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3月29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副刊)
专栏:习水杯文艺短论征文

  毕加索的玩笑
郭宇一
前不久国外披露了一条令许多艺术界人士哭笑不得的消息:英国前内阁大臣格莱德文男爵公布了一份毕加索的自白,那是这位大师在1951年70岁时接受意大利艺术史家帕比尼访问时的一份谈话记录。毕加索坦率地承认他晚年的作品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人罢了,是靠着同时代人士的低能、虚荣和贪婪而获取最大的利益。”他说:“他们越不懂就越仰慕我……我一个人的时候从不敢以艺术家自居。”
毕加索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有点谑近于虐,把他的无数崇拜者推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
曾几何时,毕加索晚期的立体主义绘画被一些评论家吹捧得神乎其神,他成了20世纪最伟大的艺术家,许多人群起效法他的风格,他的作品在欧美拍卖市场价格扶摇直上达到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美元。就连国内美术界人士也常常是言必称毕加索,以能够理解和诠释毕加索的作品为荣。然而毕加索毕竟还保留了最后一点真诚。当年东方绘画大师张大千到欧洲登门拜访毕加索,毕加索第一句话就是“你到这里来学什么?”这可以看作是他对自己这份略带忏悔式的自白的一个注脚。
我曾见到过毕加索少年时代的绘画的印刷品,正如这位大师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十五六岁就能画的跟拉斐尔一样好,但却要花60年的时间才能画得跟小孩一样。他为什么要放弃早期的写实风格,而把大半生精力用来开创一个立体主义绘画派别,最终自己又将它全盘否定?这不是本文想要讨论的范围,有待于艺术史家和艺术心理学家去研究。然而这个艺术领域里的“皇帝的新衣”式的故事,却不得不令我蹙眉深思。
人类是经不住几个这样的玩笑的,尽管如今人们的神经结实得有如纯涤纶。
然而,并非没有人在有意无意地继续制造这样的童话。让我们把话题转到文学界。一些小说、诗歌,我无论是作为读者还是作为编辑,读后常常感到茫然。即使是循着一些著名评论家的导引,也仍觉似是而非。我曾因此一度为自己的艺术感觉突然失聪而深深自卑。在比较认真地剖析了几篇类似的作品之后,我才发现,这些所谓探索性的作品之所以晦涩、朦胧,有一些确是在观察生活感受生活和表述自己的感觉时采取了一些新的角度新的方式,然而也未必完全是自己“探索”出来的,多半是舶来品(当然,我们并不反对有益的借鉴和“拿来”)但更多的却是为了标榜“探索”,有意回避符合中国百姓欣赏习惯、欣赏趣味的中国风格和民族传统。似乎硬要把12亿人的美学趣味卡着脖子让他们去适应高鼻子蓝眼珠的洋人的习惯。像30年代一些浅薄之徒在签自己的名字时也要把“王麻子”写成“麻子·王”那样,实在太让人起鸡皮疙瘩。这样的作品不正是鲁迅先生60多年前就批评过的“立志要别人看不懂”吗?
另一类晦涩暧昧的文学作品则要归咎于作者的创作思想和文学观了。这类作品是“自我表现”、“自我宣泄”的产物。作者的表述方式、意象选择都具有很大的主观随意性,作品仅仅是一己的思维跳荡和情感波动的原始状态的记录,不愿也不屑去寻找审美主体和审美客体之间的契合点。这样的作品,写下来孤芳自赏未必不可,以之示人则只能使人如堕五里雾中。当前的诗界正如一些诗人自嘲所说:写诗的比读诗的多。这种现象,难道还不足以使我们的诗人们警醒么?艺术疏离人民,人民必然疏离艺术。
这些艰深晦涩的文学作品中,平心而论,确有一些是严肃的探索性的作品,但哗众取宠者绝非少数。更为可悲的是还有人为其喝彩捧场。在这些喝彩捧场的人中,勉力穿凿者有之,一犬吠影百犬吠声者有之,更为普遍的则是怕别人说自己鉴赏低能、文学观念陈旧,因而诺诺随声附和。一如毕加索的盲目崇拜者那样“越是不懂就越是仰慕”。我曾和一位诗人开过一个并无恶意的玩笑,以验证一些怪异的诗作即使在诗人的心中也并无明确的标准这样一个判断。我捧起一本文学杂志,念出几个短句后问:这首诗怎么样?诗人略略沉吟答道:还可以。于是我向他展示了这首“诗”:——原来是这本杂志的小说目录!人们都怕当傻瓜而不愿表达自己的直觉,于是“皇帝的新衣”便愈演愈烈,对人对己对艺术缺乏起码的真诚,这正是当代“毕加索玩笑”的培养基。我真怕中国也出一个“毕加索”,再和我们开一次“毕加索自白”式的玩笑。
(作者单位:山西《都市》杂志社)


第12版(副刊)
专栏:“五个一工程”获奖作品选评

  情深意重拍京九
阮若琳
江西省拍摄的8集电视连续剧《京九情》入选去年“五个一工程”。
江西省着手拍摄这一剧目时,京九铁路尚在建设之中。江西人为什么如此急切地拍摄《京九情》?因为他们做的这个“铁路梦”已有30多年历史了。我曾在江西工作过10年,深知那是个“清水白米家家有,咸鱼腊肉碗不空”的好地方。但由于交通不便,江西的资源没有得到充分的挖掘和利用。京九铁路的兴建,使江西人可以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了。江西的文艺工作者面对这样的变化,他们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遏制住这创作的热情呢?
《京九情》的成功之处,首先在于它选准了一个重大题材,真正的主旋律,并且是近距离的反映现实生活,反映京九线上正在奋战着的中华儿女们。搞创作的人都知道,这样的题材不易拍,它往往和枯燥、单调、说教、缺乏可视性联系在一起,没有一定的勇气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是不敢轻易触及的。《京》剧主创者们怀着对京九铁路的强烈期待完成了这一首京九赞歌,这不能不令人钦佩和赞赏。京九铁路对我们国家经济来说是注入了新的血液,对文艺创作者来说也是挖不尽的富矿。生活需要我们奏起时代的黄钟大吕,奏起时代的最强音。
《京九情》另一个成功之处是它不仅是写了修铁路、挖隧道这些事件,而且也写了铁路员工和沿线的人民群众,着重点写的是人。从赣南指挥部的总指挥程路开始接受这段“重中之重,难中之难,险中之险”的工程,他就背负着这一重担,带着严重的心脏病,抱病出征了。他上任之时,点名调来铁路建设总公司施工突击队,有名的猛将三剑客:和木春、叶建忠和耿铁柱。剧作以他们为中轴线,浓墨重彩、细致入微,刻画了这一代工人阶级的浩然之气,阳刚之美。剧作不仅是写了第一线的指挥员和战斗员,而且写了伏枥老骥原铁道部老领导宋承福将军、已离休的总工程师郑一远、赣南老红军钟九庚以及老大还乡的台商古亦哲等人。他们从不同地区,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奔向京九赣南段。这些人虽然着墨不多,但都给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象。战友情、同志情、夫妻情、恋人情交织成了建设者们壮美的人生之歌,它给人以教育,以启迪,以鼓舞。
这部戏还有着浓郁的地方特色,老红军钟九庚,饱含深情为死难的战友固守在烈士陵园。铁路要从这里铺通,他不准挖掘,老将军宋承福带头一锨,首先挖开了自己亲人的墓穴。这一锨说明了时代在前进,不能死守住以往的一块土地而阻挠时代发展,这是含有深邃的意义的一笔。当然,由于是急就章,难免也有遗憾。有些情节还缺乏铺垫,比如郑一远和肖晶的婚礼,和木春和宋小妹的消除误会,热烈拥抱,都显得仓促和突然。但瑕不掩瑜,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谱写出这样一部英雄曲,是应该充分肯定的。是生活激励了他们,是生活给予了他们丰富的素材,创作者应当感谢这样一个多姿多彩的时代。
(作者单位: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


第12版(副刊)
专栏:舞台与屏幕

  马背上的英雄故事
熊元义
呼和浩特市民间歌舞剧团创作演出的蒙古族历史歌舞剧《也兰公主》,是一朵民族题材戏剧创作的奇葩。
这部戏以1202年秋铁木真为统一漠北攻打塔塔尔部落为背景,深刻而生动地展现了马背上的民族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剧作家对这段悲壮的历史的把握没有简单化和教条化,而是站在当代应有的思想高度,表现了积极的健康的美学追求。这就是剧作家既没有只以历史的进步为单一视角,以成败得失来臧否英雄人物,也没有只以道德理想为唯一尺度来剪裁历史人物,而是追求历史的进步和道德的进步的完美统一。剧作家对参加那段血与火的斗争历史的英雄人物,既没有进行非此即彼的肯定或否定,也没有亦此亦彼的好坏善恶不分,而是在沉重的历史中开掘真善美,开掘有价值、有生命力的东西。
在《也兰公主》中,也兰公主可以说是剧作家的艺术理想和美学追求的集中反映。她为了爱情可以舍弃生命,为了部落的生存,为了父亲的安危,又可以抛弃爱情,同意联姻,嫁给铁木真;也兰公主为了各民族的团结,为了漠北的统一大业,牺牲了父女亲情,她没有按照父亲的吩咐刺杀铁木真,甚至在父亲也客行将刺杀铁木真的时候,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铁木真。剧作家没有将也兰公主这个人物形象简单化、概念化,而是深入细致地刻画了她的内心冲突和矛盾。也兰公主对铁木真的感情是有一个发展过程的。当也兰公主真正明白铁木真是为统一漠北、结束战乱后,她感情开始发生倾斜和变化。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剧作家在刻画也兰公主的感情转变时,没有将她神化,而是把她写得有血有肉。也兰公主追求的是历史的进步和道德的进步的完美统一,但是,在这种残酷而野蛮的斗争中,她的追求是不可能实现的。因此也可以说,《也兰公主》是一部撼人心弦的壮丽的悲剧。


第12版(副刊)
专栏:

  《西出阳关》演出达百场
三月中旬,从春花初绽的南方传来佳音:兰州市歌舞团携大型舞蹈诗《西出阳关》在海口、南宁、武汉、福州、广州和深圳等十个点辗转演出,已达百场。这部力作曾在第四届中国艺术节亮相之后,进而以新的姿态面向全国的文化市场,赴上海、杭州、南京、天津、北京、西安等城市的节庆活动演出,至今连续演到一百场,收入一百五十万元,剧场观众十六万人次,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西出阳关》以自己鲜活的艺术个性,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全国,无可置疑地显示出高雅文化的艺术魅力和市场价值,展示出兰州舞苑的魄力、气度与品格。编导对敦煌这方宝地五千年历史的衍变,对神秘而诡奇的自然景象和人文环境都有着自己独特而深刻的理解与感受。厚重的题材,辽阔的视野,深刻的舞蹈语言,雄宏的题旨内涵,多重的艺术元素,均统领于高度凝练的诗的意境之中。作品展现的每个场景和揭示的思想含义正与时代的脉搏和人民的需求紧相吻合。
广大观众所喜爱的作品,必定会获得人民和时代的报偿。《西出阳关》演出百场证明,真正的优秀作品,必定拥有热情的广大观众。
(森林)


第12版(副刊)
专栏:

  三十集电视剧《家族》开机
新近成立的陕西瑞博影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与北京电视台联合摄制的三十集电视连续剧《家族》,近日在西安开镜。该剧以现实生活为切入口,以一个大家族近百年的兴衰变迁作导引,以秦韵京味为基色,去透视当今各色人等的心路历程,从而呈示出一幅古城艰难而又鲜活的生活画卷。曾经执导过优秀电视剧《神禾塬》、《庄稼汉》的导演李源此次任该剧的总导演,西影青年导演赵强任执行导演。陕西作家叶广岑、刘建华联手执笔编剧,息影五年的电影演员张小磊复出饰演女主角范敏,当今频频走红的老艺术家朱旭演金家三大爷一角。其他演员有张旭、杨树泉、鲍海鸣、王海燕等。(晓纪)


第12版(副刊)
专栏:

日前,天津电影制片厂、浙江电影制片厂、潇湘电影制片厂的电影工作者,携带他们新拍摄成的反映农村现实生活的《小村无故事》、《信访办主任》、《这方水土》等影片,随同广电部送电影下乡小分队,来到天津宝坻县为农民兄弟放映这些新片。同时深入场院走进农家和农民观众座谈,广泛听取他们对电影创作和发行放映工作的意见。
图为《小村无故事》主创人员在何各庄小学校露天影院与观众见面的情景(站立者为该片主演李万年)。韩滔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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