不久也在德兴壮烈牺牲。这是一九三六年的事情。但闽浙赣的人民,并未屈服,又在德兴、上饶、弋阳、横峰之间的磨盘山建立了游击根据地,慢慢的发展壮大起来。
后来我们转到石垄继续打游击。队伍已经发展到七百多人,枪支也有四百条,白天在山上,晚间下山做群众工作。
国民党在德兴、上饶、弋阳、贵溪等县动员了很多军队,实行围剿。情形相当严重,匪军把山脚下居民都赶到碉堡线内去了,烧抢之外,被他们认为有嫌疑的农民,捉到便是上夹棍、倒吊、毒打,然后加以屠杀。我们转移到贵溪,受到国民党继续围攻。在三星岭,匪军动员了一万七千余人,围困我们一周之久。白天不能活动,入夜活动,做饭也不能烧火,吃的很少。可是终因我们掩蔽得法,以后才安全转移。
一九四三年,上饶黄土岭的国民党匪军在一天拂晓开始进袭,领导同志不幸被俘被押解到弋阳、解到弋阳以后,国民党反动派想利用软办法,使他动摇。又怕他与监牢中同志在一起暴动,一个人关在一处,可是他始终不为所动。反动派又改用苦刑,逼他招供我们活动情形。伪县长彭学游用香烧他也没有使他屈服,最后才决定枪毙,他在赴刑场途中,对人说:“生为革命人,死时也要痛快的做革命鬼!国民党反动派看你神气几久!”这种伟大的无产阶级英雄气概,使无数的人受了极大的感动。这是我们中国人民斗争史的一部分,我们就如此的坚持着,打击敌人,迎接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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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割谷记
——记某部帮助群众秋收
宋婕
近几天来地里的庄稼都熟了,谷子黄黄的垂着头,苞米也长得很壮实。有的战士放哨回来就念叨着:“应该帮助老乡秋收了,要不刮个风下个雨的,就得糟蹋好些,在劳动力缺乏的人家,还不急死?”
九月六日晚上,天上忽然起了乌黑的浓云,霎时间下起雨来,打得树叶哗哗地响。雨止了,夜里又刮起了大风,天明后还不停的刮着,仿佛要把地里的谷子刮光了似的,地里满是金黄色的谷粒。到了嘴的谷子,眼看要被这一场大风给抢去,老乡们也发了急。
一个战士看到了这个情形,就回连部里报告,连部里马上派人和当地政府联络,了解一下需要多少人,先帮助那几家,然后,除了担负任务的以外动员了全连二十几个战士协助秋收。
战士们听见要帮助老乡去割谷子了,高兴的不得了。当时,三班就和一班提出挑战,看谁割得最快,最好,并保证不掉谷穗,路远没车的还要送到家里。
到了地里,看见地面上被风刮下的谷子,大家都觉得太可惜了,一排长李来拴首先喊了起来:“同志们,快点干,不要叫人民的财产受了损失!”他说完了,就把衣服脱下来,在大风中光着膀子干了起来,其他同志也都加油割着。
老乡们起初对这一群帮助秋收的人民解放军,还怕干不了,及至干了一会,看见比他们自己割得还快,还好,并且把掉了的穗子也捡了起来,嘴角上就露出了笑意,嚷着他的小闺女:
“去,叫你妈妈给烧一锅开水!”
从早晨直割到晌午,有的同志手上磨了泡,有的同志腿被擦破了,但是他们还不休息,汗顺着脸流了下来,滴到谷粒上,愉快的笑声,四处飘扬。
在左边,有一片地,很低,又因为昨天下了雨,积水有一尺来深,老乡很难为情似的说:“同志,水太凉,别下去了吧!”战士们没啃气,卷了卷裤腿,脱下鞋子,拿看镰刀就下去了,一面割着,一面和老乡说:
“不要紧!不要紧!”
一直干了一天,二十来个人割了二十二亩地,割完了,又往老乡家里背。有的老大娘拿了烟卷、梨子,叫战士吃,战士不吃,就楞往口袋里塞,战士们掏了出来,老大娘生气了,说:
“这是咱家里的东西,不值钱,只表表咱的心意罢了,你们干了一天,连水都不喝我们的,叫我们真过意不去!”
战士们就给他解释:
“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都是从土里生土里长的,给你们干活,跟给俺自己干活一样,军民是一家人。”
老大爷笑着叨着烟袋,也插嘴说:
“你们真是好队伍,在起初我还怀疑,共产党的军队也是当兵的,究竟能好多少?
后来,我家里住了十几个队伍(战士),可和气着哪,早晨给扫院子,担水,晚上还帮着推磨,我就觉出你们和国民党军队不一样。这次你们又帮我割了这些谷子,我越发认识到解放军的好处了!
去年,遭秧军(指国民党中央军)住在这里不远,快大秋了,也不管老百姓家里有活没活,硬抓了去给他们作工。我老了,走不动,有一次上山去送饭,走得慢一点,一个遭秧军使劲的打了我一个嘴巴,把我的牙都打得活摇了。玉米随便拿去煮了吃,高粱、谷子的割了去就喂马。现在可好了,有了你们在这里给我们作主,没人敢来欺侮我们,又帮我们干活,真是人民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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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报评介

  读“苏联文学史”
禾木 季莫菲叶夫著 水夫译
苏联的文学在二十多年前已经被介绍到中国来,并且在中国的知识分子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关于苏联的文学史却没有一部较完备的著作,这对于企图对苏联文学有一个总的认识的人是一个很大的遗憾。本书据译者称是所有苏联文学史的著作中最有系统的一部。作者季莫菲叶夫教授是苏联学术院院士,有数的苏联文艺理论家之一。
苏联的文学活动是与苏维埃政权分不开的,因此本书在说明每一件大事时便引用着联共(布)党史中的字句,联共思想象一根红线贯穿着本书。每一个重要的作家,每一部重要的著作都有非常仔细的说明和批判。
作为苏联文学的创始人,作为全世界无产阶级文学的创始人的高尔基是本书所叙述的第一个作家。一共有二百页的篇幅都是描绘这个巨人所走的道路。此外我们也看到了当时俄罗斯的优秀作家——勃柳索夫、勃洛克等人怎样转变和人民站在一起,同时也看到了安德烈夫、蒲宁、库普林等人怎样走上死亡的道路——反人民的道路。
在社会主义革命以后,苏联的文学也和苏联的一切建设一样,以震惊着全世界的快速往前发展。最杰出的有符拉其米尔、马雅可夫斯基、阿列克赛、托尔斯泰、萧洛霍夫、法捷耶夫、西蒙诺夫等人。在每一个时期苏联的人民总给苏联的作家以新的创作题材,同样,在每一个时期,苏联作家也献给苏维埃祖国以新的代表时代的作品。在初期有“夏伯阳”、“毁灭”、“十二个”等作品。在建设期中有“士敏土”、“时间呀,前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粮食”、“被开垦的处女地”等。在伟大的卫国战争中苏联的作家更表现了他们的特色。
苏联作家协会的会员有百分之二十(占八百人)与军队同样走上战线。三百个苏维埃作家获得了战斗奖章和奖牌。苏维埃作家的血,与战场上捐躯的苏维埃战士的血,流在一起。一百四十个作家没有从战场上回来。“油船特宾特号”作者尤里·克雷尼夫的殉国是一个例子,他在被包围的阵地上和战士一同英勇应战,最后不屈牺牲——胸上给纳粹匪徒穿了七刺刀。苏联的作家所写的反映这个伟大战争的作品有“侵略”、“战线”、“青年近卫军”、“日日夜夜”、“不屈的人民”、“人民不朽”等。而现在苏联的作家又为人类在战斗,为争取人类的永久和平民主而战斗。因此,斯大林所说的“苏联的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名符其实的。
苏联共有十六个共和国,包括几十个民族,各民族的文化都能得到尽量发展的机会。有许多民族过去没有自己的文学,革命后有了自己的文学。有许多民族过去自己的文字被禁止使用,革命后有自己的作家。以苏联作家协会的人数来看,我们就可以看出各民族的文化是得到同等发展的机会。会员大约有三千五百人,其中俄罗斯的占一千五百人,其他的各民族:乌克兰三百人,乔治亚一百七十人,亚美尼亚一百人………甚至人数只有八万八千人的民族阿德盖也有自己的作家协会。
在“苏联文学史”中我们看到的不只是辉煌的苏联文学,而是认识了只有在社会主义的制度下,人民的文化才能有这样光辉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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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中之战
——题白乙化司令
田间
一九三九年夏天:我曾在白乙化司令部中住过一个时期,此时正值雨季,我们常因雨天作夜谈。从此,我知道他是东北人,一个大学生,当时他是团长,后来愈战愈有名,为平北根据地创造者之一。惟不幸于四关之战中牺牲。死时年仅二十八岁。民间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一)
  
  白司令爱戴草帽
  也爱自挎大枪
  常常独人只马
  走访民间
  
  这天,红日正出山
  万道的金光
  照射那果木林
  
  他坐在林内
  和老杜闲谈(注)
  老杜说:“年青人
  胡子垂到胸前
  可是,胡子好美!”
  老白说:“这不算美
  我叫你看美的,
  看我的枪法!”
  老杜刚抬起眼
  他一声枪
  穿落两颗苹果
  
  (二)
    
  正当戏笑之时
  敌人的骑兵
  沿河而来
  行势如雁
  
  二人未及多想
  马蹄响到眼前
  愈是危难
  愈是勇敢
  这是老白
  二十多岁
  多才多艺
  这也是老白
  
  老白他这时
  诈进取退
  马虽飞来
  他偏要迎个面
  
  他走出树林
  迎马便一枪
  挑起一颗头
  滚下河去
  
  于是他回身
  再闪进林内
  在树林之中
  敌人追
  他回枪
  敌人倒下
  他又立起
  不久他突了围
  英雄走到河边
  
  (三)
  
  他跳下河
  笑着,笑着
  浮过了水
  
  他过河时
  河水如金镜
  照进一个人
  这人极高大
  胡子又极长
  谈笑风生
  胸中长着天
(注)老杜是过去平西的杜伯华,对中医也很有研究,后调至军区任卫生部副部长,亦不幸病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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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我不嫌脏了
铁水
我当小学教员已三年了。因为还存在着旧知识分子的渣滓,老愿意在城市里工作,见到了衣服整齐,手脸干净的孩子,我就喜欢他们,认为他们的“根基”好,聪明伶俐,好教育;见到了由乡村来的农民子弟,衣服破烂,满身油泥,就不愿和他们亲近,甚至讨厌,认为他们所受的家庭教育坏,都是野孩子,难教育,学习啥也不成。
在今年九月里,我由繁华的商业区学校里,调到一个偏僻区的学校里,学生们都是农民的子弟,净是流鼻涕和光脚的孩子,大都没上过学,又好打架骂人。这些学生们见了我就围起来,叫我唱歌讲故事。有的抱住我的腿死不放,真麻烦,我怎么也没有法子应付。
后来,我去找一位小时的同学李同志研究这个问题。他说:“农村的子弟最纯朴,顶听话,他们和老师很亲近。他们很聪明,只要你和他们常亲密地在一块就好了。”我听了很是疑惑,想:那样脏的孩子,躲还躲不开,他怎地反叫我常和他们在一块?但,第二天开始,我仍照他的话办着试试。学生们一到校,我就尽量接近他们,再也不顾衣服的清洁与否。起先,他们并不大听话,过了两天,他们都听话了,对我所教的东西更记得又快,又明确。我发现了他们有许多长处:他们没有虚浮的习气,劳动观点强。例如在打扫院子的时候,大家都抢着干,谁也不会奸诈,背过老师偷懒,做事诚恳而负责。因此,它更使我深深地认识到以前观点的错误—轻视劳动人民,而还须要更好地改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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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旅伴
苏联潘诺瓦著 苏龄译 曹靖华校
第一部 夜
第四章 尤丽
“怎么样?”他瞧着尤丽问着。
“很好!”尤丽称赞的回答着,走到他的桌子跟前。
他俩默然的工作着。隆隆的炮声,把车厢震得抖颤着,可是他们在工作着,不曾想到夜是不是快完了,早晨是不是快到了,休息不休……医生工作着,低声儿啸着,恍恍惚惚听见入耳中听的歌声,尤丽很爱听……
过两小时,娥尔加醒了,她跳起来,就跑去叫那些休息的人。头一个回来的是裴娜,新鲜得象一朵玫瑰花似的,其次是老教授。
“你们还没睡觉!”他抱歉的对尤丽说着,就洗起手来。
她没回答——她在数着青年医生从开刀的伤口里取出来的小方巾,只对裴娜使了一个眼色,叫她把衣罩递给教授。
整个的早晨,都不断的有伤兵运来。吊床都满了。苏葆预备了三百份早餐。比洛夫医生吩咐他预备五百份午餐……护士们已经不再提着桶往弹坑里去了,她们简直就把血水倒到路基上。
中午的时候,达尼洛夫来到司令车里,问司令道:
“怎么样?够了吗?”
“恐怕够了,”医生回答着。“连司令车上都是满满的。我们放些到地板上,可是你晓得,这可能要受处分的。”
他们由列车里走着。车里挤得满满的,发着药房的气味和汗臭气,苍蝇在飞着。有许多轻伤的,他们自己走来,就留到车上,好等机会离开这城市。他们大多数都是居民。一个肩甲骨受伤的女子,带了四个孩子;裴娜把他们挤到自己房间里了。这些举动都是犯规的,可是这夜不知怎的都把规则忘记了,只记得俄罗斯的共同的灾害,应当共同努力从这灾害里逃出来吧。
医生到每张铺上看着,他不知看了多少次呵!他总在想着:或许伊戈尔会突然在这儿呢。可是没有伊戈尔。
“达尼洛夫同志,”医生说。“你最好躺一躺,好朋友,你好象苦力似的整夜工作着,这样不行的。”
医生自己也没睡觉,奔跑着,安排着伤兵,救火,除了克拉错夫给他倒的一杯白干以外,什么也没入口。可是医生觉得就他一个人没作事,这杯幸灾乐祸的白干,在他看来,简直是违犯公务和伦理的天大的罪行。就让达尼洛夫不晓得这杯酒……
“我想,”达尼洛夫说:“这里的车站上有好几列车贵重东西扔在这儿。要把这些烧掉的。我们很可以拖一列车带走。”
“怎么拖走呢?”
“怎么,用咱们的车头拖。把它挂在咱们的车上。我已经同车站司令谈过,他很乐意。”
达尼洛夫想着医生一定很高兴的。可是医生望着他,疲惫的眼睛在闪着,没有急着回答他。
“达尼洛夫,对不起,”他终于说了。“可是,我觉得这问题我们不能轻率的来解决。你要明白,我首先是一个医生,病人的性命我要负责的。如果这附加的载重量影响了行车的速度,我迫不得已,只有不答应了…”
他非常和气的说着,可是在他那闪灼的眼睛里,达尼洛夫明白:司令觉得自己是司令了。达尼洛夫的脸红起来,他想道:“你不但是位医生,而且是苏联公民,你应当救国家的财产!”可是医生仿佛在提醒他似的说道:
“你晓得,财产我们可以补偿。而且我们列车所载的是最有价值的呢,不是吗?”
尤丽迎面走来,她挺着身子,带着胜利的神情,只是容颜没有平常那么红润。她的太阳穴上,还留着一道干了的血迹。
医生向她行着礼。她谦逊的鞠了一躬,就走过去了。
“而这一位,”医生望着她背后说,“大概是咱们这列车上最宝贵的人了。”
“谁把她找来的呢?”达尼洛夫想着,“我把她找来的!你来的时候,一切都预备得现现成成的了,而现在你命令起来了!”
可是,他想起来这是在战场上,而且在他面前的是他这部分的司令。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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