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2月15日人民日报 第9版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头条竞赛

在浩浩人海里,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爹娘身上讲出同样动人的故事……
我为爹娘办影展
焦波
1998年,我办了一件值得一生欣慰的事,那就是为爹娘办了个摄影展览。1978年秋天,我用借来的照相机为爹娘拍摄了第一张合影,相纸上显出的影像是两位神情呆滞、双鬓斑白的老人———那一年,爹64岁,娘66岁。
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回家我都把镜头对着爹娘拍摄,不但给他们留影,更多的是记录我们平平凡凡、实实在在的生活。“照那么多有啥用呀?俺长得又不好看!”有时,爹娘不解地对着我唠叨几句。我的“作品”上报纸了,而且拍的就是爹娘的生活。爹娘在我的镜头前十分自然,几乎忘记了儿子手中相机的存在。
20年后,数千幅照片已形成了两个世纪老人的生活故事:爹娘辛勤劳作;爹娘通腿而眠;爹为娘修剪脚趾甲;娘为爹抓背挠痒,以至还有两人顶嘴、生气的镜头。虽说平平常常,却也让我时时重温那人间的真实情感。这些镜头也感染了周围看过这些照片的人。我要为爹娘写一本书、办一个影展!一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念头在去年春天萌生出来,我决心在娘的86岁大寿的那一天,把影展办到中国美术馆,并决定让在大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爹娘来为儿子的影展剪彩。
“啥叫‘剪彩’?”娘曾问我。
“就是两人扯着一根红绸布,您和爹把红绸布剪断。”我说。
“那不就瞎(可惜)了吗!”
“这是儿子的大事,咱不能有一点闪失。走时带着咱家的老剪刀,使着顺手。”爹对娘说。
去年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我把一大摞几乎全是黑白影调的照片挂在了中国美术馆的时候,天空飘着雪花。我背着身体佝偻的老娘,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老爹,来到了老人不敢向往或者说始终将向往和希望保存在心底的艺术圣地。当爹娘用粗黑的手,拿从老家带来的使惯了的剪刀剪断那条维系着两代人的心血(或者说不出的更多的东西)的红绸布时,我哭了。从涌动的观众那闪着泪花的目光中,我开始“读”懂了爹娘平平淡淡的生活所包蕴着的伟大。
我用镜头表现的仅仅是爹娘两个人吗?不!在浩浩的人海里,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爹娘身上讲出同样动人的故事……
1998年,我为我的爹娘,为天下的爹娘办了一个影展。(附图片)
上图:邻居家办喜事,娘去帮忙蒸喜饽饽、喜糕。
下图:“俺赶了一辈子毛驴,今天也骑骑这‘电驴子’。”
上图:这个老柜子是娘的姥姥的陪嫁品,又是我姥姥的陪嫁品,姥姥又传给了我娘。我大姐出嫁时娘又想传给她,可大姐嫌它“不跟形势”,爹又给她做了一套新样式的。老柜子陪伴爹娘近70年,里边盛着全家最“值钱”的东西。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美丽宁静的公园,竟开进了摩托车,一位八岁的女孩被撞倒在血泊中……
一位母亲的呼唤
黄军
谁能预料,女儿和这个家庭,会毫无准备地经历这场几乎灭顶的灾难!
1997年8月的一天,在深圳一个公园,我8岁的女儿芊芊,在一条游人如织的小道上,被一辆无牌摩托车撞倒在血泊中……医生在女儿的病危通知书上写着:“大脑挫裂伤,双腿粉碎性骨折,随时会死亡。”跪在血人似的女儿的病床前,我啼血般呼唤:“芊芊,你不能这样走。你曾许诺长大后给我们买一幢小别墅,养白发的老爸老妈……”
女儿终于睁开了眼睛,从死神手中挣脱回来。但这飞来的横祸却将一个能歌善舞、梦里都想飞的女孩的翅膀折断了———三次大手术后,女儿的双腿长度差异3厘米,走路外旋拐行。
生命的毁灭是一瞬间的,抢救生命又是多么的被动。若是公园能够按章管理,若是社会治安设施完善,肇事者就无法进入公园,这一切又怎会发生?生命是没有假设的,事故的发生、灾难的降临总是那么突然。
我知道,女儿的不幸经历是偶然的,但我还是要搞清楚这个偶然的究竟。因此,一年多来,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为女儿四处求医的同时,还强打着精神,出入于让许多人望而生畏的场所之一———法院,艰难地为事故的责任讨个说法。为女儿,为受到伤害和将来有可能遇到这样那样不幸的老百姓要一个公道。尽管我知道无论什么赔偿都已经换不回一个健全完美的生命,尽管官司至今仍未有最后的结果,但我仍在努力,仍在等待。
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临了,身边的同事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踏上回家的路途。我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牵着我那几乎失去了的芊芊回娘家,那是一次多么异乎寻常的回家。女儿在飞机上惊叹:“天空多么好看,窗外的云朵千姿百态……”女儿在感叹生命的奇妙和活着的意义?“活着多么好!”这是女儿昏死几十个小时醒过来后突然说出的一句话。是的,活着多么美好!也许只有经历过不幸,经历过即将死亡的人才懂得它的真谛。
我真诚地祈祷每一位母亲都能在这喜庆的春天里牵着自己孩子的手欢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已把这一切写进了《女儿劫》一书。好好珍惜每一个鲜活的生命,好好地珍惜我们存在的一切吧。但愿我的痛苦和不幸不要发生在别的家庭里,但愿快乐和幸福能长驻千家万户……(附图片)
上图:可爱的芊芊。
左图:芊芊一家。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经济茶座

为了孩子的平安
周国平
天下父母最牵挂的是孩子的平安,最不敢想象的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把孩子从一个小嫩肉团抚养成人,其中的辛苦自不待言,但苦中有甘,凡是真正爱孩子的父母没有不任劳任怨而且心甘情愿的。唯有那不可测的天灾人祸,再深厚的父爱母爱也不能将它们一一防备和阻挡住,爱得越深就越是担惊受怕。在未做父母时,耳闻这类灾祸我们只会恻隐,现在却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我们只好向上苍祈祷,但愿暗箭不要射中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
天灾非人力所能左右,不去说它,问题的严重性在于,现在有太多的人祸落到我们的孩子身上。随手翻翻报纸,这类惨剧时有报道,件件触目惊心,匪夷所思。就在昨天从报上我又读到两则,一是全国许多家商场发生儿童从自动扶梯旁的缝隙坠楼伤亡的事件,另一是西安一少年在人行道上摸了一下电线杆的斜拉钢缆绳便触电身亡。我这个不常读报的人,记忆里已经留有许多类似的新闻了。公共设施的质量纰漏和公共场所的管理不善,交通秩序的混乱和交通事故的频繁,医德的败坏和医疗事故的司空见惯,治安状况的恶劣和犯罪的猖獗,凡此种种均使公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而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正是缺乏防卫能力的孩子们。置身于这样环境里的父母,谁不为自己的孩子捏一把冷汗呢?
现代文明社会的标志之一是关心儿童,这种关心体现在福利、教育等多方面特殊的优待上,但最起码的要求是给儿童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生存环境。当然,我知道,就我们的国情而言,要达到这最起码的要求亦非易事,有待于整个社会状况的改善。但是,我们至少应该也可以从立法执法上着手,对于残害儿童的犯罪行为从严惩处,对于伤害儿童的责任事故从严追究。这至少能够给人们一种信心,相信孩子的安全是确实受到了法律的保护的。基于这一点认识,我衷心期望每一次追究事故的法律责任的努力能够获得公正的结果。(此文节选自作者为黄军《女儿劫》一书所作序言)


第9版(经济周刊)
专栏:

买把野菜好过年
新华社记者杨俊江
春节将至,贵阳市各大蔬菜集贸市场上货源充足,可最风光的是那些水灵灵的野菜。
在贵阳红边门菜场,记者见到家住沙河桥的胡建瑛大妈,她买了一篮子芦蒿、折耳根、苦蒜等野菜。胡大妈说:从前野菜是灾荒年间用来充饥的,现在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打算多吃点清淡的野菜。旁边正忙着给顾客称蕨菜的小贩说:这野菜不仅营养好口感好,而且还有医疗、美容的功能,价钱虽然稍稍有点贵,但都是真正的绿色食品哩。
在新路口集贸市场,一位挑着两大箩筐野生折耳根的布依族大嫂刚一放下担子,便被采购年货的市民围了起来,两大箩筐折耳根转眼工夫就被抢购一空。这位布依族大嫂一边数钱一边对记者说,现在贵阳人吃菜越土越野越喜欢,快过年了,这几天买野菜的人更多,我每天都要运两趟菜进城。
早在去年10月,贵阳市有关部门就根据市民要求,在市郊种植了剪刀菜等14种野菜,保证春节期间源源不断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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