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5月18日人民日报 第11版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土家苗寨的
“锦绣”文化与“锦绣”事业
石茂明
土家族、苗族杂错居住在我国湖南、湖北、四川、贵州四省交界处的锦绣般美丽的山水之间,面积一万余平方公里,人口1000多万。他们创造了世人瞩目的文化、艺术,其中一些诸如织锦、刺绣,在市场经济大潮中正在发生着微妙而重要的变革,而这些变革又带动着土家苗家在思想观念、生活水平、社会经济诸方面的一系列变化和进步。
西兰卡普
西兰卡普是土家织锦的原民族音,意为“土花被面”。专家研究认为,他们与上古时期的巴人有直接的渊源关系。他们的西兰卡普艺术与摆手舞、茅古斯并称土家艺术“三绝”。西兰卡普即以上古巴人的纺织技术为主源,兼吸收邻居民族先进工艺演发而来。在古代,土家族的溪布、峒锦、土锦曾是著名的贡品,现代的西兰卡普就是它们的延续和更新换代。土家织锦最讲究配色,一般以红、蓝、青等色棉线为经线,自由选择各色棉线、丝线或毛线作纬线。姑娘们坐在坐板上,手拿牛骨挑花刀,根据图案的要求把各色彩线灵活配用,精心穿插,采用通经断纬、反面挑织的技法织成。动物花草、人文风情、民族习俗、娱乐活动、历史文化、几何图形等是她们经常表现的题材。
土家织锦大师叶玉翠老人以其心灵手巧、宝刀不老的西兰卡普绝活享誉全国、声播海外。包括叶师在内的一些土家织锦女曾在欧美等许多国家现场示范表演。叶师的大型织锦壁挂《张家界》高挂人民大会堂,其他数十幅作品被国家各大收藏机构和艺术单位收藏。
世界正在变小,文化多元融合,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正发生着激烈的碰撞。在这个趋势中,西兰卡普正在走出土家,走向世界,走入现代生活。这种古老的工艺正在与现代艺术相结合,艺术审美正在与生活实用相贴近。从使用范围上,它被创意开发为装饰品、日常用品、礼品、服饰等,如壁挂、挎包、钱荷包、旅行袋、沙发垫、时装系列产品;从图案设计上,它大大拓宽了表现题材,并且吸收和融合了现代艺术表现手法、风格以及大众审美情趣。这些产品已经进入东南亚、日本、美国、澳大利亚、欧洲等市场,普遍受到工艺美术行家和众多消费者的青睐。
苗锦领带
源于苗族文化、根据苗族传统工艺开发制成的文化产品之一“苗锦领带”,是古老的苗族文化走向现代化的第一步。
苗族织锦,苗语叫做“首色首萨”。当然,领带是苗族原文化中不曾有的东西,苗家人生活中离不了的身体装饰物是“花带”。花带就是在木制腰机上用五彩丝线织成的,带面又叠织出各种图案,两端蓄出五色绦须。图案一般有“双龙戏珠”、“四季常青”、“双蝶恋花”、“双喜”以及各种花鸟动物形象,也有“万字流水”一类的各种几何形状。
花带是联结苗家少男少女爱情的纽带。苗家姑娘从小就必须学会织花带,当她长大了与潇洒后生坠入爱河时,就赠以自织的花带当作定情信物,后生把它系在贴身的衣服上,有意露出花带的绦须,自豪地让人知道自己有了情人。
苗锦领带的工艺制作即从花带转借而来。而且在底色、图案配色、图案纹样方面都做了很多改进。底色多为深红色、桔红色、黑色、深蓝色,图案有“龙腾”、“凤翔”、“蝴蝶恋花”、“八角花”等。创意开发该产品的湖南花垣县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厂,1987年为苗锦领带申请并获得了国家专利局“外观设计专利证书”,又于1991年获得了第二届北京国际博览会银奖。李鹏总理曾将它的产品作为国礼赠给美国前总统布什和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苗锦领带既是精致的、工艺装饰品,又是体面大方的现代礼品。
苗绣
苗族刺绣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和技法。针法一般有平绣、辫绣、结绣、缠绣、绉绣、贴花、抽花、打子、堆花等十来种。图案有视为吉祥的麒麟、龙、凤和常见的虫、鱼、花卉、桃、石榴等。颜色有大红、水红、紫红、深蓝、浅蓝、深绿、浅绿、橙黄、深黄等。一般以绸缎作底,绘上或贴上图案,因此描画和剪纸凿花又成为苗家女的另外两项技能。
苗家刺绣原用于装饰袖边、裤脚边、衣襟、围兜、童帽、鞋花等。为了弘扬民族文化艺术,开发市场潜力,苗族的刺绣也开发出了壁挂、荷包、领带等系列产品,在服饰装点方面,还用于包兜部位,在原袖边、裤边的装饰方式也有了变化,不仅有圈绕式,也有贴补式。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种刺绣工艺正在与蜡染时装或现代时装结合,整体地展示一种民族性的时尚美。这些经过现代设计和创意制作的苗绣产品已经打入北京、深圳等现代化都市。
可以看出,土家苗家的“锦绣”事业正处于蓬勃发展阶段。近年来,该地区从事“锦绣”工艺产品生产、销售的集体、个体企业及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迅猛发展。譬如像龙山县苗市这样的“锦绣”工艺专业生产村已近20个,专业生产企业30余家,在吉首等市镇有专门从事“锦绣”销售的个体业主,在北京、深圳、广州、长沙、贵阳等大城市有相应的销售网点,甚至如长沙、贵阳还有“土锦苗绣”专业生产厂家。
作为一种商品生产和市场行为,土家苗家人民的“锦绣”事业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一些企业因为生产质量不过关或营销不力而倒闭,这是市场经济中的正常现象,土家苗家人需要一个认识、摸索和掌握市场经济规律及其要求的过程。它正在给土家苗家人带来文化上和经济上的变化,它反映了民族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碰撞以及由此引起的民族文化的自我整合、自我调适。土家苗家人民的“锦绣”事业正在开创自己的“锦绣”前程!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中原“维族村”
孟国栋陈德成
河南省渑池县池底乡的鱼池村,是一个由维汉两族人组成的独特行政村,全村1000多口人中,70%的人口是元代初期由西域东移至此的维吾尔族后裔,人们便习惯称这个村为“维族村”。
最近,我们慕名来到“维族村”采访,听维族农民谈起“商品”、“改革”、“开放”之类词语,头头是道。一位维族兄弟还竖着大拇指说:“是村党支部的带动和帮助,我们才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的确,村党支部在带领维汉两族村民发展经济过程中,动过不少脑筋,也费了不少周折。
1986年冬,刚当上村支书的张吉锁,召开村党员和各村民小组干部会议,他提出了带领村民走共同富裕的战略:大力发展经济林,利用山间河旁的闲置土地,栽种果树,走以粮为本,以果兴村之路。那时,维族同胞的思想还没有完全转过弯来,有人说开荒造林工程大,有人说栽树要等好几年才受益,怕政策变,因此,迟迟没人行动。张吉锁急了,自己率先开出7亩撂荒地,将其全栽上了苹果,又组织党员们带头干,这样一带二,二带四,才算把全村的闲置土地开发利用了起来。
接着,村里又成立了“果农协会”,聘请果树专家、技术人员到村里讲授苹果等经济林管理技术。刘方舟是名维族党员,他脑子灵,肯钻研,很快就学到了一套果树管理技术。他除了搞好自家的果树管理外,还时常带上其他技术人员走村串户义务为村民传授果树修剪、施肥等技术,得到大伙的称赞。
在“维族村”,我们采访了一位叫刘永礼的维族党员,他在村头的公路旁为全村群众开办了一个农药门市部,担起了科技咨询的义务。他还当上了“苹果经纪人”,成了全村苹果外销的联络员。
近两年,“维族村”还积极发展村办企业,他们联合创办的一个砖厂和瓷石粉厂,就为集体创下了一笔可观的收入。1993年,村里又创办了耐火材料厂和木制地板砖厂,现都已投产,年创利税80多万元。
“维族村”的维汉同胞团结一心携手创业,1994年全村集体收入30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1500余元。这在豫西农村还没有完全脱贫的地方,“维族村”成为当地的“明星村”之一。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走向共同富裕笔谈

  贫困地区的难题:教育
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于长江
从理论上讲,“治穷先治愚”,发展教育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然而,现实情况却要复杂得多。据笔者在云南某些贫困地区的调查来看,一般意义的“发展教育”并不能在可预见的时期内必然地导致经济增长和个人致富,因此,包括受教育者在内的社会各界对教育的支持仅仅出于道义,而缺少实际利益的刺激,经常出现动力不足的倾向。应该说,如何改善现有教育的体制和内容,使之切实有助于推动当地脱贫致富,仍然是贫困地区发展中值得探讨的问题。
教育的功能是多重的,但占贫困地区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普通市民和基层干部,迫于生计压力,只能从就业、赚钱等功利和实用的角度去理解教育。少数家境允许、本人成绩好的学生,渴望通过升学和分配,摆脱“农业户口”或无业状态,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跳龙门”,这些学生把保证将来“分配工作”作为首要目标,所以并不重视所学内容本身。成绩一流的初中毕业生,本可以升入高中准备高考,但由于考虑到参加高考风险大、时间长、费用高,他们中大多数放弃高中,而转报中专或中等师范学校,以此确保将来分配工作,因此,高中往往招不满学生(某边境县中学每年招生220名,但1993年实际来报到的只有178人,1994年150人)。
自认为无望“跳龙门”的人,则希望能在学校学到一些可以带来实际效益的知识技能。可是,目前普通中小学教育并不能满足这方面的要求,不能解决贫困地区迫在眉睫的脱贫问题。在当地传统的、原始的生产生活条件下,接受较高普通教育的人并不能在生产经营中显示出优势。
近年来,为了解决这种矛盾,贫困地区努力发展职业教育,但由于当地非农产业不发达,规模太小,就业机会有限,所以任何一种职业培训都无法持久,往往招一两个班就趋于饱和(农业生产规模很大,但极少有人愿意学习农业技术)。学生报考职中完全是为了将来找工作,一旦某个专业被认为就业无望,立刻无人问津。因此,职中为了生存,必须频繁变换专业,常常造成教师不稳定,教材不系统,教学质量低,学生毕业后不能真正胜任工作,反而造成学生就业难,破坏了职中的形象。同时,以普通中学为“正统”的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短期内很难消除。许多职中在经过了开办初期的热闹之后,逐渐冷落下去,演变成举办各种短期培训的机构。
贫困地区教育的困境,可以概括为“素质教育”与“技能教育”之间的矛盾。解决这一问题,涉及面广,难度很大,但某些实践已经走在前面,现在各地实行的:“3+1”班(初三加职业培训)及“高中分流”(普中生转入职中)提供了宝贵的经验和教训。根据这种思路,笔者认为可以从几个方面做起:第一,教育部门设身处地地从贫困地区大多数人的角度出发,转变教育观念,避免抽象、笼统地强调“提高素质”,改变目前仅凭“入学率”、“巩固率”、“升学率”等指标来评价学校的做法,确立反映大多数学生(不是少量尖子)实际就业、创业能力的新的评价指标。第二,打破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之间人为的隔离状态,在体制上合并职业中学与普通中学,使学生免于被迫进行非此即彼的“抉择”,高中设必修课(普通课)和选修课(职业课,单科结业制)。学生自由选修,硬性规定必须在普通课结业(可略低于现行标准)的条件下,才能拿到职业课结业证,这样,以技能教育(职业教育)带动素质教育(普通教育)。第三,鉴于目前职教与普教中相当多内容事实上相同,普教中有些与高考无关的课程(如音乐、美术)可直接转为实用培训,其它普通课根据情况“就近”增加实用内容,如在语文课中加入口才和文秘训练,地理、历史课加入旅游服务培训,理科课加入工科、农科内容等,以减少职业课与普通课内容上的重复。
从现实来看,职业教育的专业划分不宜过细,因为分了专业也很难真正达到专业要求,反而造成“专业不对口”等问题而影响学生就业(更何况有大中专院校、技工校及社会上“师徒传承”的竞争)。笔者认为,目前的职业教育,关键是(也仅能是)培养“适应就业”的能力。不管什么专业的毕业生,就业后仍要花一段时间学习具体的“上岗技术”,职业教育只要能为此提供准备,就已达到目的,不能对职业教育提出过多、过高的要求。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中国“寿都”
蓝正祥
在我国云贵高原南缘的桂西北山区里,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寿都”。它就是被世界国际长寿研究学会和红十字会确认的“世界第五长寿之乡”——广西巴马瑶族自治县。
巴马县是一个神秘的世界。境内峰峦叠嶂,山高林密,河流渊谷别致,环境特别幽静。22万瑶、汉、壮、毛南、仫佬、苗、回、布依等13个民族的人民分布在11个乡镇103个村中,百岁老寿星特别多。1994年,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组织联合调查组,深入巴马县进行详细的调查,结果表明,巴马县的百岁老寿星多达72人,平均每万人中拥有3.47位百岁老人,居世界长寿地区之首,因而被外国专家学者称为中国的“寿都”。
巴马县优美而独特的自然环境,是健康长寿的首要因素。它的西北部为峰丛峻岭,东南部为连绵丘陵,上下起伏,两者之间,一条四季常清盘阳河,流经山山寨寨。全县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四季如春。这里没有空气污染,没有噪声污染,也没有水体污染,是典型的“世外桃源”。
巴马的土壤中含有各种丰富的矿物质,极易满足人体需要。经国内外有关专家分析,巴马境内的粮食中锰和硒两种元素含量均高于非长寿区,巴马长寿老人头发含锰量均值比其他地区高2—23倍。
巴马的长寿老人大多一生清苦,一辈子长期主要吃玉米、山谷、红薯、黄豆、黑豆、竹豆、火麻、猫豆等土生土长自种自给的粮食作物。他们生活艰苦朴素,但食用有度,从不暴饮暴食,习惯日食二至三餐。有的还采集一些中草药配上捉来的蛤蚧或活蛇浸泡成土药酒,早服晚用,补养身体。
巴马的百岁老人,大都居住偏僻,自然条件的客观性使他们长年累月地翻山越岭、躬耕劳作,练就了强壮的体格,保持整个循环系统功能处在较高的水平,对预防老年性心血管疾病和其他病有很大的作用。东山乡文钱村104岁的老寿星蓝茂良就是如此。笔者亲眼见他扛着自己从高山上打来的、足有六七十斤重的柴禾,健步行走,他说他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劳动,每天不是上山打柴,就是上山割羊草。
生活起居有常,性情开朗乐观,这是巴马县寿星们的养生之道。寿星们生活都很有规律性,一般养成“鸡鸣而起,日落而息”的习惯,他们喜欢开玩笑,遇事不急躁,不乱动肝火。由于寿星们保持乐观,笑口常开,心胸坦荡,豁达开朗,所以很少生病,长寿延年。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蒙古族农民的家庭乐队
蒙古族家庭乐队,是辽宁省彰武县苇子沟蒙古族乡土城子村蒙古族村民王林、王伟、王钢、王铁、王岩哥儿五个于近两年办起来的。由于从小受爱拉二胡,能吹唢呐的父亲的熏陶,哥儿几个从小就爱鼓捣乐器。什么二胡、笛子、洋琴、唢呐、手风琴,哥儿几个全都能来两下子。但都只是识点简谱,自学自悟,逢年过节凑一块乐呵乐呵。
近几年农民生活好了,哥儿几个有事没事凑一块儿演奏一通的时候更多了。哥儿几个的儿女们也偏偏接受了爱好音乐的遗传基因。可哥儿几个觉得,孩子们决不能光跟着我们学那点东西,要系统学习,深入研究。于是,王林的大儿子王大庆,小儿子王欢庆都先后考取辽宁蒙古族师范学校,系统学习键盘等乐器。二儿子王国庆参军在部队学习了打洋琴。前年,王大庆毕业回到苇子沟小学当一名音乐教师,王林就让他教几个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们。先教一两个,后来学的孩子多了,王林就特意腾出一间房子做教室,两年的时间,自己家的几个十多岁的孩子全都能参加演奏、伴奏了。
夏夜,吃过晚饭的村民们,手里摇着蒲扇,端着茶缸,纷纷聚到村中一棵大树下乘凉,王林的家庭乐队便经常拉到树下,给大家伙演奏几段《嘎达梅林》、《原野牧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等。听得村民们如醉如痴,一天的劳乏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一来二去,村民们琢磨着让自己的娃娃也学点乐器,王林就干脆像城里人那样,办起了器乐学习班。于是前村后店十多个十几岁的娃娃,每天放学后都到学习班上课,从基础开始,学习识谱、声乐、键盘等,从发音到指法,还真挺正规的哪。如今,这支蒙古族农民家庭乐队已初具规模,乡里、村上有什么大事小情都少不了请他们去演出,他们的琴声响遍了山乡村落,也抒发着富裕了的农民们的心声……
(刘抒华张雁凌)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鄂西一绝
——福宝山莼菜
本报讯在全国首批“中国特产之乡”命名活动中,盛产莼菜的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利川福宝山荣获“莼菜之乡”美称。产于海拔一千四百米高山湖泊自然生态环境的福宝山莼菜,曾被农业部授予“绿色食品”证书。利川市立足资源建基地,主攻一项,发展一品,带动一业,变资源优势为商品优势,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特色经济初见成效。去年种植莼菜二千五百多亩,年产量逾五百吨,产品主要出口日本。莼菜已成为土乡苗寨群众的致富产业。(彭一新刘远金)


第11版(民族大家庭)
专栏:

宁夏隆德县回族个体运输户杨俊杰(右二)投资200多万元,在扶贫开发区开起了首家运输公司,连续2年向国家上缴利税40多万元。他本人被评为“全国少数民族农民优秀企业家”。 新华社记者 刘海峰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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