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1月7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莫斯科还在我心中荡漾
  吴珹
  从机场出来,已是傍晚。前来迎接我们的汽车沿着河,穿过一片片白桦林,驶向莫斯科近郊的东方宾馆。
  “夕阳已落下山岗,
  大地一片苍茫,
  在高高的白桦树梢上,
  还有淡淡霞光。”
  这《晚风》中的歌声,又唤回了我的青春。
  50年代初,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我们都会唱许多许多的苏联歌曲。从十月革命到卫国战争,从朝气蓬勃的生活到忠诚热烈的爱情,从多情的《晚风》到《曙光将出现》,从《田野静悄悄》到《茫茫大草原》,差不多的歌我们都会唱。我们向往着这个“各处生活都很宽广自由”的国家,“俄罗斯的心脏”莫斯科成了我们那一代人共同的梦想。
  那天早晨,在列宁山上,尽管踩着冰雪,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那支歌:
  “从高高山上我们瞭望四方,
  莫斯科的风光多明朗。
  工厂的烟囱高高插入云霄,
  克里姆林宫上曙光照耀……”
  那些热情优美的旋律,那些动人心弦的节奏,曾经熏陶过我们纯洁美好的青春,影响过我们的思想和审美,引导过我们一代人的追求,印象确实太深了。所以,正像这支歌中唱的:当我们想起年轻的时光,当年的歌声又在荡漾……
  是啊,40多年前的梦,虽已淡漠,但终究出现在我的眼前。于是,那《五月的莫斯科》,那10月的红场,那节日里的《祝酒歌》,那花园里的圆舞曲,那柴科夫斯基的交响乐,那阿尔巴特街的琴声,那普希金广场上的鸽哨,那莫斯科河畔的船歌,又在我心中荡漾。
  很可惜,我们的青年以至中年时代,经受了过多的磨难和坎坷,消耗掉多少宝贵的时光,后来也没有心情唱这些歌了。这些歌,有的和“个人迷信”一起被驱散,有的被“反修”的威胁所隔离,但艺术毕竟是艺术,它有其特有的规律和生命力。
  然而,歌声依旧,人事全非。
  今天我来了,莫斯科已经不是那梦中的偶像,既不像过去想象的那样完美无缺,也不像现在有些人说的那么糟糕。红场还是原来的红场,但列宁墓没有开放,人们正在大写意地重新审视着历史。原苏联马戏公司党委书记柯蒂克,现在是俄罗斯马戏公司对外联络部副部长,他和我是同龄人。午宴时,他感慨万千,认为过去的体制确实非改不可,怎么看待政权和怎样行使政权的问题必须解决。但究竟怎么改法,有了权怎么使,经济体制怎么重新结构等等,现在都面临着新的困惑和矛盾。然而,他却风趣地对我说:面包会有的,土豆和牛肉会有的,困难会过去的。这些话,又不禁使我想起了苏维埃最初的年代和那些电影的插曲。
  这些日子,我参观了莫斯科大学、列宁图书馆、特列蒂亚可夫斯基画廊、莫斯科艺术剧院和科学院等等。这里的科技、教育、重工业、能源等方面的基础还是相当雄厚的,莫斯科人的文化素质也比较高,行为讲文明礼貌,工作讲效率。在街上和公共场所,看不到有人随地吐痰,在车上听不到高声喧哗,许多人上车后都在看书、看报。可见莫斯科人仍然保持着积极向上的风貌。这些不都是希望之所在吗?
  因为太兴奋,深夜,我失眠了。望着窗外的白桦林,耳边不断地回响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旋律。
  莫斯科啊,你还在我心中荡漾。这不仅仅是一种怀旧,还有风雪之后灿烂的朝霞和美妙的憧憬。(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爱斯基摩牧马人
  欣玲
  当科迪勒拉山系的寒风从谷口吹来的时候,阿拜尔疆和妻子就感觉到,又到转场的季节了。于是,他们便忙着收拾锅碗瓢勺和简单的被褥。然后他俩拔起锚桩,拆下黄色帐篷,结结实实地将几捆家什全架上了马背。从科迪勒拉山系谷口转往落基山脉东侧前山,需要好几天的行程。阿拜尔疆一家要在荒无人烟的山野风餐露营,这对生活在城里的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而在他们一家却早已习以为常了。
  爱斯基摩人的黄色帐篷就像绿草丛中的一朵朵黄色小花,在草原和山坳里不停地飘来飘去。阿拜尔疆告诉我们:他们一年要迁徙10多次甚至上百次哩。在高高的科迪勒拉山系和落基山脉里,你只要远远地看见这种“黄色花朵”,无疑准是爱斯基摩人的家了。这地方不但气候温暖,而且美丽之极。现在,正是寒风凛冽的季节,阿拜尔疆夫妇带着孩子,走上了转场的路途。他们骑在马背上,驮着一家老小的用品和越冬的食物,大约要在风雪中艰难地行走10天左右。
  阿拜尔疆是牧马人的队长,他走在转场队伍的最前列,充当开路先锋。长长的马队绵延足有七八里路远。他的妻子骑在马背上,一边抓住马缰,一边解下上衣纽扣,奶着不足周岁的小儿子。其实,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老大老二都是女的。按照习惯,她还要再生一个儿子留着传宗接代。现在,一家5口人全骑在马背上前行。
  阿拜尔疆回过头,看了看他的转场队伍迎着风,一个紧挨着一个地跟着趟,他满意地笑了。“?噢!”“?噢!”左前方的雪地里,有几只黑熊向马队袭来。阿拜尔疆眼明手快,提起猎枪,“砰!”放了一枪。它们吓得掉转身子,逃走了。现在,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又一次想起了水草丰盛的夏季。那是一个十分诱人的季节,那时,他们一家和整个牧马队会在哈得逊湾或大熊湖一带的湖畔找一处水清草茂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度过一年中最美丽、最长时日的定居生活。女儿们去采摘香菇、野果,妻子领着妇女们去采找草药,或晾晒奶酪之类。傍晚,周围的雪峰被落日映红,像云霞那么美丽;雪峰的红光映射到这辽阔的牧场上,形成一个金碧辉煌的世界。阿拜尔疆找一处湖畔平地,跟几个男人吹起赛马曲;妇女们蹲着,坐着,奶着孩子或织着毛线;姑娘们跳着赛马舞,唱着牧歌情调,欢度一天最后的幸福时光。平日,高兴的时候,他还会组织马队成员,叼羊、赛马,展示爱斯基摩人的机智和果敢。晚上,他的妻子将女儿们捕来的鲑鱼、黄花、湖虾处理好,在帐篷里煎煮出浓浓扑鼻的食品款待自己的丈夫。那时,一家人席地而坐,边吃着湖鲜,边喝着酸奶。当然,烤羊排、酥油饼最是他们的特色大餐了。过后,整个牧场沉浸在夜静之中。在月下或繁星下,你可以朦胧地看见牧群在夜的草原上轻轻地游荡。夜的草原是如此的静谧而安详,只有草虫的鸣叫声和潺潺溪水的流动声才勾起你对大自然的遐想……
  现在,马队迎着狂风,一个比一个的距离拉大了,拉远了。阿拜尔疆习惯地挥动了一下马鞭,“叭!———”在空中一个轻脆的回响。仿佛告诉苍天:不管路途有多少艰难险阻,转场已成了爱斯基摩牧马人与大自然周旋的生存方式。前方也许就是他们所向往的温暖港湾。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易北河畔静悄悄
  吴季松
  人们对易北河的印象大概仍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那幅炮火连天的战争场景。55年过去了,当我于今年9月由德国溯易北河而上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派和平、建设、清幽和恬静的景象。如万年之前,易北河在静静地流淌,而在世纪之交,德国变了,易北河畔也变了。易北河发源于捷克的山地,经德累斯顿,马格德堡和汉堡流入北海,全长1100公里,流域面积14.8万平方公里,遍及东西德,是仅次于莱茵河的德国第二大水系,与德国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发展息息相关。
  汉堡城中河水清
  汉堡是欧洲第二大港,距易北河入海口150公里。多少人游过汉堡,却只看船,不看水。其实没有水,哪里来的船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21世纪的可持续发展中,水对人的影响就不仅仅是倾覆舟船的风浪,也不仅仅是1962年夺去汉堡360人生命的洪水;还要加上水资源的质量与数量的保证了。水资源的短缺和水污染问题的解决,已经成为世界上许多地方的当务之急。汉堡并不缺水,但10年前水污染十分严重。从上游的捷克经东德的萨克森和萨克森—安哈特州,再经西德的下萨克森州到汉堡入海时,生活、农业和煤、铁及重金属等工业污染已经使水质达到了四到五类。河水黑浑,河边都有气味,河中只剩下一些人们都不肯吃的小鱼,大马哈鱼已经绝迹。如果人们只顾自己,把河流当成一条污水沟,那么大自然做出的大鱼不来、海鸥不来的惩罚显然是轻的。
  自1989年两德统一以来,10年过去了,今天汉堡城段的易北河水虽然没有清澈见底,但已经变成灰色,清多了。不但大马哈鱼已经游回来了,鱼的种类已和上个世纪末相同。海鸥在追逐游艇,河水的水质达到了三类,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提高了一类半。我坐在游艇上已经闻不到河中的气味,水上一阵阵清风袭来沁人心脾。河中万吨巨轮驶入,白色的游艇穿梭。遥看两岸风景如画,河北岸是有80年历史的汉堡老城。由于汉堡市禁建高楼,只有六层,古建筑看得清清楚楚。市政府大厅绿色的尖顶和黑色的塔楼雄伟厚重,显得十分庄严;圣·米歇尔教学钟楼的绿色圆顶和红色楼身颇具东方色彩,显得十分精巧;而那座千疮百孔、通体乌黑的教堂则是一座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纪念碑,时刻向后人显示战争的残酷。河南岸是新城、码头和工业区,重达5万吨的巨轮停泊在那里;长过200米的造船台仍在挺立,不过已经改成修船坞。两岸都绿树成林,鲜花成丛。汉堡城充满活力,然而毫不嘈杂。
  柏林是个大工地
  柏林不临易北河,但过柏林的斯普瑞河由运河与易北河相通,也算一个大水系。而易北河贯穿柏林的水源,环绕柏林的勃兰登堡州。德国统一后,建立了易北河委员会,不但有原东德的萨克森州、勃兰登堡州,原西德的汉堡市的代表参加,还有联邦政府的代表参加,有很大的权威性和很强的协调能力。正是由于在统一管理下,各州决心协力治污,下游向上游整治项目投资,经过了近10年的努力才使下游的汉堡见到了清水。
  今天写德国不能不写柏林,德国的首都在今年德国国庆、德国统一10周年的10月3日之前从波恩迁到柏林。新建的部局办公楼的建设和旧有建筑物的装修都在收尾,而将在下个世纪完工的总理府等建筑也如火如荼地兴建。人们都说战后德国在50年代已完成了重建,实际上直到统一前沿柏林墙留下了一大片空白地带,人迹罕至,杂草丛生,被称为“柏林的荒漠”。而今天制定了开发这片空地的庞大计划,大兴土木。在稍远的地方,日本和北欧等国家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位置上重建自己的使馆。吊车林立,工程卡车穿梭,到处是建筑的围绕,到处可见柏林翻出的沙土地。柏林是个大工地,但是没有施工的嘈杂,是一个宁静的大工地,没有干扰,不远处是同样静悄悄的易北河。
  文化刻在河边的德累斯顿
  德累斯顿在易北河的上游,河流穿城而过;德累斯顿又以德国和欧洲的文化名城著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的1945年2月18日,它遭到了英美联军的轰炸,顷刻之间德累斯顿成了一片废墟。但轰炸没有炸掉刻在河边的文化,刻于铜板镶在地面上的文化。19世纪初首都在德累斯顿的萨克森王国财政部长B·台拉斯是个卓有成效的政治家,他集聚财力把德累斯顿建成了世界文化名城。
  德累斯顿画廊更是世界上屈指可数,据说藏画超过了巴黎卢浮宫的藏画部分。其中有意大利的拉斐尔、伯第彻里和提香,荷兰的伦勃朗和鲁本斯,名家名画挂满墙上。从德累斯顿沿河上溯,风景更加秀丽,河流更为曲折,河宽逐渐从百米减到20米左右,两岸看的十分真切。山冈上墨绿的丛林,山坡上五颜六色的别墅,岸边碧绿的草地,河中色彩鲜艳的游艇,组成了一幅极有诗意的油画。
  往事越百年,浮想联翩。对易北河的综合治理不但德国各州通力合作,目前上游的捷克共和国也与德国联合治理,成立了两国的易北河委员会,对水质联合监测。由于捷克正处于经济转型阶段,工业污染还比较严重。在德国我也发现有隐蔽的排污口,气味难闻,直入易北河,看来环境保护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任重而道远。德国组织了世界博览会组织认定的汉诺威2000年世界博览会,口号是“人、自然和技术协调发展”,已被经合组织等众多国际组织所接受。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德国人民对历史教训的认识是深刻的,对未来的展望也是精辟的,就像那静静的易北河,无声无浪,长流不息。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真正的《天鹅湖》
  ——写在俄罗斯基洛夫芭蕾舞团访华之前
  童珊丹
  芭蕾是高雅艺术领域中的一顶美丽的王冠,而《天鹅湖》这部高耸于芭蕾群峰之巅的第一名剧则是这顶王冠上最美丽的钻石。今年11月4日至7日,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基洛夫芭蕾舞团几经曲折,终于得以首次全团访华,并将以最强大的阵容在北京北展剧场将芭蕾历史上剧目最经典、最正宗的《天鹅湖》奉献给广大的中国观众。俄罗斯芭蕾大师们的精彩绝伦的表演必将再次拨动观众的心弦,唤起人们对芭蕾的渴望。
  历史悠久的俄罗斯芭蕾是芭蕾世界里影响最为深远的一个流派。基洛夫芭蕾舞团是俄罗斯历史最悠久的芭蕾舞团,它象征着二百多年来整个俄罗斯芭蕾舞学派备受推崇的宽宏优雅气度与富于戏剧性的优秀传统。它更孕育了无数影响深远的出色舞蹈家,如彼季帕、伊凡诺夫、福金、巴兰钦、尼金斯基、芭芙洛娃、乌兰诺娃、努瑞耶夫、巴什尼科夫、玛卡洛娃等。基洛夫芭蕾舞团古老的历史可追溯到1738年。当时法国芭蕾舞大师让—巴斯蒂特·朗代在圣彼得堡为沙皇宫中仆役的孩子建立了一所芭蕾学院,这就是基洛夫芭蕾舞团的前身。同样,就是在这里,诞生了俄罗斯芭蕾。时至今日,基洛夫芭蕾舞团仍保持着前辈们的荣誉,代表着俄罗斯芭蕾学派的最高水平,是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古典芭蕾舞团。就连一向挑剔的西方媒体也毫不吝啬地将最美的赞辞献给了基洛夫芭蕾舞团,“基洛夫不仅仅是一群才华横溢的个体艺术家,他们是一个整体,芭蕾完美的整体。”“基洛夫芭蕾舞团将传统的芭蕾带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观看基洛夫芭蕾舞团的《天鹅湖》成为人们最值得荣耀的经历。这就是古典芭蕾的全部。”……
  此次基洛夫芭蕾舞团来华将演出我国广大观众最熟悉和最喜爱的芭蕾剧目———《天鹅湖》。该剧可以说是在马林斯基剧院的舞台上诞生的。1895年,彼季帕和伊凡诺夫按早年莫斯科剧院舞团演出的旧版本作出修订,合力编排了流传至今的四幕《天鹅湖》,并由基洛夫芭蕾舞团首次上演。
  《天鹅湖》的成功首先是建立在柴科夫斯基音乐的基础上的。1876年柴科夫斯基以大作曲家的风范,运用交响乐手法为基洛夫芭蕾舞团写下了《天鹅湖》这部形象鲜明、蕴涵丰富、意境深邃和富于戏剧变化的完美的舞剧音乐,给有为的编导发挥浪漫主义提供了可以广阔驰骋的天地。这就是《天鹅湖》的雏形,而基洛夫芭蕾舞团则第一次上演了后来轰动全球的《天鹅湖》。在1894年,天才的俄罗斯编导列夫·伊万诺夫对《天鹅湖》进行了重新处理。他以音乐为缀联纽带,把大编队舞蹈同主人公的独舞及多人舞交错编织。在音乐的衬托下相互呼应、协调融合,组成有机的动感画面。伊万诺夫指挥俄罗斯的芭蕾演员们在舞台上演奏了一曲芭蕾交响化的辉煌乐章,从而将芭蕾及交响乐这两朵高雅艺术的奇葩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经历一个多世纪的演绎,基洛夫芭蕾舞团的《天鹅湖》既保存了19世纪古典芭蕾舞剧原有的风格神韵,又具体地展现出该团主要舞蹈演员超凡的技巧造诣,即群舞训练有素,精确和谐的高度统一性。在这之后,历经多位艺术大师的精心雕琢,终于使这颗王冠上的钻石发出了最为炫目的光芒。基洛夫芭蕾舞团见证了这件艺术珍品的成长过程,而这件艺术珍品只有在基洛夫芭蕾舞团才能发挥出其全部的艺术价值。
  为了能让中国观众欣赏到最精彩的《天鹅湖》,基洛夫芭蕾舞团将搬出全部家底,以最强大的阵容出演《天鹅湖》。135名演员全明星阵容,洛帕金娜、扎哈洛娃、玛哈林娜、帕特、泽兰斯基、鲁兹马托夫、科松佐夫、库兹涅索夫……这些如雷贯耳的芭蕾明星们在舞台上凝聚的摄人魅力与震撼力,只有亲身体会方可全然领会。此次演出必将成为北京深秋文化领域中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相信在演出结束之后,观众们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这才是真正的《天鹅湖》,这才是真正的芭蕾艺术。”(附图片)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呵护教育产业化
  李新烽
  与南非大学代校长梅克尔教授谈及南非大学所面临的最大危机时,他直言不讳地说是“经费”问题,而解决方法是转变传统观念,“给学校的顾客———学生提供优质服务”,以吸引更多的人注册就学。这番言简意赅的宏论引起我对教育产业化的思考。经费危机是世界各国发展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的主要障碍,唯产业化才是根本出路。发展是硬道理,为各行各业发展培养人才的教育事业、特别是培养高级专业人才的高等教育更是如此。来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资料表明,全世界大学在校生人数从1960年至1990年的30年间增加了4倍,其中发展中国家的增长速度更是惊人,几乎达到10倍。一方面快速发展的高等教育需要巨额资金投入,一方面国家财政拨款有限,这就使得高校经费危机在所难免,使富国和穷国同时陷入窘迫境地。其他国家姑且不提,仅以世界首富美国为例:斯坦福大学已连续三年紧缩预算,每年压缩1800万美元。
  尽管经费问题同时困扰着富国和穷国教育发展,但是各国皆采取有效措施大力推动高等教育事业。这一不谋而合的举措反映了各国清楚的共识:知识经济时代各国的竞争最终反映在人才素质上,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不能落伍。于是,教育产业化在不少国家迅速崛起,私立大学在韩国、印尼、越南和独联体各国如雨后春笋。世界银行认为,韩国经济飞速发展与高等教育大幅投资是在同期出现的。目前,韩国私立大学占全国大学的80%以上。
  教育产业化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私立院校及其学生的数量明显增加,二是学费在教育支出中的比例显著提高;而其深远的影响则在于,改变传统的教学思想和模式,建立政府与学校、学生与教师之间的新型关系。政府对大学支付能力的下降势必导致对大学影响力的减弱,学费在教育经费中所占比例的上升进而促使学校更加注重学生的需求。如此这般,作为企业的学校就会具有相应的自主权和灵活性,作为消费者的学生便会成为教学的主体,从而产生学习的积极性和责任感,教育就会进一步面向社会、面向实际、面向未来。
  教育产业化使学生成为学校的顾客、教学的主体和服务的对象。它不但表现在教育体制的改革上,而且表现在教学内容和方式的改革上。学校开设的专业和课程必须适时调整、紧密结合实际需要,做到适销对路、满足学生的需求。另一方面,置身于知识与信息爆炸的时代,任何一所高校都不可能教授给学生所学专业的全部知识,任何人也不可能大学毕业就一劳永逸,再不需要继续学习。终身教育已成为大家的共识,它改变了教育的时空观,使得学生的素质教育和能力培养显得格外重要。
  南非大学是一所函授大学,向来注重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由于绝大多数是在职生,具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因而同时强调所学知识的应用。“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面对全球化和知识经济的挑战,南非大学近来不但调整和增设了一些课程和专业,而且提出重视培养学生的“五大能力”———分析能力、表达能力、应变能力、工作能力和交际能力。这无疑是向产业化更向前迈进了一步。教育产业化在我国已露端倪,目前已从大家争论的话题变为实践中的新生事物。如何发挥民营高校在我国教育事业中的作用,使教育产业化在全社会呵护下健康成长,应是教育界面临的一个新课题。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罗马尼亚的长椅
  田惠刚
  在欧洲,罗马尼亚是一个美丽的国家。她的自然景观极少人工雕饰而几乎全系天然浑成,这使她的美丽无形中平添了“真实”这一最具分量的砝码。那绿色的树,那绿色的草,以及那鹅黄、深紫、粉红、淡蓝色的野花,都别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和情趣。视野开阔的草坡上枞树、山毛榉和冷杉气宇轩昂,犹如一个个巨人挺立在那儿,使人浮想联翩;一条小河匆匆向前流淌,一棵被暴雨连根拔起的山槐横卧在水流里,更增添了浓郁的诗意;公园里空气清新,小鸟啁啾,行人踩在枯枝和落叶散乱的林间小径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所有这一切无不向外人昭示:罗马尼亚是一个崇尚大自然美的国度。
  但罗马尼亚给我印象最深的并不是环境优美的公园,而是公园里的长椅。引起我注意的倒不是长椅的形式和质量,而是它的数量!在布加勒斯特,一长列漆得很好的长椅整齐地排在公园的林荫道边。它为游人提供了休息的处所,实在是一项想得周到的利民举措。在我的印象里,不仅德国、奥地利的公园里没有这么多长椅,就是美国也罕见这么多长椅。我曾多次在布达佩斯沿着多瑙河漫步,但河边长椅甚少,远远不够游人和行人使用。
  罗马尼亚则完全不同。公园里和街心花园里长椅数量多到触目皆是。即使在双休日和节假日里,游人也完全无须为占不到座位而担心。于是,你可以随时看到一幅幅恬静而生趣盎然的罗马尼亚风情画:恋人们在长椅上相拥一起谈情说爱,旁若无人;母亲靠在长椅上乐滋滋地注视着在身边玩耍的幼童,尽享天伦之乐;老人默默地端坐在长椅上休息,放松全身的筋骨;中年人斜倚在长椅上指天戳地,高谈阔论……的确,长椅为人们提供了从容接近大自然———哪怕是一株树、一朵花、一棵草———的机会,也为人们提供了从容赏美、审美的先决条件,长椅带给游人与行人的方便和愉悦是不言而喻的。
  在我所居住的城市克鲁日—纳波卡,长椅一律被漆成红、黄、蓝三色。红、黄、蓝是绘画艺术的三原色,也是罗马尼亚国旗的颜色(罗马尼亚真是一个先天富足而又“捷足先登”的国家,她的国旗竟率先占据了色彩如此鲜明的三原色!)在克鲁日的主要街道上,所有的灯杆上都插着两面罗马尼亚国旗,构成了克鲁日市的一大景观;而漆成国旗颜色的长椅则构成了公园里和广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它不仅使人在视觉上直接感受到三原色的强烈冲击,而且也使人联想到罗马尼亚人强烈的民族感情。为什么罗马尼亚会有这么多长椅?难道仅仅为了欣赏自然风光和街景?我曾对这一文化现象作过长久的观察和思索,并最终找到了满意的答案。罗马尼亚民族是一个浪漫的民族,心地善良,性格开朗,热爱生活,不仅能歌善舞,而且极喜群聚交谈,更喜一边饮酒一边聊天。聊至酣畅处,他们有时还会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如果将罗、匈两个民族放在长椅上作一横向比较,那么你将看到这样一个有趣的画面:同样是坐在长椅上,匈牙利人大多必在读书看报,而罗马尼亚人大多必在尽兴交谈!
  罗马尼亚人喜欢享受生活,罗马尼亚人善于享受生活,而长椅是人和生活之间的一道必不可少的催化剂。
  罗马尼亚人喜欢大自然,罗马尼亚人惯于亲近大自然,而长椅是人和大自然之间的一座妙不可言的桥梁。
  我从心底发出由衷的感叹:只有罗马尼亚才有这么多长椅,也只有罗马尼亚民族才会这么酷爱长椅。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新西兰毛利人的“波依舞”。田樱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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