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8月20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情系共和国

  “我只有一个中国!”
  王怀让
  年初,十八岁的中国女孩王渊本可获得1999年“美国总统奖”,这个奖项是全美二百多万高中毕业生企慕的殊荣。但她不愿放弃中国国籍来换取这个大奖。一个中国女孩为何有如此的傲骨?王渊回答:“我只有一个中国!”
  我只有一个中国!
  只有一座昆仑大气磅礴,
  只有一座泰山朝气蓬勃———
  我的躯体是和她们连接着的,
  我的过去和她们一起坎坎坷坷;
  我的骨骼是和她们连接着的,
  我的未来和她们一道巍巍峨峨!
  昆仑和泰山,
  以自己的根基站在天地间;
  她们教导着我教会了我,
  怎样用自己的姿势在天地间站着……
  我只有一个中国!
  只有一条长江奔腾不息,
  只有一条黄河昼夜不舍———
  我的血管是和她们沟通着的,
  我的血液和她们一起潮起潮落;
  我的泪腺是和她们沟通着的,
  我的情绪和她们一道喜怒哀乐!
  长江和黄河,
  以自己的颜色流向大海;
  她们规范着我示范着我,
  怎样用自己的声音向着大海唱歌……
  我只有一个中国!
  只有一部诗经打着灯笼,
  只有一部史记传着薪火———
  我的祖父就是吟着国风,
  在新的中国风里辛勤地劳作;
  我的父亲就是读着二十五史,
  续写着第二十六史崭新的生活!
  我的祖宗发明了方块字,
  每个字至今仍炙手可热;
  面对眼前这五彩缤纷的世界,
  我最爱用普通话把天下评说……
  我只有一个中国!
  只有一个圆周率永远圆着,
  只有一个地动仪时刻动着———
  我从小就按照祖冲之的定律,
  一圈一圈地来画圆自己的欢乐;
  我毕生将按照张衡的创造,
  一层一层地去对付生活的颠簸!
  我的先人发明的指南针,
  指示着历史向右向左;
  在这波涛起伏的大海上前行,
  我怎能不把好生命之舵……
  我只有一个中国!
  正如我的人生只有一次,
  正如我的生命只有一个———
  我懂得该怎样珍重人生,
  它应该是爆炸的镭,哪怕只有一克;
  我晓得该怎样爱惜生命,
  它应该是燃烧的火,哪怕只有一刻!
  先烈们曾用双手把祖国托起,
  我们应该用知识去托起祖国;
  先烈们曾用胸膛把祖国护卫,
  我们应该用科学去护卫祖国……
  我只有一个中国!
  正如我的大脑只有一个,
  正如我的心脏只有一颗———
  我懂得该怎样让大脑运转,
  它应该系在车轮上,指挥车轮唱歌;
  我晓得该怎样让心脏跳动,
  它应该并入计算机,和着键盘节拍!
  既然祖国把希望交给了我们,
  我们就应该把繁荣交给祖国;
  既然祖国把未来交给了我们,
  我们就应该把富强交给祖国……
  我只有一个中国!
  虽然,摩天大楼炫耀着高度,
  虽然,地下隧道讲述着深刻;
  虽然,这里有实验室,
  实验室里实验着知识与先进的化合;
  虽然,这里有发射场,
  发射场上发射着科学与发达的结果;
  ———这里的确很好,但这是别人的,
  这毕竟不是生我养我的祖国;
  我的祖国应当比别人更好,
  我只有为祖国的更好而舍己忘我……
  我只有一个中国!
  中国有十二亿个“我”,
  而我只有一个中国!
  因此,我的脚,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为她而奔波;
  因此,我的手,
  无论干着什么都要为她而工作;
  因此,我的心,
  即便在冬天里也要为她而着火;
  因此,我的眼,
  即便在黑夜里也要为她而闪烁……
  我只有一个中国!
  中国有十二亿个“我”,
  而我只有一个中国!
  因此,我的智慧,
  无论放到哪里都要为她绽开花朵;
  因此,我的勇敢,
  无论用到哪里都要为她高奏凯歌;
  因此,我活着,就应该是她的人,
  走到天涯,都要代表她而留下传说;
  因此,我死了,也必须情系山河,
  化作泥土,也要为她而长出大树一棵……
  我只有,我只有一个中国啊!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天安门雨夕
  文心
  在北京奔忙一天,坐在紫禁城护城河的矮墙上,凡尘落定,赏析这渐入黄昏的气息。
  走过东华门,沿高大的宫墙一路踱来,细雨蒙蒙如烟,与护城河水已分不出视觉上的界线,矮墙上圆朗的大理石一片潮湿,清新惹人。坐在上面看水面洇展,柳枝轻垂,角楼幽淡,行人往来异常悄静,没有一丝喧闹的声音。
  午门一片人涌如潮,不禁起身随流而进,行至天安门城洞下人潮穆然而止,越过人群的肩膀只见整齐的枪刺四行排列……人们等待着,雨意渐大,暮意渐沉,人群渐趋庄重,随着一句高亢的喊声,队伍出发了……
  “国旗护卫队!我们的战士!我们的战士!!”
  广场上,国旗下,赞慕之声不绝于耳。雨水愈发稠了,落在新装饰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大片撩人的亮色;闪光灯越发密了,照在天空中,映出战士威严的面容;车灯越发频了,衬现人群如雨林立,整个天安门广场呈现一幕绚烂的静穆与庄严。
  这时雨伞下面,不只是恋人轻拢,每只伞下都有三五人牵手,这是民族的友爱。也有黄色人伞下倚着白人、黑人……这是世界的和睦。这时看不见一个孩子淋在雨中,尽管抱着孩子的妇女手中没有伞———此时,祖国的花朵在花园,祖国的未来在成长。
  收护国旗,整个过程仅用了几分钟,但所有人都经受了最伟大的洗礼,雨丝从战士的躯体透过人群的心底,一直向天安门城楼弥漫开去。
  天安门雨夕,没有一句不祥和!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象书话

  对一本书的想象
  刘诚龙
  这本书到我手里并藏之箱箧,其过程极其简单:是岳父送给我的;而到岳父手里并收了几十年,它就挺有故事性了,不过,其来历也很明了:是岳父捡的。是岳父在朝鲜战场上捡的,这本书的原主人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本书是如何遗落的?这本书与原主人的生命有什么样的故事情节?这一切,我无法了解,只能想象,只能充满深情与崇敬来想象。
  这本书叫《辞源》,它是一部合订本。在我所有的藏书中,它可以冠上四个“最”字。最厚,厚到上齐额头下齐下巴;最老,我翻了许多次,找不到版权页,莫知出版日期,读其序言,可能付梓于民国二十八年五月;最旧,蓝布封面已多处破损,其书脊处不知是岳父还是书之故主,已用针线密密缝过,可缝处又破了,其厚面之纸本,一抖,即有碎末下掉,内页白中泛黄,黄斑状若指印之痕,黄中略带红影;来历最奇,其他所有藏书,或购之书店,或受赠于人,来龙去脉总是说得清,道得明,唯此书不能。岳父也说不清,岳父只能说清是如何捡的。岳父说的只有一句话:1952年7月拾于朝鲜(志愿军204部队五连驻地),这句话,岳父在送书给我时没有亲口说,我是在书的扉页《辞源说略》的空隙处读到的。我想象的唯一线索,仅此而已。
  我想象中书的主人,出身也许比较高贵,至少该是书香门第,一定带着眼镜,原本有一张白脸,后来硝烟给熏黄了,眉宇间因之有股英武气,但满脸仍掩饰不住书卷气;没有当兵之前,也许穿过长袍,在先生的戒尺下,联对课诗;后来感到中国摆不下一张宁静的书桌而他孜孜以求一张宁静的书桌,所以他就脱下长袍穿上军装。当然,也许是一个穷苦孩子,在解放战争中的某次战役中,缴获了这本书,他也许觉得书是他一生中最稀缺的元素,所以,从此他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形影不离,因而它与主人一起跨过鸭绿江,从一个国度来到另一个国度。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它掉了呢?是主人奔了前线再也没回来?是一次紧急行动顾不上带书?那么,他是一位人去天堂而名垂青史的烈士,还是一个原先叱咤风云如今已颐养天年的将军?
  如果是一本小说诗歌散文也罢了,偏偏它是一本《辞源》,这很显然,他不是一个文艺兵,不是一个作家或新闻记者,不然,我就猜想其主人是魏巍或其他人。即或在非常严酷的战争环境,也可能有一些角角边边的时间间隙,闲看一部小说,会使战争给人一系列的心理压力得到些许松弛,正如我们在工作之余看些闲书消弭无聊一样。但它不是小说,而是一部很枯燥没色彩的工具书。这让我肃然起敬,我崇敬于书的主人在刚刚解除枪炮的紧张之后,又自觉地进入求索知识的另一种战斗之中。求知若渴,书比生命更为重要,或许正是我们主人在战争状态中手不释卷的原因,这也许是岳父居然在生与死瞬间转化的战场能够拾得这部《辞源》的唯一的解释。
  头顶上就有飞机盘旋,不远处,炮火升腾着弥漫的硝烟。此书的主人,或许刚从战场上下来休整。在灯光或许就在炮火燃烧的月光之下,面容沉静,目光从眼镜后面透出来,去透视汉字构成的堂奥,他在做着学问。偶尔,他觉得某个词语需要摸清底细,他就搓搓手,捧来这本具有生命厚度的《辞源》,让目光在细若蚊足的汉字中穿梭,寻找源头。他简直把战场当成书斋了。悬梁刺股,只是皮肉之苦,没有生命之虞,凿壁偷光,只是眼睛吃亏,没有生死相系。他已入定了,他在汉字所构成的圣堂里入定了,生命已超然物外,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世界。尽管我知道,我们书的主人也许不会这么超脱与执著,他还要防备从云层里窜出来的敌机丢下炸弹哩。但他在战场上带上这一本书,使我不由得如此想象。因为我觉得他太爱书,对于深爱书的人,你能绝然肯定不可能出现那种境界吗?
  晚生如我,实在不知道血与火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我也实在不知道血与书又构成了什么样的人生壮观。曾经在小学课本里读过一课《珍贵的教科书》,那是在炮火连天的岁月里,一个连指导员用生命保护孩子们上学的课本,那时,我不知道我们随时可见的书会有那么一种不平凡的经历,而我更没想到,这一本也许有着同样壮烈经历的《辞源》竟然会被我所珍藏。我常常翻检,我常常在那黄斑带红影的地方默然凝视,恍然在弥漫的黄色硝烟中飞散着英雄的鲜血,在其中,有英雄面容沉静安然读书的剪影。所以,这书让我感到敬畏。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心香一瓣

  送晓声
  林斤澜
  我在《五十年情缘》这本纪念文集中,读到高晓声的《我的简史》,不足两千字,真是简之又简,语焉不详。也许是我所知多得多,倒能够处处发生联想,读来竟有“白发三千丈”之感。但,“简史”最后几句话,仿佛“不详”之中,又有些“不祥”。我也摸不着头脑了,不妨抄录下来。若抄录,又不能不先作几句交待。
  今年五月间,夜半,晓声来长途,说打算七月间,南京三四个人,到我老家的楠溪江雁荡山“白相白相”,要我打个招呼。我说“雅兴雅兴”,又说“七月流火”,最好是秋天,他说秋天人家没有暑假了。我一声“哦”,没有说别的。接着是和老家联系,那里热心的青年朋友,立刻给晓声去电话表示欢迎。
  我读“简史”时节,已是七月初,北京“持续高温”。心想这个孤身老头儿,难得假期旅伴,投奔号称没有污染的青山绿水,寻求数日逍遥去了。
  七月七日,偏偏这么个轰轰烈烈的日子,电传晓声六日去世。又传切开气管,抢救了十几天,不治。又听说病名“肺性脑病”,导致全身衰竭。我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老头儿身边没有家属,找谁问去?前几年,南京有一位他的也是我的,老友,文友,酒友叶志诚,好好的闹了个不清楚的病……
  好了,抄录“简史”的最后几句吧。
  “……等到情况改变之后,又觉得自己如果重新工作,却也一无所长,最有把握的还是重操旧业。于是又开始写小说和散文,起初还积极,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少写了。过了二十年,也不过写了三百万字左右吧。同现代文豪们比,简直是小菜一碟,上不了席面的。可也还得罪了人,能听到人家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所以我不敢抛头露面,免得招祸。谁能说没有人想吃掉我?只是嫌我肉老了卡牙齿,况且现在又有好的吃罢了。”
  我不能“详”这“不详”,只叫得半声苦也,并略略觉着“不祥”。
  高晓声的文章,特别是后几年的散文,读来清凉解暑,回味苦涩。奉告“格格响”的朋友,需知他的一生,整个儿是条苦瓜。
  先贤说过:文章带涩味、耐读。又有研究家说:幽默易得,幽默中的苦涩难求。我想难求就不求也罢,苦瓜外皮疙瘩,“楦料”辛苦。“楦料”,晓声的散文中用语。
  过后,苏州陆文夫电话告丧,我说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明白最后的病情。文夫唏嘘片刻,说:和我一个病,他先走一步,气喘、气肿,最后还不就是肺心病。
  有一位青年朋友曾记录四个酒友的“趣谈”,四个是汪曾祺、陆文夫、高晓声和我。“趣谈”无非是有关酒的“噱头”,“饮者留其噱”乎,实在当不得真,这些人半生几经浮沉,即便贪杯,也不过“噱头”而已。现在,剩下两个也只够“卡牙齿”了。
  文夫要挂电话时,互相连声说了“保重保重”,他又想起来问了一句:酒还喝吗?
  我说,还喝点。
  电话里声音“低迷”,接着挂了。我听这“低迷”,想必是:
  “喝吧。”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艺文短波
  北京童诗朗诵大赛颁奖童诗朗诵大赛北京赛区周庄杯颁奖暨朗诵表演日前在世纪剧院举行,十位获特等奖并将代表北京参加全国大赛的小选手获得了奖状、奖杯、学习软件等奖品,还进行了精彩的演出。北京第一聋人学校的配乐诗朗诵《爱———最美好的语言》和北京十五中的集体诗表演《红旗一角的故事》让到会的千余名观众感动,有的人流下热泪。一些老艺术家的现场朗诵受到热烈欢迎。
  这次大赛参赛选手之多、水平之高是少有的。从获奖名单可以看出,孩子们喜欢贴近他们的生活、贴近时代、琅琅上口的诗作。这次大赛也是将诗歌这一高雅文学和朗诵这一简便艺术推近儿童少年的成功尝试。这次童诗朗诵大赛,是由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团中央中国青少年发展服务中心、《诗刊》社等单位主办的。据悉,全国的决赛在8月19、20日举行。(诗临)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为政以德
  谢逸
  从前称那些高尚正直的人为君子,大加赞赏,相反的则指为小人,严厉鞭斥。与君子含义大致相同的是士。反之则视为斗筲之徒。
  《论语·子路》载:子贡问什么是士?孔子答说有三种人可以够得上。子贡又问如今当官的算不算?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孔子的回答显然有点一概而论,一棍子打死当官的,但他鄙视和指责斗筲之人却是对的。
  斗和筲都是容器,是用来量衡米麦的,十升为斗,十二升为筲。如用此二字去形容人,就是说这帮家伙日夜在斗筲里打滚,眼光短小,器识狭隘,平日不顾百姓死活,只肆意搜刮,大搞聚敛不是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为自己建起了堂皇的楼房,购置了无际的田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这种人难道不该唾弃责骂么?
  斗筲之徒过去很多,现在也没绝迹。在“打腐”中揭发出来的事例就是明证。一些腐败分子凭着权势,到处收红包,受贿赂,公款私用,投机倒把,聚敛了几十万上百万的黑钱,购置了大批房产,银行存款巨大,也同过去的斗筲之徒一样,任意挥霍,荒淫无耻。
  不管属于什么行业,都要有职业道德,当官的也不例外,在义与利交叉的十字路口,究竟走哪一条呢?有人拽着财神爷的衣尾,不顾一切地向利字奔去,毫不回头。但也有的人却是一生正直,两袖清风,即使不利于己,也要义字当头,他们为政以德,不是老在斗筲迷宫中钻不出来。
  孔子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做官的讲究德操,要正直清廉,多为人民做好事,就得到群众的拥护,社会就会长治久安。如以斗筲为政,贪求无已,即使你能蒙骗一时,但终究逃不脱历史的审判!
  上面所引所说的都是老生常谈,“斗筲”、“为政以德”更是几千年前的老话了。遗憾的是今天仍有人在斗筲中翻筋斗,且翻个不已,而有的人却冷漠旁观,看热闹,不去批评、揭发检举,听任某些角落歪风盛行。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官风不正,必然影响到社会风气,影响到精神文明建设。因此,提倡“为政以德”,倡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加强“廉政”建设,惩治腐败,宣扬“十佳公仆”,是十分必要的。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金湖畔的摄影家
  萧春雷
  前年夏天,我还在福建泰宁县金湖管委会工作,拿起相机,陪县里的摄影家康昭廷一起去金湖拍摄一些风光图片。老康拍了许多金湖图片,这我是知道的,于是问他,他到金湖总有六七十趟吧?他说:
  “何止!我来了两百五十多趟……”
  那一次,我和老康一起呆了五天,把金湖一些重要的景点跑了个遍。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风光摄影。拍摄风光是很辛苦的,山、水和好天气都不听人使唤,这就需要摄影者有足够的经验和耐心。拍摄水上一线天时,老康说,最好的时间是中午一点,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阳光直射岩壁,我们就牺牲了午餐和午休,把船驶进水上一线天。拍三剑峰日落,老康便知道春夏秋冬太阳落山的不同位置,娓娓道来,老康不懂的东西也有,那就是天上的云。为了拍十里平湖全景,我们爬上两百多米高的山头,却发现白云在我们埋头爬山的当儿把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他也没办法,我们老老实实坐着,等候风起云涌,等了半天,没结果,灰溜溜下山。
  风光摄影饱含着艰苦和喜悦。一张成功的照片后面,往往是不为人知的几十次扑空,无数次徒劳跋涉、漫长等待。这是老康教我认识的第一课。我后来和他有过许多次共同拍摄的机会,学了不少东西。老康到一地,先不急于拍照,而是观察环境,找好前景,然后架起相机,等待良机。如果光线不好,就收起机子,不拍,宁愿下次重来。
  我问他:“老康,你到底拍了多少照片?”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说,“扔了不少,家里保存的底片是两万一千多张,我把它们按类归档,好多景现在已经没有了,尤其是古迹,古建筑,很可惜,好在我留了底片。”
  在县里,康昭廷是家喻户晓的名字,他在各级报刊发表了两千多副摄影作品。人也好认,高高瘦瘦,步子不紧不慢,整天背着相机,一手提三脚架。他从事摄影几十年,即使担任文化局长职务时,仍然坚持拍摄,退休以后,更是全副身心扑进了摄影。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暗房冲洗白天拍下的作品。金湖是八十年代中期才开发的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她的美丽,许多人最初就是从康昭廷精心拍摄的一幅幅优美的照片里领略到的。老康说:“摄影很直观。我第一次把一批金湖的照片陈列在泰宁的相馆里,人们纷纷赶去观看,一看,他们就说,哇,没想到就在我们县里,还有这么好的风景,一点不比桂林差,我们也可以搞旅游。”
  一个大型风景区的开发当然是许多力量共同促成的,其中,也凝聚了老康的心血,老康的相机记录了金湖的形成、开发和发展,保存着这个年轻风景区不同时期的不同面貌。其他的风光摄影家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而老康像金湖畔的一棵树,满足于脚下的这一小块神奇山水,用镜头探索她最隐秘和光辉的美。他认为,金湖是拍不完的,而旅游的开发能够推动地方经济发展,那么,永远都会有新的发现。(附图片)
  宋代古寺甘露岩寺康昭廷摄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大地书影

  芸斋书简(上下册)
  孙犁著
  孙犁曾说:“书信虽系小道,但在感情传递上,有其直接平易的优势,非一般文学作品所能及。”他说自己“不善于谈话……写信最好”。的确,孙犁是一个勤于写信的人,尽管“信件寄出,保存与否,已非作者所能处置”,但喜爱孙犁文字的友人珍藏的孙犁书简,数量仍十分可观。本书收入五百九十六封,岁月跨过了五十年。这些信,以平实凝练的语言,直抒胸臆,表达出孙犁对文学和人生的独特见解,和他自己的生活经历,也从侧面反映了历史和社会的风云变幻,堪称超越文体、富有教益的美文。书中收入孙犁生平照片、书简手迹及和他通信的老朋友的照片共六十幅,与文对照,别有意趣。(附图片)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套(漫画)胡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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