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14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朝前看看
  朝后看看
  叶延滨
  关于诗与散文的区别人们说了不少,但我要说的这一点,也许很少有人想到。
  因为这是我的经验,也许这也只是我感到的区别,或者说是我在写散文与写诗时感到的区别。
  写诗是朝前看,写散文是朝后看。
  最早的经验就如此。国庆节快要到了,老师说了,班上的墙报谁写一首诗呀?于是就想象,想象那尚未到来的快乐和庄严,这就是最早的向前看了。而散文不同,散文一定要在国庆之后老师才会出题目,当然不只是国庆,植树也行,春游也行,慰问军属也行,但都是之后。之前的散文也有,没发生的,提前变成了文章,捡到一个钱包,遇到一个过马路的盲人,出现在学生作文里。老师说,瞎编,其实换个角度说,是小天才把诗写进了散文,文体错了。
  生活的经验也是如此。坐在车上,如果是头一次来,会从朝前的窗户向外张望。对前途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想象,也充满了惊奇。这时候,向前看的这个人,他的心理状态就是诗意的。诗人就是一个进入了“充满希望、充满想象、充满惊奇”人生境界的人。坐在车上,如果是旧地重游,这个人常常对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物,再次回头去捕捉。因为那似曾相逢的东西激起了他内心的故事。
  年轻人总是向前看,年轻人从本质上说是诗人,是谁说过,十八岁就是诗人!这不奇怪,因为年轻人前面的路更长,他必须取向前的姿态,向前也就是取诗的姿态。诗的姿态会给他爱情、事业、荣誉和骄傲。年纪大的人更多的是散文,哪怕人们说他是诗人,他依然更倾向于散文。因为他走过的路更长,他从自身的经验中汲取生活的营养,像树从自己的根得到支持。他也许还写诗,但他更多的依靠经验而不是幻想,这时,他的诗,人们说成熟了,成熟了的诗情就是散文。
  一个人如此,一个时代也是如此。开国元勋大多有诗人才情,更有诗人激情。马上得天下,倚鞍吟诗章,挥剑裁昆仑,泪飞雨倾盆。大手笔,也会有大喜,还会有大悲,在《诗刊》最畅销的那些年,诗意看涨,而物质生活却在无诗意地配给着。而在最近的这个“新时期”之初,最具诗意的三个字,就是“向前看”。不过,只是充满诗意的国家也不是一个成熟的国家。当这个国家一天天成熟了,那就是浪漫的口号少了,“激动万众”的运动少了,没有诗意的讲求严谨的“散文”,法律和法规,像刻板的快慢车道和斑马线,规范了社会的一切。在1998年最动人的一句话,不是诗,是“人民币不贬值”。在务实的年代,你要记住,人们开口说“有诗意”,不都是褒奖。
  扯远了,还是说诗与散文。诗取一种朝前看的姿态,(不是说诗不来自生活,也不是说诗不需要经验。)这种姿态把我们的生命向前延续,以至于从存在,伸入空幻,作着将空灵变成存在的努力。这种努力极其可贵,可贵于它在“实在”与“虚无”之间建立了联系。这是让人长出翅膀的努力,它没有让我们变成鸟,却让我们有了灵魂。灵魂是什么?就是可以离开这个肉体的我,另一个自由飞行的我!
  同样的,散文取一种向后看的姿态,(不是说散文都不要想象力和创造力,而是说它更多地植根于经验。)这样姿态是我们的生命向后的延续,它从存在伸入消失,作着将消失变成再现的努力。这是人才具有的能力。这种努力,将个体生命已消失的部分,浸入文字之中,像照片在显影液中再现,从而变为“现实的一部分”。不仅个人,一个时代,一代又一代的人,就这么从遗忘巨川中浮出水面,这浮出水面的东西,我们称为历史。历史是什么?就是人们用文字凝固了的往昔烟云,将风雨烟云点铸为金石!
  向前看看,向后看看,我们每个人短暂的生命一瞬间变为无限……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世界恶霸
  魏巍
  现在,世界上
  有一个恶霸。
  它,面带微笑,
  内藏奸诈。
  它,满嘴的人权人道,
  干的是强盗生涯。
  它,说制裁谁就制裁谁,
  说搜查就到谁家里搜查。
  不管哪国的事,
  似乎都是它的家事;
  好像整个地球
  都归它的国务院管辖。
  它,真是一个恶霸,
  世界恶霸!
  曾记否?当然记得,
  我们的“银河号”
  就遭到过强迫检查。
  天天有强盗飞机跟踪她。
  使得她在大洋里
  漂呵,漂呵,
  飘游了好几十天,
  像一个没娘的娃娃。
  这是谁干的?
  就是这个世界恶霸!
  现在,
  他又骑上南斯拉夫的脖子拉屎,
  每天都在那里狂轰滥炸。
  那里夜夜火光冲天,
  美丽的城镇桥梁轰轰倒塌。
  那里许多妇女儿童倒在血泊,
  英雄的人民在呐喊挣扎。
  呵,这是谁造成的灾难?
  又是这个世界恶霸!
  现在,全世界都望着南斯拉夫:
  人们的眼里燃着怒火,
  心头滴着血宛如刀扎。
  他们一致地愤怒高呼:
  停止轰炸!停止轰炸!
  可是这个恶棍只轻蔑地一笑,
  挥挥手,更加紧了轰炸。
  也难怪,它是流氓成性的
  世界恶霸!
  突然,恶耗传来,
  我们的驻南使馆也遭到了轰炸。
  顿时,中国人的怒火
  像火山一般爆发。
  新血债,旧血债,都告诉我们:
  帝国主义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该如何来惩罚这个世界恶霸?
  有人在摇头叹气,
  似乎没有办法。
  可是我忽然想起毛泽东
  有一条长长的神索。
  他说,只要将它套上恶霸的脖子,
  就能彻底制服它。
  全世界人民呵!
  快快把这条神索扯紧,
  猛拉!猛拉!
  总有一天,
  我们要像审判希特勒那样,
  来审判这个
  世界恶霸!
  1999年5月8日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对不起,我们准备误伤你
  徐鹏飞作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霸权者的自白
  郭立河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南斯拉夫进行了长达四十多天的狂轰滥炸,造成大量平民伤亡,日前又袭击了我驻南大使馆,造成我人员伤亡,馆舍严重毁坏……
  为了“缓和”巴尔干半岛的危机,
  为了“拯救”科索沃的难兄难弟,
  为了使贵国人民享有真正的“人权”,
  请接受我们北约导弹的“洗礼”!
  工厂受狂轰是我们献出的“爱心”,
  医院挨滥炸是我们赐予的“友谊”,
  桥梁被毁坏是我们作出的“贡献”,
  平民遭伤亡是我们立下的“功绩”……
  我们不怕世界舆论的谴责,
  因为我们有“责任”去铲除“人道”的大敌;
  我们不怕扣上“世界警察”的“桂冠”,
  因为我们有“义务”去制造震惊全球的重大惨剧!
  用不着遮遮掩掩,
  我们有炮火轰不透的脸皮;
  用不着战战兢兢,
  我们有示威、抗议者的“支持”!
  谁道这是法西斯野蛮暴行?
  NO,这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文明”之举!
  谁道这是粗暴干涉别国内政?
  NO,这是“爱”出国界的“爱国之旅”!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也说“忙啥呢?”
  丝雨
  有篇“诗话画”,题目是“忙啥呢?”说的是一位领导,一天到晚穷应付,开会、剪彩、祝酒、参加新闻发布会、看时装表演,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它讽刺的这类官们,的确并不少见。一次和几位部门的头头闲谈,说起平时到底能把多少精力用在学习和实实在在的工作上,有的说,百分之六十就不错。有的说,一半也不到。还有说过不了三分之一的。如此说来,整天都忙忙碌碌,都忙的什么?
  忙开会。一年到头开不完的会。老百姓戏言:“当官的,没啥事,除了开会是开会。”有位负责人对自身一年的活动作了统计,仅参加各种会议就占去了一百四十多天。
  忙起草、阅读文件。一个单位,如果一年发不出几个文件,编不出几期简报,年终工作总结就少了不少“政绩”。这既忙了领导,也让秘书们失不了业。至于内容有什么新意,到底起多大作用,那就很难说了。各级都如此,“文山”怎能搬掉?
  忙迎来送往。说是领导人出发要轻车简从,不准迎送。可我们是“礼仪之邦”啊,自古信奉“礼多不伤人”,况且你不迎送有迎送的,万一碰上个“要面子”的领导,失了“礼”再也没法解释清楚。领导来了还要陪看陪吃,有时还要陪玩,一样不周也是工作没有做好。
  忙完这些,你还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认真地读读书,深入深入基层,体察民情,抓好工作?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茶楼

  “当时”的心态
  李克因
  一个创造了非凡业绩的人,往往成为备受关注的对象,并被探究创业一刹那间的心理状态,例如: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如此等等。
  据说,有在被探询时能说出一整套道理的,但毕竟为数甚微;感到不太好回答的居多数,有的或竟而避开正面答复,赶快敷衍了事。因为这实在是道难题。
  此类信息有时会从电视屏幕上获得。一青年见义勇为,抢救落水儿童上岸,于是询问者绕了个圈子归到要害:您当时是怎么想的?青年挠挠头,说也没什么,就是想把他救上来呗。邓亚萍在一场重要的国际赛事中艰难取胜,退场时立即被追询:您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位乒乓国手边走边气喘吁吁说,我很累。女排名将孙玥和她的队友打赢一场超霸赛,当即被问:您现在对打古巴队是怎么想的?回答是,争取打胜吧。又问有信心吗?答,有,当然有。
  “当时是怎么想的”,可以说是想“掏心窝子”,获取若干特殊回答,当然最好是含有哲理的话,用意也自然是非常好,为了取得良好的社会效果。但掏的结果往往不是“非常理想”。因为心窝子话有些容易透露,有些很难表达,甚或什么都没有,也未可知。曼谷亚运会体操比赛中,我国女队遇到一个很悬的、几乎无法克服的困难。三名国手参加“女子全能”的比赛,按习惯的说法该是上了夺冠的“三保险”。不料首项一比便有两位失了手,得了很低的分数。据我们现场解说员介绍,两位即使在后面的三项中都发挥正常,也难进入“前八”,更不要说“前三”,现在唯一希望只能寄托在二十一岁的“老大姐”刘璇身上。她必须在后三项比赛中项项做得完美,且取得高分,这块金牌才有可能落在中国人之手。形势如此严峻,又受着诸多强手的紧逼,压力之大不言而喻,恐怕在当时谁也不敢说这个女孩有必胜的把握,只好一步步“走着瞧”。看着各国选手们有些表演得那么精彩,有些又冷不丁从平衡木和高低杠上“掉下来”,怎能不为刘璇的每一步都捏一把汗,生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之感?但她一步步稳稳当当走过来,终于是胜利了。说这是个奇迹,是特特超水平的发挥,大概不为过分。事前谁都可以说对她的取胜持有信心,而又谁也不敢说她必得。
  看来在兴奋之余,没有谁去向她开问: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再优秀的运动员在这样的情境中都很难说不会产生这样那样的想法。自己表现的好与差,得分的高与低,金牌的得与失,同伴的褒与贬,乃至自己此后运动生涯的上升与失落,都可能明里暗里袭入心扉,产生作用。而在高低杠上脱离器械的凌空飞行和在平衡木上的前空翻、后手翻,都容不得丝毫分心,否则必有闪失。
  刘璇做得是那么完美,无可挑剔,项项都以高分遥遥领先,最后力克群英,夺冠披金。她在涉险渡难时到底是怎样想的?不知道。但可以揣度。一解是想把每个动作都做得非常到位;另一解可能更切实际一些,即什么都没有想,而是化百念于一意:专心致志。
  看来,“当时”想得太多,包袱太重,未必是好事。当然不止是运动场上。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五味谭

  姜是老的辣吗?
  舒婷
  作家邓刚说:当你发现你所见到的女孩只要是年轻的,都那么漂亮时,你就知道你是老了。
  由此延伸:当一个女人目睹满街皆是衣着摩登的新潮女郎,而你却买不到一件合适的时装,你应当明白是自己老了。
  一个向来忽视异性的男人(这样的男人简直“纯属虚构”),或者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是被斥之有病,就是视为雄性化被敬而远之),另有一种测试标准,即:他们的简历是不是越写越长了?
  诚然因为他们终于攒够了对私人而言弥足珍贵的历史,同时也痛感时日无多。他们的生存价值罗列于过去,自然决不肯省略最微小的光荣。包括那些注有“接下页”的美衔长篇名片。
  一般意义上,我喜欢所有女人。小女孩甜蜜娇美,大女孩青春逼人;被岁月和生活损害了容颜和身段的中年女人,自有一种成熟的风范,其回光返照的神秘魅力虽然不耀眼,却更富于亲和力。女人到后来也许并非个个都那么慈眉善目,但唠叨老头子,强迫年近半百的儿子添饭加衣,被小孙子使唤得乐不可支,使她们获得共同称号叫奶奶或外婆。现在就有小青年直喊我外婆呢。
  护犊的女人蛮不讲理,吃醋的女人翘起尾螫虎视眈眈,更年期的女人任性多疑还自怜自艾,这是上帝为了让红尘中的女人生动。
  像冰心老人那样的境界,女人不知要修多少辈子,反正八辈子是绝对不够的。
  男人相对不怕老。熬到嘴上有毛时却可名正言顺做官,发财,娶少妻。而且不会被斥为男强人。春节前省委统战部下来慰问,召开各界名士座谈会,我一看,全是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便自觉退到后排,与唯一的女记者坐在一起。在女权主义高涨的西方,孩子们普遍看好的圣诞老人毫无异议是男的,多少年来都没有下岗的危险。
  写到上面这段,我其实有点心虚,我知道我在捅马蜂窝。我认识的好老头(对不起!)还真多。曾经“革命小酒天天喝”的林斤澜,现在酒虫可能被家人全面专政了;诙谐潇洒的黄宗江,和他一起笔会旅行永远不感枯燥;把樱桃和小鸡(注意,不是黄莺)画在一起的忆明珠,还强词夺理说是绝配;“老顽童”似的汪曾祺,那次我们在广州花园酒店参加一个长达七小时的宴会,他是西装革履地去,稍待片刻即脱去外衣,接着松开领带,索性解开领口。酒酣时,他已挽起袖子,卷着裤管,蹲坐在椅子上,惹得台湾女作家跑来亲他:汪老,你好可爱哎!
  然后是绅士风度的邹荻帆。我要去赶清晨的航班,同房间的女伴半睡半醒在被窝里和我道别,毕竟大家时聚时散都已习惯。我拉开房门,看见老先生穿戴笔挺,在走廊等着帮我拎沉重的衣箱,送我上出租车。只有他记得我的近视太深,眼底大出血过,医生严禁我提重物。
  这些心地极其干净的好老头,让我知道什么是“炉火纯青”。
  人老了,唯一的好处不是可以公然握着年轻姑娘的纤手良久不放;也不是可以四出追啄稚嫩的鸡冠,因为自己已下不了蛋,且毛羽褴褛,且一味发胖。人老了,扬去记忆中那些鸡毛蒜皮,如果能留下稍具分量的经验给别人,无论是创造,是忏悔,是失败,哪怕是一颗通情达理的爱心和一份洞悉世事的睿智,都算不虚此行。
  只要平心静气知达天命,不必非要做块辣姜。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张大千的“正气歌”
  包立民
  七七卢沟桥事变不久,张大千只身乘车从上海赶到北平,一来是将陷在日占区的家属——三夫人杨宛君及三个儿子接走;二来是把留在北平的一批古代字画藏品运出。他万万没有想到,到了北平后,非但家属、字画不能马上接走运出,连自己也身陷虎穴,受到了日寇的软禁,软硬兼施,差一点成了他们的掌中物或枪下鬼。面对日寇的威胁利诱,张大千据理力争,巧妙应对,始终保持了中国人的民族气节,唱出了一曲“正气歌”。
  据张大千自述,他是1937年7月19日抵达北平,翌年6月10日离开北平,困居北平近一年。在困居北平的日子里,他先后遇到了几起身命(声名)攸关的大事。兹举两件。
  第一件是,刚到北平,因在“友人”汤尔和面前数说了他被困颐和园内,亲见亲闻日本兵在园内外的奸淫烧杀罪行(当时不知汤尔和已“落水”,当了汉奸),汤马上向日军当局密报。由此他被“请进”了日宪兵司令部,要他列举各项事实,如果查无实事,后果由他负责。还强调说,此案关系重大,有损日军军誉。面对日寇的威胁恐吓,他毫不畏惧,历数日军的各项罪行。他举出颐和园门口一家卖肉的老板娘被强奸,大有庄米店数人被日本兵用枪打死,还举出一位朋友的太太是日本人,但在逃难时也遭到日本兵的侮辱……说完,他被扣押在宪兵司令部等待发落。一周后,调查属实,日宪兵司令部为笼络人心,胡乱枪毙了三名替死鬼以塞责。汤尔和逢人宣扬张大千“一言杀三士”,说得张大千哭笑不得,最后幸被释放,但不准离开北平,日宪兵还特别强调,将随时“请教”。
  第二件发生在1938年4月。日军驻华北司令部总司令寺内寿一大将,为粉饰“大东亚共荣圈”,发起组织“中日艺术会”。他们不经黄宾虹、张大千的同意,硬把黄宾虹、张大千列为发起人,在报上公布,造成既成事实,张大千、黄宾虹只能徒唤奈何,又不能发表声明。未几,日军当局又强逼张大千出任北平艺术专科学校校长,对此,张大千再也不能沉默,坚辞不就。
  与此前后,日军获悉张大千收藏甚富,尤以石涛、八大作品为夥,多次扬言要他将这批文物捐献给日伪组织,并以颐和园养心殿作“张大千藏画及作品陈列馆”的诱饵。张大千佯装允诺,暗思脱身之计。他以藏画均在上海为借口,要求去上海取画,其实他的二十四箱古字画藏品,当时皆藏在北平的德国友人海斯乐波处。几经交涉,日本人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只同意他的夫人杨宛君去取画。杨宛君率三子离平赴沪,张大千关照夫人,去沪后等他南下,不可回平。
  杨宛君赴沪不久,张大千收到温州友人篆刻家方介堪从上海寄来的询问近况信函,信中夹有北平《兴中报》刊登的“张大千因侮辱皇军,已被枪毙”消息的剪报。张大千以此为由,天天找日军文化机构的联络官原田隆一,要求回沪开画展公开辟谣,未准。
  事有蹊跷,恰在此时,张大千在上海的得意门生胡若思听信流言,借机伪造张大千画作一百幅,在上海法租界举办《张大千遗作展》,展品被抢购一空。张大千闻讯,再次找原田隆一,提出必须即刻赴沪澄清谣言。原田隆一无法推诿,勉强同意开离平通行证,限期一个月回平。6月10日,张大千辞别亲友学生,只身离平赴津,在塘沽港搭乘“盛京”客轮赴沪,船上巧与“船王”董浩云同行。抵沪后,张大千下榻在法租界红粉知己李秋君家,与杨宛君及三子悄悄会面。7月中旬,经李祖韩、李秋君兄妹相助,办妥了张氏一家五口赴香港的证件,北平海斯乐波也将张大千寄存的二十四箱字画安全运到上海法租界。月底,张氏全家乘坐法国邮轮费力斯·罗索号赴港,逃出虎口。
  在不少人的心目中,张大千是一位远离政治、远离现实、游戏笔墨、游戏人生、神往桃花源、长住象牙塔里的艺术家。殊不知在国家危难,民族存亡之际,他也曾是一位富有民族骨气的爱国志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以他的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正气歌!(附图片)
  张大千在大吉岭作画


第12版(周末副刊)
专栏:

  鸢尾花
  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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