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6月5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文学评论)
专栏:

  □童年,是每个人的来路。“生命开始之处,必有奇迹发生。”儿童文学,是帮助浇灌、创造“奇迹”,并记录、映照这“奇迹”的一面湖水。普希金、托尔斯泰、高尔基、泰戈尔、格林兄弟、安徒生、鲁迅、叶圣陶、冰心、茅盾、巴金……无数文学巨匠以其清丽醇厚的文字和智慧灵动的想象,为这面湖水注入了自己的那一分清流。值“六一国际儿童节”来临之际,让我们再次把目光聚焦在这面湖水之上,共同来关心这——
  属于明天的事业
  本报记者 杨少波
  儿童时期是一个人生理、心理成长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的发展状况将长远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一位当代儿童文学作家说:“儿童文学作家是未来民族性格的塑造者。”
  儿童时期对人一生的重要意义,已为许多科学家和艺术家所论述,这是泉涓涓而始流的人生启蒙时期。对自然社会的认知、判断,关于是非、善恶的观念,美丽、优雅心灵的熏陶……真、善、美的最初一笔在这一时期刻画,在涓细点滴的初始源头处,人生这条大河也许就已经确定了大致的流向。
  我们在每一个人生关口都不禁会梦回童年,在童年的初始感触中印证回溯“我之为我”的独特本质。巴甫洛夫曾这样说:“在对童年的追忆中,我们可以找到科学发现的原初素质和爱的深刻秘密。”在人类的童年中,我们仿佛天然地触摸到了那创造的欢乐天性和爱的深层源头。
  黄蓓佳说:“儿童文学是一项庄严的事业”,对儿童文学事业的敬畏态度其实是对我们自身的敬畏。
  王安忆回想自己早期读过的儿童文学作品时,说出的是苏联作家盖达尔的《铁木尔小队》等一系列作品,她说这里面有一种“庄严”的品质存在,这是和“信仰”、“严肃”、“理想”和“崇高”相关联的“庄严”。她说:“我无条件地信赖着它的真实和存在。”在王安忆以后的作品中,无论涉及什么样的内容,无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视角和认知态度,这种与历史、现实的“庄严”感相关联的意蕴似乎总隐约在文字深处。
  高洪波引用诺贝尔获奖作家辛格的话来说明儿童文学的位置。他说,辛格在领奖时,曾发表了题为《我为什么要替孩子写作》的演讲,辛格甚至极而言之:“儿童文学是唯一的希望。”辛格面对着美国社会的芜杂现实,把希望寄托在“儿童”这些“新入世者”的身上,这该是从美洲大陆上发出的最沉痛的声音了。高洪波说:“儿童文学作家,面对着的是发育成长的娇嫩的灵魂,责任不轻!”
  丰富而张扬的想象力,原生充沛的欢乐热情,对美的细致敏感……这一切如鲜花般美丽生动之物,都在儿童时期天然地存在着,儿童“自由”与“自在”的天性引发人们许多形而上的哲学思考。儿童文学作家在“致婴儿乎”的创作状态中,体会到了与成人文学迥然有别的意味。
  不止一位儿童文学作家谈到自己走上儿童文学创作道路的偶然性。似乎他们是在生活中的偶然一瞥中,便被“儿童文学”堂奥中的绚烂生机所吸引,他们许多人就这样被这偶然机缘引领着一直走到今天,甚至终生不渝。
  关登瀛谈起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欢乐,谈起读到契合童心童趣的清水文字,激越欣赏的感情使听者也为之沉醉。从事儿童文学几十年的老作家,还能有这样的热情,这样的爱心,使人不能不相信儿童文学这“魔法屋”中确有摄人魂魄的魅力。
  郑春华的《大头儿子》系列在孩子们心中引起回响,她在谈到自己的写作时,有难以言传的欢愉:“我在写作的时候,真是快乐极了,有人羡慕别人的职业,我自己觉得,有这样的工作,真好!”
  在儿童自由自在的天性中,在仿佛有“大智慧”藏焉的咿呀童语中,我们感受到了“自由”之境和“自在”之态的存在。有位作家这样描述自己的创作:“我试图在语言的节奏和韵味中模拟儿童那种自由自在之态,那是一种仿佛无目的的合目的状态,是能够令人恍兮惚兮的美好境界。我所有的写作就是学习,真心诚意地学习!”
  托尔斯泰说:“儿童时期是一个人一生的乐园状态,那当中的一切皆充满神性的光辉。”儿童文学作家的写作是充满光辉的写作,他们的写作天然地带有“神圣”的印迹。孩子们的欢喜,写作本身的享受,就是给他们最珍贵的报答。并不是每个写作者都能够沐浴在这种纯净的光芒之中。
  “儿童”也是一个随时间不断发展的概念,在其绝对意义和相对意义上,我们似乎都不能断定我们熟知了解儿童。对儿童了解的深浅程度,对儿童这一意义多重复合体的认知态度,将给儿童文学的面貌带来想象不到的差别。
  徐德霞谈到对儿童的理解问题时举了女儿的例子。对以美国为首的北约轰炸我驻南使馆一事,女儿显出了自己特有的愤慨方式和分析角度,女儿对国际复杂事件的分析思路引起她对女儿这一代人的重新审视:他们这一代人有他们特有的知识背景和生存现实,作为儿童文学的资深编辑,也该不断调整自己观察下一代人的视点和视角。在每期《儿童文学》的封底上印有这样的字句:“本刊适合9至99岁公民阅读。”要真正做到让9岁儿童喜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孙幼军说,我们应当对儿童真正尊重。过去常说“儿童是一张白纸,可以画最美最好的图画”,可孩子是独立的,他也有独立的人格,他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不是家长的“私有财产”,我们得尊重儿童到底需要什么,不可能我们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郑春华说:孩子们的身边太缺少真正会倾听的大人,孩子们有时其实是很孤独的,只要有一个能够真正听得懂他们话的大人,他们就十分珍惜。有人说现在的孩子是“小皇帝”,有时候看起来却更像“小奴隶”。儿童文学作家也要找到孩子们的敏感点,像桥一样,把他们的包罗万象的生命状态引领出来。
  张之路认为,我们儿童文学作家要充分认识到孩子心灵的丰富性,要分清楚单薄和单纯、娱乐和欢乐、浅显和浅薄、厚重和沉重等多组概念间的关系,要能够写出儿童世界的丰富性和复杂度。对人生中苦难的正视态度和对生活中复杂因素的恰当表达都能够有助于构成儿童文学世界的厚重意义和巨大张力。他对人们常说“儿童文学是世间的一片‘净土’”的说法持有己见,他认为如果说“儿童文学是世间的一片‘沃土’”似乎更恰切些。他说,与沃土相比,过分纯粹的“净土”能长出什么来?
  几乎所有文坛巨匠都在儿童文学园地中留下了他们耕耘的痕迹,普希金、托尔斯泰、高尔基、鲁迅、冰心等作家甚至为儿童文学这块园地贡献过不少气力。儿童文学似乎不仅仅是他们“兴之所至”的偶一为之,在儿童文学的创作过程和创作心理中,隐藏着写作的秘密。
  纯真明净的观察目光,永不知倦的新鲜好奇,飞扬生动的想象,对世界永远具有的“初见”的惊异,永不磨灭的对世界的理想和期盼……儿童、儿童文学或儿童文学作家天然具备的素质似乎是每一位作家的“业前必备”。也曾有论者认为儿童时期的经验决定了一位作家终生的事业。在巨匠大师们的作品中,我们最为之所动的常常是那童稚般的温柔目光映照下的世界场景。儿童文学,成为不少大师进入和告别文坛的“入场门券”和“告别演出”。从儿童文学到儿童文学是多位作家和诗人不谋而合的选择。所以托尔斯泰才在晚年的烛光下喃喃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儿童文学中隐藏有写作的秘密。”
  阿根廷作家科塔萨尔在他去世前说过这样的话:“保持童年的东西而不失去,这在我写的东西中占有明显的分量。批评家们说在我的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中,我写的孩子像孩子,……那是因为我像孩子一样讲话。我始终只有10岁。”
  有人曾把一篇精心撰写的为儿童文学辩护的论文呈给高尔基看,高尔基说:“儿童文学不需要辩护,它存在着,并且将更长久地存在着。人们之所以有时看不到它的光芒,那是观看者和那个时代值得惋惜的问题,而不是其他。”
  儿童文学又是一项需要奉献的事业,它的读者和写作对象似乎永远是缺少反馈的一群,但这又是一项为社会“积德”的上善事业,是一项“上善若水”的浩浩荡荡的长河事业。
  郑春华说,我是给低幼孩子写作的,这些低幼读者不像成人作品的阅读者一样,会给你以反馈,他们永远是无法直接反馈的一群“小朋友”。他们会记住书中某个情节,但几乎永远不会记住作者的名字。
  但儿童文学工作者们仍然在进行着他们的事业,中国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是诸多委员会中最早开展工作的委员会,办儿童文学作家培训班,开儿童文学研讨会,举办儿童文学评奖……一年一年的工作在有序的交接中完成。
  “南有江阴,北有香河”,儿童文学创作界的这句对仗道出了河北香河在全国儿童文学创作上的地位。香河作为儿童文学创作基地,走出了一批又一批儿童文学创作人才,在全县乃至全省都形成了重视儿童文学创作的风气。
  儿童文学被江泽民同志列为文学创作的“三大件”之一,更在全社会形成了关心儿童文学的社会舆论。
  儿童文学是一项迷人的事业,她引得多少人为之奉献了一生的智慧和情感。儿童文学又是一项需要奉献和爱心的事业,对于她的每一点滴奉献都无不在明天的社会中引起回应。在与诸多儿童文学工作者的接触中,我们见到的是朴素而纯真的心灵,在他们充满童真的热情中,我们感到了那“上善若水”的性情。“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是一群为孩子们工作的人们,这是一群为“庄严”事业而奉献的人们,这也是一群为明天的事业而奉献的人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们做的正是这树人育人的百年大计。他们的事业延续在每一个新生生命的身上,延续在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日子里……(附图片)


第7版(文学评论)
专栏:金台文论

  儿童文学的永恒
  吴丹青
  “鸟儿在天上,鱼儿在水里,孩子们呼吸在童话里。”儿童天然地就与文学有着鱼水式的亲和关系,他们生活在幻想和情节的生动包围之中,他们和世界的亲和关系借文学的光芒更加浑融。
  儿童文学作家郑春华这样说:“幼儿时期的文学教育几乎就是他们和外界精神交流的全部,孩子的认知方式、哲学、美育、宗教等等一切真、善、美的教育因素都蕴含在他们最初的文学阅读和理解想象中。”儿童文学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至深且巨,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深藏着一个儿时记忆的“武库”。如同古希腊时期人们在哲学、艺术、宗教等领域就已经定下了其最基本的概念范畴和基本方向一样,人们在童年时期点滴细微的积淀都将对其一生构成应用的“武库”。
  但在人类文学的发展历史上,儿童文学却经历了漫长的“发现”过程。这是因为儿童,作为一个独立的社会性的聚合物,长久地不被人们“发现”。儿童虽然存在,人们却视而不见。人们要么在史前社会从他们与部落的社会、经济和宗教关系去考察,要么把他们看作未来的“成年人”,儿童和以他们为描写对象的文学在深深的误解中一直处于被当然漠视的“未知之域”。十六世纪中叶,摩拉维亚教育家夸美纽斯出版了儿童画册《世界图解》。他在这本当时人们奇怪目光注视中的小册上体现出这样的洞察力:儿童读物应属于一个特殊的级别,因为儿童不是缩小了的成人。但他的这种洞察力对于拖沓行进的周围世界显得过早到来,对这种洞察力进行有意识的、系统的和成功的利用却过了一个世纪才开始。儿童一旦被认为是独立的人,一种适于他的文学才应运而生。
  儿童文学在一个社会中的地位常常被用来作为衡量社会发展的标尺,儿童文学的发展命运与整个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息息相关。在不列颠百科全书中,列出了初步估计某一国家儿童文学发展程度的标准:1.对儿童特性认识的程度;2.超越被动地依靠口头传说和民间传说所取得的进步;3.一个职业作家阶层的产生;4.相对独立的程度;5.“名著”的数量;6.新形式或体裁的创造和各种传统形式的利用;7.依赖译作的程度;8.初级作品的数量;9.中级作品的数量;10.各种机构发展的水平。
  儿童文学的发展是一个综合的系统工程,但它在整个社会系统的宏大构架中是最敏感而易见成效的一环。每一代儿童都是我们这个世界最为新鲜珍贵的客人,儿童文学是他们初登人生舞台的第一份剧目简介。对待儿童的方式和态度如同儿童们手中抛飞的“飞去来器”,你以何种方式、何种力度抛出,它还会以何种方式、何种力度再次飞回到你身边。儿童们在时间的延续链条中拥有“未来”这一重要的位置,关于他们的一切都与我们的“明天”相关。
  儿童文学是一项童心永驻的事业。作家高洪波说:“儿童文学是永恒的事业、最有希望的事业。如果你想逃避衰老,儿童文学中有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冰心老人、陈伯吹老人等一辈子与儿童结缘的老人都有九旬高龄,这是一种意味深长的象征。”
  人类在世代延续的儿童那里获得永生,儿童文学在属于明天的事业中获得永恒。


第7版(文学评论)
专栏:作家笔记

  说理解不容易
  黄蓓佳
  我真是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又迷上了儿童文学。读大学的时候迷过几年,写了不少儿童题材的中短篇,最后集成四本薄薄的书。后来突然地便没了兴趣,停止得干净利落,十五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染指的念头。
  也许是因为惰性,在哪儿坐下来便懒得挪窝。八十年代写中篇上了瘾,一发不可收。九十年代开始写长篇,一写就写了六七部,中篇短篇统统丢了,弄得很多刊物都跟我断了关系,不再给我寄赠刊了。眼见得又一个十年过去,莫名其妙地我对儿童文学再一次发生兴趣,已经写了两部,还有一些想写。写作好像有一种阶段性的习惯,有点像吃红烧肉,吃一块,怎么会又苦又涩呢?不对吧?再夹一块试试!如果第一块不苦,很香,私心大悦,同样会有吃第二块的愿望。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一气儿吃下去,半碗红烧肉下了肚。
  我在刚刚出版的《今天我是升旗手》中写了这样一个情节:一个外省的男孩子从小心里就有个愿望,想亲眼看一回北京天安门清晨的升旗仪式。寒假中他混上火车,却在脚一沾上北京的土地时就被站警拦截,原车押回了家乡。我的一个朋友(也是个很好的评论家)看了之后问我:为什么不写这孩子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看到了升旗呢?如果这样的情节出现在好莱坞的电影里,一定是全社会行动起来,帮助孩子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个情节可以写得非常温暖和感人。我回答他说,原先我的情节就是这样设计的,在描写孩子火车上的种种奇遇时,我心里想着的还是下了火车怎么往天安门走。但是笔下的火车一停,我突然改变了想法,决定不让他的愿望实现。这样写有点残忍,写的过程中我心里也浸透了一片悲哀。这没有办法。我不认为我们现时的家长和社会能够理解孩子,倾听和关注他们普通的哪怕是卑微的愿望。压抑是中国孩子如今遭遇到的某种生存状态。在物质生活方面,我们的孩子受到的照顾和关怀无与伦比,而在精神生活中他们正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他们的灵魂整个儿被夹紧在课本和练习册之间,没有人肯俯下身去,从课本的缝隙间听一听他们的渴求和需要。包括我自己。我意识到了我对孩子的残忍,但是我不能变得宽和。因为我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一样头顶着那片沉甸甸的压力。
  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十年二十年之后,当我们的独生子女们长大成人,逐渐主导了这个社会时,中国会变成什么样?过多的压抑会孕育着什么?我的孩子是中学生,跟她生活在一起我时时感觉到惊诧,成长中的少年人所表现出来的矛盾、思考、欢欣、悲苦、绝望、特立独行的处事方式,丰富到很难用一部纯粹的儿童文学来表达。可以这么说,每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有一段相对幽暗的心灵历程,是在人生隧道中举着烛光摸索前行的过程,远远不像《花季·雨季》里那样的明亮和优雅。我其实很想写一写,但是一直不敢写,害怕自己把握不好一个“度”。我写的两部儿童长篇都是关于小学生活的,小学生的心态相对要单纯和简单很多。下意识里这也是一种避重就轻吧。最近看了一些日本的青春电影,惊叹他们描写青春心理的大胆和特别,但是这些电影是拍给大人看的,不属于儿童文学的范畴,另当别论。


第7版(文学评论)
专栏:文艺评论

  关注社会,关注未来
  ——现今儿童文学短篇小说的现实主义方向
  汪露露
  自1996年儿童文学研讨会进一步提出“要更具时代特色,更好地深入生活,运用各种现代的方式去书写少年生活”的宗旨以来,小说创作无论从题材或内容上,逐渐克服“简单化”、“臆造”和“图解”的缺点,更贴切地表现生活,显示出与时代脚步的一致性。
  我国正处在特殊的社会转型期。这时的孩子们在心灵情感上所受到的冲击比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大,所以反映孩子们在当前情况下的处境和灵魂的儿童文学作品就更加丰富多彩了。短篇小说(我这里只谈谈短篇小说)在广阔的现实题材下作家们以各自独特的风格,颂扬美好心灵、抒写情感故事、讲述校园趣事,从不同角度展现少年的青春活力。最近两年我们看到,一些作家不约而同地直指孩子在现今社会和教育下的道德危机和精神困惑,也直指应试教育的弊端,表现出更加关注社会问题的趋势。我们以在现实题材中一贯占多数的校园小说为例,看看此时它们之中又糅进了哪些新的思索。
  《单纯》(《儿童文学》1998.9)描写了一个被老师和家长认为“乖”和“单纯”的女孩是怎样一点点丧失自己的真正情趣和情感需求的生活片段及心理感受,从而对一贯的教育方法和观念提出了疑问,也开始思索什么样才是健康的、全面的、新时代的少年。《鼓掌员的荣誉》(《儿童文学》1998.10)讲一位校长给一个学生安排了特殊荣誉———鼓掌员,即看校长动作暗示让他什么时候带头鼓掌他就得鼓掌。结果,他并没有按照校长的要求去做……通过这样一个荒诞的故事表达了对孩子们在现行教育制度下处境的思考。《这个夏天你做了什么》(《儿童文学》1999.1)写一个热情积极工作的班长一再受到同学及老师自私的愚弄,更加深刻地表现了现在的校园风气以及孩子们的精神重负。《别字的故事》通过一个孩子指出一位做报告的长者念错了字的故事,刻画了一对淳朴、真诚的老红军和山里少年,也写了校长、师生的虚伪、功利而使彼此的心灵永远隔膜,让人感到孩子们的成长环境令人担忧。
  这些作品代表了校园小说中关怀社会问题的一个创作方向,这种不约而同的关注是有现实根源的。我们都能看到,现实社会要求我们,无论是大人还是少年都必须具备生存能力、竞争能力,独立、自主、依靠个人的努力奋斗。这个要求越来越普遍,越来越紧迫,整个社会都在呼吁改变观念,跟上时代,适应社会。而应试教育体制却因分数的呆板苛刻和升学率的紧逼对这种人才的培养无甚益处。孩子们的学习负担很重,精神负担也重。加上某些不容回避的社会现象,必然对孩子们产生深远影响。也难怪孩子们困惑迷茫,处于尴尬境地,出现各种的畸形状态。
  如果说在校园中社会和教育带给孩子们的是精神和道德的考验的话,那么,带给他们情感考验的莫过于父母离异这一社会问题了。这方面的题材1999年也渐多起来。
  《小星的提琴课》(《少年文艺》1999.4),《玫瑰与谎言》(《儿童文学》1999.6)及《晚茶花香》都是表述孩子们在家庭不和、父母离异的情况下的成长历程或生活体悟。这些都堪称佳作,是社会给予的特定文学命题,展示了孩子们经受的情感磨练,也鼓励和发现了孩子们的坚强、成熟的性格和承受能力。
  文学是时代的展现,是生活的提炼。这些社会问题的思索在文学中有其现实的意义,是一个历史阶段的特别语境。当然,现实主义并不仅仅指关注社会问题或以现实为描写对象,如果停留在此,文学即称不上为文学了。现实主义是在此之上更以博大的情怀、人类的目光挖掘人的生存状态、关注饱含社会历史内蕴的灵魂。儿童文学自然应关注少年儿童的处境和成长,短篇小说应该有这样的使命感,这样对孩子的心灵才能产生更为久远的影响。
  可以断言,在短时期内,作家对社会问题的思索不会结束,而且会在思索的同时更多地关注新一代年轻人的人格、个性、素质、心理的健全和发展,塑造出有着二十一世纪特色的新青年。像《青春遭遇》(《少年文艺》1999.4)和《高二到高三》(《儿童文学》1998.7)不是为我们提供了新时代文明青年、时代强者的一点儿新思路吗?另一方面,新世纪儿童文学短篇小说虽说有思考,但也一定不会是很沉重的东西,这需要寻找叙述方式的定位。因为,这一代孩子生在八十年代长在九十年代,没有传统背负,现代气息重,可塑性强。他们喜欢的东西总是轻松的、娱乐的、有现代感的。写给他们看的作品自然需要有贴近他们口味的趋势。
  作家们在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年已经走出喧嚣,开始平静地思考生活本身,关注社会,关注未来。相信他们将有新的更多彩的题材和叙述来构筑新世纪的儿童文学,这让我们对二十一世纪的儿童文学创作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第7版(文学评论)
专栏:文艺信息

文艺信息
  ●中国作协向武警北京总队幼儿园赠送图书五月二十七日,在“六一”儿童节将要来临之际,中国作家协会创联部精选了价值两千多元的各类幼儿图书赠送给武警北京总队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作家们还把自己珍藏的精美的儿童图书和他们为孩子们写的书签名后送给了小朋友,和他们共庆节日,并表达了对他们坚守在武警战线上的爸爸、妈妈们的美好祝愿。作家们的到来受到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他们表演了精彩的节目,和作家们一起游戏、谈话,度过了一个美好的节日。(关登瀛李东华)
  ●“快乐成长”——现代儿童绘画展举行由中国少儿造型艺术学会、未来儿童艺术培训中心和北京丰台少年宫共同举办的“快乐成长”现代儿童绘画展作为“六一”儿童节送给孩子们的最好礼物于六月一日至六日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画展向社会、家长、教师们打开了一扇透视儿童心灵的窗口,记录了儿童栩栩如生的生活,是儿童特有的烂漫精神世界的写照。(辟长)
  ●全国学校艺术教育与素质教育研讨会在湖南岳阳召开日前,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教育专家学者、学校领导人和基层艺术教师聚集湖南岳阳,共商学校艺术教育如何实施素质教育的大计,这是由教育部艺术教育委员会召开的“全国学校艺术教育与素质教育研讨会”。如此规格的艺术教育专题研讨会,在我国尚属首次,这次会议既是对学校艺术教育理论的进一步研究探讨,也是对近年来我国艺术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成果的展示交流。(郭声健)
  ●纪念《文艺研究》创刊二十周年暨“世纪之交:中国文艺理论研讨会”纪念《文艺研究》杂志创刊二十周年暨“世纪之交:中国文艺理论研讨会”于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八日至五月三十日在北京举行。《文艺研究》是一本在学术界享有盛誉的大型综合性文艺理论刊物。创刊二十年来,它始终与国家的改革开放事业相同步,积极致力于文艺科学的基础理论建设,探索文学艺术的发展规律,关注艺术科学理论的研究现状及其未来走向,为推进我国的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繁荣作出了突出贡献。一九九八年一月,《文艺研究》作为唯一的文艺理论类刊物进入“全国百种重点社科期刊”的行列。(文萍)
  ●少儿系列“蓝宝石丛书”与“黄鹂丛书”出版日前,晨光出版社推出了少儿读物“蓝宝石丛书”与“黄鹂丛书”。分为“少年卷”、“儿童卷”、“低幼卷”的“黄鹂丛书”,精选了当代六十余位著名诗人的儿童朗诵诗佳作,既富文学性,又具可诵性。《成长岁月》、《绿草地·金太阳》等六部长篇小说组成的“蓝宝石丛书”,作者都是身在教育教学第一线的教育工作者。儿童文学作家尹世霖担任了两套丛书的主编。(小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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