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6月7日人民日报 第3版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友谊之花

  我要用技术帮助中国农民
  ——罗森伯格的传奇故事
  施晓慧
  说实话,第一眼见到罗森伯格先生,我只从他黝红的脸膛儿和随意的着装上判断他是农民,并没有想到这位以色列老人是拥有200多项农业技术发明专利的智者,更没有把他与二战中那些空投到敌后的孤胆英雄相联系。因此,当他笑指我的采访本装不下他的故事时,我只当是他的幽默。
  他是二战中的一名英雄。1943年,盟军准备开辟欧洲第二战场,需要一批人秘密潜入敌后,与欧洲各国抵抗法西斯的地下游击队取得联系。那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的孤胆英雄,每次在电影里看到,我都会肃然起敬。而坐在我面前的罗森伯格先生,就是第一批被空投的勇士之一。
  他当时是无线电专家,被空投到南斯拉夫境内铁托游击队的活动区。那年铁托54岁,他23岁。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危险,结为生死至交。当时游击队正陷入德国最野蛮军团的重围中,但铁托没有要求盟军的增援部队,只接受了他这样的联络官。罗森伯格的事迹,后来被写进了《南斯拉夫二战史》中,那里面只提到很少几个外国人,罗森伯格是其中之一。在牛津出版的二战史书中,也有关于他的记载。在以色列的报纸上,罗森伯格的事迹更是被广为报道。
  战后,罗森伯格成为爱迪生式的发明家。也许是曾在地狱门前徘徊太久,他极眷恋普通人的平静生活。他爱上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她是住在莫沙夫农场的作家。于是他没有从英雄变成政治家,而是做了农民。他说,他更愿意做实际的工作,运用所学到的知识解决生活中的难题。
  那时,以色列的农业环境十分恶劣:严重缺水,气候炎热,土地贫瘠。他就在解决各种各样的问题中,搞了一些发明创造。比如,70年代农场中普遍使用的是大面积喷灌系统,他觉得这种系统在灌溉中水分蒸发较多,对于滴水贵如油的以色列来说,太浪费了。他就发明了一种微型的滴灌系统,只浇植物的根部。他在自家农场的果园中试用,发现不仅可以大量节水,当年的柑橘产量还增了3倍。
  他带着他的滴灌系统去申请专利,当时去申请滴灌专利的有50多人,他的系统体积最小。那里的官员认为他拿的只是一个喷嘴。正在他解释的时候,恰好一位穿着迷你裙的女秘书出来,幽默的罗森伯格灵机一动,说道:我的系统就好比是迷你裙。他的专利获得批准,他的这套系统也因此而叫迷你滴灌系统。以后,他又在缩小喷头体积、减少出水量等方面发明了许多新技术。他发明的滴灌系统均匀出水量甚至可以小到以毫升计算。他说,这种滴灌不仅以最少的用水保持了土壤的湿度,还可避免土壤板结和肥料的流失,使农作物生长更加健壮。
  他的另一项革命性发明,是输水管与喷头之间的连接插座。以前所有的滴灌系统接口都用螺口,在大面积的滴灌中,安装起来十分费事。而罗森伯格的插座,一插就行,简便易行,还不漏水。不过,他说,1969年这项技术刚诞生时,以色列科学界都不接受,但是现在,全世界都在使用了。
  罗森伯格已获专利的技术发明目前已近200项,主要分属于三大类:灌溉系统、过滤器和微灌系统。其中多项专利以简便实用为特点。
  两年多以前,他的朋友艾森贝格先生——在华从事贸易的UDI公司的总裁把他请到了办公室。总裁说他的发明可能对中国有益,问他能否开发一些项目。于是,他就带了一些滴灌的管子,与总裁一起来到了中国。这是他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他去了山东、江西、上海等省市的一些农村,与中国农民进行交流。他说,有些事使他非常吃惊:他在山东看到有的农民什么现代工具都没有,提着水桶,一碗一碗地给每一棵苗浇水,非常辛苦。但是,他们的劳动组织得非常出色。他看到的中国农村,土地都很平整,水渠修得纵横成网,农民们世代生活在这里。他说,这样好的农民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了。
  罗森伯格老人讲烽火连天的二战经历,一直语调平淡,讲他的技术发明,除了插一两句幽默,依然平静,但讲到中国,他的语调中融入了深情。也许是他太爱土地的缘故,当年他带着军功章走进了农场,今天,他又被世代不离土的中国农民感动了。他说:“我当时就想帮助他们,不用改土地,只加一些零部件,就能使中国农民用上我的自注式滴灌系统。”
  他把他带来的皮管铺进地里,让农民找来一个汽油桶,洗干净装上水。结果,奇迹出现了,每一棵苗根部的土壤都均匀地被滋润了。那个农民高兴得跳起来,立刻把全家人,甚至市长都叫来看。那个农民当时说,这样我就可以把栽种期提前了。实际上,那个农民使用了这套系统的土地,不仅植物生长快,产量大增,质量也比以前好,卖出了好价钱。随之而来的是,许多人邀请他到大田试用这套系统。
  罗森伯格回国后,来到他的产品的生产厂家,对总经理说,他非常敬重和钦佩中国人,他想用自己的学识帮助中国找到解决农业用水问题的办法。他立即和工厂技术人员一起研究和生产适宜中国大面积使用的简易滴灌系统。罗森伯格说,我研究这套系统,不是为了商业利益,而是想对中国的农业有所帮助。把他引到中国的UDI公司总裁艾森贝格对他说:“这件事使我觉得,我已不仅仅是个商人了,而是在为中国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幸的是,艾森贝格先生一年多以前突然去世了。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跟罗森伯格开玩笑说,“你已对中国做了很高的承诺,你必须在中国干下去了”。
  罗森伯格老人已是第五次来华。他的确没有商人的味道,每到一地,他总是帮助农民因地制宜地使用新技术。他说,他知道中国大部分农民收入很低,他要帮助他们以最小的投入享受到新技术的好处。现在,全国已有十几个地方使用了他的自注式滴灌系统,他还与北京农科院水利局合作,在北京山区果园试用这套系统。这次来京,中国负责水利方面的官员还与他讨论了该系统能否使用黄河水的问题。他说:“我将根据中国不同地区的各种情况,尽我的努力找到解决当地现实问题的办法。”接着他说:“我现在只有一个困难,就是请人教会我中文。”一脸严肃的老人又恢复了幽默。
  听完老人的经历,我的眼眶已有些湿了,我不知该如何概括这个故事,只想起初次见面时老人的一句话:“我名字的意思,就是漫山遍野盛开的玫瑰。”我想,这也许是他的心愿,也许就是他的化身。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五洲茶亭

  眼见为虚与泡沫信息
  边芹
  近日翻看法国《巴黎竞赛画报》,有一期封面上是地中海小国摩纳哥的公主卡罗琳与其新男友一张笑容可掬的合影。及至下一期,该杂志披露,这张照片是经电脑处理过的。因为记者拍回的照片中,只有一张当事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两人实际是在同另一人说笑,这当然不“符合”《巴黎竞赛画报》想表达的主题:公主有了新男友很快乐。于是电脑便将两人中的第三者去掉,把两人挪近,凑成了一张合影。《巴黎竞赛画报》就此向读者道歉,并表示下不为例。
  对照片进行修饰并非始于今日。早在几十年前,人们便已懂得用水粉在底片上遮掩一些不想露出来的东西,以使画面更完美。这作为照相艺术的一部分被广泛接受。这样的修改是留有痕迹的,底片上有案可查,没有从根本上动摇摄影对象的真实性。照相术以及其后的电影技术的发明,使人类古老的谚语“眼见为实”凝固成一瞬,从此我们不仅有了文字而且包括图像的证据或历史资料。
  然而,近两三年以来,随着电脑技术走进影像世界,摄影技术已失去了它留住真实的原始作用。底片已不复存在,一张照片直接就拍摄在电脑软盘或光碟上,变成了数码,电脑软件可以任意“处理”它,不留痕迹,查无对证。在此,正本原件的概念消失了,图像的真实性已无从判断。最初迈入这个“虚像”领域的是时装杂志、商业广告和电影特技。但真正严重的是,时事杂志也步入其中。如果再加上电影电视纪录片的话,说混乱已经到来,绝不是危言耸听。
  人类似乎进入了一个作茧自缚的时期。对于一个使用数码相机的摄影记者,他向媒介提供的照片是真是假、多大程度作了假,根本无法探查。在因特网上,有些网址大量散发作过手脚的图像,假图像传播的假信息不胫而走,根本无法控制。
  不断完备的电脑和软件功能,使“信息爆炸”真切地呈现在我们眼前。冷静观察一下便看出,世界虽然瞬息万变,但人自身受制于历史、文化和本性,并没有制造出比以往多得多的信息。信息实际上是在“操作”层面上迅速膨胀,就像因为有了纺织机,就必须织布一样。而信息并不是像布一样实实在在,它的“超量生产”必定鱼目混珠、真假难辨,我称之为“泡沫信息”。而随着“操作”层面的日益高科技化,泡沫会越来越多。我们为我们自己制造的泡沫所包围。
  上面提到的《巴黎竞赛画报》是一本主要以照片记载历史的法国最大的时事杂志,幸亏这张篡改过的照片只涉及摩纳哥公国一位公主,如果它登一张歌星玛多娜与教皇保罗二世手拉手在海滩上散步的照片,那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因为在技术上,这样一张照片完全可以做得天衣无缝。如果说影片《阿甘正传》修改了美国历史,《侏罗纪公园》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还只为博人一笑,那么,当我们历史的底片、生活的底片将随着这一“伟大的创造”消失的时候,我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华侨婚礼参加记
  李彦春
  在日本,被邀请参加婚礼的日子,一定是大安之日。大安,一周中的吉日。黄历上注明,结婚、动土、出行、裁缝等吉。1月的一天,我和丈夫在神户一华侨饭店参加了一对华侨青年的婚礼。按日本习俗,来宾不送礼品,而把礼金装入一特制精美信封内交给司仪,男女宾客着黑色西装,男士系白领带。
  两家姻亲均系三世华侨。男方祖籍福建福清,女方辽宁人,新人自小在日受教育,日语比中文流利。婚礼布置,一派中国旧式婚庆场面。龙凤图案的大红织锦缎装饰着壁案凳几,福禄寿喜满目可见;喜庆楹联,墨香充鼻。
  婚礼中最重要人物是介绍人,这个9岁由福建福清赴日谋生的老华侨,介绍了他使一对后生走到一起的经过。他寄语新人:“祝你们百年和好,事业有成,报效父母,光宗耀祖。”之后,西方的《婚礼进行曲》奏响。新人着西服、纱裙,踏着红地毯缓缓入场。而牵纱女童则穿粉色旗袍。新人用中文、日语表示一定按照叔爷爹娘的希望,做患难夫妻,不辱祖宗,相爱到白头。与新人合影是婚礼的程序之一,时间20多分钟。
  来宾就餐,非随意落座,而是按照名牌背后的指定桌号入座。按日本婚俗,新人双方父母、亲戚落座末桌,新人与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夫妇坐上桌。席间,新娘换一套朝鲜族服装挨桌敬酒。
  主席台上,新人的世叔世伯、老师、同学、同事、友人一一上台介绍与新人交往的经历,叙说他们的品性爱好、生活中桩桩趣事。其中一对日本男青年用相声方式向来宾讲述新郎25年的人生。新娘的老师回忆着他的学生“品学兼优的事例”。台侧,一穿旗袍女子撩拨琴弦,古筝幽幽,如水滴润。台下数十位来宾边食边听,仿佛这一份热闹为己而设。
  说相声的男青年下场,一旅日40年的福建福清人说他要给各位献上一段京剧《借东风》。他的《借东风》虽然福清话、北京话、日语掺杂,但情真意切。宴会从始至终,麦克风前你方唱罢我登场。主为客服务,客为主捧场,主客同喜同乐。新娘的第三身衣服为红色旗袍,凰的刺绣图案精致优雅。服务生给每张桌子添一烛台,由新娘挨桌点燃蜡烛。待全场烛光闪成一片,掌声响起时,婚礼进入尾声。
  介绍人此时又一次寄语新人:“我们华侨在异国奋斗了三四代,今天能在中华街站立不衰,在日本人面前高抬头,赢得他们骨子里的敬重,这一切得来不易。风风雨雨百十年,苦多乐少。我们靠什么立足日本国土,是不服输的民族性格。你们的血管里流着祖宗的血,你们的文化起点比我们高,相信你们比我们干得好。对了,补充一句,要让你们及你们后代的中文、日文一样好,拜托大家。”哗——老华侨拱手融入掌声中。婚礼过后,这个旅日60余年的老华侨张罗的第一件事是为张家口灾民筹款。
  来宾告辞时,按日本规矩,忌言走、去、别、离、第二次、退出、浅、薄、重复、断绝等汉字。司仪给每位客人发放礼袋,内装谢礼,日本人严格讲究的礼尚往来在数小时的结婚仪式上也体现殆尽。
  这场婚礼既非和式也非西式。形式上保存部分日本习俗,内容却是中式的。新郎新娘的介绍人说:“我们华侨的婚礼,几十年就是这样办的。按祖辈规矩,给一茬茬后生牵红线结红绳,遵中华传统延续血脉,在异国他乡——做强人。”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巴西平顶山奇观
  吴志华
  吉马良斯平顶山是巴西的一处国家公园,位于巴西西部边陲的库亚巴市。乘车从库亚巴西行67公里,远远就能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排山体。与我们常见的那种起伏不平、绵延千里的山势不同,山顶像是被神刀鬼斧砍削了一般,整齐划一,犹如天然城墙。走近仰望,山脉平地拔起,山壁直立如削,裸露出棕红色的胸膛。这就是著名的吉马良斯平顶山。
  行车盘旋而上,山谷间散落着许多嶙峋怪状的巨大山石。这些经过千百万年风蚀,平地突兀而起的岩石,给这平淡的野地涂上了浓重的神话色彩。
  据历史学家考证,3亿年前这里曾是大海的海床,在平顶山的山崖顶端,有心的旅游者仍然可以看见贝壳和海鱼的踪影。这里还是史前人类生活的摇篮,平顶山峡谷的天然岩洞里遗留着他们生活过的足迹。近半个世纪来,考古学家和地质学家先后发现了一些具有文物价值的岩洞和古人类遗址,其中著名的有石城、宾卡多尔庄园、雅尔丁庄园、阿洛埃山洞和兰洞等。这些发现吸引了许多寻古探幽的科学家、探险家和猎奇者。为了保护这块地形特殊、历史悠久的地区,巴西政府将其命名为国家保护公园。1997年4月,巴西环境保护局还对阿洛埃山洞和兰洞实行特殊的保护,禁止游人闯入山洞参观和游览。这些古人类遗址大多位于私人庄园的地盘,目前仅限于考古研究用,不对公众开放。
  山顶是无垠的丘陵地带。这里属于巴西稀疏草原气候,全年只有雨旱两季。由于旱季长达数月,加上棕红色的土壤酸性太大,这一地区很少看到高大的乔木,大多是枝干弯曲、低矮的灌木林,许多灌木在换季之际,满枝满杈地开满了鲜花,为大地平添了几分娇艳。沿途的庄园和牧场毗邻,伸展开去。
  路旁屋宇店堂渐渐稠密起来,行人也逐渐增多,我们进入了平顶山市区。平顶山市约有6249平方公里,它是巴西最古老的城市之一。18世纪时,马托格罗索管辖区行政长官安东尼奥·罗林·德穆拉派出一支探险队到西部内地寻找黄金和钻石。他们在吉马良斯平顶山地区发现了储量巨大的金矿,引得各路淘金者蜂拥而至。数年后便形成了一个村落,并建起了第一座教堂。今天这座白墙红瓦蓝窗的桑塔娜圣母教堂已度过了218年的春秋,现整修一新,作为城市起源的见证者而傲居市中心。
  历史典故显然没有平顶山的特殊地形那样驰名内外。锯齿般的平顶山崖将高原与平原截然分开。当我们来到圣雅洛莫山岗时,站在平坦的山沿,低头看,脚下是百丈悬崖;放眼望,千里沃野,满目苍翠。山崖峡谷间小溪顺着岩石汩汩流淌而下,间或有瀑布从悬崖上直落百米,水花四溅,映出彩虹。难怪许多人认为,这里曾是外星人登上地球的着陆点。
  其实,平顶山处处都是登高望远的佳处。州长丹特·奥里维拉就是在坐落于“风岗”的一处餐厅请我们记者一行共进午餐的。山上微风徐徐,令人暑气顿消。餐厅设在巨大的草顶凉篷内,游客在赏完美景后,坐在长条木桌前就餐,笑语欢声,热闹非凡。餐厅老板叫阿尔贝托,曾在巴西利亚居住了25年。1982年偶然路过风岗便被这里的风光山色、宜人气候所吸引,于是斥巨资买下这座占地1500公顷的山岗,建起了别墅式的庄园和充满野趣的餐厅。每逢周末,来自附近城镇和各地的游客络绎不绝。
  一些旅游企业家还利用平顶山的特殊地形,别出心裁地沿着山崖、山岗修建了许多别墅式山庄客栈,招徕游客。午饭后,我们参观了一处名叫佩纳斯科的山庄。白木围栏内,草坪齐整,花香袭人。几排客房,红瓦白墙木廊,临崖而建。扶窗凭栏眺望,天蓝地绿,白云朵朵低垂于天际,辽阔的视野令那些久居闹市的人感到一种自由的舒畅,欣欣然,如入画中。山庄内还有一小径盘旋而下,让游人从上到下将平顶山独特的山势和层次分明的植被看了个够。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香榭丽舍,世间美丽的等待
  郭泓
  凡是来过巴黎的旅者,无不在香榭丽舍大街留下足迹,而带走美好回忆。
  法国人说,香榭丽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大街。有人赞叹她的田园风光,有人感慨她的文明气派,还有人说,她是一座永不落幕的舞台,上演着世界上所有的精彩。
  在巴黎这些日子,在这条街上散步,常常被宽阔林荫道上如织的游人所吸引。那四季不间歇的人流,如两条跳动的风景线,鲜活而热烈,让我禁不住想起一个古老传说:莽莽高原为降生的每一位婴儿祈祷:孩子们,勇敢生长吧,我等待你们。孩子们便踏上旅程,走过千山万水,最终都回到高原,化成那数不尽的山峦。这传说征服了许多跋涉者的心。
  于是,走在香榭丽舍这条举世闻名的大街,我看见一条绚丽的心路历程。
  香榭丽舍,你是世间美丽的等待。这条长1880米、宽约120米的大街,西起凯旋门,东至协和广场。以街心花园为界,东部是宜人的田园景致,西部为繁华的商业闹市。这条街既是法兰西民族历史的见证,又是现代文明的生动写照,更以其特有的田园美景,让世人心驰神往。香榭丽舍,如一个美丽的等待,属于每一颗跋涉的心灵,照亮了每一双忧郁而疲惫的眼睛。“人间是注定的从摇篮到坟墓的不幸等待……”流浪者那首古老的歌谣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
  香榭丽舍,你是生命奇妙的旅程。漫步大街,从东部田园区向西部商业区走去,仿佛从古朴的过去,走向繁华的现代。在这片有西方生活橱窗之称的商业闹市,现代文明向人们发出迷人的微笑。于是,经历喧哗和骚动,遭遇激情和辉煌。也许你富甲天下,也许你一贫如洗。面对物质世界挡不住的诱惑,多少灵魂浮沉……然而,从西部闹市向东部田园走来,似乎又从文明回归自然。一个绿荫覆盖、花坛缭绕、林亭竞秀、鸟语花香的世界拥抱着你。于是,放缓匆忙的步履,歇息劳顿的身躯,任无邪的鸽群悠悠地陪伴你,任心路划过寂寞和黯淡,融入从容和饱满。
  香榭丽舍,你是人类创造的不朽。立于这条街的门户星形广场,背倚记载着拿破仑光荣和梦想的凯旋门,远眺协和广场——这个巴黎人社交的重要舞台,屹立中心的不再是路易十五的铜像,王后玛丽·安东尼特绝望的哀鸣已经遥远。如今,耸立着的埃及方尖碑,如一柄直刺苍穹的长剑,傲视沧桑,挑战时空。回首凯旋门下,那盏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牺牲的无名烈士长明灯,“不朽”地燃烧着。
  一天,偶遇一位来自东瀛的游人。她告诉我:早年与同学结伴来巴黎旅行,从这条街上走过,当夜就作了一个很美的梦,梦见自己永远地属于这条街:夏日里是那茂盛的叶冠,冬日里是那宁静的草坪,装点着这片天地。从此,香榭丽舍就化作一片神奇而永久的云彩陪伴着她。是日,来这儿重温旧梦。
  春夏秋冬,每每面对香榭丽舍,我常常惊叹她的绿。终于,从街上那两条跳动不息的风景线,从那盏不眠的无名烈士长明灯,我读懂了这片绿:贡献自己,创造美丽。于是,我不仅赞美法兰西这个伟大的民族,更心仪人间芸芸生灵,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相遇相知的动人篇章中,抒写着浮士德那份终结的答卷:于创造中不朽!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斯是陋室唯德馨
  ——马克思伦敦故居小记
  刘建飞
  卡尔·马克思在伦敦的34年岁月中,由于生活所迫,曾7次搬家,但只有迪恩街28号保留了原貌供人参观。虽然马克思一家在这里仅住了5年多的时间,但这是他们生活最为贫困的时期。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当年他的生活窘境,我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
  马克思是在欧洲大陆遭受反动当局迫害,经历了4次被逐、1次被捕和2次受审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带着家人来伦敦避难的。在搬进迪恩街28号之前,他们曾住在同一条街的64号,只因马克思的次子亨利夭折在这里,他不愿在这所房子里住下去,便于1850年12月2日移居到28号。
  迪恩街位于伦敦市中心的苏和区,是当年伦敦“最糟糕,因而也是房租最便宜的地区”。28号是幢三层楼房,马克思一家只租用了顶层的两个房间,所以后来大伦敦市政府给这幢房子安的纪念牌被钉在了高处,而不像很多名人纪念牌那样安在房子大门口,因而不引人注目。蓝色、圆形的牌子上写道:“卡尔·马克思。1818—1883年。1851—1856年住在这里。”(应该是1850—1856)现在这幢房子是一家较有名气的意大利餐馆的一部分,楼上马克思故居只有一个房间和门厅可供参观。
  在餐馆侍者的带领下,我走进了马克思的家。门厅兼客厅充其量不过六七平方米,靠墙放着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马克思的书房兼卧室大约有十五六平方米的样子。站在门口环顾房间,右侧墙上有扇窗,室内一张单人床、两把椅子、一个大衣柜、一张桌子。床上方挂着马克思的遗像,旁边是马克思的生平介绍;桌子上方挂着恩格斯与马克思及其三个女儿的合影,两侧各有一幅风景画。这就是室内的全部摆设。
  望着这极其简陋的房间,当年一个普鲁士警探对它的描述不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在这一整套住房里没有一件家具是干干净净的和牢固的。一个旧货商人会对脱手这样一堆令人惊讶的破烂货而感到羞耻。”我的心里不禁有一种酸楚的感觉,曾领导过共产主义者同盟、写过《共产党宣言》的马克思博士竟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当时,马克思没有固定的收入,生活拮据。他的长子埃德加和一个刚一岁的女儿弗兰西斯卡就夭亡在迪恩街28号。埃德加死后,他不得不借钱来为爱子举行葬礼。马克思夫妇的身体在这种苦苦挣扎中一步步垮下来。然而,就是在这极度贫困中,马克思写作了那部不朽的巨著——《资本论》。凭马克思的才华,他完全可以谋得一份在世人看来相当不错的职业,甚至跻身达官显贵之列,但他却选择了贫困。而他忍受贫困正是为了使千百万无产者摆脱贫困。他一生都在实践他的名言:“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他所创立的学说和开辟的事业改变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许多不信仰马克思主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在国际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的压力下,资产阶级才不断进行改良,抛弃过去那种野蛮的剥削方式,以缓解阶级矛盾和社会矛盾;当代资本主义直接或间接地从马克思的学说中吸取了许多东西;没有马克思,当今世界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发思古之幽情 黄晴 摄于德国慕尼黑老城街头


第3版(国际副刊)
专栏:

  春满阳台 丁刚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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