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经济茶座
还是要统筹兼顾
王慧敏
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按理说，该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偏偏就来了——禁止拖拉机、农用机动车进城，农民因为卖瓜难，愁眉不展；市民因为买瓜难，忧从心起。
其实，类似的事情，不独发生在该市。如今，许多城市都遇到了发展经济、沟通城乡商品流通、增加就业与整顿市容、加快城市现代化的矛盾。
城市要加快现代化步伐，无可厚非。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拖拉机大街小巷嘟嘟乱跑，瓜皮菜帮随地乱扔，任谁身居其间，能不觉着窝心？
不过，饭得一口一口吃，现代化也得一步一步来，揠苗助长不行。案头正好有一份介绍德国小城卡尔斯鲁厄的资料，据上面说，那里居民的购物半径不超过一公里，500人的居民点就至少有一个功能齐全的超市。你看，如果我们的城市也有这么齐全的功能，市民还会为了买几个西瓜愣是跑十几里路吗？
一座城市，如果只有一个整洁的外壳，而没有功能齐全的内涵，算得上现代化吗？现代化，至少还应该具备这样一条标准：居民生活更加方便。
再者，现代化的城市，应该对周边地区的辐射、带动功能更强。和一些发达国家相比，我们农业的社会化程度还很低。不少国家，合作组织健全，社会分工明确，农民只管种植，至于运输、销售都由专门的组织负责。我们呢，很多合作组织还没有建起来，从种植到运输、销售，哪一环不得农民自己操心？农产品卖不出去，农民一年的劳作不就全打了水漂？
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在当下，解决农民卖难，沟通城乡商品流通是城市应该承担的责任。再说，帮农民实际上也是帮城市自己，没有农业的发展，没有农民的小康，城市能现代化吗？难！
回过头来，咱们还须廓清这样一个认识：是不是说要解决农民卖难，城市必然会乱得一塌糊涂，或是城市要保持整洁就一定要牺牲农民利益？恐怕不尽然！这里举个例子：同样是面对农民卖瓜，西安规定，除早7点至晚8点瓜农不准进入市区外，其余时间大开城门。如此，市民上班不堵车了，农民卖瓜也方便了，各行其事，各得其所。至于卖瓜带来的环境问题，环卫部门在西瓜销售区多设垃圾堆放点，并要求瓜农将瓜皮集中存放，城管人员加强监管，如此，环境问题也解决了。
看来，关键还是管理。只要管理上去了，秩序也好，脏乱差也罢，都能管得住。
说一千道一万，不能忘记了这样一点：现代化只是手段，最终它是为人服务的。我们为现代化采取的任何措施，都不能同大多数群众的利益相悖。江总书记“七一”讲话中不是说了嘛，“我们党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必须坚持把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归宿。”
如何在加快城市现代化和方便群众生活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如何既保持市容，又促进商品流通、经济发展、增加就业？许多市长恐怕都得面对这些问题。关键还是要统筹兼顾，以民为本。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中国土豆何以错过“肯德基”
新华社记者陆斌实习生汤颖
“肯德基”土豆泥断档，中国土豆为什么“按兵不动”？土豆专家说，目前中国土豆在品种、气候上先天不足，眼睁睁放过商机实属无奈。
由于一家美国供货商的断货，时至今日全国400多家“肯德基”的土豆泥从柜台上消失10多天了。众多的消费者困惑不解：肯德基为什么不用中国土豆？中国土豆质量差为什么就不能改良？是不是国内土豆生产者和加工者的市场意识太差？
来自“肯德基”方面的解释是，“肯德基”制作土豆泥采用的是专用品种土豆：长条形，表面光滑，芽眼少，油炸后不脆，成形快，而且蛋白质与淀粉的含量达到了一定比例。而中国土豆大多为圆形、芽眼多且深、淀粉含量达不到要求。此外，国内土豆加工设备和技术水平也比较低。
正因为如此，在“洋”土豆供应告急时，国内土豆供应商只能眼巴巴地“隔岸观火”。那么，现在农业科技这么发达，中国土豆就不能改良品种吗？上海市农委土豆专家沈延松认为不那么简单。
沈延松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专用品种土豆的成功培育要分两步走。第一，从国外引进这种专用土豆品种；第二，在合适的气候下栽种。专用品种的土豆喜欢冷气候，生命周期长，属于中晚熟土豆。美国加州以北地区特别符合这一要求。我国大部分地区气候偏热，适合种植传统的早熟土豆。比如，这种专用的“洋”土豆品种来到上海后很难留种，而且极易品种退化，没多久就本土化了，只有每年多次从国外进口才能种植，而进口程序复杂，检验严格，花费太大。因此，上海至今没有种植符合“肯德基”要求的专用品种土豆。
沈延松又说：“中国北方地区，比如黑龙江、内蒙古，由于气候寒冷，早几年就培育出这种专用品种土豆。可能由于技术、费用、效益等原因，以及缺少高效率的产供销组织，目前这种专用品种土豆还呆在实验基地里，尚未进行大批量的种植。”
据了解，光是“肯德基”在我国的连锁店每年土豆泥、薯条的销售额就有好几亿元。照此推算，这种专用土豆在我国的市场规模相当巨大。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打破城乡分割体制，逐步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新型城乡关系。要转变观念，突破体制障碍，打破垄断，放宽市场准入。完善区域性中心城市功能，发挥大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
——摘自“十五”计划纲要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五凌杯头条新闻大奖赛
瓜农该不该进城
本报记者彭俊
瓜农：卖瓜难
中牟是全国闻名的西瓜大县。
上市集中、难以保鲜，西瓜的这两大特点，使拥有10余万亩瓜地的这个县，每年都要为卖瓜犯愁，今年自不例外。不过，瓜农今年愁的，不光是市场。
中牟西瓜的传统销地是临近的一座大城市。在新世纪的第一个瓜季来临之际，该市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整治市容市貌的“百日”大行动，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禁止拖拉机、农用机动车进城”。据市政府一位领导同志说：这一决策，有着充足的法律和现实依据。该市城市道路交通管理条例规定：禁止拖拉机、农用机动车等“在市区道路上行驶”；这位领导补充说，现实证明：拖拉机进城，有噪音、尾气两大污染，还易造成交通事故，装瓜进城卖，瓜皮随地扔，影响市容环境。
就字面说，禁止拖拉机、农用机动车进城，并非禁止西瓜进城。
17日凌晨1时许，记者在该市郊区一立交桥处，却看到这样一幕：一位青年农民驾驶一拖拉机西瓜在此被交警截住。
“没看见交通标识吗？拖拉机禁止驶入！喊你半天都装没听见！”年轻的交警有些恼火。
“真的没听见，警察同志。可拖拉机不让进，俺家的瓜咋卖啊？”当家的一脸老实相，身后跟着媳妇，媳妇肩上趴着两岁的娃娃，睡着了。
“瓜怎么卖我不管，我只管看住你们的车。中国那么大，想上哪卖上哪卖去！”
“车不让进，西瓜咋进啊？俺不能扛着吧，两千多斤呢。”
“你可以开面包车啊，面包车咱不管。”
“俺家哪有那福气，买得起面包车？”
“那可以租货车，大卡车咱也不管。”
“大货车都是跑远途的，俺是中牟的，几十里地，人家不值当的。”
“……”沉默片刻，交警看了记者几眼，甩给老实人一句话：“走吧，也不罚你了。按说该罚100块钱的！”
据交警介绍：该市沿城有“百十个入口”，大口子也有“三四十个”，个个有人把守，交警不够就上保安，他已经在此蹲了半个月夜班了，一辆拖拉机都不许进。
在采访中，记者碰到的每一个瓜农，都说今年西瓜格外难卖，原因就是“不让进城”。记者看到，在该市周边进城的各大路口上，昼夜聚集着瓜农的拖拉机，上面载满西瓜，和路口的交警形成对峙之势。记者离开的19日清晨，僵局犹在。然而，17日下午，该市市政府曾召开了关于西瓜销售的新闻通气会，会上宣告中牟西瓜基本告罄，不存在卖瓜难。
市民：买瓜难
在从县里去市里的一个必经路口，十几辆载满西瓜的拖拉机滞留于此。在这里，记者碰到了一位67岁的退休老工人。他骑着三轮车，专程跑到这里买瓜，一口气称了130多斤，“城里买不到这么便宜这么新鲜的，我来一趟不容易，干脆多买点。”老汉家住市中心，据说离此地差不多有十来公里。
买瓜难不独这位老汉。在一个工厂宿舍大院，一听记者采访西瓜的事，十几位老工人便围了上来：
“农民要卖瓜，工人要吃瓜，如果整治市容市貌让工人农民都受损失，这样的市容再好也是虚的。”
“还是去年的办法好，农民直接到家属院来卖瓜，他们省了中间环节，我们也吃到了便宜的新鲜西瓜。”
“谁说农民卖瓜不讲卫生？我看人家都是把瓜皮装在大袋子里拉走的。是有个别不自觉的，总不能因为少数不争气的人，让大伙都不方便吧？”
“再说了，有几个人买了瓜当场就吃的，谁不是抱回家去？没那么多西瓜皮。”
“实在不行，可以向他们适当收点卫生费嘛，我问过的，几块钱的事，农民能承受的，都是讲道理的人。”
……
从家属院出来，记者打了个出租车，转了20多分钟，终于找到一处水果摊。买了一个西瓜后，和摊主聊了起来：
“西瓜为什么放在里边，不摆出来卖？”
“我是从水果市场上进的货，比农民的贵，放前面不好卖；再说了，西瓜才几个利？不值当摆在货架上的。”
“不好卖那你都卖给谁？”
“歌舞厅。市民指靠不上，俺这地方消费水平不高，老百姓情愿跑路买农民手里的便宜货，确实也新鲜。”
政府：知难而进
就西瓜这件事儿，记者采访了该市市长，市长说：这是一个两难抉择：一方面，城市要现代化，市容市貌肯定得有大的改观，路边摊点是不能随便设了，更何况农民开着拖拉机嘟嘟嘟进城卖瓜；另一方面，市民的收入尚不算太高，消费水平和消费习惯还没有完全走向现代化，让市民都到超市买瓜目前还不太现实，也没有那么多超市。但市长表示要知难而进。他说：“要么迁就市民，延缓城市的现代化进程；要么逼迫市民，让他们早日迈入现代化的门槛。我选择后者，并且为此做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
他说，为了解决农民西瓜销路问题，政府采取了很多措施：一、县里成立了西瓜销售领导小组，“帮助农民卖瓜”。仅该县就在市里“搞了800多个点”。此外，市政府还布置各街区和办事处，在人口集中的居民小区增设瓜摊；二、组织农民“网上销售”；三、市政府号召下属厅局购买“爱农瓜”，据说仅市政管理委员会就买了10万斤。这些瓜，大部分由单位购买，作为福利发给职工，“人均百十斤”。
对于西瓜促销措施的成效，政府是满意的。通气会上说，该县今年13.4万亩西瓜，产量8000万斤，已销出九成。然而，按照农民一般的说法，一亩地产瓜4000—5000斤，按亩产4000斤、总共10万亩算，该是4亿斤。
对于在市区设立800个销售点一说，记者在市区转了三天，问了十多位市民，大家说法如出一辙：都是原有的老摊点，没看到新设的。打了5次出租车，问了5个司机，也说没看到。（附图片）
（压题照片：中牟县仓寨乡后懂庄村农民丁国英种植的西瓜卖不出去烂在地里。新华社记者朱祥摄）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观点
造城市盆景要不得
国家计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刘福垣
城乡之间、地区之间、部门之间要素是流通的，城市政府执着于某些现代化指标，必然对要素流通采取种种限制措施。这样的现代化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现代化的目的是什么？是人的生活质量、精神素质的提高。这是以人为本的发展观。以人为本，我们共产党人必须以大多数人为本。目前9亿农民和城市产业工人收入增长缓慢，社会分化过大，在这种情况下奢谈什么率先现代化，必然落入现代化陷阱。除非是特别关税区，一个城市、一个地区是不能率先现代化的。
城乡之间、地区之间、部门之间要素是流通的，城市政府执着于某些现代化指标，必然对要素流通采取种种限制措施。某些大城市对民工的歧视性政策，已使人们感到，这里的决策者要的是独善、首善式的现代化。这样的现代化后果是不可设想的。我们的城市对农民设置种种障碍，想率先现代化，而浙江农民却在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家城市里大显商业才干，加速外国城市化。
现在，有一些城市的人均GDP统计指标达到数千美元，令人振奋。然而这些GDP是有户口的人自己创造的吗？那些数以百万计的打工仔打工妹没有创造价值吗？创造GDP的人口都计入分母了吗？如果统计准确，某些城市人均GDP可能降为目前的一半还不到。这种现代化指标对国家对人民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城市绿了、市长红了、企业黄了的民谣不是空穴来风，应该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中国目前面对五化联珠的局面：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现代化和国际化。有人在顺向发展，有人要逆向发展。坚持以人为本的发展观，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必须是顺向工作，努力加速工业化、城市化，为市场化创造条件，为现代化准备坚实的基础，在此前提下全方位开放，跟上全球化的潮流。一个天体，如果没有自转，不仅当不了恒星、行星，连当卫星的资格都没有，必然落到其他星体上，粉身碎骨。一个大国，不紧跟国际潮流，就要落后，但不了解自己的国情，不保持自己的特色，不和潮流保持距离，干现阶段自己该干的事，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自觉不自觉代表少数既得利益阶层的人，必然是逆向操作，为国际化、现代化不惜代价，人、财、物、硬通货出手气魄很大，而对社会保障、住宅、城市商业网点、教育却总是借口缺钱迟迟不下决心加大投入。他们对三农问题在口号上重视，但总是在稳定维持现状上做文章，好像他们有本事在小农经济的基础上实现全球化、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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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下岗羊倌的新生活
内蒙古凉城县上层路村60岁的村民李成娃12岁开始当羊倌，去年国家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为了保护生态，凉城县决定全县禁牧换林，当了48年羊倌的李成娃“下岗”了。
“转业”后的他，种植了3亩饲料玉米，圈养了40只小尾寒羊，一年时间下来，周围生态环境逐渐好转，李成娃的收入比当专业羊倌未减反增。
上图：老李放羊时的羊鞭成了小孙子的玩具。
下图：李成娃在自家羊圈里喂羊。
新华社记者王晔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