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7日人民日报 第9版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人物春秋

  这部不朽之作,他走到哪儿就唱到哪儿
  田浩江和《黄河大合唱》
  邬枫
  今年是《黄河大合唱》诞生六十周年,这让我想起了田浩江的故事。尽管他没从延安走来,但他对这部作品一往情深。
  田浩江1983年赴美学习,是艰辛的努力使命运之神终于对他露出了笑脸。他六次在国际声乐比赛中获奖,如今已在大都会歌剧院参加了二百多场演出,并且不断与国际著名乐队、著名指挥家合作,足迹留在世界各地。多明戈重新整理了已多年未上演的西班牙歌剧《瓜拉尼人》,邀请田浩江饰演主角之一安东尼奥。首场演出后五十多名记者争相采访,惊呼:“没想到中国会有这样好的男低音!”1996年该剧在华盛顿首演时,总统克林顿曾特别致贺,李道豫大使举行宴会祝贺田浩江和多明戈的成功。如今,田浩江已被歌剧评论界认为是正统的意大利美声唱法的歌唱家之一。
  田浩江从没忘记那些优美的中国歌曲。十几年来,他在大小近百场个人音乐会和讲座中,热情地为西方听众介绍了许多优秀的中国声乐作品。其中他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是《黄河大合唱》中的《黄河颂》。他说:“《黄河颂》凝聚着时代的力量,唱这首歌的人必须找到时代的感觉,否则不能表现出震撼人心的音乐。它是中西音乐结合得非常好的一首高难度的曲子,是一块试金石,不是每个歌唱家都敢唱的,有的人录这首曲子必须经过剪接。”
  1984年在丹佛第一次举办中国音乐家音乐会,田浩江演唱了这首歌,当时找不到歌谱,就用手里的钢琴协奏曲《黄河》的谱子将就着唱。后来他走到哪儿唱到哪儿,他所要表现的不是自己,而是音乐。他要与观众一起分享中国音乐的美。每次演唱这首歌,下面观众都很激动。
  “我感到我的血液里有黄河精神的延续,我能融入这首歌的感情,我对这歌的理解和把握,已经可以使我在歌唱时不考虑声音、技巧,而能忘我投入。对于一个歌唱家来说,这是最幸福的境界。1995年我回国录了张CD。当时发烧三十九度多,日程特别紧,我在医院输完液,就只剩下四小时的时间了,还有七首歌没录。我直奔录音棚,马上录《黄河颂》!这里面有功夫、能力的因素,更重要的是精神的力量。”
  田浩江的父亲田耘,母亲陆原,十几岁就在抗日的烽火中参加了抗敌演剧二队。他从父母那里听熟了《黄河大合唱》的故事,唱熟了这动人的旋律。他爱这部作品,在血液里流淌着黄河的激情。他说他要永远唱下去,唱遍全球。
  上图为1939年春《黄河大合唱》的首次演出者抗敌演剧三队全体队员在延安。(附图片)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

  电视连续剧《牵手》牵心,因其主题涉及人世间男女婚姻爱情这永恒的话题,贴近生活,表演到位,故事流畅
  《牵手》何以牵心
  仲呈祥
  人类的风花雪月、男欢女爱是艺术表现的对象,但只有当这些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同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相联系时,这种艺术表现才具有了宝贵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牵手》与几年前曾轰动荧屏的《过把瘾》,在题旨开掘上确有某种联系。《过把瘾》之所以赢得广大青年观众的青睐,就因为它触及了当代青年在历史转型期正在嬗变而又尚未定型的爱情观、婚姻观,以及他们对人生途程上爱情、婚姻的体验和思考。但《过把瘾》基本上是把男、女主人公紧锁在家庭小圈子里斗“气”——由相识到相恋、到结婚、到离婚、再到复婚,至于彼此间有什么理想、有什么追求、有什么事业,似乎都不在镜头的视野之内。而《牵手》却绝非如此。它的高明处,正在自觉地把钟锐与晓雪的爱情、婚姻生活与其所处的改革开放时代的社会生活紧密相联系,从而使全剧所反映的现实的深度和广度大大超越了《过把瘾》里的“身边琐事”和“小悲欢”。在这里,钟锐的公司创业与软件发明,晓雪的下岗与求职,都与两人间的爱情、婚姻变迁息息相关。唯其如此,《牵手》的认识价值与审美价值远非《过把瘾》所能相比。这事实启迪我们:人类的自然属性也可以成为艺术表现的对象,但只有当这种自然属性同人类的社会属性相联系时,这种艺术表现才有助于人们认识历史的本质及其发展规律,并进而获得美的享受。
  在新时期关于爱情婚姻题材的电视剧创作发展链条上又实现了一次新的飞跃。它较以往的作品在更深广、也更真实的层面上艺术地再现并深刻地揭示了当代中国普通家庭夫妻之间包括物质形态与精神形态在内的爱情生活所面临的诸种复杂的矛盾冲突,从而极富感染力地启示观众多少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审视自己的生活、升华自己的情操、修正自己的言行。
  导演杨阳说:“我希望通过这部戏,提醒人们重新审视自己在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否因为感情的旁移而放弃了自己的责任,或者是否为了爱人、孩子而放弃了自己独立的人格。这些矛盾和问题,在今天的社会生活中是具有普遍性的,而分析和探讨这些问题,对于社会的发展和稳定,又具有十分积极的现实意义。”
  钟锐无疑是一位有才华的事业型的男子汉。他聪慧机智但不谙世事,待人真诚而痛恶虚伪,言谈幽默但决不油滑,事业专一而感情却一度未能专一。因此,他虽然“令王纯一见钟情,令晓雪难以割舍”,却令一些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在观赏前几集时一直都还难以原谅他。钟锐的艺术形象确实承载着导演所言的让观众审视自己“是否因为感情的旁移而放弃了自己的责任”的神圣使命,但钟锐“旁移的感情”,起始于对所从事的电脑软件开发事业的专一,因此而忽视了对妻子儿子的关心和照顾。这种“旁移”,晓雪不能原谅,而观众却认为可以谅解。观众不能谅解或难以谅解的,是他之后接受了王纯的一见钟情并执意不回家住宿。尤其是当晓雪两度劝儿子丁丁“去睡小床”以迎接“爸爸回来了”时,他竟然都以“晚上要工作”为借口而离去。“感情的旁移”破坏了多数观众对他的美感,而代之以道德的谴责。加之饰晓雪的蒋雯丽的表演愈是投入、愈是精彩、愈是传神,则多数观众的审美情感天平就愈是倾向于她,对钟锐的道德谴责就愈强烈。这很可能是编导们的创作初衷所始料不及的。
  王纯的“美”,不独在她对爱情的勇敢追求和选择眼光,更在她一旦发现自己得到的这种爱情是建筑在对他人带来的情感伤害的基础之上时便果断地退出。她给人留下的美感,既有外在的、感情的,更有内在的、理性的。这是一位有着丰富情感和高度理智的当代文明女性。饰王纯的俞飞鸿的表演,令人称道。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把王纯精神世界的感性与理性都传达得恰到妙处。王纯退出后,钟锐才逐步自省到:除了事业成功、儿子成长之外,自己婚后越来越忽视了生存世界中的另一重要方面———与妻子晓雪的情感交流世界。这一自省和发现,弥足珍贵,启人心智,不但丰富了钟锐形象的文化、道德、伦理意蕴,而且“找”回了之前在多数观众心目中曾失去了的美感。
  如果说,钟锐形象的认识价值侧重于启示男性观众审视“是否因为感情的旁移而放弃了自己的责任”;那么,晓雪形象的认识价值则主要在于启示女性观众审视“是否为了爱人、孩子而放弃了自己独立的人格”。正如导演杨阳所言:晓雪的爱情悲剧,源于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生活在由自己设计的误区当中”,她因误以为只要丈夫事业有成,自己的人生价值便可附属于丈夫,结果不仅荒疏了自己的外语专业,失去了自我价值,而且在丈夫的眼中也失去了往昔的人格魅力与重要位置。多亏了下岗与求职,也多亏了钟锐一时“感情的旁移”给她的刺激,终于令她重操外语专业,发挥聪明才智,不但实现了曾被淹没掉的人生价值,而且也在钟锐眼里重现了往昔的人格魅力并“找”回了自己的重要位置。只可惜,当晓雪与钟锐的情感复归已水到渠成、势在必然之时,编导却硬让沈五一这位老板“插”了一杠,并安排了晓雪与沈五一约定“16日去登记结婚”的情节。这当然令已在观众心目中重生美感并已对晓雪复萌深情的钟锐顿时陷入悲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同时也使晓雪这位其命运一直揪着观众的心的女性形象的美感一下子遭到不小的毁坏。这恐怕又是编导的创作初衷所始料不及的。须知,不仅多数观众已经希冀和渴望经历了爱情波折的晓雪与钟锐重修旧好、花好月圆,而且就连有过婚姻失败教训的晓雪之母,也再三告诫晓雪不可与沈五一作出“婚约”的错误决定。幸好剧情陡变,晓雪毕竟不是那种对自己第二次婚姻“胡来”的女性,她16日毁约,未与沈五一去登记结婚。这开放性的结尾,预示着多数观众所期望的晓雪与钟锐的理想复合的来临……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家庭折射出整个社会的风貌。《牵手》正是一部以严谨的现实主义审美方式描写中国当今普通家庭日常的、习见的爱情婚姻生活的力作。我们近几年来相继在荧屏上看到过《克莱默夫妇》、《失乐园》、《廊桥遗梦》、《致命诱惑》、《不道德交易》等一系列表现人类爱情、婚姻、家庭、伦理、道德问题的作品,从不同的角度切入家庭生活,艺术地呈现人们复杂的情感嬗变轨迹,拨动了广大观众的心弦。而《牵手》则是一部极富中国特色的颇具社会内涵深度和人物情感浓度的这类题材的电视剧。它以贴近生活、细节真实、表演到位、故事流畅的艺术品格,赢得了广大观众的赞誉。它对于帮助人们净化灵魂、升华情感、提高素质、稳定家庭,无疑是极有裨益的。(附图片)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大舞台

  藏族传统服饰展吸引各界观众
  中国民族博物馆以“我从雪山走来”为主题,不久前推出了中国藏族服饰文化专场。演出展示的一百六十多套服装,面料采用的是南京云锦研究所编织的锦缎。饰物均从藏区征集而来,文成公主服装为云锦研究所特别复制,七套不同等级的宗教服饰由西藏大昭寺和西藏博物馆提供。服饰专家韦荣慧用叙事诗般华丽优美的服饰颂扬藏文化的灿烂悠久。
  (李文)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大舞台

  安源演播厅落成
  中国煤矿文工团的安源演播厅最近在京落成,煤矿文工团在此举办了庆“五一”音乐会,演唱演奏了中外歌颂劳动的艺术作品。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大舞台

  朝凤老人中心开业
  为迎接国际老人年的到来,北京朝凤爱地老人服务中心近日在京开业。“中心”注重调理老人日常文化生活,除组织老人参加当地社会活动外,还不定期举办各类知识讲座和娱乐活动。
  (王义)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

  小品还能火多久
  王辟长
  每年春节晚会,如果没有一两个像样的小品,观众总会有失落感,电视台也似乎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晚会要有小品节目。然而前不久,笔者在安徽省合肥市看完了“金狮奖”第三届全国小品比赛的全部四十八个参赛节目,不由得担心:小品还能火多久?
  “大部分是毛坯”
  由文化部主办的小品比赛每隔两三年举办一次,集中展现了全国小品创作成果,按理说应不乏精品。可是,多数作品由于缺乏丰厚生活底蕴,失去了小品艺术特色。一些作品由于把握生活功力不够,出现了表现手法与所要表达的意图脱节的现象。说到具体原因,与会评委认为,一些文化主管部门重视不够,小品处于自生自灭状态,投入不力,规划不力;精品意识不够,很多作品是为了赶比赛或赶晚会匆忙拿出来的;对小品艺术规律研究不够,缺少真正的文艺批评。
  舍小贪大
  小品,顾名思义,“小而有品”。形式短小,耐人寻味,为其重要特色。这次比赛,多数小品负担过重。有的已不像小品,成了名副其实的短剧,有的甚至是大剧的压缩,看起来感觉很累。还有的为了追求思想性,捉襟见肘地去表现复杂的重大主题。《剧本》杂志副主编王育生说,小品没必要去“起承转合”,而应从“小”入手,找准生活的横断面,切入一刀,就既有了连体的骨骼,又有了感应的神经。
  演“过”了
  小品只有十几分钟,靠什么抓住观众?文艺评论家钟艺兵说,演员最重要也是最难把握的是分寸感。这次比赛,演员普遍演“过”了。有的往台上一站,要么高嗓门从头嚷到尾,要么哭得大家心烦,笑得观众不想笑。对此,《中国戏剧》副主编黄维钧不客气地指出,这是在“搞笑”,既不是从生活实际出发,也不是按艺术规律走,而是向观众“邀笑”。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

  中山音乐堂换新颜
  本报记者 赖仁琼
  春光明媚的日子,盛世音乐文化周暨中山公园音乐堂重张音乐会在改建一新的中山公园音乐堂举行。
  在中山公园音乐堂原址,耸立起一座总建筑面积达一点一八万平方米,中外建筑风格与当代科学技术融为一体的剧场。能容纳一千四百人的演奏大厅由乳白色大理石镶嵌铺装而成,木质软包座席宽敞舒适,顶部悬挂有十五块有机玻璃反声板,还有二十一个乐谱大吊灯,由筒灯、光带、灯槽三种光源组成了一个个六米见方的方形藻井天花。
  北京市文化局局长张和平在演出前致辞。他说,在北平和平解放的这天,由当时的北平军管会两名同志接管了音乐堂——一个用铁丝网圈着,只有一个简陋舞台,俗称“雨来散”的演出场所。其间经数十载,虽几次翻建,但到了1996年音乐堂还是失去了演出功能。北京市这次斥巨资重新翻建了音乐堂,使老场所再显生机。值此建国五十周年前夕,抚今追昔,不禁感慨良多,这不正是北京市文化事业发展变化的写照吗?
  气势磅礴的交响曲《中国之诗》,悠扬哀婉、荡气回肠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以及马勒的D大调第一交响曲“提坦”,每一曲终了,优雅的环境和谭利华指挥下的北京交响乐团的演奏都感染得观众兴奋不已,掌声持续良久。
  音乐文化周活动期间,中央民族乐团、中国交响乐团、中国歌剧舞剧院交响乐团等几大知名乐团和法国喜剧院的艺术家将轮流在此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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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天地一瞬

  请求松绑 鼎铭摄


第9版(大地周刊)
专栏:本月话题 拼命考级为哪般①

  胡军,长沙人,教师——
  重在素质教育
  我住的小区里面,前后左右好像染上了考级症,大人孩子,男男女女,都在为考级奔波。有人考舞蹈,有人考音乐,有人考美术,有人考电脑。众人争先恐后地为学习知识奋斗,应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无可非议,可是考到最后,给我一种感觉,他们不是为学习知识和技能而考级,却是为考级才去学习。虽然为考级去学习也能有所收获,但这种学习动机带来的效果只是表层的,不利于文化素质的培养。
  如今的考级,许多人是受别人影响,一窝蜂,并不真正明白自己或孩子究竟学习哪方面的知识更合适,或许考了半天,攻读的恰恰是自己的短项。
  现在学校里的功课负担已经很重,考试对学生来说也够苦的,如果再在校外增添这么多的考级,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学生的身心发育是舒展还是受局限?
  我不反对课外、工余多习几门技能,多学些艺术知识,但这并不一定非要采取考级的形式。正规的学校教育已经由应试教育转向素质教育,为什么不那么正规的教育却把考试、级别看得如此沉重?考级很容易让人把考和级当作目标,而淡忘了提高文化修养这个最终目的。修养靠考是提高不了的,素养靠级也是显示不出来的。
  无论自己还是孩子,我希望考级者都要把素质培育放在首位,培育爱美之心,培育文化鉴赏力,培育文明的举止,培育全面理解、把握技能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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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本月话题 拼命考级为哪般①

  徐建军,南京人,职员——
  从追求到疑虑
  我有个女儿,今年八岁,正在考手风琴。女儿为音乐考级奋斗,是我的本意。尽管我心中明白,考级毕竟只是督促孩子学习的一种手段,但还是一门心思希望她考个高级别。
  像我一样关注考级的家长很多,平常我们也在一块交流感受。现在的家庭独生子女居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本是人之常情。除了学校的课程教育外,我们都希望孩子去考艺术级,一是让孩子多学点本事,二是考个艺术级别有利于升学,三是大家都考,我们的孩子不去考就有不小的压力。然而考来考去,越来越演变成为了考级而拼命,误会了艺术学习的本义。我和我们全家对越来越多的各种考级已由信任、追求逐渐转作怀疑、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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