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由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大型诗歌月刊《诗刊》,是中国严肃文学的重要园地,在经济大潮冲击下,这家被人们称为“国刊”的纯文学刊物也面临空前的挑战和经济困境。1996年新年伊始,《诗刊》以“白雪的怀念——纪念周总理逝世20周年”、“历史的回声”、“珠海拾贝”、“名家经典”、“新鲜的歌者”……等栏目推出一批充满时代精神的艺术佳作,其中尤其以大型栏目“名家经典”引人注目。中国新诗从本世纪初开始了它探索创新的历程,在我们这个有着丰富诗歌传统的国度,又提供了崭新的经验和前所未有的成果。和悠久的古典诗歌相比,中国新诗还是非常年轻的,同时又是充满活力的。在近一个世纪的探索革新中,几代中国诗人创作了大量优秀作品。这些作品成为当代中国人在巨变时代的情感历史。
诗刊创刊即将40周年,以“名家经典”这一举措为信号,将加大改革步伐,在版面上陆续出台新的内容,《诗刊》力图在中国诗坛上成为中国新诗的创作中心、研究中心和信息中心,这一动向得到诗歌爱好者的欢迎。(申申)
△河北少儿出版社近日在京邀请部分著名作家召开恳谈会。为了落实江泽民总书记关于繁荣青少年文学创作的指示,该出版社在全国约请了20名左右的当代著名作家为青少年创作精品长篇小说,得到了作家们的热烈响应。第一批作品将在今年内推出。(张)
△青年诗人方舟的诗集《摧毁自己》已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日前在京举办了方舟诗歌朗诵会,人们十分赞赏诗人的创新精神。(明)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

  高原色彩
陈四长
以前看高原画家的作品,总觉得在色彩的运用上对比过于强烈,乍红乍蓝,没有过渡。总想着那是高原画派的风格所致。待去了一趟青海湖,才知道高原的色彩原本就是这样层次分明。
我去的时间正是八月,这在高原是最可人的季节。闻名的青藏公路沿线,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各色野花,开得正是热闹,红、黄、蓝、白、紫,几乎占尽了人间的所有色彩。公路两边的川道里,忙着吐穗的麦田,涌动着勃勃的墨绿。十多亩连成一起的一片一片的油菜花,像呐喊着的军阵,汹涌澎湃地开放。在八月灿烂的阳光下,那花金黄金黄,灼亮灼亮,嫩嫩鲜鲜得透明,似水晶花儿一般。有生以来,我还没有见过这么耀眼夺目、一尘不染的油菜花。
如果说,只是这些植物花草的争奇斗妍,那色彩也未免单调。高原的色彩,其实是立体的、延伸的,丰富斑斓。眺望远景,黛色的日月山顶蒸腾着乳白色的云团;中景,是蓝色天幕下若彩伞一样的牧民帐篷;近景,则是移动于绀青色山坡上的黑白相间的牦牛和羊群……
这一切是高原色彩的全部吗?也不是。景随车移,车追景走,一个一个的里程碑,把我们带入一个一个新的色彩之中。
我们终于到2803里程碑时,看到了心仪已久的青海湖。
这时,我们看到的湖,其实只是天地相接处深蓝色的一抹。随着车的前行,那蓝越绽越宽,越展越大,渐渐成为垂于天半的蓝色巨幕。若不是兰州军区接待站的李站长介绍,我对眼前的蓝碧苍莽,一定会疑为田畴或是林海的。
前面出现机船,青海湖终于真切地展现于我们的眼前了。我们首先感觉到的,是来自湖面的带着咸味和草原气息的阵阵凉风,接着,便是浩荡湖面的波光潋滟和色彩幻化。客观地说,青海湖的水是澄碧清澈的,惟其清澈,便历历倒映了南山与日月山的风姿和昊天云霞的灿烂。加之湖水富含盐质,在高原阳光的照耀下,便不断幻化为幽蓝、碧绿、葱白、银亮等各种色彩,浮光耀金,仪态万千。
李站长介绍说,青海湖古称西海,有450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是我国最大的内陆咸水湖。地处偏远的青海人无不以有此湖为荣耀,说他们这里是外国旅游者最固定而且也是最早涉足的胜地。每年阳春还暖季节,远越崇山准时来到湖中鸟岛的印度、尼泊尔等国家的游鸟就有十数万只。遮天蔽日的鸟翼舞蹈,令人叹为观止。其壮观景象,不亚于近年各地文化节的规模。
除了鸟岛,据《旅游指南》说,青海湖还有海心山、海西山、沙岛、三块石等几个岛屿。其中尤以海心山令人神往。此岛大约一平方公里的面积,上面有一小寺庙,住着几个喇嘛。每到严冬,湖面冰封得实了,他们用牦牛把青稞、烧柴以及日用品驮进岛去。来年冰化湖开,岛围满目汪洋,他们就一年几季再不出来,于岛上放羊牧牛,过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般的生活。这故事很类似于天方夜谭,然而,那超凡出世的恬静意味,较于现代文明的喧嚣,却有着另一种迷人的色彩。
青海湖不只岛秀鸟多,盛产的湟鱼也极闻名。此鱼遍体滚圆光滑,肉多刺细,肥嫩味美,为青海一大名产。谈及此物,李站长言称当地老乡传说,湖里有一条黑色大鱼,若汽船般伟大。有人亲眼见过,但专门去找,却久寻无着。人言那是青海湖的鱼王,非湖干泽竭,是不可能找到的。近年,青海省府为了保护湖区的湟鱼资源,采取封湖措施,禁止滥捕滥捞。这无疑有益于生态环境,有益于子孙后代。
关于青海湖的由来,科学资料介绍,距今13万年以前,青海湖还是一大泻湖。后来,由于第四纪造山运动,青海湖以东的日月山异峰突起,封住了青海湖注入黄河的去路,于是青海湖成了一个内陆湖。
这当然是科学的解释,但它却远没有当地老百姓传说中的另外一个成因影响广泛和久远。那传说的确美丽。相传七世纪初,松赞干布做了吐蕃的赞普。他爱好中原的文化,几次派人向唐朝求婚。唐太宗为了与边疆少数民族修好,公元641年,派人护送文成公主入藏。文成公主去时,除带着大量的金银、珍宝、绸帛以外,还带去了唐朝的经史、佛经、医药、历法等方面的书籍,以及蔬菜种子。那时进藏交通不便,得取道青海。文成公主一行披星戴月,走到今天湟源县的日月山垭口,眼前就是唐蕃分界了。到得此处,留恋故国的公主不由得回首东望,淌下一行泪来。眼泪落地,化成了如今的倒淌河(因文成公主的泪滴是由东向西洒的,故这河也是自东向西的走向)。由于过度悲伤,文成公主将身上带的一面镜子掉到地上摔碎了,变成了如今的青海湖。
我知道这故事糅进了人们世代的想象和演义,但我却姑信其为真。我说:“文成公主的镜子好大啊!”
李站长微笑,说他曾航拍过青海湖。从上面看,青海湖还的确像一面大镜子。它映进了蓝天白云,映进了日月星辰,映进了南山日月山,映进了游动的帆影和竞飞的鸟群。当然也映进了历史。在它明净的波涛上,写着文成公主的名字和她的功绩。
因为李站长是搞摄影的,我向他请教高原的色彩缘何超乎寻常的艳丽,他说是由于高原的日照充分,紫外线强,再加上没有污染,大气透明度好,所以绿特别绿,红分外红。不像南方的山水,总是潮乎乎的,有一种雾气。他的解释也许有道理。但我想,高原的色彩明朗,恐怕还与美丽的传说和高原父老的纯良朴真不无关系吧。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域外采风

  小记伦敦蜡像馆
胡浩民
在世界上享有盛名的伦敦蜡像馆,在1802年由玛莉·塔索(MarieTus?sand)创立,近两个世纪以来长盛不衰。现在,坐落在伦敦敦贝克大街的这座蜡像馆,每天都是观者如潮。笔者去年12月初实地体验了排长队看蜡像的滋味,从中也思考了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伦敦蜡像馆经营如此成功,而国内不少地方建起的蜡像馆热一阵便冷下来?
一是蜡像的艺术性。蜡像是仿真的艺术,是真实的人物形象的艺术再现,蜡像不像便没人看。游客尚未入馆,橱窗里的游人与蜡像合影的相片已令人产生艺术上的共鸣,因为真假难辨。刚入馆门,一位小男孩倚在栏杆上笑面迎客的蜡像,就博得多少小观众的欢心!许多带相机的父母都不失时机地让小孩和蜡像小朋友“合影留念”。入馆以后,主办者别出心裁地运用电视实况录像,反复播映艺术家细心地量度一名女模特的身材创作蜡像的过程,包括用卡尺量女模特的腰围、眼距、假眼球与真眼球的比较等。女模特的蜡像复制品维妙维肖,无论在身材、面貌、毛发和皮肤的颜色都与真人无异,让人真假难辨,使观众赞叹艺术师的鬼斧神工,竟然把一个活生生的女性形象塑造得那样逼真完美!
二是蜡像的广泛性。伦敦蜡像馆里的人物,有相当一部分是老百姓乐于接触的“芸芸众生”,如在入馆以后的庭院中,有黑人、白人;有橄榄球运动员、歌坛巨星;也有大堂招待,小家碧玉,不同年纪不同性别不同爱好的游客都可以找到自己喜爱的生活中的“寻常人物”,这就一下子拉近了游客与蜡像的距离。游客在欣赏每一尊蜡像作品的同时,与蜡像抚肩摸头,拉呱照相,听到那些兴高采烈的欢笑声像是置身在一个“艺术墟场”。
三是蜡像的典型性。要提高蜡像的“知名度”,还要适应社会各个阶层各国游客对名人的崇敬心理,发挥名人效应。蜡像馆在选取名人造像方面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历史上的名人蜡像占有一定的比例,如英皇室成员,从古至今,阵容齐整。但对世界各国的名人则是“厚今薄古”,当代、近代的名人多一些,游客比较熟悉。各国伟人包括华盛顿、林肯、罗斯福、邱吉尔、戴高乐、撒切尔夫人、曼德拉等。受世人崇敬的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也在蜡像馆占有一席之地。除了政治家和皇室成员,世界著名的科学家、艺术家、宗教领袖、运动员也是蜡像群体的组成部分,这使不同国别、不同种族、不同信仰、不同年龄的各国游客,都可以从中找到自己喜爱的名人蜡像。
四是蜡像的娱乐性。蜡像馆最后的一道观赏程序,是乘坐自动有轨列车参观。主办人采用现代科技,再现400多年以来大英帝国的一些历史性场面。如莎士比亚在创作室工作的场景,一边则是他创作的歌剧正有形有声地在“上演”;邱吉尔在二战中慷慨激昂地作鼓舞士气演讲的场面,另一侧是纳粹的飞机轰炸造成平民严重伤亡的惨象,飞机投弹的轰鸣声仍不绝于耳。这些戏剧性的历史场面同时播出模拟这些人物的录音声带,配上特殊激光效果,更具真实感。走累了的游客也乐得在车子上欣赏一趟蜡像们的“戏剧表演”。车子坐完了,由蜡像“演出”的历史话剧也观看完毕时,觉得花了钱来一趟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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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以众为师
华丰
李右军,名有强,上海海墨画社、上海黄浦画院画家,自幼好学,擅长花鸟、金石之类。很难说李先生归哪个流派。他告诉我们:我基本没有师傅,以众者为师,汲取众人的艺术精华。
李右军先生的画既保持了传统中国画特色,又融合西洋画色彩造型艺术。他的画构图讲究,善于用色块分割空间来营造意境。右军先生说:“不论什么画种,都离不开各种色块垒拼而成,在垒拼过程中渗透了画者为人的品质个性,也就是说画从人品。”他笔下的花卉,大多是泼墨写意画,把自然界的新鲜活力变化传神地描绘出来。“昔时洛阳佳妙景,今朝为吾堂前画。”在众多的花卉中,李先生对牡丹情有独钟。右军先生自题:“牡丹本是野草花,帝王将相封为王,历来捧至掌上珍,今入寻常百姓家。”李右军的鸟往往都是经过变形的,而且眼珠都不在正中,栖鸟无翅,别有一种风情。眼珠不在正中并非八大山人那样藐视一切,也不目不转睛死死地盯视他人。他的鸟看上去使人觉得温柔可爱,看李先生的画仿佛置身于自然中,感受到一种生命勃发的气息和自然界的和平静幽之美。
李右军先生还有一个独特个性,许多画家不愿去画的画,他却拚命去攻。如古树、古藤之类,他不辞路途遥远,攀山涉水,用几个春秋,终于能信笔自如写出古雅苍朴、千姿百态的各种树、藤之本。
阅览右军先生的画,似看一股清气、一种朝气,一派士气。清气来之自然,士气发于自我感情。他不论在画花、画鸟、画树、画藤,均挥洒自如,注重形神气韵,多以墨彩相间。他不属艺术科班出身,也无明显师承之家法,但他能善画众多花鸟,作品不断出新,多次参加上海地区及全国和国际美术作品展出。从他的画中可看出艳而不俗、淡而清雅,从题款中也可看出那是言简意赅的题诗,令人感受到时间带给他的那份成熟的情怀。
右军已入天命之年,而艺无止境,将会有更高的成果等待他去摘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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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金台随感

  扭大秧歌的背后
高洪波
五年前在东北抚顺街头,我首次目睹群众(多为老年人)扭大秧歌的场面,热闹、喜庆、喧嚣,端的有趣得紧。
五年后的东北大秧歌扭出了山海关,一扭扭到北京城,扭到各处略有空地的场所,但反响并不都是鼓掌声……
都说汉族文化是熟透了的文化,沉稳、文静,鲜有傣族泼水节、彝族火把节、蒙族“那达慕”那样投入的狂欢、集中的放肆,说这话的人忘记了大秧歌。
大秧歌一扭,锣鼓震天地一敲,顿显节日气氛,老头老太太们化好妆,扎上绸带,往锣鼓点的节奏里一站,腰腿也马上利索了几分。故而大秧歌者,是汉文化的精粹,是老百姓直至老年人的福音,是自发的狂欢节,也是乡土文化背景下的一种景观。
乡土文化讲究的是热闹喧嚣,一如秦腔与河北梆子,野地里搭戏台,四面望去辽阔无垠,演员全凭肉嗓子把艺术感觉一一传递,自然是覆盖面越大越好,“叫天”之称,声遏行云是也。好嗓子加上铺天盖地的锣鼓唢呐声,实在是最好的广告,谁叫乡土文化发轫之初不具备扩音器大喇叭现代音响设备呢!生生给逼出来的调门儿。
然而乡土文化的宠儿一移入城市,在林立的高楼中,在逼仄的立交桥畔,顿时显示出某种不和谐。所以我们很同情那些自发找乐扭大秧歌的老年人,他们的根或许都在农村,扭大秧歌这一行为方式本身就能唤起他们久远的童年记忆、节日回想,他们投入地扭一次,踩着锣鼓点的同时,也踩在了乡土文化的命门上。但我同样更同情那些被喧嚣与噪音困扰不堪的居民,他们久居都市习惯宁静,听一听交响乐或轻音乐是一种放松的享受,是美妙的音乐浴,可是您强行将旷野上的大轰大嗡移到他窗下,他确实有受不了的感觉。
听说已有高明者采用小音量和录音机方式,使扭大秧歌的“发烧友”们两全其美,既不干扰别人,又能尽兴扭之,若真如此,大秧歌当然可以扭下去。
去年我随一个作家代表团访问南斯拉夫,意外地发现贝尔格莱德出奇地宁谧,平和,但人们也有街头娱乐:诗朗诵。
诗人们很随意地组织起来,往广场中心一站,开始朗诵自己的杰作,没有花太大的力气组织,四周马上挤满了听众,从学步的幼儿直到白发老者,听众静静听,自由来去;诗人认真读,全力投入,当然,要辅助以扩音器。
诗朗诵的文化背景,当属于都市。我指的是街头、广场的朗诵。
只是在中国,除了“大跃进”时代之外,确确乎久违了。中国素称诗歌之国,大秧歌兴而诗歌衰,未必值得一味鼓掌。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习水杯文艺短论征文

  拒绝油滑
冯日乾
鲁迅有句名言:油滑是创作的大敌。而今,油滑却成了演艺界一些人竞相追逐的时髦。
数月前,在一个会议期间,我曾与众多的代表一起,观看了一场省级水平的文艺晚会。节目之一是由尹相杰、于文华唱红的《纤夫的爱》。对尹、于二位的演唱我觉得舆论界有点太过恭维,岂料眼前步后尘的“哥妹俩”的表现,不仅使人大扫其兴,而且令人感受到一种被戏弄的不堪。请听——
女唱:你一步一叩首哇,没有别的乞求,只盼拉住我妹妹的手哇。
男(以相声演员逗哏的语气)问:怎么样?
女唱:跟你并肩走。
男(似戏曲小丑面向观众)说:这还差不多!
女又唱: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
男插问:怎么样?
女接唱:让你亲个够。
男又说:够意思!
——两位演唱者,一位是省上名歌手,一位是高等学府女教师,人们有理由断定他们是分得清何为认真何为油滑、何为高雅何为鄙俗的;他们在演唱中那么独出心裁地插科打诨是主动自觉的,而不是被迫违心的;他们是在有意地回避艺术的严肃、真诚性,而着力地追求表演的油滑、庸俗以迎合某些人的低级趣味。
这事例并不极端。广播、电视上随时可见:许多有听众观众参与的娱乐性节目,常常是拿一些幼儿园小朋友玩的题目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出洋相,同时配上演出现场的观众事先准备好的笑声以增强“艺术”效果。节目主持人之间也往往胡拉乱侃个没完,甚至有互相打情骂俏的。一位被邀作群众演唱会嘉宾主持的秦腔演员,面对当地女主持人竟然开口“你长得很心疼”,闭口“咱俩很般配”,直逼得对方声明“你的玩笑开得过分了”才肯收场。至于邀集一伙港台男女歌星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神经兮兮地发些毫无意趣并不幽默的噱头更令人不可思议。
这是一种乖戾扭曲的审美趣味,视肉麻为有趣,将贫嘴当幽默,用眩惑感官代替拨动心弦,以装腔作态挤兑纯朴自然,最终会把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消解掉,即使文艺本身流于下品,也引欣赏者到软绵绵的烂泥里去。
也许,不可简单地说文艺可以误世或可以救国,但说它有潜移默化影响人的作用怕是错不了的。唱“洪湖水,浪打浪”长大的一代与高喊“让我一次爱个够”的一群,其审美情趣、价值取向就有很大的差异。
作为个人,我无力阻挡谁放弃高雅追求油滑,但作为欣赏者,却有拒绝接受的权利。那么,作为一个强大的社会、一个成熟的民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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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绿色的紫风
黄咏梅
没有留心是哪一号的台风卷入了夏日的羊城,在寻访紫风老师家的友爱路上,我们全身被暴雨淋透,心也淋透。
按了门铃,紫风老师亲自到门口迎接我们。她依旧那么清瘦,那么安闲、恬静,只是刚刚舒展开的双眉还能让我们看到紧锁的痕迹。她一个人站在门口和我们握手。那相偎依的高大身躯,那相携大半辈子、在《艺海拾贝》的大手呢?我的心陡地想起秦牧老师。
坐在那间窄小简单的客厅,风雨被关在了门外,隐隐约约的淅沥声与路上的狂骤便截然不同了。环顾客厅,秦老师的特写照片挂在厅的中央。仰视照片,似乎它在不断地扩大扩大,然后我感觉到他和暖的气息,他似乎就坐在我身边的藤椅上,还似乎抚着我的手呢。低下头来一滴泪便悄悄落在膝上。抬起头,泪眼正迎着紫风老师那慈蔼的目光。在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砚以及两摞高高的书,紫风老师介绍是秦老师去世后一些出版社出的收有秦老师文章的集子。客厅的小阳台上,摆有许多花盆,花很少,但叶子很绿很茂密。紫风老师说:“秦牧最喜欢绿色,他喜欢欣赏绿叶,所以我帮他整理那套《秦牧全集》的封面就用绿色。”这些生机盎然的绿叶,失去了秦老师精心浇养还是依旧青葱,许是绿叶们已从秦老师生前的浇灌汲取了无限的生命力。望着身边的紫风老师,淡淡的哀伤却没有使她萎蔫,她也是和这绿叶一样充满绿意。
在秦牧老师去世之后,紫风老师一刻也没有好好歇息过。“秦牧这人的东西很零乱的,书稿东一堆西一堆,照片东一张西一张,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它们整理出来。”紫风嗔怪的神情和语调充满了无限的爱意。为出版《秦牧全集》,紫风老师四处奔波四处集稿。从1993年5月开始,一直在做着这方面的工作。收集秦老师生前的相片花了三个月,她到一些城镇、乡下甚至寄函与国外联系,寻找他生前到各地开会、讲学报告、接待访问活动的大量照片,精选了30张寄给出版社。秦牧的年表,她前后就修改了4次……当她捧着《秦牧全集》到北京的一所医院探望冰心奶奶时,冰心奶奶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我知道秦牧好。”从那张她和冰心老人现场拍摄的照片上,我看到了两位老人眼中都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那样地清晰。
临别紫风老师时,我们爱怜地劝她:“不要太劳累了,《秦牧全集》已出来就该好好歇息了。”谁知紫风老师头一摇,吁一口气很精神地说:“这不行,秦牧还有很多事没办完呢!我还要准备帮他出全集的《补遗集》,还要出《研究专集》,秦牧与戏剧、与小说、与儿童文学、与诗歌等等”……看着她苍老却没有疲倦的脸,似乎她正在为一个出远门的丈夫而乐此不疲地工作,似乎她要给丈夫的“归来”准备一个大大的惊喜一样。
秦牧老师用毕生的心血浇灌出一片绿色,他走了,但紫风老师接过他的工作,继续他的未竟事业——我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弥漫开了的浓浓的润湿的绿意。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

书法王绶青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

贺新春陈伟康


第7版(文化广角)
专栏:

富贵图(中国画)李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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