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3月15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百世情缘
  ——冲绳三札之三
  周瑞金
  隋唐之前,琉球和我国的舟楫就已劈开东海的青烟蓝水,互通往来。宋以后,特别是明太祖朱元璋1372年遣使册封琉球第九代国王中山王察度后,两国的贸易文化交流日益深入。明人多有赴琉球交易及传授建筑、医学、农艺、艺术等活动。有的就长期居住下来,和当地的百姓融为一体。年深月久,他们的后裔就逐渐归化琉球。琉球历史上许多著名的人物,比如说大政治家大学者蔡温,就是我国福建移民的后代。1866年清王朝向琉球王国派遣了最后一任册封使、翰林院检讨赵新,据说是赵朴初老先生的世祖。
  漫步在首里城的琉球王宫,作为中国人,一眼就可看出,这是典型的华夏古典建筑与琉球文化的结晶。鉴于二战的无情炮火,当年的原始建筑已不复存在,眼前兀现的是重修的复制品。仔细打量,且不说那龙吻鸱尾碧瓦朱柱飞檐斗拱,光就守礼门匾额上赫然书写的四个汉字“守礼之邦”,便尽可看出中华文化在该地的辐射穿透,浸润濡染。
  冲绳百姓嗜食猪爪,这种情形,在日本各地是绝无仅有的。常见的菜肴还有苦瓜、丝瓜、豆腐、豆芽、腐乳、排骨、海带等。总而言之,和我国福建一带的饮食习惯十分相近。因此,每当坐在餐桌前,便会涌起一种甜津津的乡情。
  司机兼导游金城永佶先生,是朝日新闻社冲绳支局特意为我们聘请的。金城先生今年已65岁了。50多年前,也就是在那次冲绳保卫战中,父母双双殉难,只有他和姐姐幸存。活是活下来了,小小年纪,却成了美军的俘虏。先是被关在集中营干苦活,而后又被拉去修建军事基地。可以说,他是美军占领年代的见证。金城先生熟悉冲绳的过去和现在,热切关注着它的将来。他接待了许多来自中国的游客,旅途中曾充满感情地拿出名片簿向我们一一作介绍。他说自己非常向往中国。大概因为经常接待新闻、文化界人士,对我们的采访需求了如指掌。因此,安排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恰到好处。
  正是由于金城先生的精心安排,我们才得以采访冲绳知名的反战地主知花昌一。战后,冲绳被美军占领,国土被大块大块的海陆空基地瓜分,广大农民在一夜间失去了土地,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本,这就产生了无数反战地主。知花先生生于1948年,爷爷、伯伯、舅舅都在冲绳之战中死去。他家的土地也被美军楚边通讯基地强占。长大后,迫于生存也出于觉悟,他奋勇参加了反对美军占领、反对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斗争,并为此坐过大牢。但他至今不悔,依然站在反战运动的前列。
  车到今归仁村岚山展望台,金城先生请我们到他的老朋友金城仁女士的菠萝园做客。热情的女主人端出刚收割下来的新鲜菠萝和当地各种美味可口的甜点招待我们,还能同我们讲几句简单的汉语。说到金城仁女士,和中国又有一段曲折。她六七岁时,曾跟随在农业垦团作工的父亲,到过我国东北黑龙江,并在那儿上学。二战后,父亲被苏联红军俘虏,去了西伯利亚。幼小的弟弟则被留在了当地,只有她一人回日本。弟弟尔后在好心的中国养父母的照顾下,结了婚,生了五个子女,生活得很幸福。80年代初,弟弟作为战后残留孤儿,在中日两国的协助下,带着子女回到了冲绳。如今,弟弟的中国养父母已先后去世,但他仍念念不忘老人家的宏恩,打算1998年清明节举家回黑龙江扫墓。金城仁女士则表示届时将同行,重返那片哺育过她的泽土。
  两天的冲绳之行,尽管行色匆匆,所见所闻却是极其丰富、生动。在这篇札记末尾,我特别要提到的,还有冲绳岛南端的姬百合塔。二战期间,冲绳女子学校的师生应征充当军中看护。后来被美军包围,在军国主义的训示下,一百多人集体自尽。在这里,冰冷的慰灵塔下,埋葬着日本妇女悲惨的幽魂,埋葬着日本军国主义的滔天罪恶。我走近灵塔,心灵不禁骤然一震。作为同样深受日本军国主义之害的中国人民的一员,我的心痛苦而又悲愤。中日两国无数屈死的魂灵,仿佛都在日光下呼号、呻吟。谛听既久,我在灵前默默地献上一束鲜花,借以凭吊死难于此的无辜日本妇女,并祝愿冲绳人民像他们今日的新县歌宣誓的那样:“超越历史的考验,伫立于荣光的早晨,我们发誓,将保持冲绳永远的和平。”
  题图:首里城的王宫所在地。周瑞金摄(附图片)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友谊之花

  伏尔加河传来的歌声
  高莽
  在远离北京的俄罗斯中部,在萨马拉河流入伏尔加河的汇流处,有一座400多年的古城萨马拉。它在苏联时期,曾一度改名为古比雪夫市。苏联人民卫国战争年代,那座城市曾是重要的后方基地。那是一座工业城市,也是一座文化城市。
  在那座城市里有一位中年人,他叫阿纳托里·卡涅夫,是第六十三职业技术学校的语文老师。我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棕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矫健的身材。他站在一个平台前,台上摆着邓小平的肖像和一些展品。他前面是一张桌子,桌子上陈列着俄文版《中国》杂志,几种中国画册,一些中国照片,还有一副中国对联。
  我听我国国际广播电台申变莲女士讲述过卡涅夫热爱中国的事迹。她说,卡涅夫由于长期收听我国对外广播而爱上了中国。1996年,我国建国47周年时,卡涅夫在他们学校里建立了“中国之友俱乐部”,成员30余人,他担任俱乐部的主任。从名称即可看出,那是以中国为友的俱乐部。卡涅夫组织自己的学生们剪报,办墙报,举行展览,开座谈会,宣传中国。凡是能在当地搜集到的有关中国的东西,他都作为实物加以利用。他不仅向学生们传授祖国语文知识,而且还向他们灌输对中国的爱。卡涅夫老师是业余诗人,他把自己对中国的感情注入自己的诗中。
  去年10月底,在萨马拉召开了一次国际会议,有美国、土耳其、埃及等400多位学者参加。卡涅夫在会上作了发言,题目是《通向中国之路》,受到了好评。
  1997年7月1日我国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时,卡涅夫前前后后写了好几首诗,表达了对我国的钦佩和对邓小平理论的赞扬。
  最近,我国国际广播电台在全球听众中举办了一次“澳门知识竞赛”。申变莲告诉我,卡涅夫的答卷像是一本新出版的杂志。卷面干干净净,字体工工整整,扉页上用俄文写着中国的国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第一页是中国图,第二页是广东地图,并且用红色铅笔把澳门标示出来。电台提了12个问题,卡涅夫都答对了。每个答案还引用了一段邓小平的“语录”。答卷自始至终贯穿着中国改革开放及邓小平“一国两制”的思想。
  就这样,卡涅夫老师在我的心中逐步形成了一个美好的形象。我常想,这位从没有来过中国的俄罗斯人是怎样讲述中国的成就、中国的历史、中国的哲学、中国的风俗习惯、中国的书法、中国的烹调文化的呢?我从他的诗中找到了答案。
  卡涅夫怀着最真挚的爱观察与研究中国的历史与现实,并在现实的成就中看到了中国悠久文化的丰厚积淀与智慧积累。他把自己的心得不保留地传授给他的学生。“中国之友俱乐部”成了交接中俄友谊接力棒的场所。正像他在一首诗中所描绘的:
  在俱乐部里活动一个小时,
  思想飞向那中华大地,
  遥远的东方变得亲近了,
  中国展现了瑰丽的神秘。
  (《关于“中国之友俱乐部”之歌》,1997.10.)
  中俄之交正是建筑在这种普通人民的感情之上的。由于两国都有千千万万这类热心于友好事业的志士,我们的睦邻关系才能不断巩固与发展。
  我在长城脚下听到了从伏尔加河传来的友谊歌声。
  附卡涅夫诗一首:
  梦想
  我收到北京寄来的邮包。
  心房像是吹进一股春风。
  寄来的是一块织锦,画上
  是中国的万里长城。
  我见到了孔雀石色的山峦,
  山中处处留有历史的行程,
  我感受到中国的辽阔,
  还有水晶般透明的长空。
  欣喜让我引吭高歌,
  我把自己融化在诗中……
  中国人不是无缘无故地
  以神州大地自称。
  当年异族前来侵犯,
  石头帮助中国人立过功。
  世世代代的子孙建筑了
  中国的万里长城。
  对着这片山峦我百看不厌
  种种梦想在脑海中升腾。
  我想拥抱
  那辽阔的中国大地
  还有那水晶般晶莹的长空。
  (1997.8.23)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异国风情

  杜塞尔多夫的啤酒屋
  闻坤
  前些日子,我赴德国西北部的工业城市———杜塞尔多夫学习考察红啤酒的酿制技术、工艺等。回国前的一天,抽暇在街道上浮光掠影了一番。我发现这儿的啤酒屋出奇的多,真可谓十步一屋,数不胜数,而且生意都十分红火。
  我信步走进一间名为“波特”的啤酒屋。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常,坐的位子全都满了。我只好找了站位,和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德国人站立在一块。侍应端上来一杯红啤酒,棕红的颜色煞是诱人,杯沿上冒出无数细腻的泡来。这种红啤酒味道十分的可口,既没有黑啤酒的涩,也没有黄啤酒的苦。它融合了两者的特长,清香醇美,爽口润喉。正当我津津有味地喝着时,忽然传来“当”的一声,我身旁的德国人立即主动解释道:“新酿制出来的啤酒供饮用了。”我探头看了看,果然如此:楼下有几名膀粗腰圆的侍应正推着一只圆滚滚的大木桶走了进来。这位初识的德国人告诉我,在杜塞尔多夫市,大多数的啤酒屋都设有酿酒部,自酿自售。因而有相当多的啤酒客,每天都要光顾不同的啤酒屋,来细细品尝各家不同的风味。有些顾客一旦喜爱上了哪一家啤酒屋的红啤酒,便会从一而终。这位啤酒客现身说法说:“我喜欢这家啤酒屋的啤酒,尽管我家附近周围有不少的啤酒屋,但我还是宁愿每天步行30分钟到这儿来。”说完,他“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咂咂嘴唇,露出了满足的神情。他喝完一杯,又叫了一杯。有趣的是,每次侍应把一杯满满的啤酒送上来、收去空杯子时,都要用笔在垫杯子的圆纸卡上画一条直线。啤酒客拿着这张圆纸卡递到我的眼前,要我数一数上面有几条直线。我仔细地数了数,一共有9条。“这就证明我总共已喝了9杯红啤酒了。”他说:“待会儿我只要向结账的先生出示这张圆纸卡,他便知道该向我收多少钱了。”“你刚才喝了9杯红啤酒?”我难以置信地问他。要知道,这1杯就相当于我们中国的1瓶哪!“9杯,只不过是个零头啊。”他哈哈大笑道:“我喝啤酒的最高纪录是29杯哪!”“29杯?不醉吗?”我难以置信地惊叹道。他的笑声更大了“我就是喝到第40杯也不会醉的!”平时自诩海量的我,这刻惊讶得半晌没合上嘴,真可谓“小巫见了大巫”啊。
  这儿的啤酒屋每天上午10时开门营业,到晚上12时才关门打烊。各家啤酒屋乃是极受当地人们欢迎的社交场合:退休的老人,上这儿来消磨时光;上班族到此来与同事联络、沟通感情;青年人到这儿来与心上人约会……我环顾周围的顾客,既有衣着讲究、谈吐斯文者;也有举止随便、语言粗犷者……但大家聚集在一起,无拘无束,一面畅快地喝着红啤酒,一面兴致勃勃地神聊。来自东方古国的我,置身于这充满异域情调的氛围之中,不禁浮起种种联想:这啤酒屋和我国的茶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相同的文化现象吗?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也门香草葫芦巴
  王燕 吴富贵
  一谈到葫芦巴,陌生人或许会误以为,它是一种我国北方庭院种植的瓢形葫芦。其实不然,到过也门共和国的人,都熟知这是一种生长在也门山区的名贵豆科草本植物。一个多世纪来,也门的葫芦巴不仅以它的经济价值在国际市场上享有盛名,并以它那绚丽的色彩,多姿的容貌,浓郁的芳香,赢得了人们的青睐。如果将其点燃,那散发出的清香,随同它淡淡的烟雾一起,在你的周身缭绕,使人心魂俱醉,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所以,葫芦巴又有“香草”的美称。
  我们到达也门的9月间,正是采收葫芦巴草的好季节。当我们驱车来到产地,老远就看到那一片流动着的金黄了。临到近前,那景色更是迷人。漫山遍野的葫芦巴草,颤动着头颅,扭动起腰肢,随风起舞。少顷,慢慢平静下来,似少女般的娇羞可爱。此时也门的山区更像是举行盛大的集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拿筐的,背篓的,赶驴的,挑担的,大人小孩成群结队地上山采集葫芦巴草种。此时此刻若拍下几帧照片,就是一幅万民同乐的盛景。
  也门种植葫芦巴的历史甚为悠久。远在公元19世纪下半叶,这里便是世界上著名的葫芦巴产地。一个多世纪来,葫芦巴一直是也门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国际市场上的80%的葫芦巴草均由这里供给。而今,也门正在积极扩大种植面积。原因是,种植葫芦巴不仅产量大,成活率高,收获期短,而且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每年可换取大量外汇。
  葫芦巴,又叫“芸香草”,全属共有70种。初夏开花,黄白色的花冠,形如彩蝶,翩然欲飞,极为动人。每公顷地能收割干葫芦巴草1.2万公斤。干葫芦巴草的可消化性达到59%,其种子的蛋白质含量达20%—35%,含油量也达到8%—9%。在也门,葫芦巴的叶子、茎和籽,也是农民们理想的喂牲口饲料,籽的蛋白质含量最高。除可作饲料外,也门食品学家们还把葫芦巴草籽加工制成了许多副产品,像人们日常生活中的食用植物油、树胶和用来制作调味品的含油树脂等等。把葫芦巴籽经过烘炒后,还能制成供人们日常饮用的咖啡代用品呢!
  由于葫芦巴用途广泛,在农村的边角地上能生长良好,最近几年,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在积极试种。就连南欧的希腊,中东的黎巴嫩、土耳其、伊朗等国,也相继开始种植,亩产种子达到200公斤。有些国家还想出了新点子,把葫芦巴与粮食作物一起套种或轮种,也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也门的电视广告曾把葫芦巴宣传成是人类最佳健身滋补品,列入名药行列。把葫芦巴当做菜肴,我们闻所未闻。可在也门各地餐馆里,厨师们把葫芦巴籽磨成粉末状,而后加上鲜奶煮熟,再撒上一层胡椒粉,烹饪出各种风味的也门佳肴。
  当我们离开葫芦巴产地时,已是落日黄昏了。天边那扩散开来的红色霞光同一望无际的葫芦巴草场连在一起,红黄两种颜色,交相辉映,使人的遐想飘入到那富有色彩的韵律中去了。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月事
  李北兰
  也许是所居住的寓所坐南朝北的缘故,到悉尼半年有余,我却只看到过一弯瘦月。那晚,偶尔从厨房的窗口抬头望去,只见一轮清瘦如钩的月亮斜搁在右边那幢公寓楼的上面,眼见着就要一寸寸地落下锯齿形的楼顶。一时间竟有些痴心妄想:“若有一根能拴住月亮的绳该有多好!”
  这不是李白的月亮,李白的月亮不仅可以用绳拴,用杯邀,用耳听,用鼻嗅,而且还可以到水里去捞(虽然捞起来的是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梦);这不是台岛诗人余光中的月亮,余诗人的月亮有一种“冰冰”的声音,能牵动半个夜的泠泠清光于诗于文,于一首隔海相望的《中秋》;这自然也不是我的月亮,我的月亮是一只载不动乡愁的蚱蜢舟,至今仍荡漾在嘉陵江的清波微澜里……
  即将离开家乡的那一夜,辗转不能成寐,于是便坐在窗前守望那一轮已呈尾声的下弦月。那月悬挂在深蓝色的天幕,更见伶仃,恰似怜怜的一只瘦耳。正猜测这只敏感的“耳朵”盛得下多少仙乐,忽听得“啪”的一声,那颗晶莹剔透的启明星竟挂上“耳垂”,悬悬的丢丢的,晨风一吹,似乎发出一种玎玎玲玲的清响。不谙这“月钓星”的象征意义,只觉得美,美得叫人有些绝望。
  一说到月亮,人们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银白”、“皎洁”等形容词,这自然再准确不过了。但也不是没有意外,我就曾在大巴山邂逅红月亮。那是20年前的一个傍晚,刚刚翻过一道陡峭壁立的山崖,便见一轮艳红如血的月亮从东边山头那一层暗蓝色的雾霭里腾腾跃出。那月亮又大又圆,以半边天穹为背景直逼我的眉睫,仿佛伸手便可撕下一片为旗。“月亮走,我也走。”这一轮红月亮始终与我同行,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直到抵达山顶,那一脉血红才渐渐地淡了下去……这一轮燃烧的月亮从此便深刻在我的记忆里,如火如荼,如诗如画,一俟形象思维枯竭,便将它挂在心树上。
  有了如是大写意,我的月亮自然就不肯漂洋过海随我去南半球的悉尼。去年阴历八月十五,就曾在浩荡的春风里坐等中秋之月。虽说是“千里共婵娟”,但悉尼却无月朗照,只有几颗星星在夜空述说寂寞。空气里弥漫着花香,但没有一阙是王安石吟咏过的清芬的《桂枝香》。桌上照例摆着仙供,但那像中秋月一样圆满的月饼却始终无人问津。薄酒里没有荡漾的桂魂,自然就越喝越薄———少了一种叫做“华夏”的文化氛围。纵然把异国的中秋读遍,也读不出长舒广袖的嫦娥和抡斧伐桂的吴刚……
  直到近日夜宿离悉尼80公里路远的蓝山,方才真正领略到澳洲的月亮———那从山尖升起的月亮,油油亮亮地呈现出一种柠檬黄,轻松,爽洁,明快,像一个不谙愁绪的大孩子,在澳洲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飘移,绝对不像我的月亮那么敏感,那么内向。心有所悟,于是便将那油画色彩厚重的月光剪下几尺,细细地铺在桌上阅读。一时间竟读出这轮月亮朗照下的土地,何以沧海变桑田……然而,明明知道我的月亮患了一种地球村村民不该患的“乡愁”病,却拒绝治疗,想来这也是一份美丽的顽固!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乡村首都
  ——乔治敦
  周佩府
  夜入圭亚那上空,俯首不见一丝灯火。虽然飞机已准备在首都乔治敦着陆,但仍看不到城市灯海火市、车如流萤的景象。机翼下万籁俱寂,漆黑一片。
  摸黑下了飞机,机场的地面粗糙不堪,拉行李的车轮发出隆隆声响。通过海关,进入行李大厅,厅里除了我们这伙黄种人外,其余的全是黑亮如漆的本国人。因为,印度后裔和黑人是这里的主人。圭亚那地处赤道,气候炎热。但行李大厅中没有空调,房梁上吊着一片密密匝匝的电扇,真正转着的约有十来台,厅中依然闷热。这里也没有机场中常见的行李推车,提取行李要人拉肩扛。使馆的同志还不时地叮嘱我们:“看紧行李,看紧行李……”这一切告诉我们,我们正步入一个第三世界的国家。
  机场通往首都的道路是一条可容两车对行的乡村式公路,路面坑洼不平,车速仅有四五十公里。道路两旁是草地或大片的热带植物,不时有一两幢民居坐落其中,有时民居则连成一片。民居上面都吊着一盏明亮的灯,房子多为木质结构,刷白色油漆,许多已斑驳陈旧,摇摇欲坠。
  行驶近两个小时进入市区,几幢漂亮的欧式建筑擦眼而过。但市中心没有一幢高过五层的建筑,更多的是新旧参差的民居。路虽宽阔不少,但依然坑洼不平,只有少许几辆车在行驶,商店都已关门,显得格外冷清。偶尔有几间路边酒吧,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略有几分都市味道。
  我们住进一家高级涉外宾馆,院落前面悬挂着圭、英两国国旗和本馆馆旗,显得很正式。馆高三层,造型很有特色,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家小旅馆。馆内全为木质结构,室内陈设简易,约八九个平方米。
  白天看乔治敦比晚上就好多了。漫步街头,英式建筑鳞次栉比,还保留了许多乔治王朝的木制建筑。这些建筑设有露天阳台,还有通风的百叶窗和幔帐围成的墙壁。道路虽不甚宽阔,但中间栽种着热带花木和参天大树。路上奔驰着各式汽车,虽然马车也穿行其中,但毕竟只少少的几辆,不是主流。整个城市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清新优美,洋溢着都市繁忙的气派。市中心的国家银行、市政厅、大法院等建筑精致独特,不同凡响。最为著名的圣乔治大教堂,高43米,外观峻伟,内饰华丽,是圭亚那建筑艺术的代表,也是世界上最高的木制建筑之一。
  但乔治敦又是一个不修边幅的城市,路边杂草丛生,垃圾随处堆放。从市中心开车约三五分钟,街区变得狭小,交通开始拥挤,河水污浊不堪,一片片简易住房杂陈路边,牛、羊、狗、鸡等动物四处闲逛。也有不少的小作坊、修理铺、商店、饭馆、水果摊,高低错列,相依相偎,有的高雅整齐、小巧别致,有的破损零乱,污浊陈旧,反映了居民们不同的生活水准。但进入市郊,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一栋栋花园别墅,坐落在绿色的草坪上,热带花木攀绕,白色雕栏环围,既舒适又漂亮。还有一些印度教的寺院,建造庄重,光洁明亮,给人一种圣洁感。在市区还建有植物公园,园内花红树绿、古木参天。白色的鹭鸟栖息在大树上,飞翔觅食在湖边。各类热带植物枝繁叶茂,阔大的芭蕉叶遮天蔽日,彩桥画亭散落其中,小道蜿蜒通向各个景点,是居民度假休闲的极好去处。
  乔治敦位于德梅腊腊河入海处,全城地势平坦,呈长方形。由于城内木质结构建筑太多,四五十年代两次大火后,商业区多已改为钢筋水泥建筑。这里有印第安人经常聚会的大草棚,海滨处也有一两栋现代化的高楼。居民生活水平相差悬殊,居住条件相去甚远。这里是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拥有象征现代文明的物质财富,也渗透着经济迟滞不前的落后现实。现代与原始相互交织,精美与破旧相互映衬,形成了这个南美小国的首都既像乡村又像城市的面貌。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打水归来 明俊富摄于孟加拉


第6版(国际副刊)
专栏:

  战争与和平 陈树荣摄于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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