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8月29日人民日报 第10版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

  丰碑在人心
蒋元明
呜——,飞驰的列车驶进枣庄西站(原临城火车站)。
“瞧,那不是铁道游击队的大队长吗?”
“这几个是短枪队的,那几个是长枪队的……”
没错,是铁道游击队的老战士。这些当年“扒飞车”的英雄重返故地,是为参加8月15日铁道游击队纪念碑落成典礼而来的。
    一
老游击队员一到住地,就被一群记者和青年人包围。
别看这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从他们的眉宇间和谈吐中,“飞虎队”的英风侠气依稀可见。特别是大队长刘金山,虽年过八旬,可眼不花,耳不聋,虎步雄姿,谈笑风生。洪振海1941年牺牲后,他接任大队长。小说、电影里的“刘洪”就是以他俩为原型的。他是在苏州军分区司令员的职位上退下来的。
“当年,我们这些人也说不上有多高的觉悟。小鬼子打来了,烧、杀、抢、掠,我们是中国人,宁死不当亡国奴!铁道队开始是个情报站,主要成员来自枣庄、临城一带的铁路、煤矿工人和贫苦的农民子弟。1939年打洋行,我们靠几把大刀,缴获3支小手枪。小手枪很精致,但只能防身自卫,结果送给了首长,换了一支驳壳枪。后来搞列车,夺了13支步枪和两挺机枪,送给山里的主力部队,上级奖给我们两支驳壳枪。以后作为据点的炭厂暴露了,在枣庄呆不住,转移到西部齐村一带活动,打出旗号公开和鬼子干……1940年下半年,百团大战后,日本鬼子报复,进行大‘扫荡’。上级给我们的任务,牵制敌人,破坏铁路,配合主力反扫荡。那时我们只有三十几个人,也没炸药。怎么办?结果想出用火车撞火车的办法。敌人的兵车由北向南,我们从火车站搞出机车由南向北,在七孔桥附近相撞,敌人死伤150多人,津浦铁路运输中断好几天……我们还把草鞋、十八集团军的符号、衣物扔在铁路线附近,组织旅客和老百姓几百人在庄稼地里踩出路来,使鬼子误以为我们的主力出山了……”
毕竟是血与火的战斗,毕竟是亲身经历,虽过50年,老英雄刘金山讲叙过去依然历历如昨。不过,他还是被一个记者难住了。
“请问刘老,八年抗战,铁道游击队一共打了多少次战斗?一共消灭了多少敌人?一共缴获了多少枪支?……”
“这……嗨,当时几乎天天打仗,随时都可能发生战斗,铁道队又多是分散行动,有的出去打死了几个敌人,缴了两条枪,回来说一声;有的连讲也不讲,不像现在什么事都好搞个统计。”老英雄讲到这里,大概出于安慰吧,想想又补充说:“就短枪队来讲,如果平均统计,大概每人消灭的鬼子有十几个,缴枪二十几支吧,还打死一个日军少将……”
正在这时,老政委郑惕进来了,老英雄刘金山大声喊:“政委你快来呀,我快顶不住啦!”他的风趣引起一阵哄笑。
郑惕将军是铁道游击队第六任政委,也是最后一任政委,离休前是第二炮兵中将副司令员。铁道游击队从成立的第一天起就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党不仅先后从八路军115师派出政委、指导员等骨干加强对这支队伍的领导,而且还多次对这支队伍进行整编、整训,才使它成为一支让日寇闻风丧胆的抗日武装。完全可以这样说,大到全国的抗日战争,小到一支游击队,都离不开共产党的领导。
与刘金山叱咤风云的虎将性格相比,郑惕将军显得文质彬彬,言谈持重:“……铁道大队几经整编,它的最后正式番号是八路军鲁南军区铁道大队,人们通称铁道队,在小说里加上游击二字……1942年护送少奇同志过封锁线后,给铁道队又加了一项战略任务:保证延安到山东、华中战略交通要道畅通。陈毅、罗荣桓、肖华等领导同志先后都安全经过这条交通要道……”
接下来出现的就是我们熟悉的“追星族”的一幕:年轻人纷纷递上自己的日记本、纪念封,请老英雄们签名,不仅给自己签,还替家人、朋友签,而且一拨接一拨。这可难为了那些玩惯了枪的老战士,他们中的许多人原本是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但他们还是为了满足年轻人的愿望,一笔一画地写上自己的大名。
    二
8月14日的傍晚,天阴雾重,下起了小雨。有人担心明日落成典礼会受影响,可文人却来灵感,说这是苍天有眼,洒泪祭英灵。入夜,更是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从各地赶来的老战士哪里睡得着,大家忆当年,叙友情,还由雨说到雾——1941年初冬,八路军鲁南军区被服厂遭日军破坏,为了解决主力部队棉衣问题,铁道游击队将一辆从临城开往徐州的日客车载布车厢甩在预定地点,卸下大批布匹。可日本鬼子很快发现了,出动人马来抢,枪声炮声大作。天又快亮了,情况很危急。当地老百姓闻讯,不顾危险,趴在地头祈祷老天爷保佑铁道游击队。说也怪,天亮了,却下起大雾,从来没见过的大雾,哪里辨得出东西南北!鬼子没法,只好乱放枪,瞎打炮。等到日出雾散,铁道游击队和布匹早已无影无踪。老百姓说,是他们的诚心感动了附近山上的关帝庙里的关老爷……谈起枣庄、临城一带的老百姓,老战士们更有说不完的感慨。那时,只要游击队战士一进村,老乡们就自动地把哨放出去五六里;鬼子一出动,游击队就得到消息,很快就转移,敌人常常扑空。侦察敌情,通风报信,冒死掩护伤病员,鲁南的父老乡亲真是铁道队的衣食父母。
几十年过去,铁道队的老战士们虽然天各一方,但谁都忘记不了鲁南的乡亲,他们利用各种机会回去探望老房东,看看战斗过的地方。当他们得知薛城(即临城)枣庄的人民要在临山上修建铁道游击队纪念碑,还没怎么富裕起来的父老乡亲不论男女老少纷纷捐款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说话才一年的时间,纪念碑就落成了……
    三
第二天一大早,雨过天晴。空气格外地清新、凉爽。
“铁道游击队回来啦!”
“‘飞虎队’进城啦!”
这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薛城的大街小巷,全城沸腾。到处是横幅标语,彩旗鲜花。工农商学兵,各行各业的队伍涌上街头,奔向城东的临山公园。
老人们都记得,50年前,经过浴血奋战,铁道队终于迫使临城1000余日军缴械投降,和全国人民一道迎来了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被神出鬼没的“飞虎队”搞得魂飞魄散的侵略者,在投降仪式上才第一次看清了数年来绞尽脑汁要消灭的对手。临城人民也是第一次在大街上欢迎一直活跃在自己身边的英雄队伍。
临山脚下,曙光初照,已是人山人海。连会场周围的房顶也挤满了人。人们都希望亲眼看看富有传奇色彩的老英雄,特别是年轻人。
“来啦,你瞧,那不是大队长刘金山吗?”
“嗬,政委来了俩,郑惕,还有杨广立……”
“高个儿的是长枪队指导员,矮胖的是短枪队指导员……”
“…………”
20余名老战士在省、市党政领导的陪同下登上主席台,台下掌声雷动。 
多少年的盼望,多少年的思念啊,今天终于实现了!50年后重相会,老英雄们依然英风侠骨,父老乡亲依然情深义重!
大会进行到最后一项:瞻仰纪念碑。刹时,人潮滚动,涌向山头。许多人拚命往队伍中间挤,希望有机会和老英雄们握握手,说说话。有一位老人,挤过人群,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挤到刘金山跟前拉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大队长,你还认识我吗?我当过你的通讯员呀!”刘金山仔细打量了一下,连连点头:“认识!认识!”人群中,有不少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也在寻找——她们是当年的房东大娘,还是“芳林嫂”?
巍峨的纪念碑就矗立在眼前。33米高,钢筋混凝土结构,将军红花岗岩贴面,碑体正面为竖起的铁轨造型,50根枕木象征着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原国家主席杨尚昆题写的“铁道游击队纪念碑”8个大字在碑的上方放着金光。碑座的正面镌刻着记述铁道队丰功伟绩的碑文,两边是再现游击队英勇杀敌的浮雕。碑顶上是一个手持驳壳枪的勇士铜像……
老战士们在众人簇拥下围绕着纪念碑,多少往事、多少情感涌上心头!想当年,铁道队最鼎盛时是一支才200多人的队伍,最少时则只有几十人,却先后牺牲了150余人,伤130多人;至于那些为掩护、帮助铁道游击队甚至和游击队并肩战斗而捐躯的鲁南儿女,更是不计其数!这碑是多少烈士的血肉筑成!
可以告慰英烈的是,历史没有忘记你们,世世代代的子孙不会忘记你们!且看这满目的鲜花,满山的人流……(附图片)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

  六塘拉萨水清清
——访西藏自治区原人大副主任李本善
孙士英
他喝苏北六塘河的水长大。
但他在西藏拉萨河畔却整整工作了30年。
六塘拉萨水清清,映进一颗公仆心。
他叫李本善,1921年生于江苏省沭阳县陈圩村,1940年入党。解放后曾任沭阳县委书记、淮阴地委宣传部长、松江地委副书记等职。1956年7月,江苏省委根据中央指示,调他到西藏工作,他二话没说,从松江匆匆归来,迅速安顿好妻儿老小,便兴致勃勃踏上赴藏的征途。
“李老,听说您当时有4个儿子,顶大的8岁,顶小的还未满周岁,为什么不向组织说明困难,另调他人呢?”我问。
“共产党人嘛,党叫干啥就干啥。个人服从组织,义不容辞呵。”李老目光炯炯,神情庄重而深沉。
可以这样说,用披星戴月、栉风沐雨、饥餐渴饮、跋山涉水这类词语,来形容李本善旅途之苦,均属小词大用。那时交通很困难,他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达拉萨。此后,艰难的足迹遍布黑河、林芝、日喀则的山山水水,坑坑洼洼;1972年6月,任拉萨市委第一书记;1979年8月,擢升为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副主席;1983年5月,任西藏自治区人大副主任、党组书记。只要是党的需要,他都尽心尽力去干。进藏初期,为了工作方便,他没日没夜地学习藏文藏语。实行民主改革时,他一方面以党的民族政策为准绳,搞好统战工作,另一方面,又搞好赈济、修路、送农具、办学校、建医院等项工作,把党的温暖送进藏胞及其他少数民族心中,赢得群众的信赖和支持。领导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为此,他经常自带行李,自带粮食,下去搞调查研究,在藏民家一住就是几个月,和乐融融,亲亲热热,浑似家人。
说到这里,我笑着插问:“那时您到基层检查工作,下面搞不搞吃喝招待?”李老一本正经地说:“照数缴钱缴粮票。要不,怎好开展群众工作?”
“他才公私分明呢。用车倘属私人事情,全都自己掏腰包,如数缴足油费。”坐在一旁的李老弟弟也拉开了话匣:“西藏30年,他寄回家书上百封,信纸信封全是自己买的,从不占公家一点便宜。”
“这算什么?当时都这样。”李老接过话茬,悠悠说道:“记得‘三反’那当口,谁要是用公家一只信封、一张信纸写私信,就得在会上检讨,叫做‘公私不分’。”
我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老的弟弟补充道:“那年月,人们有句口头禅,这是公家的,不能拿。要取,我家有。”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大家仰天大笑。
窗外,劲瘦的花枝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像在吟咏“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的生命恋歌。
1986年6月,李本善离职了,有人劝他在拉萨定居。他考虑自己患有肺气肿,慢性支气管炎,怕给人家添麻烦;同时,他也内疚,西藏30年,仅回家6次,几乎没尽过为夫为父的责任,决定回乡补偿补偿……
日已西沉,美丽的黄昏即将降临,我依依告别。院墙外,蓝天高远,明净如水;菊花铺金,冬青滴翠;清香扑鼻,令人荡心涤尘。我一步三回首,凝望那座粉红色的小楼,仿佛绚丽的晚霞在甜润的空气中扩展,扩展。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

  岛城之夏
胡玉柱
有人说:是崂山成全了青岛,“登山则情满于山”,何其舒心;
有人说:是大海成全了青岛,“观海则意溢于海”,何其惬意。
真可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智者、仁者殊途同归,在这里尽能找到美的归宿、美的真谛。
青岛不仅美丽,且是独领翘楚之避暑胜地。今年溽暑,热浪袭击全球,美国700多人死于暑热;长沙、武汉频超40摄氏度;上海持续高温创下122年来最高纪录,令芸芸众生不胜其热,啧有烦言。而青岛超过30摄氏度,市民们便大惊失色。炎夏您来青岛,在习习海风中享受似湿非湿的天然凉意——这是多少架空调也不及的清凉。
夏日我在青岛,喜欢早起,在薄明的天色中,就着熹微的晨光,听着波涛的絮语,去逛海鲜纷呈的早市。海滨滩头,海货云集,堪称大观——那银鳞闪闪的带鱼,在空中划着弧线,嗤嗤喷水的贝在向你行“泼水礼”,还有“横行无忌”的螃蟹,“缄口无言”的海螺,名贵的海参、对虾、鲍鱼……大约几百个品种,令人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早市上,我巧遇一支女子摩托车送鱼队,是从胶州湾西岸薛家岛赶来送海货的——摩托车货架后有两只盛海水的铁箱,里面尽是活蹦乱跳的鱼虾。这七八位姑娘头披火苗般的红纱巾,映得淳朴的脸庞英气勃勃,愈加衬托出她们内心的自信与豪气。她们说:过去薛家岛是有名的穷岛。地瓜干填不饱肚子,一家能买起辆自行车就了不起了。而改革开放,使她们拥有了别墅式住宅、摩托车,种种高档家电都不稀罕了……
青岛那美丽的海湾,有时静若处女,以自己的轻波细浪,抚摸软软海滩,抒出温情的昵喃软语;有时又“雷霆震怒”,掀起裂岸的惊涛、拍天的风浪。那天在一场大雨滂沱中,我目睹了壮观的一幕:一支老年游泳队凛然下海。他们已是耄耋之年,年长者有80多岁的。当我听说他们连寒冬腊月都坚持下海锻炼,我赞佩地向他们表示敬意时,其中一位不乏幽默地说:“生命在于运动、在于进取嘛!”另一位身有残疾的老红军一边蹒跚地走向罡风大作、乱雨如乱箭击打的大海,一边豪情吟诵:“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望着这些白发皤然的老者在波谷浪山中沉浮,我不禁激情奔涌起来。青岛——这真是座使你的感知力想象力都趋向丰富的城市。
今夏,青岛海水浴场晚间也开放——这是万众欢腾,最解暑、消夏、纳凉的好去处。我入水一试,果然神清气爽,暑意尽消。在月色、星辉、灯影、波光交映下,只见海中万头攒动,无数“浪里白条”在劈波斩浪,或蛙或侧,或仰或蝶,花样无尽,身手不凡。这是生命向自然的宣战和进击,是生命的自我超越!你还能相信巴斯德所言“人的生命脆弱得像一根芦苇”吗?!
青岛的“红瓦绿树,碧海蓝天”,海光山色,特别是青岛之夏,使多少名人纷至沓来,留连忘返,为之倾倒。
惜乎,我不是丹青妙手,画不出她美的精髓、底蕴和极致;
惜乎,我不是摄影家,留不下她美的“永恒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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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金台随感

  不能丢掉自己的“根”
郜名芳
今年高考,语文试卷中有一组填空题,是高中课本上没有而出自先人论著中的古典名句。试卷给出上句,要求接填下句。只要读过一点古文的,这些分简直等于白送。可惜,许多考生望着试题,满脸茫然。胆子大的,干脆押宝猜拳。有的在“桃李不言”后面,填“以人代之”;有的在“己所不欲”后面,填“谁也别欲”……列祖列宗、圣哲先贤,若地下有知,其当哭耶笑耶?
莘莘学子知识的飞舟搁浅在古文的石岸,折射出了一些青年人对我国古代优秀文化的漠视和欠缺。这是否应如一声警笛,唤起我们对这个问题的些许思虑?
古文的知识载体作用使它与祖国的文化和历史紧紧相连。爱国首先需要知国。五千年灿烂的华夏文明,是人类知识宝库中一份珍贵的遗产。其政治军事、思想文化、天文地理、科技农医等等,无不赖语言文字的负载得以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如敬老爱幼、奉公守法、诚信坦荡、清正廉洁等等,是为人处世的准则;宗师巨擘关于义利的思辨、荣辱的缕析、得失的分剖、美丑的辩证,至今闪烁着哲理的光芒。五四运动前后兴起的白话文,为文化向工农大众的普及,为人们日常的写作和交流,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是今天应用的主体,当然必须首先学好。但白话文至今不过七八十年的历史,此前的典籍,如尽弃之不顾,犹如一个人只欣赏了江河入海口的雄浑壮丽,却不能领略其源头的汩汩清泉之秀美和沿途汇纳百川奔腾直泻的无限风光,总留一丝缺憾。域外文化中一切优秀的成果,自可放胆“拿来”,但应知道中国语文才是我们民族文化永远的“根”。身为炎黄胄裔,唯有守住自己的根,才能不愧对先人,有益于后人。
有一种“知识爆炸”说,认为已有的知识五至七年后就会陈旧过时。就某些方面看,它有道理,我们应该孜孜以求,使自己的知识“苟日新、又日新、日日新”,以站在时代的前列。但有些基本的知识,却永远不会过时。立足于民族文化厚重的根基上,方能使一个民族在物质文化建设上更上一层楼。
读古文还是花一点时间读原文为好。这几年出了不少白话版的古书典籍,对读者来说,这可能是捷径,却不一定能到达目的地。我看过几本这样的书,疑心那译者、出版者的准星瞄的只是“孔方兄”。有的译者自己就根本没读懂,简直在那里对古人横加蹂躏。有的把意境深远的佳文丽句过度拆白,搞成了一堆车轱辘话。加上满篇的错字别字,简直不堪卒读。固然古文中有些句子于今人说来生僻难懂,但也有不少句子言简意赅,警辟精达,已深深铭刻在我们文化的史碑上。像高考试卷上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它的句式和蕴含的道理,就应该是不难理解和记住的。
读一点古文,并不是非常紧迫和每个人非做不可的事,但中学的语文教学中这方面的内容不宜过分削弱;有志于在文化领域攀登较高层次者,应当有这种意识和行动。有不胜枚举的例证说明,对优秀的古书典籍,只要去读,必定受益——诵咏诸子百家,与千古圣哲神交,能感悟立身行事之要义;赏鉴历代名篇,与天工巨笔际会,可体味甘泉醇酿之芬芳;精研捭阖论辩,与敏锐思想投缘,能知晓兴衰利钝之道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功夫是从来不负有心人的。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漫谈

  书画落户寻常百姓家
石克非
中国的书画悬于客厅,挂于书室,或者凿于名山,刻于名胜,能让人从一幅书、一幅画上看到人类的渴望和追求,同时还能给人以自警自勉,正德修身,又能启迪思想,陶冶情操。
中国的书画能够渲染自然,启示人们热爱自然,回归于自然。如今,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许多人都想求得一幅真迹悬于堂上。然而,有的书画价码之高不是让人咋舌,就是令人却步。有一次省城书画出售,一位级别不高、名声不大的画家竟把他的一幅花鸟画标出6万元的价码!有人暗中问他为什么标价如此之高?他回答说:怎么也是卖不了,标的价高不掉身份。我想中国的书画之所以不能进入寻常百姓家,恐怕与此有关。中国有一句老话,“不求名而名自至,不求利而利自来”。如果书画家不看大多数人的承受能力,而一味把价码标得高高的,你的书画就很难进入百姓家。
中国的书画作品出路在哪里?靠拍卖档?那毕竟是凤毛麟角。靠外商?那毕竟把握不大。据说重庆搞了个首届书画家作品标价展卖,在当地知名度很高的画家一张画只卖200元。展期十天,400多幅字画融着书画家们的赤诚和热闹走进了寻常百姓家。一位工人看准一幅“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的草书,拿到手就不放。还说花200元买一幅容纳人生哲理的精品挂在家中,不仅有品位,还让人时时感到振奋并受到启迪。
这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启示呢?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文化采风录

  我的家乡戏——桄桄剧
刘兰鹏
巴山环护其南,苍莽而雄健;汉江流经其北,蜿蜒而宏大。我的家乡南郑县地处秦巴汉水间,那一方水土不仅养育了勤劳的父老乡亲,也养育了独特的地域文化。
我的家乡历史悠久,战国时就有其名。因长期受楚汉文化的影响,秀丽的山川孕育出悠久灿烂的历史文化,诸如山歌民谣,传说故事等等。随着时代的变迁,其民间艺术在流传中发扬光大。而在家乡的艺术星群中,还要数汉调桄桄剧。她土生土长,纯属优良的地方品种。
屈指算来,大约有十年我没有看过桄桄剧了,但对桄桄剧的产生,演变和发展过程略知一二。汉调桄桄剧又叫汉中梆子戏,是陕西省九大剧种之一,也是陕南最大的剧种,更是全国稀有剧种之一。其唱念白吐字归韵,均以汉水流域群众语言为基础,采用梆子乐器击节发出桄桄的响亮乐曲。它始于元代,在发展过程中既有秦腔高亢激越特点,又融入川剧、汉调二簧柔和婉转之长,形成了鲜明地方色彩和风格的剧种。汉调桄桄音乐优美、语言幽默风趣,通俗易懂。表演动作泼辣、大方、朴实,唱腔喜、怒、哀、乐界限分明,生旦净丑行当齐全,唱、念、做、打和谐完整,它代表汉水流域人民温和典雅,淳朴大方的性格特征,深受陕南人民喜爱。
汉调桄桄的鼎盛时期,约在19世纪中末叶。自光绪年间起,汉中一带有40多个专业桄桄班社,演出活动遍及陕南、川北、鄂北、陇东等地。民国20年(1931)后,各班社大多迫于生计而停散,境内仅有同乐、协和两个班社,亦流落异乡演出。解放后,政府组织人力挖掘出大小桄桄剧目723个,整理绘制脸谱200多幅。50年代,经政府批准成立南郑桄桄剧团,“文革”受冲击,到70年代恢复原名,专演汉调桄桄,保护传统稀有剧种,先后招生多人。至此,专演这一稀有剧种的仅南郑剧团一家。
久违了,家乡的桄桄剧。探亲期间,我专门去看了一场演出。一阵阵亲切悦耳的曲调扑面而来,一种特殊的情感充溢我的心间。桄桄剧以它云一般的缠绵,水一般的甜美,山一样的刚烈,土一般的纯朴,火一般的激情,在感染着观众。在这种感染的氛围中让人感知出这剧种顽强的生命力。陕西北有秦腔,南有桄桄剧,二者遥相呼应,所以,只有陕南人才能深入其唱腔之间,体味其乡土的氛围。一阵阵掌声打断我的沉思。揉着眼睛,我猛然发现台上的演员都是十五六岁的初生牛犊。问邻座的乡亲,他眉飞色舞地告知:这几年,家乡财力好了,食足衣丰,桄桄剧青春勃发,县剧团招收40多名新秀。我很兴奋,汉调桄桄已是后继有人了!


第10版(文化广角)
专栏:

天香国色孙祥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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