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2001-05-24

2001-05-24新闻联播 文字版

吆喝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br/><br/>  吆喝<br/>  胡弦<br/>  吆喝声也是可以入诗的。“卖花声里梦江南”,这是清人舒瞻一首题画诗中的句子。卖花声像一个悠长的美梦,如此入心的吆喝现已难觅。陆游写得更妙些:“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原来尚未到来的一声饱含诗情的叫卖,也竟能让人牵肠挂肚,一夜难眠。<br/>  卖花是高雅的商业行动,就当那卖的是清新的春色吧。但一般的人,更敏感于贴近生活的吆喝。<br/>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乡村里游走着担挑的货郎。先是拨浪鼓的声音,接着是或短促或悠长的吆喝:“大针洋线桃木梳——”,这是针对村妇们的,“糖豆帽卡玻璃蛋——”,这才是吸引孩子们的。货郎的挑子是一座移动的百货商店,东西又多又有趣,装在玻璃瓶里的糖球,五颜六色地诱人,仿佛聚集了整个世界的甜,而我却难得有钱买上两粒。因为不大能买得起吧,所以总觉得它甜得特别。<br/>  但现在的农村,货郎的吆喝已经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br/> “棉油——”卖油郎的吆喝。<br/> “巴盆巴锅——”补锅匠的吆喝。<br/> 但有些吆喝还在继续。<br/> “弹棉花——”土地承包之后才出现的吆喝,表明农民的床上可以多两床新被子了。<br/>  “修雨伞——呀!”修雨伞似乎只是南方人才熟习的技艺,空气中颤动的异乡人的声音,初听来让人新奇而兴奋。<br/>  吆喝声像细细的线,在记忆里悠荡,钩挂的是一些人的音容,寻常而又难忘的旧事。我记得那个叫巴老三的补锅匠——一个光头的小伙子,记得那些带着洞眼和裂纹的锅和盆,钢钻发出的吱吱的叫声和钻眼里涌出的细细的粉末。“补好了”,他敲一敲面盆说。面盆发出噼噼啦啦的声音,是一种由陶片、铆钉、伤痕组成的不再浑圆的混响,一如生活本身的质地。我还记得一个姓陈的屠狗人,面孔黑亮,十分壮实。他如只带了一根棍子,就会吆喝“打狗——”,他如挎一个篮子来就会吆喝“狗肉——”。他是个粗心大意又不识字的人,有人赊狗肉时,只在他的本子上记下赊欠的斤两,却不写姓名,使他收账时难以查找。他便会跳脚大骂一通,“要再赊账我是狗!”但他似乎老是记不住自己发的誓,狗一直打着,账也一直照样赊下去。<br/>  吆喝声是让人愉快的,在商业不甚发达的年代,它带来浅浅的喧哗,但不含疯狂的成分,像很熨帖的平民化的乐声。对于渴求的心灵,它还可以代表更多的东西。“蒲席——”,细嫩的童声里有劳动的艰辛和生活淡淡的苦味;“包子——”,粗犷的高音仿佛是扑面而来的浓香;“冰糕,三分五分的”,甜甜的流着汗的凉;“抢刀磨剪子!”任怎样迟钝的心也会因之锋利且轻快起来。<br/>  “青菜啦青菜,绿油油的青菜。”一部电影里的吆喝,黑白片,什么情节早已忘了,但这吆喝声却一直记着。让记忆有所选择的,也许就是那鲜明的绿和湿润蓬勃的气息吧,游离于影片之外,超出了黑与白的单调。<br/>  好的吆喝是一种艺术,真正的民间创作,有质朴的乡土气。记得一位卖苹果妇人的吆喝:“甜苹果——吃个肚子圆哪。”那声音里含着儿童的向往,是饱满而多汁的。还有一位卖布的小贩,“禁拉禁拽禁蹬禁踹冬暖夏凉不结实不要钱!”字字用力的句子确实契合了家织土布的特征与品格。<br/>  但这样的吆喝越来越少,市声喧嚣的时代,真正的吆喝却逐渐淡出,慢慢趋向寂静。住在城市的楼房里,窗外带着乡土气的声音,已是极偶然的,而代之以“洗油烟机”、“煤球”之类,沾染了工业的恶浊气。街上是林立的店铺,生意人越来越多,无声地站在柜台后面。市场内是商人麇集的地方,但没有吆喝,只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嗡嗡地响成一片。<br/>  商人们不出声,是有人替他们吆喝。打开电视的任何一个频道,都可以见到各路大大小小的星级人物——演员、歌星、模特、教授———自己不卖东西,只替出钱的人吆喝。这新的吆喝一族是电视时代的产物。本是离艺术最近的一群,一吆喝竟俗得无以复加。某待字闺中的小姐会作慈母柔情状说:“我们家孩子……”某面对刺刀不曾皱眉的银屏硬汉会为一盒补品泪眼蒙蒙。语言也日趋晦涩暧昧。当小孩子问:什么是“防侧漏”?为什么“他好我也好”呢?人们才警醒到这些吆喝的负面……<br/> 吆喝声被明星们垄断,无怪乎小民百姓们渐渐哑口。而真正的吆喝艺术却失传了。<br/>  电视里吆喝一声是价格不菲的。听说一花卉基地想请某明星给吆喝一声,该明星一开口就要价数十万元。“卖花声”也值这许多银子,大概是当年的陆游、舒瞻诸人不曾料到的吧?

也说《塞下曲》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各抒己见<br/><br/>  也说《塞下曲》<br/> 志远<br/> 学贵善疑,作为一种治学的态度,肯定是十分可贵的。《人民日报》3月22日大地副刊,官伟勋对华罗庚先生批评唐人卢纶《塞下曲》提出反驳,当然是学术讨论的一件好事。看了官文,我以为无论是华罗庚的批评,还是官伟勋的反驳,恐怕都有再疑一下的必要。<br/>  《塞下曲》很简短: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华罗庚说:北方大雪时,群雁早南归。月黑天高处,怎得见雁飞?如果将卢诗理解为,在一个没有月亮,下着大雪,大雁高飞的夜晚,单于逃跑了,华先生批评卢诗落笔有误,似乎就没有问题。毛泽东在九月秋天的六盘山,不是就“望断南飞雁”了吗?大雪天的北方边界,哪里来的雁飞?<br/>  官先生对华先生的批评提出了反驳,但却反驳得非常无力。华先生并没有说没有看到雁而判定无雁,而是说冬天北方根本不会有雁。官先生却说“听到雁叫也可以知道天上有雁在飞”,这大概有些无的放矢之嫌吧!同时,官先生回避了华先生所说的“北方冬天”这个前提,抛开《塞下曲》北方边境这个特定地域,泛谈他的广义北方的个别现象,而这也同样难以改变“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的大气候。<br/>  官先生在文章的末尾说:“这样的好诗,是不好轻易否定的。”好像华罗庚拿起数学演算之笔,一下子抹掉了一篇文学名著。问题哪有这么严重。即使华罗庚说的有道理,也不一定就是要否定《塞下曲》。诗歌可做多方面、多层次的理解。各人自有不同的领悟,只要能够自圆其说,各种评说都有存在的理由。华先生将“大雪”和“雁飞高”连在一起理解《塞下曲》,而判定卢诗有误,当然也是一家之言。你硬说没有道理,他也不一定服气。<br/>  其实,我们也用不着反驳华先生,只要将《塞下曲》做另外的理解,它同样也就没有毛病了。我们完全可以走与华先生不同的路子去理解《塞下曲》的第一句。试想:如果不把“月黑雁飞高”理解为单于逃跑的那个夜晚的实况描写,而当做“单于夜遁逃”的比喻,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当做比喻,我们就可以这样来理解“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就像无月的黑夜雁飞得很高很高一样,单于逃跑了。这样,“月黑雁飞高”就和“大雪满弓刀”脱开了时间和空间的关系。“月黑雁飞高”作为一种艺术写照,当然就同大雪的冬天没有时间、季节的矛盾了。“月黑”,那是在说无光无亮。“雁飞高”,那是在说无声无息。你想想,天上一片漆黑,雁又飞得老高,你能看见吗?雁飞得老高,即使有叫声,你也很难听到,这不就是无声无息吗?

大地书讯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大地书讯<br/><br/> 大地书讯<br/>  诗人胡世宗选编的《新诗绝句》近由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此书辑录了中外三百多位新诗诗人关于人生、爱情、祖国、时光、事业等三十个门类的精短诗句三千余条、一万多句。另由胡世宗选编的《中外新诗名句集萃》和《青春美赠言》也分别由解放军出版社和辽宁少儿出版社出版。(山风)<br/> 苗族作家侯自佳的长篇小说《荒村》近由北京华艺出版社出版。(卢文莲)

走进新世纪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br/><br/>  走进新世纪<br/>  谢夏雨<br/>  今天,我们站在笔直的起跑线<br/> 以庄严而盛大的仪式<br/> 向二十世纪辞行<br/> 又以雄壮的合唱和虔诚的祝福<br/> 在花海里欢呼新世纪的诞生<br/> 一百年,一个世纪的长途跋涉<br/> 一百年,一个世纪的风雨兼程<br/> 我们在二十世纪的史册中<br/> 阅读祖国<br/> 阅读长征的铁流抗日烽火<br/> 阅读解放的旗帜翻身的笑容<br/> 我们在二十世纪的史诗中<br/> 聆听祖国<br/> 聆听石油的欢歌原子弹的怒吼<br/> 聆听香江的奔腾<br/> 一个世纪就这样结束了<br/> 结束得辉煌而又从容<br/> 一个世纪就这样诞生了<br/> 诞生得如此充满激情<br/> 清新朝气的二十一世纪呵<br/> 我们将以十倍的坚韧和勤奋<br/> 在你温暖的土地播种人生<br/> 让清朗的笑声和绿色的旋律<br/> 飞翔在祖国的万里长空<br/> 让如画的山川如诗的生活<br/> 照耀每一个夜晚和每一个黎明<br/> 让奥林匹克竞技场上<br/> 猎猎飘扬着五星红旗<br/> 让古老的中华青春的中华<br/> 傲然挺立在世界的珠峰

土豆情结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多味斋<br/><br/>  土豆情结<br/>  孙士杰<br/>  蛰居京城近三十载,我依旧不改老习惯:吃早点必熬一大壶奶茶,比蒙古人还像蒙古人。冬天,喝下几碗滚沸的奶茶,身上微微沁出热汗,便会想到牧人用过早餐策马在风雪中出没的情景,仿佛有一种勇武雄悍的感觉。<br/>  但我要说,奶茶之外的另一样食品,更为我所喜爱,那就是马铃薯,俗称土豆或山药蛋。植物志载:土豆属一年生草本,块茎繁殖,开白色和紫色的花,果实兼作蔬菜和粮食,又是淀粉和酒精的原料。此种食用植物,据说始出南美洲,何时引进华夏未及细考,想来是很久远的了。在我国北方诸省区,土豆是主要农作物之一,是城乡居民不可缺少的大众食品。<br/>  三十九岁以前,我生活在塞外青城呼和浩特,住的是单位分配的平房。家家门前围个小院,搭间凉房,院内都有一口菜窖,深秋时用来储存土豆、胡萝卜、圆白菜。土豆入了窖,既可防冻,又可保持水分,随吃随取,非常方便。家庭人口多的,每年要买六七百斤,一直吃到第二年时菜下来。刚上市的时菜贵,一般人家吃不起;假如没有土豆垫底,老百姓的光景是不可想象的。<br/>  按照正宗的吃法,莜面和土豆不分家。小时候,我们家穷,娘很会精打细算过日子。那时候,莜面和白面一个价,可莜面吃了耐饥,家里逢年过节才能吃点白面,莜面就是平时最好的饭食。推“窝窝”,搓“鱼鱼”,蒸“丸丸”和“傀儡”,都离不开土豆。主副搭配,花样多多,可口而又实惠。我至今还记得,后山一带用农家肥种植的土豆,人们特别喜欢,烀一锅熟了,黄的皮紫的皮都爆开了花,满屋子弥漫出香气,吃着沙沙的,面面的,多少有点甜,味道好极了。<br/>  我原先供职的杂志社,有位姓梁的老厨师,跟我挺谈得来。此人年轻时在北海仿膳掌过勺儿,后来到内蒙古的卓资山呆了些年。梁师傅见我总爱买土豆菜,就说:“吃了几十年土豆,没吃够啊?”我说:“没吃够,还馋着呢!”实话实说,我就是吃莜面和土豆长大的,这也可以说是我钟情土豆的人文背景吧。<br/>  在北京工作的这许多年,我当过编辑,做过公务员,在研究单位任过职,经常外出采访呀调研呀,免不了要参加一些饮宴。山珍野味,生猛海鲜,都见识过不少次;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也能对付几个回合。可是,吃罢喝罢之后,往往感觉肠胃不适,不如吃家常便饭、土豆白菜那样舒服。<br/>  素日在家用饭,我会做几样土豆家常菜,譬如清炒土豆、醋溜土豆、拔丝土豆、猪肉炖土豆白菜粉条儿等等。偶尔出门办事来不及回家吃饭,我会在随便一家小饭馆坐定,一碟凉拌土豆丝儿,一个小瓶二锅头,一盘炒饼什么的,吃得津津有味,同时津津有味地聆听一番市声民情,街谈巷议。正如俄国作家契诃夫说的:“如果必要的话,不妨在码头上,在什么地方的小船上,在草原上过夜”,“要尽量坐三等车,有时候在那儿可以听见有趣极了的话……”<br/>  孔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我的始终不变的土豆情结,就证明自己是凡夫俗子,“小人”一个。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这实在是迂拙到无可救药的一种食癖。  

深情海棠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长沙杯·七一之歌<br/><br/>  深情海棠<br/> 王晓明<br/>  宋代诗人苏东坡歌咏海棠的名句:“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把“花中神仙”的娇柔之态活脱脱地勾画出来,流露出一片爱花之情,然而,这爱却远不及周恩来与邓颖超对海棠的眷眷钟情。<br/>  位于北京中南海的西花厅,是周恩来夫妇的住处。庭院里种有许多海棠树。这些海棠树每年都是花丰叶茂,姿影绰约。虽然鲜媚温柔却不妖冶,有超群绝类之势。我想,当年周恩来选中这里,定是被这海棠深深地吸引了。每当海棠花开时,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总要抽空和邓颖超一起,漫步欣赏那如霞似锦的鲜花。每每工作到深夜,累了,周恩来也爱在海棠树下散步。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使夜间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于是,一切烦扰和疲劳都被暂时忘却。<br/>  有时,周恩来走到海棠树下,赞叹地说:“海棠是一种非常清香的花,人人喜爱。”夜空里,花枝在轻轻地摇曳着,似乎在感谢周恩来的夸奖。<br/>  海棠花是楚楚动人的,而由此引来的周恩来与邓颖超之间的故事,恐怕比它还要动人。还记得美国著名作家斯诺的夫人曾谈起,当年,邓颖超送给她一束新鲜的海棠花,并告诉她这是周恩来生前最喜爱的花。斯诺夫人高兴极了,给花拍了照,然后压在书中保存了起来。<br/>  1954年春,西花厅的海棠花又开了。而这时,周恩来正在瑞士开日内瓦会议,不能亲临赏花。于是,邓颖超便剪下一枝海棠花做标本,压在书中托人带给周恩来。真是:“羁客有家归来得,对花无语两含情。”看到这蕴涵着祖国亲人深情厚谊的海棠花,周恩来十分感动。百忙之中,他压了一朵芍药花,托人带回中南海。回国时,又把那枝海棠带了回来。邓颖超随即用一张纸作衬,把海棠和芍药放在一个镜框里挂了起来。人们见了,都以为是一幅静物油画呢!北京—日内瓦,海棠—芍药花。直到现在,这两枝花还完好保存着,看到它,就会使人们引起多少美好遐想。<br/>  啊!深情的海棠!

心中的乌镇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走进新世纪<br/><br/>  心中的乌镇<br/>  叶文玲<br/>  阳春三月,我再次来到乌镇。<br/> 秋光如金时想起乌镇,是桐乡乌镇那一片铺天漫地的菊海,承载着我情思的小船;春雨如酥时想起乌镇,是乌镇古戏台旁的每一块街石,令我遥想它那逝去年代的缩影;想起乌镇,我仿佛总在听它叙说上一个世纪的衷肠,想起乌镇,最令我缅怀的亲切而又具体的一个名字就是茅盾先生。<br/>  记得是1977年,一封融和着《人民文学》编辑部美好心意的请柬,在灿烂秋光中飞到了郑州,飞到了当时还是“工人业余作者”的我手中。揣着这真正来自文学的召唤的平生第一份请柬,惊喜莫名的我,在被喻为“春回大地”的当时,尽管心潮激荡,却根本不可能想象将要出席的是一场怎样的盛典,也根本不可能想象我将在这个会上遇到什么人。<br/>  开这个短篇小说座谈会的地点在北京的远东饭店。小小的饭厅,自始至终的清淡伙食,两人一间的住舍;作为会场的房子,好像也是饭店临时归整出来的而非正规的会议室,一切的一切,都带着“劫后”初复的匆忙和简朴,但这一切,都没妨碍与会者那种“解放”的欢欣,没妨碍在听说将要与会的那些名字时所生的再度震惊和惊喜莫名。<br/>  我的同室茹志鹃,是当时与会的另一个女作家。我对《百合花》和其作者的钦仰由来已久,而茹志鹃对茅公的由衷的敬仰和感佩,自然也与《百合花》以及它后来所遭遇的一切相关。故而,当她讲这个会将由光未然——当时出任《人民文学》主编的张光年主持,文坛大师茅盾先生可能也与会祝贺时,我简直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了。<br/>  要知道,在五十年代的初中语文课本中,我曾经像仰望天上星宿一样仰视鲁迅茅盾这两位文坛泰斗的名字,我从未敢设想过能够亲见和亲聆茅盾先生教诲这样的荣幸,如果说那历时三天的会议中有什么“花絮”的话,那么,我与另一位同样幸运的青年业余作者(陕西的邹志安———可惜他已在九十年代初英年早逝)因激动而失眠、因紧张而发言口吃,便都是最真实的“花絮”之一。<br/>  会议开始第一天,主持人宣布茅盾先生因为目疾和健康的原因,来不了会上,但茅盾先生非常重视和关注这个会议,他向与会的作家亲切问候,并撰写了稿子作书面发言……果然,而后报道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会议消息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都以显著的版面和篇幅隆重推出,而茅盾先生亲笔撰写的《老兵的希望》更似炽热的火把,点燃了人们对新时期繁荣文学创作的热烈希望和信心百倍的期待。<br/>  没曾想,会议结束时又有消息传来:茅盾先生要来与会议的参加者合影!<br/>  那是又一个兴奋和匆忙的时刻,那天,所有的与会作家和《人民文学》编辑部及会议工作人员全体到场,当穿着深灰色对襟布衫拄着一柄手杖的茅盾先生在大家中间坐下时,站在他身后的我,虽然感受着梦境般的幸遇,却丝毫没有那种参见巨人的紧张,倒像过年节时和大家庭的家长照一张“全家福”似的,十分温馨平静。<br/>  这种“常态”式的心情,自然是由于茅盾先生和大家招呼时那平和亲切的声调,那极其家常而又慈和的态度,还有那身家常的对襟布衫和那柄普通的手杖,都使我有如见父辈的自然和亲切。就在那一刻,我分外感知了什么是大师风范,长者胸襟;什么是秋月澹面,温风如酒……<br/> 这张窄长的有着五十余人合影的照片,和过去岁月的珍撷一样,从此为我特别珍藏。<br/>  1977年10月在脑海中的“珍撷”自然还有许多:在会议中聆听的那些声泪俱下的发言;在会终游览香山时一位老编辑送我而被夹藏在日记本中的那片红叶……如今,多数发言者和送红叶者都已作古,我们敬仰的茅公也早已英灵在天,但是,那天照相的人和情景,却成为不凋的风景,永远鲜活在我的记忆中。<br/>  1977年10月的这些日子,成为我文学创作旅程中的祝福和祥瑞。此后我的创作一发而不可收。次年冬天,当全国性的儿童文学创作会议召开时,我又有幸成为参加者,而会议中的又一次令人兴奋的“高潮”是:我们被获允去茅公府上探望。<br/>  当众多的儿童文学作家们喜悦而又急切地来到茅公所居的院门时,带队者怕人数过多而太惊扰茅公,便特地让金近先生、陈模同志,还有湖南的金振林和我,代表大家去问候茅公。<br/>  就这样,我们四人来到茅公的小客厅,因为谨记着“时间要抓紧,别累着老人”的告诫,我心里又一次紧张起来,那小小的客厅是什么布置什么模样都没有看仔细,只记得茅盾先生依然是一身中式棉布裤褂,一口听来语调轻轻而又十分亲切的乡音,虽然彼时我并没有到过桐乡,但我认定那是融和着绵绵的吴侬软语的桐乡口音……<br/> 时至今日,我无法忆起茅公当时的原话,但仍旧记得他所讲的大意。他以十分抱歉的神情说自己患白内障多年,目力已经很差了(知情者事先就告诉我们说茅公戴了眼镜的视力也只有零点几……),所以尽管看你们来了很高兴,但我却看不清你们的模样,得知你们开这个会很高兴,但我也无法看你们发表的文章,真是抱歉……<br/> 最后,当然是语意深长的勉励,茅公勉励大家要常写多写,为全国儿童多写好文章,最后,又让我们将他的问候传递给大家……<br/> 当我们四人按照安排依在茅公身边照了相后,我这才注意到,在我们身后的那面墙上,有一帧尺幅不小的油画;而墙角窗后的一张小小书案上,摞着一沓先生在看的书刊和文稿,最上边,放着新近的一期《人民文学》……<br/> 此时,原先在院子里静候的众多作家们,竟一窝蜂地涌入室内,连这次会见的安排者也无奈地被挤在一边,而被大家蜂拥在中间的茅公,虽然被热情得忘却礼貌的作家们拥挤得几无回身之隙,却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而依然宽容地向大家微笑。<br/>  若干年后,当我回归浙江并能有幸去乌镇拜谒先生的故居时,当一同参观的友人偶尔认出了1978年的这张照片时,短暂而荣幸的往事联翩来至心头,记忆的涟漪犹似桐乡的菊海,如雪似浪地涌起,在凝视着“目力不好”的先生的双瞳时,我总觉得先生仍是那样慈爱地注视着我们,耳畔就会缭绕起他那乡音温和的话语。<br/>  是的,因为那话语不仅有乡音的魅力,对我们这一代更有着感召的魅力;因为那话语蕴含无穷,因为那话语,永远嘹亮着中国文坛这位赤诚的“老兵的希望”……

豆汁记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名家茶座<br/><br/>  豆汁记<br/>  赵大年<br/>  豆汁是北京人喜爱的传统饮料。把豆腐磨成浆,发酵后煮沸,大碗盛,趁热喝,就着吃炸焦圈和辣咸菜丝儿,别有风味。春秋提神,寒冬暖胃,尤其是盛夏喝豆汁,越烫越辣,越辣越烫,出汗凉身,清热祛暑,妙不可言。它不含兴奋剂,却也能上瘾。您若离开北京,喝不着啦,定会时常想念。梁实秋先生就是如此。他去台湾多年,北京情结难以释怀,听说家乡变了,高楼林立,汽车满街,便在散文里问道:“要是没有豆汁和大冰糖葫芦,那还是北京吗?”<br/>  也有外来客人初次喝豆汁吓一跳的笑话。某君初尝这带酸味的绿豆浆,吓得赶紧吐掉,还悄声告诉老板:“你这豆浆馊了,别卖啦。”日本教授日下恒夫是个“中国通”,曾在复旦大学攻读中文,能用流利的北京话和上海话演讲,有研究老舍作品和生平的专著。他曾问我,怎样才算个“北京通”?我说,那你就先去喝豆汁吧。两年后他高兴地说,第一口差点没吐,后来一次能喝三大碗。只可惜东京没有卖豆汁的。<br/>  京剧《豆汁记》描写一位穷书生饿倒在叫花子门外,被叫花子的女儿金玉奴用豆汁救活一命。后来他与金玉奴结为夫妻,考中进士,当官变了心,将金玉奴推落河里……故事很曲折,不必细说。然而豆汁能入戏,叫花子家里也有豆汁,足以说明它是一种大众化的食品。<br/>  《城南旧事》记叙了童年林海音的生活环境和许多真实的故事,同名影片使它家喻户晓。前几年林海音女士回到北京,故地重游,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请她吃饭,吃什么呢?去喝豆汁!兴奋之余,林女士还给店家提了三点意见:豆汁不烫,碗小,辣咸菜应该是丝儿而不该是丁。舒乙哈哈大笑:您真是行家呀!她沉吟半晌,说:喝豆汁是我童年的梦啊……(附图片)<br/> 王复羊配图

草原食客(图片)

第12版(大地·副刊)<br/>专栏:大地<br/><br/>  草原食客(摄影)梁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