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10月26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副刊)
专栏:

锡林郭勒散记
于书恒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诗人笔下的内蒙古锡林郭勒大草原,自古以来就令人向往。正是草密羊肥的八月,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组织的草原采访团,把我们带进这个迷人的地方。
锡林郭勒大草原,名列世界四大草原之一。这个美丽辽阔的绿洲,占地20多万平方公里,如同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天蓝蓝的,蓝得透明,地绿绿的,绿得纯净。天上飘浮的白云像羊群,地上游动的羊群又像白云,分不清是草原还是天空。草丛里开放着五颜六色的小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好像撒落的彩色纸屑,它美得自然、纯朴。这神秘的大草原,初次见面,就让人陶然欲醉。
这里,天高地阔,车行一程又一程,总是一望无际。几十里相距,偶尔能见到一座新屋蹲在草地,红砖红瓦,红得耀眼,并都有一杆电视天线长出屋顶,门前停放着一二辆机动车,门旁的风力发电机伸向高空,不停地摇动着手臂,好像向远来的客人讲述草原的今天。这是一幅现代牧民住户的外景图。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近十年,草原牧民的传统生产方式发生了变化,从游牧变为定居,勒勒车成为历史的记忆,千里草原很少见到蒙古包的身影,只见各式各样的机动车不时地在草海中穿行。马背上的民族,不再是现代牧民的概念。
车过西乌旗(县)白音郭勒苏木(乡),我们随意走进一位牧民家中,屋里粉白的墙壁,瓷砖地面,各种家具很是“现代”,电视机正播映着《美丽的祖国》。主人名叫大斯楞,是个标准的蒙古族彪形大汉,小鸭舌帽下盖着一脸憨笑,蒙古袍像盔甲一样,将他打扮得分外威武。他告诉我们,他家四口人,现有羊300余只、牛50头、马20匹,有拖拉机、打草机等,每年收入都在3万多元。他说像他这样的人家,在全乡仅属中等水平。此刻,他正发动起新买来的吉普车,准备带全家去乡里赶会。
告别大斯楞一家,我们继续赶路。此刻我透过车窗,仔细地饱览这片绿洲的辽阔深远。千里大草原,仿佛一块完整的绿色锦缎,把大地盖得严严的,不见一点缺损,油光光,平展展,手绣的一般,这是牧区的富民政策和科学管理的结果。一簇簇蠕动的羊群,好似画家随意在绿纸上抹了几笔白,格外鲜明。羊儿在悠闲地啃食着青草,那牧人却“躲”在一边,依地而卧,从大背兜里掏出小酒瓶,一边小饮,一边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很是惬意。这大概是牧人的最佳享受。
远处,隐约传来马头琴声,这是草原独有的音响。它世世代代叙说着悠远的传说和凄凉的长调古歌,然而如今却变了声韵,想必它正在抒发新一代牧民对幸福生活的感受和对富庶乐土的热爱。


第7版(副刊)
专栏:

坚实的承诺
程锋
每一个人创造生命的价值各不相同。有的人在洪炉旁淬火煅钢,奉献青春;有的人在田野里默默耕作,收获良田;有的人在市场大潮中乘风破浪,一显身手。而江西省公安厅厅长丁鑫发,则在为民释冤解愁,伸张正义,使更多的普通人露出欢笑的工作中作着努力。
这位喝赣江水长大的农民的儿子,有着一颗朴实善良的心灵。无论是部队的校官,还是地方的领导,他都始终把关心士兵、关心部属、关心群众的疾苦放在心坎上。他说,一个人不管当了多大的官,升了多高的职,都应该时刻想着群众,想着那些有各种困难的人们。
1994年8月的一天,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冒着酷暑,步履蹒跚地来到省公安厅。信访处的同志刚请他坐下,老人就禁不住地呜呜抽泣起来。老人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掏出诉状:“同志,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呀!”原来,两年前,这位名叫徐才生的退休工人遇到一场巨大的不幸,儿子在下班途中被文坊派出所的一个合同制民警驾车撞死。这本是一起并不复杂的交通肇事案,然而,那位民警却凭借其在本地的权势,拒不承认是他驾车所为,而且胁迫唯一的目击者流落他乡,企图逃脱法律的制裁。市、县有关部门四次组织专案组侦查此案,却都没有结果。老人满怀希望地看着他们来,又失望地看着他们走。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儿子的尸骨已化成泥土,而肇事者仍逍遥法外。执著的老人不相信邪恶能长久当道,他不顾儿女的劝阻,毅然从数百里外的贵溪市赶赴南昌。
闻知此事的丁鑫发,虽然未能见到徐才生老人的面,但是他检查工作回南昌的第一件事,就是郑重而又快捷地作了批示:“此案务必充分重视,组织力量,查个水落石出,依法严惩,取信于民。”短短26个字,表达了他疾恶如仇,为民伸冤的决心。很快,一支由副厅长何允申为组长的专案组进驻贵溪。要侦破这样一起有地方势力保护的案件不是那么容易,每当查办工作进入胶着状态时,丁鑫发总要打来电话,询问案件进展情况。他告诉办案的同志,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以对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完成任务。经过两个月的艰苦侦查,悬案真相大白,主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宣判大会那天,徐才生老人早早地赶到了会场,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诉儿子的在天之灵:“儿子呀,你可是遇到好人啦!”此后的许多时间里,这位已过花甲的老工人每当提及此事,总要面带笑容地对人说:“还是共产党好,还是公安厅的领导好啊!”
和徐才生老人一样,面前的这位中年妇女也是一位从悲苦和屈辱中走过来的人。她为的不是死者,而是为她活着的女儿。她的伸冤雪耻,同样凝聚着丁鑫发厅长的心血。
1995年6月,这位妇女16岁的女儿在县医院实习时被人强奸。可怜的母亲,在当地告状无门且是非颠倒的情况下,含着眼泪,怀着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必胜信念,来到省城上访。省委书记吴官正作了重要批示。一向沉稳的丁鑫发,获悉案情后,气愤地拍案而起,决心查清此案,为蒙受屈辱的普通人家伸冤昭雪。省公安厅当即派出由一名副厅长牵头的省地联合调查组赶赴案发县城,仅用6天时间就破获案件,屈辱终于昭雪。几个月夜不能寐的受害人的母亲,怀着激动的心情给省委领导和丁鑫发写了一封信:“是你们救了我女儿,是你们救了我全家!用世间最美好的语言,也不能表达我们全家的感激之情,我们永世不忘共产党的大恩大德!”
群众的来信,批了一封又一封,群众的困难解决了一个又一个,丁鑫发已不记得到底为群众解决了多少心头疑难。“把群众的疾苦挂在心上,让百姓的微笑写在脸上。”丁鑫发常常这样勉励身边的民警,也时刻这样告诫自己。近几年来,省公安厅受理各级领导批办交办的重大疑难案件765起,接待上访群众1468批次、4700人次,接到群众来信9000件,其中直接写给丁鑫发的信件就达3400余件,他亲自阅批、交办和查办的信访案件就有2000件,查结率达97%以上。省公安厅成为全省的信访工作先进单位,两次受到省委、省政府的表彰。
让更多的愁苦心灵绽开笑容,这是丁鑫发和他的同事们最大的心愿。因为他们懂得,只有这样,我们的社会才能安定繁荣,我们的家园才能温暖祥和。


第7版(副刊)
专栏:

《长征·世纪之歌》座谈会举行
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六十周年,弘扬长征精神,用红军歌曲鼓舞人民,由解放军报文化部、珠海特区音像出版社联合编辑出版的大型音像专辑《长征·世纪之歌》,日前在京举行出版座谈会。参加过长征的红军老将军、老战士陈锡联、王恩茂、谭友林、鲁瑞林等出席了座谈会,并观看了音像专辑。
这套大型音像专辑精选了歌颂红军及不同历史时期人民军队的民间歌曲、影视歌曲和创作歌曲《盼红军》、《当兵就要当红军》、《红军战士想念毛主席》等四十八首,将如此多的优秀歌曲配上生动的画面,并以卡拉OK的形式问世,在国内乐坛还是首次。(文一)


第7版(副刊)
专栏:

文坛联欢敬老感赋
七律二首
关山月
秃笔砚边吟
花好月圆人添寿,晚年最惜是光阴;
洋风海浪漂流梦,春去秋来时日吟;
老有所钟情未老,寻根不易乐深寻;
风骚尽领逢吉日,秃笔砚边暖寸心。
感慰篇
老骥伏枥寸心志,只恋丹青求出新;
兴艺崇文机遇好,安居乐业百家亲;
遵循导向主旋律,莫失根源通大津;
感慰新风跨世纪,龙腾虎跃马精神。


第7版(副刊)
专栏:

三进太行
苏云海于志平
在太行深处采访,高大魁梧的邢台市农工委书记崔宝玉把我领上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峰顶,他一边指点远远近近的山头,一边给我讲了市委书记三进太行的故事。
1995年5月4日,几辆吉普车在太行深处马鞍山山道上奋力盘旋。那狭窄的山间土路,有的路段边缘就是几百米的深壑,令人望而生畏,而车轮子下面的路基,只有可怜的三米宽,多少年来大约只有小拖车和驴车来叩问。顽强的绿色吉普却毫不犹豫地行进了七八里路,直到峰回路转,一个几乎全用赭红色石头垒成的小山村豁然地呈现在眼前。小村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后渐寺。今天,它迎来的是邢台市委书记王建忠一行。
后渐寺,一个藏在大山皱褶里的小村。海拔800多米的莲花山、马鞍山、香炉山遮天蔽日地矗立在小村的东西南三面。当年,它曾用山隙里渗出来的潺潺泉水养育了革命。尽管改革开放的风也吹进了村民的心扉,但那大山的禁锢实在太顽固了,直到90年代的第四个年头,人均年收入才300多元。有的人家,仅靠人均六分可耕地维持着温饱线以下的生活。人畜饮水,必须下山走到坡底,坐等一隙山泉的供给,到冬日大雪封山时就只有化雪水了。
后渐寺却有宽阔的山场。5000多亩宜林面积可供后渐寺人栽下富裕之树。也许,正是这里的贫困和山场的广阔,促成了市委书记将其选择为自己的小康建设联系点。
下车伊始,书记一行听了年轻支书简单的村情介绍,继而察看了刚建成不久的蓄水池。而后扒开柴树丛上了山,奔向村里仅有的栽有70亩苹果树的柳沟。最后又攀石越涧下西沟走东坡,其间时时查土质看地势,请教随行的专业人员。整整三个多小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市委书记没有丝毫的倦意,他似乎胸有成竹。下山后一是指示有关部门迅速帮村里做出脱贫规划,二是亲切地告诉郝支书,要给他们请师傅教致富。
两个月后,市委王书记二次进山,这次他不是来到后渐寺,而是约上后渐寺的郝支书和乡长、书记去了离后渐寺百里的前南峪。
前南峪,也是藏在太行深处的山村。抗战时期的1942年,抗大总校曾从延安迁到了这里。先辈的革命精神感染了这里的乡亲,这里70年代就成了改天换地的典型。改革开放后,又引科技进山,艰苦奋斗加科技,使这里的72座山头、10条大沟、8300多亩山场全部变成了“材树头,干果腰,水果脚”的绿山、富山,干鲜果品产量由7万公斤猛增到110万公斤。粮食产量也提高了两倍。20多个工矿企业为山川改造作后盾。前南峪公共积累雄厚,人均收入早已超过小康标准。前南峪又被称为太行山最绿的地方,是全国山区小流域治理的一面旗帜,各种荣誉称号包括联合国生态环境保护500佳提名奖等,令人目不暇接,但前南峪人用科技治山从没停步。
后渐寺和当年的前南峪几乎一样:山场宽阔,乱石嶙峋,土质大多是片麻岩,但缺少前南峪人的心劲和干劲。郝支书和乡领导今天才真正弄懂了这一点。
回村的当天下午,小会开完开大会。会的开法和内容可就和以往大不相同了。第二天便有人上山有人下山。上山的扛钢镐,下山的买炸药。一时里东沟山坡上开山炮声不断。
后渐寺在大干中迎来了当年12月市委书记第三次进山。王书记的身后是大步生风的农工委书记崔宝玉。在山上两位书记看到后渐寺人新栽的500亩小苹果树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十分高兴。紧接着他们便在裂了后山墙的小学校里开会逐项落实支援物资和资金:第一位紧要的是修缮小学的30吨水泥;第二落实了20吨炸药,由前南峪无偿支援;又落实了12万元扶贫资金。
崔宝玉告诉我:太行山下的两百里邢台大地,也涌现了百名像前南峪一样的小康“领头雁”村,超亿元村就有近10个。市委按照建忠书记的思路,上上下下正浓墨重染着领头雁的“墨迹”效应。
那么,有了邢台的“前南峪”,一个前南峪那样的邢台还会远吗?


第7版(副刊)
专栏:

今日忻州人
永丰
久在异国他乡工作,今天总算如愿以偿,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忻州。这是养育我的故土,也是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里的山山水水,对我来说都是那么亲切,然而,最难忘的还是今日故乡人。
回乡以后,我坚持在村里住,不住市内宾馆。可能是旅途的疲劳,我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高烧,心脏病复发。我想,在农村,医疗条件哪能与国外和北京相比。然而,出乎意料,电话打通后,乡村医生卢重山很快赶到,经过抢救和治疗,使我迅速康复。后来才知道卢大夫那天也发着烧,是抱病来为我看病的。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我把从国外捎回的礼物及美元托人送给他,他婉言谢绝,并说:老前辈不了解我,也太不了解“今日忻州人”。
是呵,离开故土时正值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解放战争打下太原之后,再也未回来过。但我知道忻州人民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卢大夫这个“今日忻州人”又让我耳目一新。
卢重山出身革命家庭,从小受家庭的教育与熏陶,他立志要为群众干一番事业。“文革”中父亲受迫害含冤而逝,母亲含辛茹苦领着几个孩子在农村艰苦度日。乡亲们出于同情与崇敬,又看到重山人品很好,就选派他当了赤脚医生。他不负重托,走门串户,送医到家,不辞辛苦,为群众治病。后来,国家为其父母落实了政策,当时重山完全可以到大城市工作,但他毅然不离开忻州。他说:我舍不得这块热土,舍不得这里的乡亲。
重山成年累月为患者操劳,有一段时间累病了,发烧,输液,家里人非常焦急,但遇到紧急病人,他不顾个人安危,不顾护士及亲人的拦阻,拔下针头,立即赶到手术室工作。重山常说:患者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我最大的愉快是把病人治好。
一天,村里送来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这个人被牲口踢出肠子,血流如注。病人的亲属深知自己一家曾在“文革”中有对不起重山家的难以弥补的历史。他们哭着说:求求您,救他一条命。“救命要紧!”重山顾不上讲别的,迅速将病人推进手术室,立即进行抢救,手术非常成功,之后又经精心治疗,病人很快痊愈。病人全家非常感激,拿着钱和礼物一再坚持要送给重山,他怎么也不收。他说:救死扶伤是我的神圣职责。
对医术精益求精,是重山的一个特点。他以白求恩为榜样,勤奋学习,努力实践。在外科手术上,他被誉为“忻州一把刀”。积极进取,从不满足已有成绩的重山,又在攀登治疗骨质增生的高峰……
在故乡很短的日子里,看到、听到许多关于卢大夫的动人事迹,我感到无限的欣慰。从这位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医生身上,我看到了忻州新一代人的形象和希望,领悟了“今日忻州人”的风采,看到了忻州光辉的未来。


第7版(副刊)
专栏:

鲁山注重发挥文艺轻骑兵的宣传作用
河南省鲁山县充分发挥五千余名专业、业余戏曲演出者的文艺轻骑兵作用,组织引导他们走村串户演出内容健康向上的“精品”,既丰富了山区群众文化生活,又推动了精神文明建设。鲁山是国家重点扶持的山区贫困县,近年来县委注重发挥文艺轻骑兵的宣传作用,积极组织演出群众喜闻乐见、内容积极向上的剧目,用社会主义思想占领农村阵地,推动全县的两个文明建设。截至去年底,全县的演出团体达一百一十多个。这些演出团体形式多样,大小不等,专业型、业余型、娱乐型竞相发展,在农村舞台上熠熠生辉。(王向阳)


第7版(副刊)
专栏:

塔里木油田的呼啸
刘白羽
这几年我的心总向往着,向往着遥远的塔里木油田。
在昆仑山、天山环抱着的一望无垠的这大沙漠、大戈壁,它荒凉,它悲苦,西方探险家不得不以绝望的心情给它定名为“死亡之海”。可是18年前我从乌鲁木齐飞往和田,我俯瞰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后来我写了一篇文章,我说:“昆仑山太阳能创造万物,我就不相信塔克拉玛干只有死亡而没有生命,难道戈壁滩深处就没有滔滔油海、滚滚煤山?”有一天我从《人民日报》第一版显要位置上看到塔中一井出油的喜讯,我真是喜极入狂,我的预言实现了,我的期待实现了。今年,当大会战正在进行时,我决心到那里去,在我80岁之年,向熊熊圣火进行朝拜。
多少紫艳艳的红柳,多少古苍苍的胡杨,头戴铝盔走天下的人们,不但从“死亡之海”打出石油深井,而且修出一条沙漠高速公路,这世界两大奇迹,不能不令人震动,令人惊骇。这里,极目所到之处,各种各样的沙丘,有的凸然陡起,有的迤逦蜿蜒,相接相联,犹如千万条黄色巨龙在飞腾,在呼啸,这是石油人以强大劳动力创造出的美妙大自然的美丽的图画。我们在黄昏时到了会战前线,住进列车营房,一个个穿着红色信号服的人匆匆地走来走去,我感受到像战争年代那种可爱的气氛。在床上,我忽然觉得大风暴骤然而起,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要不是石油人以无比豪迈、无比勇气,战胜大自然的狂暴,在戈壁深处掘出地火,怎能有今天塔里木油田的壮丽辉煌。
我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开始了。
别人说我冒险,但不冒险怎能获得最珍贵的生活。
多么金黄灿烂的昆仑山太阳,把漫漫黄沙照得闪闪发光。我来到巨人一样高耸云霄的探井架前,登上泥浆台,考察了筛选泥砂的现代设施,这不再是王铁人跳下泥浆池用双臂搅拌泥浆的时代了。但王铁人的精神还在石油人脸上闪耀发光,他们以对塔里木无比的爱心赴汤蹈火,制服井喷,扑火灾,顶风沙,战酷暑,风餐露宿,苦苦鏖战。这里,那里,大漠上,喷射出油气燃烧的熊熊火光。石油工人巨手一样在沙漠腹地发现了塔中4号亿吨级油井,这是何等英雄,这是何等壮伟。
我一生中最伟大的时刻到来了。我来到沙漠运输之城,世界各国各色各样的巨大沙漠车环列成阵。塔里木人自豪地对我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运输队。”说罢,上面拉,下面推,终于把我推上了尤尼莫克沙漠车,这是3米多高、1米多宽的钢铁巨人。车开动了,这真是世界上罕见之地,高耸的沙峰,凹伏的沙窠……尤尼莫克震撼着,轰响着,摇晃着,有两次爬不上沙峰又退下来,然后猛然冲了上去。为了向塔克拉玛干圣地朝拜,我们从车上下来,三个人手挽手向一个沙丘走去,一踩动,黄沙像水一样细细流下来,我们三个人都滚落在沙窠之中,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我抓起一把黄沙,黄沙细极了,它那样温柔,那样多情,从我手指缝里连一点感觉都没有濡濡而下。又登上尤尼莫克,我仰望苍苍青天,俯视漫漫黄沙,我觉得我终于领悟到我们民族的魂魄,我们民族的心灵。“死亡之海”能变成活的灵魂,我能入此绝境,也算没有辜负我的人生。穿过塔克拉玛干腹地,人们高兴地说:你是80岁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当属第一人。后来有人说这是我生命的又一高度,我乐于承受这一境界。
在高耸的钻井架前,我认识了生动活泼、喜笑颜开的全国劳动模范、钻井监督梁龙智,这个以整个灵魂与沙漠拼搏的人,写下这样瑰丽的诗句:“我,一个默默无闻的石油小卒/汇入这如火的海洋/任凭冲刷、任凭荡漾/是神奇大漠的诱惑/是石油会战的召唤/把石油儿女紧紧地吸引。”在沙漠运输队,我又见到了第一个进入塔里木的女青年李荣。她听说我来了,从列车宿营房里一步跑出来,紧紧握着我的手,“刘爷爷!我在课本上读过您的文章,没想到在这沙漠瀚海里见到您!”她激动地流下热泪。谁说大漠只是一片荒凉,她却给大漠点染了一点妩媚,她的床头上还有女孩子喜爱的大洋娃娃,一沓杂志,一堆化妆品。我问她结婚了没有?她说:结婚了,因为两个人在千里之遥的两个石油点上,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一谈到工作,我非常惊服,她是调度,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指挥着一大堆像尤尼莫克那样的钢铁巨人,这是什么样的壮志,什么样的豪情。我和工人在食堂里一道吃自助餐,我见到一群很年轻很年轻的姑娘和小伙,他们都是刚刚从学校毕业,自动要求到塔里木来的。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仿佛听到了开天辟地、喷发地火、敲响21世纪的钟声。离别之前,我望着被两条闪闪发光的红火照亮的夜空,人们告诉我,不久在那里就要出现43口油井,这火,这人,都凝聚着塔里木石油人伟大的品格、高尚的风度。
当我告别时,我忍不住流下热泪,我拥抱塔里木前线指挥,就是拥抱所有塔里木人。在这一刹那,天山的冰雪闪烁着银光,昆仑山的太阳照亮着金光,这金光和银光就是组成宇宙的声音,宇宙的光亮,宇宙无穷无尽的生命的昂扬,这一切就是塔里木油田的呼啸。


第7版(副刊)
专栏:

加大对下一代的投入
邓伟志
《后汉书》里有“死中求生”之说;《新唐书》里有“死地求生”之说;还有魏征,他在上疏时用了“死日生年”这一妙语。诸如此类的说法尽管不同,意思大体一样,无非都是说某个人从险境里活了下来。
可我从红军长征的故事里找到个特例,那就是死日与生年不是同一个人。红军开到贵州一个地方,女战士陈慧清临产。敌机在头上飞,敌人在后头追,医生急得大汗淋漓,大家急得火烧眉毛。怎么办?董必武通知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前面一位女战士正在生小孩,务必顶住敌人。顶了两三个钟头,婴儿呱呱坠地,战士自然有伤亡。
出生的是无知的幼儿,牺牲的是当当响的战士,值得吗?这确实是一个颇费思索的问题。请听军团长董振堂一席话:“我们流血牺牲,不就是为了革命后代嘛!”这就是说,从“为了革命后代”这一价值尺度上说,是值得的。我们的红军是何等的伟大呵!
在战争年代有个“为下一代”的问题,在和平建设时期也有个“为下一代”的问题。记得有个比较贫困的省的省委书记在不久前提出“再苦也不能让孩子苦”,这就是一种强烈的“下一代”意识。有了这样的“下一代”意识,省里在教育以及同“下一代”有关的其它投资上就会有所提高,因为下一代要健康成长,就需要有受教育的环境,需要有好书、好电影看,这就需要投入。可社会上也有相当一些人无视下一代,他们是近视眼。在他们眼里,投资在下一代,不能马上收到经济效益。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今日之教育即明日之经济”。可是,他们等不得,怕出不了数字,怕没有数字升不了他们所向往的更高职位。他们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大搞短期行为,机器任其磨损而不保养,资源滥用而不讲有序。这种人不只是不考虑下一代,连“下一任”也不予考虑,他们把自己眼下的功绩建立在下一任无法收拾残局的基础上。难怪有人建议,在考核干部的指标中应当加一条:是为后任提供了方便还是为后任设置了障碍。
《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若干重要问题的决议》中强调指出“切实增加精神文明建设的投入”,这其中就包括对青少年文化教育的投入。我们的干部和全体人民应当有强烈的“下一代”意识,要像红军那样,为了下一代,为了下一代的健康成长,切实加大投资力度,甚至不惜在某些方面作出必要的牺牲。


第7版(副刊)
专栏:

鸟瞰天池(摄影)吴明


第7版(副刊)
专栏:

香菊(国画)傅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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