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3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明珠神韵

  快车道
  张抗抗
  前年1月在香港,地铁、电车加计程车,转遍了香港城区的街市。
  闭上眼,瀑布、流水一般的汽车声,至今仍在耳边喧嚣不止。无穷无尽的车辆,从你的身边眼前奔腾而过,像江河之浪、或是溪涧湍湍的山洪,向着街道的拐角、向着盘旋的高架桥、向着过海隧道的出入口,潺潺地汩汩地急急地涌流过去弥漫开去。却没有一声刺耳的喇叭、没有嘈杂而焦虑的催促声,只有车轮轻轻磨擦着地面的呼吸,一辆紧挨着一辆。长长的车队,如同一道环环相扣的长链,井然有序地穿过这座繁华山城高低起落的闹市。
  巴士的士重型车小轿车货车电车……香港的街道上,每日流过多少车辆?
  无法得到准确的统计数字。但我以为,那起码是比内地包括首都的任何一座城市,都更多得多的。但在这里,我竟然没有遇到过一次塞车。
  香港的地皮寸土寸金。街道自然不可能像内地城市的新街那么宽阔。心里积攒下许多纳闷,不知道如此狭窄的街道,为何竟能不塞车?
  街道不宽,马路两边当然就无法随意停车。停车地有极其严格的限定——洁净的马路路面上,隔一段便涂有鲜明的黄色横杠,那是绝对的停车“禁区”,连行驶速度都不得放慢,所以就连招呼的士,也有规定地段,并非招手就停。
  于是在香港旅游的团体,在香港市区乘坐巴士参观景点,下了车再次集中上车返程的时间地点,便铁定了无法通融的规矩:过时不候。
  只能是人等车,不能车等人。说是三点整上车,车一来便走人。
  据说是因为巴士在市区很难找到停车场。在旅行团参观景点的几十分钟之内,巴士司机只能按照事先精确设计好测算过的路线,重新汇入街道上的车流,像一只被施了魔法的红舞鞋,在附近不停地开车兜着圈子,然后再按照指定的时间回到接人的地方。人与车,必须是两不相误。
  果然每次巴士都是惊人地准时,几乎分秒不差。
  假如在一座常常遭遇塞车的城市,这规定能行得通么?
  但假如交通系统能构成如此科学的管理网络,城市还会塞车么?
  所以留在印象中的香港街市,蜂蚁般密集的车辆,在早已清除了险滩沟壑的平坦河床中,如畅通无阻的水流,疏导并注入了城市每一条细微的血管。
  亲见了香港法制的严明,尤其关于汽车,便有了更多的发现。
  当然,三百六十五天日日二十四小时香港绝不塞车,大概不敢说。但防止塞车自有许多奥妙之处,感慨最深的,莫过于那条“快车道”了。
  快车道在每天早晨上班时间,意即七点到八点,为大巴士专用线。
  大巴士的乘客,都是香港的劳工阶层,赶着钟点去工厂做工。那钟点是不能贻误的,一旦迟到,打工仔打工妹那日的奖金就拜拜了,弄不好还会被炒鱿鱼。若是住在九龙的人去港岛、住在港岛的人去新界上班,乘坐的巴士必得要过海底隧道,而早晨过隧道,除了地铁,任何车辆都得排长队,排来排去,弄不好就误了钟点,天长日久的,劳动人民怎么迟到得起呢?
  于是早些年间,香港的交通法就增补了关于“快车道”这一规定。
  每天上班时间,大巴士理直气壮地开上“快车道”,由“快车道”通往隧道,可以优先“加塞儿”,不必久等,以保证劳工阶层的工作权利。
  至于开轿车上班的老板们,若是迟到,想必就由他自己负责了。
  我对于“快车道”非常有好感。香港严明的法制中,必有保护大多数人利益的条款,内地人对于真实的香港,也能因此有多一层、深一层了解。
  就在香港回归前夕,我发现北京的长安街上,也特地开辟了“快车道”这样的交通设置,专供公共汽车通行。可见香港的城市管理,有许多可供内地学习之处。今年7月是香港回归一周年,“快车道”也已成为长安街固定的一景了。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远方涛声

  在大洋那边
  唐大同
  早安,北美洲
  淡淡晨曦轻轻揭开夜的黑纱。海湾、山峦、城镇刚露出明丽的轮廓,北美洲还在梦中,露珠的清凉还覆盖着梦的温馨。
  旭日升起前的瞬间,有一首还未苏醒的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老人牵着狗,从北美洲梦境的边沿缓缓走来;年轻人跑步踏着晨光,青春的步伐踢开北美洲梦境的栅栏;远处传来车轮转动的声响,高速公路上车群早已冲出北美洲梦境的大门,将一天新的生活驶进白昼的喧嚣……
  北美洲的梦境画上了句号。一切都苏醒了,那首诗也苏醒了,诗的玫瑰正摇着新的风韵开放。
  光明之神——红彤彤又圆又大还滴着露水的旭日冒出山顶,给迟迟苏醒的北美洲送来明亮的问候,亮出一个镶着金边的灿烂微笑。
  金门大桥
  飞越茫茫大海的赭红色雄伟令人惊叹!——一座海湾名城光荣骄傲的象征。
  冲天挺立的高度巍巍然让自由飞翔的云彩也产生忌妒。脚下奔腾的骇浪惊涛又为赭红色的雄伟增添几重豪气。钢缆的粗壮凝聚起无比强大的生命的力,使高悬在海涛惊险之上的空中走廊显得平稳而充满钢铁般的坚定信念。但谁也未料到,如此皇皇大桥居然成了现代人类厌世绝命之地。从大桥扑向大海的身姿虽然具有悲壮的性质和风格,却亵渎了名城的尊严与美丽。
  是需要大桥的雄伟以壮走向死亡的声威、行色吗?
  在海湾的深广里游荡的鬼魂,不会回答你的提问。
  渔人码头
  只留下古老的空壳——有名无实的“渔人码头”的名字。到哪里去寻找古老的船帆、渔网、古老的渔人辛劳的足迹和古老的渔歌的悠扬?
  现代商品的妖艳吞食了古老的朴素。
  市场五彩缤纷的魅力,T恤衫、休闲服、牛仔系列、溜冰鞋、旅游纪念品和巧克力、冰淇淋、可口可乐、爆米花浓郁的魅力,塞满了土著渔民及其古朴风情消失后的整个空间。代替古老渔船的,是升起一叶三角帆的华丽游艇和游艇在海湾里乘风破浪的逍遥。街头游人慵懒的情调和白色遮阳帽的晃动、古铜色皮肤的闪亮,拥挤成一幅新风俗画。黑人民间歌手的演唱也飞扬起现代韵律,和古老渔歌缓慢的格调形成鲜明对照。
  咖啡馆内灯光暗淡的温馨,或许还保留有几分古朴的风韵?
  我伫立在岸边凝望层层波涛发呆,听散发着海腥味的咸涩的风在耳边讲述已被遗忘的历史。
  印第安人的图腾柱
  穿透岁月的层层云霭雾幛,我仿佛看见——
  有着红头发和太阳肤色的剽悍身躯,
  用标枪追击野兽疾风般快速的脚步,
  围着熊熊篝火旋起的狂欢而粗犷的原始舞蹈……
  原始的粗野部落直线上升为现代文明的斑斓社会,愚昧然而朴实纯善的历史烽烟早已飘散,过去的一切都已无踪无影。现在,就只剩下这默默直立着的图腾柱了。
  是美洲大陆荒凉历史、历史荒凉浓缩凝聚而成的吗?
  奇怪的花纹奇怪的图像奇怪的文字奇怪的符号——美洲大陆永恒的秘密。
  像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老人,有谁去安慰、问候他的孤独——历史的孤独?!
  黑眼睛,蓝眼睛
  公园里,黑眼睛的孩子和蓝眼睛的孩子在一起玩耍,黑眼睛的天真和蓝眼睛的天真在一起嬉戏。虽然肤色不同,脉管里流淌的血液同样鲜红。都如刚开放的花朵,花瓣上滚动着水汪汪亮晶晶的露珠;都有一颗嫩鲜鲜的童心,还未被种族歧视种族仇恨的瘟疫污染。
  象征和平象征美好象征友谊的鸽群,在草坪上围着孩子的欢乐旋转,等待着孩子手上松软香甜的面包。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比纯洁生命还纯洁的画图。谁破坏这纯洁的画图、画图的纯洁,就是人类的罪人。我祈祷岁月凝固在这一刻,永葆青嫩和童贞,不要长大,不要成熟,黑眼睛蓝眼睛都成为永恒的孩子。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江山多娇

  香港的山
  张诗剑
  香港有岛和半岛,也有山和海湾。
  一年前,岛牵着半岛的手,高兴地回到中华版图;海港揽着山的腰,也欢愉地回到了神州。
  我爱香港的岛和半岛,也爱这里的清水湾、浅水湾,但更爱这里的青山。它拥有繁华都市所缺乏的青绿,也拥有繁忙的海港所没有的宁静。
  这里的山与祖国南疆的山一脉相连,与故乡的山一样纯朴,一样稳重,没有都市的那种浮躁。每爬过一座山,都留下我对它思念的足迹。
  我曾不厌其烦地陪友人去登太平山和大屿山,这是香港最“热门”的两高峰。太平山是香港的标志,最宜在晚间赏华灯。从香炉峰望下去,香江两岸的楼厦都亮出高低大小不同的水晶,真是“人处香炉峰,静观水晶城”。
  凤凰山是大屿山的最高峰,“宝莲圣境”就坐落凤凰窝中,花木葱翠,掩映金碧寺宇。寺对面木鱼峰上,铜佛巍峨端坐,“向北看”,看新世纪的江山蓬勃发展,佑新机场的银鹰安全起飞。
  香港最高的山是荃湾、锦田之间的大雾山,山顶经常云翔雾绕,冬天也学北国的山戴上雪帽,健儿欲攀登,就把它当做“天山”。
  中大学府隔着吐露港可见远近的八仙岭、马鞍山。无疑神州的八仙曾到此大显神通,中原的将军也曾到此饮马扶鞍,驰骋于将军澳战场。
  九龙之北横列着飞鹅山、慈云山、狮子山和笔架山。飞鹅山为香港培育了许多生金蛋的天鹅;慈云山麓的黄大仙是香港的济世仙师;狮子山的狮子一百多年来始终没有睡去;笔架山的笔一直在描绘着建港蓝图。
  我爱香港的山。朴实的山更仁厚,更富有内涵。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

  海燕,飞吧
  戴方
  你流线型的建筑群体
  多么壮观
  历史将你铸成
  展翼欲飞的海燕
  雄浑激越的“回归曲”
  将在这里回响千万年……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
  金紫荆怒放在你身边
  五星红旗,紫荆区旗
  取代米旗而飘拂高悬
  历经世纪的沧桑
  中国巨人终于步向富强
  洗刷了历史遗下的国耻
  抚平了国人百年的心灵伤痕
  “一国两制和平统一”的决策
  在重建我中华的民族尊严
  你率先飞了
  这里是四地两岸
  走向共同繁荣的起点
  你振翅翱翔吧
  呼唤海峡两边的大小龙
  跃向一统江山的峰巅
  你奋力飞舞吧
  扶摇冲天展翼万里
  直向振兴神州的美好明天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华夏情思

  关于母亲这个词
  易殿选
  很久很久没有默默咏叹母亲这个词了,很久很久没有如此热切、如此动情地向往、感念、憧憬这么一个词了,很久很久没有镂骨铭心般地遥想、回忆、仰慕这么一个词了。不是因为疏忽,而是因为距离使我变得脆弱而胆怯。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漂泊不定的命运。于我而言,它何尝仅仅是一个词?它是一个载体,一个定势,一种关系的解释,一种血缘的佐证啊。而且,它更是哲学和诗歌,如果人类的最高思维是哲学、最完美的境界是诗歌的话,也唯有哲学才能解读它全部的逻辑和秩序,也唯有诗歌才能概括它非同寻常的意蕴和情怀。试想一下,可曾有过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是的,距离——这个被人称之为美的条件,此刻却柔韧地牵系着我,剧烈地颠覆着我,令我焦虑而又无奈。也因此,我想到美的极限可能就是痛苦了,反之,痛苦的深度一定与距离有关。可是,母亲这个词在哪里?我在一种什么样的背景之下才能一睹它的原色?从我的脚下抵达它美丽的核心,要穿过多少风雨,多少时间和空间?要耗去多少不眠之夜,多少梦想?我必须指出,它不是住在字典里的那个词,不是被编进歌词里任由人们传唱的那个词,不是躲在某一本书里被目光轻轻滑去的那个词。因为,它的重量不是人们可以轻易搬来搬去的,它的美质也不是人们随便唱唱便能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的。
  那么,它是一部文化意义上的经典吗?不然,何以那般深奥、繁复,何以那般恢弘而又缜密地呈现人类繁荣的秘密?它是文字世界里的纪念碑吗?不然,它何以那般超然不俗、始终如一地站在生命的地平线上昭示着一切浪游者而从不倾毁?然而它究竟又是一个词,一个属于人人、又不为人人所独有的词,一个不朽的词。假如你轻轻地从唇齿之间吐出这个词,总有阳光宣泄,总有和煦的风扑面而来,而孩子就在阳光与风之间开放,像春天里的花朵。这个词是天然的磁场,一边诱引着纯真的心灵,一边将爱以一种不易觉察的节奏向四处辐射……而这一切于我来说,似乎越发遥远了。
  在一些时候,它是一个故事,或是凄凄惨惨,或是欢欢乐乐。比如此刻,那个故事里就站着一位老人——在天边,在远方,她白发冉冉,倚门而立,像似在等候、守望,也像是在展示其生命根部的那一片斑驳和寂冷。我忽然想到大都会边缘地带,那些随处可见的芦苇,不欢乐,也不忧郁;不歌唱,也不诅咒,只是将绵绵的思绪交给风,交给雨。在另一些时候,它是记忆,从它的怀抱里,几乎可以找到所有的脚印,甚至可以找到早已随风而逝的瓜棚李下的夜晚,牧童归去的黄昏。只要你愿意,它可以是大地,也可以是茅屋;它可以是一句祝福一句叮咛,也可以仅仅是一个词。无论它是什么,都不能改变它必然还是家、是掩体,是必由之路这一事实。
  现在,我就站在异国他乡的窗口前,看我所能看到的一切:远一些,是参差不齐的楼群;再远一些,依然是参差不齐的楼群。而我知道楼群那边就是海洋,并且还知道喧腾的海洋,浩瀚的海洋,不断孕育的海洋,永远的海洋,就是那个词汇的终极象征,一个独立的、无私的、无畏的存在。据说,人类的起源并非始于猴子,而是由三叶虫进化而来。三叶虫的家乡就在海里。那个词距海水很近。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不同的词,正是因为这样,人类的语言才如此丰富,才有诸多所谓的千古好文章。但是,我们毕竟与那个词的内涵迥然不同,正如小河与汪洋同属于水的概念,却又有着霄壤之别一样。所以,我只能站在最低的地方向它眺望,只能站在水的终点向源头眺望。我是否看到了什么,并不重要,问题是我必须这样。
  当我重新回到这个词的庇佑之下时,是在梦里。我时而像一个焦渴的旅者,贪婪地汲取着它的泉水,时而像一棵山毛榉树将根系悄然伸进它的泥土的深处,时而像一缕阳光走遍它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可是,对于这么一个满是皱褶、贮满往事、静若磐石、动若海水的词,我只能哑口无言。
  我只能满含感动的泪水。
  我终于有了一个适当的角度凝视它了,我终于可以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而不是羞涩地接近它了——在昏暗的灯下,在永远的村庄,在岁月的大路上……我终于可以带几分孩子气地在它温柔的手掌之上奔跑了。我想放声歌唱,也想只在心里呼唤;我想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就像擦拭自己的眼睛,也想远远地感受它孤立的震颤。但我什么也没有做,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对于它都不具有意义。它从不奢求什么,亦无需他人的保护——它本身就是无限的大,即使将我全部摊开,也未必能覆盖它的一角。
  所以,我只能凝视,只能遥望。所以我只能像一片浮游的云一样,最终化作细雨洒落在它的地面。而这一切不过是梦中景象,梦中向往。当我醒来,窗外依然是外国的月亮,外国的风掀动着树叶,外国的海水在城市的边缘徘徊,那个词依然遥不可及,穷极目光,甚至也不能看到它的轮廓。
  春天的嘱咐又能怎样?那个词原来不是一个儿子可以负在肩上、浪迹天涯的啊!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花好月圆

  紫荆花开
  蔡丽双
  每年秋冬交接之际,紫荆花在刚柔相济的枝桠间结满蓓蕾,迎着飒飒冷风,豪迈地开放了。那蝶形的花瓣和长吐的花蕊,乍看去,宛如一只只飞舞的蝴蝶,恰似一群群轻歌曼舞的美丽少女,为我们的都市带来希望,带来欢乐。
  紫荆花,华贵高雅,风姿翩翩,香飘盈盈,仪态万千。紫荆花以紫色的为主,且红白相间,秀丽清雅,一树树的紫荆花随风轻曳,宛如一首首美妙绝伦的诗篇。她于1965年被荣选为香港市花。
  近年来的香港银币,由一角至十元,全都铸上紫荆花,还有中国银行发行的壹仟圆钞票和渣打银行发行的钞票背面,都印有紫荆花的图案。紫荆花取代了往昔的英女皇头像徽记。只要你小心翼翼地把银币和纸币排列在书桌上,便可见琳琅满目的紫荆花儿,栩栩如生,精巧可爱。
  令炎黄子孙刻骨铭心的1997年7月1日,中央政府赠送给“香港特别行政区”巨型的金紫荆雕塑,置于湾仔会展中心新翼前的广场上,成为香港回归祖国怀抱后繁荣富丽的象征。香港新区旗区徽上、政府机构里、公函上,随时随处我们都可以观赏到亲切温馨的紫荆花。这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增强了香港人的归属感。
  灿烂绽放的紫荆花,朵朵是五片紫红的星形花,密集地闪烁在浓浓的绿叶中,展示一派繁茂的景象。紫荆花快速地在秋冬生长,是真诚地陪伴我们过冬的花树;在春来秋去的岁月中,紫荆花代替春天如火如荼的木棉花,代替夏天一树火红的凤凰木,代替秋天幽幽飘香的桂子,其最大的贡献在于既使香港四季常青,又令繁花争艳永驻人间,为香岛带来奇丽的色彩。
  以淡紫色为主的紫荆花,既凝重又潇洒,淡紫中透出淡红,具有桃花般的鲜艳,又有牡丹般的华贵,使香港这颗东方明珠更加璀璨明亮,令人更加向往……
  紫荆花是乔木属豆科,学名羊蹄甲花,俗称紫荆花。绿荫幽香,繁花似锦,令人赏心悦目,充满乐观的情调和优雅的风韵。她象征香港人齐心合力,共创佳绩的精神。香港本为荒凉小岛。然而,经过港人精诚的艰苦创业,坚持不懈地努力,终于把寂寂无闻的小市集变成名闻国际的繁华大都会。
  紫荆花像一位柔中带刚的香港奇女子,她尊重自我,热爱世人,对生活充满信心,对前途满怀美好憧憬。她在这片神奇的热土上茁壮成长,使香港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紫荆花不畏风寒,坚韧不拔,愈冷愈见坚贞。她同心合群,奋发图强,这正是香港人朝气蓬勃、拼搏奋斗精神的写照。
  我挚爱紫荆花,赞赏紫荆花,她作为香港市花,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

  团圆庆周年
  罗光萍
  因为寻不到自己的根,你曾经飘泊。
  因为一场侵略战争使你与母亲分离,你曾经惶惑。
  因为岁月不经意的雕琢,你逐渐坚强。
  因为海洋温柔的呵护,你迈向成熟。
  但是,成功没有充实你的内涵,掌声没有驱走你的虚空。为了一个团圆的梦,在一百多年漫长的时光隧道中,你停停走走,始终将目光投向长城,投向黄河。
  脚下这片土地因着你的追寻而厚重,因着你的辛勤而晶亮。那天,你终于将梦想变成现实。
  一年前的7月1日,你以无比艳丽的丰姿向全世界宣告你的光荣,你的回归和你的骄傲。
  “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的母亲!我的祖国!”积压一个多世纪的相思在狂喜中溶化。“凤凰涅槃”里的凤凰也是这样雀跃于自己的重生吧!
  历史继续惊叹你的非凡;前所未有的“一国两制”,还有“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一切都那么真实。
  历史也继续考验着你:禽流感,亚洲金融风暴……
  你笑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是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东方明珠将永远璀璨。


第11版(大地周刊·作家文苑)
专栏:岁月走笔

  好日子
  刘向东
  想过上好日子吗?
  想。谁不想!
  日子是什么?是生活。而女诗人梅绍静说:“日子是散落着泥土的小蒜和野葱儿/是一根根蘸着水搓好的麻绳/日子是一个含在嘴里止渴的青杏/是山原上烈日下背麦人的剪影/日子是储存着清甜思绪的水罐儿/正倒出汗水和泪水哽塞我的喉咙。”诗人写的是乡下的日子,是陕北高原留在她脑海中的记忆。诗人笔下的日子难免浪漫,却也正因其浪漫,才让我在诗行后头读出无尽的含意。苦日子酸日子不一定不是好日子,不然不足以让人怀恋。
  日子就是那么过来的。
  用一句常挂在嘴边的话说:大家都是苦孩子出身。我们是从苦日子中熬过来的。小时候,父辈的言传身教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呢?归纳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学会过好日子。他们一咬牙把日子扛在肩上,或背在背上,走在我们的前头,成为榜样。我记得母亲似乎是不会走路的,总是一阵风似地跑,浇园的水是跑着挑,生火的柴是跑着抱,她上工去,背后瞅,她的身影不如树影清楚,她下工归来,迎面看,她的衣襟总是呼呼飘着;我记得父亲牧羊,身背两个口袋,一个装书,一个装盐,渴了,浅浅泉边共羊饮,困了,深深山谷伴羊眠,自己吃的是白水煮萝卜,没奶的羔羊嘴含着奶瓶,他还给每头小羊起个乳名,和我妹妹的名字一样好听;我记得我的二伯父,是长在庄稼地里的,说是锄头底下有水,锄头底下有金,旱耪田,伏耪田,秋又耪田,见草就拔,成了习惯成了瘾,拔完了自家地里的杂草,又到相邻的地里搜寻,一年下来,他家的玉米,一斗比别人家的重三斤……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和乡下的小朋友们打小就学会了过日子,过好日子的愿望是那么强烈。苦苦菜蘸酱大碗粥,而且是稀粥,盆里映个碗儿,碗里能照人儿,也没觉日子有什么不好,上学去,小朋友们腰里全是别了镰刀的,放学归来,冬天砍柴一捆,夏天割猪草一筐。进城的时候,母亲搬来一块压菜缸的石头,让我感动到如今。十八岁自己做成一个圆桌面,至今陪我住高楼。没房子的时候,见了好一些的公共厕所,穷哥们儿异口同声:假如这房子归了我……
  是啊是啊,日子,是建立在可能性这个基础上的。回想起来,以往许多日子是将就的日子,是理想与现实之间不断的妥协。
  当我们终于有了好日子的时候,我们又如何享用好日子呢?这几年,物质的丰富使日子安逸了,同时也使日子渐趋空虚。有的人不再靠自己的勤劳,而一心想着要靠别人的愚蠢过日子;有的人好声色犬马,有的人好吃喝,还自以为是吃到了玩到了多么了不起的文化……
  这当然不是全部,我知道大多数人和我一样想过好日子,过实实在在的日子,高高兴兴的日子,只要活着,就决不白活!对于一个个体的人来说,好日子是短暂的,对于一个人的群体而言,让我们说:好日子是我们的!让一些败家子去败家吧,让一些白吃饱儿去白吃吧,曾经有过艰难和痛苦的人,没有忘记艰难和痛苦的人,是不会把好日子白白扔掉的。
  我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好日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过法。拿我自己来说,有太阳是好日子,有风有雨也是好日子,饥而得食,寒而得衣,劳而得息,考究而不奢侈,优雅而不趋时,求高尚不求尊崇,图温暖不求财多,凡事忍之以达观,操之以勇敢……差不多够了。
  好日子在现实中。
  理想中的好日子算不上好日子!
  好日子从眼前开始:
  也许是散落着泥土的小蒜和野葱儿,
  也许是一根根蘸着水搓好的麻绳,
  也许是一个含在嘴里止渴的青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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