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联播 文字版 1995-05-16

1995-05-16新闻联播 文字版

更立西江石壁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三九杯征文<br/><br/>  更立西江石壁<br/> 徐迟<br/> 1982年,我写了一篇名叫《刑天舞干戚》的报告文学,既歌颂葛洲坝,又召唤着三峡大坝。该文的结论是:“形天要战胜天帝。”1992年4月3日,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建设三峡大坝的提案,然后于1994年年底,三峡工程在各种准备工作完成了以后,在纵向围堰现场上,隆重地举行了开工大典。<br/> 1995年4月的一个早晨,我偕同洪洋和洪班德先生,一行三人,从武汉坐火车到了宜昌。下午,我们驰车从宜昌出发,一小时后,我们到了葛洲坝区。在左岸住下。<br/> 那黄牛峡,像莽昆仑,拔地而起,横空出世,屏障似的陈列在我们面前了,几乎高与天齐。走到江边看江水,那险恶的江水已一点儿也看不到,见到的水,温驯得不可思议,那么地平静,轻柔、可爱!原来它已经是被我们的葛洲坝电厂的复杂坝体利用和驯服了,真似杏花春雨江南,平湖春水柔波,那般的景色,已取代了恶浪、惊涛、泡旋。将来三峡大坝建成,即使遇到一场有如1870年那样的百年方能一遇的洪水,也能化险为夷,安然度过去了。<br/> 翌晨,我们乘汽车轮渡,渡江到右岸。陪同着我们的是长江勘测规划研究院副院长,和三峡工程勘测设计科研代表局常务副局长的高级工程师谢修发。在轮渡上,他说:此来,中堡岛已经看不见。三斗坪,那个被著名女作家聂华苓描写的,她的少女时代所认得的那么可喜的小村子,也已经搬了家,往上面的高处去了,再也看不见在原来的地方了。<br/> 他说,此地现在是当前的大坝的纵向堰围堰的新战场。它是人工制造的移山造海区的一个重要的和漂亮的曲线体。<br/> 我看到了那弯弯的曲线,那是作为喇叭口似的导水之用的,好让这水流将来按照我们的要求被纳入电厂,将来它要发出多少的电流呵!为那个弯度不知作了多少次的试验。大工程的曲线是最美的,不亚于伟大艺术家手下的线条之美。它不仅是画在画布或在图纸上,而且是要是用钢筋水泥作材料,在长江水纹上,浇筑出最美丽的流线型的固体建筑物。<br/> 从纵向围堰,我们登上了标志着大坝的坝轴线上,站在这条线上照了相。它开工于1994年12月底,将于15年以后就全部完竣,这便到了2009年。那便是毛泽东的诗:<br/> “更立西江石壁”。<br/> 他的美丽的理想得到完全实现的一天了。<br/> 我们那天后来乘汽船过柔波,去了江畔一宫殿,供奉大禹的黄陵庙,里面大禹的雕像,诸葛亮的泥塑和三峡大坝模型,由年轻的女考古学者杨健英,给我们作了详细说明。这个庙非常重要,古话有“要没有大禹,哪能有今天的我们这些人呢?”这样的传说,因此可以说以后肯定这黄陵庙是要补入我们新时代的治水专家们的功勋图谱。<br/> 那天的下午,我们仍由谢总陪着,到了三峡工程整个工区的制高点“坛子岭”上,它在梯形的永久船闸的第三级旁边高高地耸立着。它是移山以后,从群山中专门保留下来的一个金字塔尖。现在,我们是在视野很大很大的一高地之巅,看到了工程全局的整个的视野下面的一个很大的局部面貌,场面之庞大是我从来也没有看见过的。这是现今世界上空前宏大的水利工地。巨大的挖掘机和载重卡车像蚂蚁似地在下面盘旋。谢总说,别看它们不怎么大,这一个,你看这一个,看见了吗?它一个的载重量就有120吨呢。好家伙!我不细细描写它们了。<br/> 从永久船闸下来后,我们又到了临时船闸那里和一座升降机式的船闸那里看了看。它已经开挖到底层了,不用细看了。<br/> 转到下游一点儿的将近1000米之长的悬索大桥处,我们看了桥头堡和悬索桥的地锚的锚头,真不知如何赞叹它们方好了。这又是长江上的另一座新的桥梁,这是我国的第一座跨长江的悬索桥。明年此时,它就将升起在江上,和武汉的长江第一桥相比,正桥短它百米,而技术却更先进。到那时,从宜昌通向工程区的高速公路也将通车了。<br/> 呵,三峡工程,我仿佛已看到了你已终于诞生在人间。但是,如何保证你的茁壮成长,你的健康发展,主要的也就要看你如何保证工程质量呢?我心中暗暗地想到了这些个问题。<br/> 能回答这些个问题的,是三峡工程建设“监理部”的副主任,高级工程师的杨甫生先生了。这个监理部是个新机构。好呵,这个三峡有了监理中心,它监理所有的工程质量,包括财务,其他等等多方面的问题。没有监理的签字,工程完成了也不能开工,他的权力非常之大。杨甫生先生也向我表示过。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然而他也不是主要地负责者。他只能兢兢业业地承担这个工作。现在一切刚在开始,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以后干起来了再说。我老实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俏皮话:“不然,监理部可以先监理一下它自己,像计算机一开机要进行自检的那样。”<br/>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此,我们去看了一个三峡大坝的模型场。为这一大坝,有好几个模型场,给它做了不知多少个试验,在宜昌的是最大的一个。我们走上了它的1∶1000的大模型,听到说明,欣然感觉到了它的可靠性。<br/> 我们又去了中华鲟鱼场,看了我国的最珍贵品种的鱼类。它是在金沙江产的卵,孵化成鱼数年后,即游去海外,而去国到海外十余年后,还回游来,还要到金沙江上去产卵。那么,大坝建起后怎么办?我们对鱼的研究可是细致极了,我曾写过一篇《鱼的神话》表示欣羡和赞美。经过鱼类学家们的研究:当大鲟鱼回来时,我们会将它们捕获,然后护送它们过坝。让它自然而然地游往孵卵场的金沙江。它产卵之后,当小鲟鱼成长到快要出国时,又在坝区将它们转移到坝下。这是多年来都这样做成功了的。明年,我们已放出国去十余年的大鲟鱼就要回游转来了。鲟鱼大的可达四五米长,论吨的重。鱼身上嵌着成串的线条的斑纹,十分好看。观鱼而后知鱼之乐也,观看得我们也乐极了。<br/> 趁此良机,我又去了一次葛洲坝,说是想看大江发电厂,其实我是专为了到放淤堤的尖端上去,纵目观看长江,如何冲出南津关来的气派的,呵!好大的气派呵!呵,南津关!我们的每一张五元钞票背面上,都印刷着南津关风光。我看到象征着“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南津关口,亿亿万万的五元钞票在飞瀑似的汹涌,“不尽”的财富,在“滚滚”流来呵!

离太阳最近的人——给孔繁森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离太阳最近的人<br/> ——给孔繁森<br/> 孙世平<br/> 你是一种声音<br/> 比诗歌更生动<br/> 你是一种色彩<br/> 比画面更传神<br/> 旭日从海洋升腾<br/> 高原离蓝天最近<br/> 你就行走于潮头<br/> 你就伫立在峰顶<br/> 从阿里到聊城<br/> 从东海到珠峰<br/> 人们呼喊着你的名字<br/> 泪水和泪水竞相奔涌<br/> 从妇女到儿童<br/> 从孩子到老人<br/> 大家传诵着你的故事<br/> 心灵与心灵不再陌生<br/> 人都是血肉之身<br/> 谁没有六欲七情<br/> 你两度入藏十几载<br/> 多少次梦中泪染衣襟<br/> 离别诚然苦痛<br/> 相聚纵然欢欣<br/> 但风中雨里的脚步<br/> 更愿踏辉煌的人生<br/> 不论乡村还是城镇<br/> 不论雪山还是田埂<br/> 你走到哪里<br/> 哪里都是阳光和春风<br/> 探贫苦视灾情<br/> 访孤寡问疾病<br/> 你把满腔的热血<br/> 献给了边关的父老乡亲<br/> 你很“傻”也最清醒<br/> 你很“穷”又是富翁<br/> 你视钱财如粪土<br/> 你把情感当黄金<br/> 没有人能否定<br/> 你无私无畏的精神<br/> 所有的人都敬佩<br/> 你是人民公仆的象征<br/> 谁敢相信<br/> 一个地委书记会没钱用<br/> 谁也不敢相信<br/> 堂堂的高干以卖血助人<br/> 我们的祖国大地<br/> 有许多您这样的共产党人<br/> 但也有一些“蛀虫”<br/> 让人感到失望和痛心<br/> 黑暗与光明<br/> 从来就是矛盾<br/> 美与丑善与恶<br/> 没有一天停止过斗争<br/> 功臣或者罪人<br/> 无须包装和吹捧<br/> 历史是人民写的<br/> 人民是历史的天平<br/> 仰望永恒的星辰<br/> 缅怀不朽的英灵<br/> 我们记住了你的名字<br/> 共产党人孔繁森 

瑶山杜鹃红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三九杯征文<br/><br/>  瑶山杜鹃红<br/> 刘云中(瑶族)<br/> 清明时节,风和日丽,春明景秀。冬生叔领我来到雪峰山区桐山乡抗日战场扫墓。<br/> 我们来到飞山庙村屋后的一个开满杜鹃花的坟茔旁。冬生叔把坟茔及其周围的蒿草一扫而光,又谨慎地给坟茔添上几锄新土,然后在坟头上挂上一串彩纸,插下一束灼人的杜鹃花,而后又烧化一沓冥纸,将一只刚宰的雄鸡淋漓的鲜血洒满坟堆……他合着掌,微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那态度十分虔诚。<br/> “这不是我们刘家的祖坟吧?”少小离家的我不禁发问。<br/> “不是,坟内的死者是我的战友。50年来,尽管我和周围群众每年都给他扫坟,但一直是用酒肉祭奠。今年我特地杀只雄鸡,按瑶家人最好的祭奠礼仪,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br/> 冬生叔是湘西南洞口县瑶族抗日首领蓝春达率领的瑶山“嗅枪队”队员。1945年春,当日寇火烧长山塘、血洗岩塘村,在桐山嘴一次烧死挑夫40人,步步逼近瑶山时,这支队伍就建立了。他们有汉阳步枪12支,其他步枪3支,鸟铳70余支。日军不知鸟铳是何种武器,只见打铳人鼻子朝鸟铳的弯托上一嗅(实为瞄准),立即响枪,所以把鸟铳叫“嗅枪”,把这支队伍叫“嗅枪队”。“嗅枪队”以铁砂为子弹,打中日寇后,日寇剥又剥不掉,扒又扒不出,痛不欲生。<br/> 究竟这坟茔中的死者是谁呢?冬生叔见我迷惑不解,便说了开去:“那是1945年5月12日的事了。从高麻塘退下来的一股日军,正在飞山庙屋后宰杀牛羊。‘嗅枪队’不知这一情况,正朝日军方向走来,为防止意外,派勇猛的队员丁狗谷先行。他手里握着枪,突然发现前面有日军。他正举枪准备射击,日军早发现了他帽子上有中国军队帽徽,竟对他先开了枪。子弹从左腋进,从右腋出,他当即牺牲了,却使‘嗅枪队’,有了准备,赢得了那场战斗的胜利,打死日本鬼子数十人。我们含泪埋葬了他,从此每年来这里扫一次坟,50年来从没有间断过。”<br/> 扫完坟,我又随冬生叔来到邻村鱼子溪战场。冬生叔指了指近处的山梁,我顺势看去,哦,杜鹃花,那满山的杜鹃花将周围崭新的屋宇,如黛的群山,巍峨的电视差转台,如织的高压线,几乎都染红了。我脱口说道:“多美的杜鹃啊!”<br/> 冬生叔接上了腔:“可是,当年在这里正好发生过一场恶战。1945年5月8日,是我们‘嗅枪队’首战告捷的日子。‘嗅枪队’集中了15支步枪和21支鸟铳,埋伏在大路上方的茅草中;还有持有50多支鸟铳的瑶、汉群众,三三两两地分散埋伏在周围的茅柴、刺蓬中。同往常打野猪一样,‘嗅枪队’队员守住‘堂口’(野兽必经的关卡),待日军走近,突然一阵猛打,日军猝不及防,有的当场毙命,有的被打得‘咿里哇啦’地嚎叫。这次战斗,有100多名日寇中弹受伤,13人被打死,缴获8支三八式步枪……第二天,我们又在白石界、大水坑一带狠揍日寇,枪支、手榴弹并用,共毙伤敌寇80余人。”<br/> 当年,日军虽来势凶猛,却对付不了“嗅枪队”边打边转移的“麻雀战术”。“嗅枪队”在战斗中日益壮大,多次与日军鏖战,先后歼灭日军800余人,使敌人闻风丧胆。但瑶族同胞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瑶族“嗅枪队”,在民族抗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br/> 听完老者的介绍,我如梦初醒。当年的历史烟云仿佛在我眼前翻滚,民族抗战的壮歌依稀在我耳畔震响。“玩火者必自焚”,这是一条历史法则。<br/> 这无边的杜鹃花如霞似锦,直铺天际,在阳光下,竟如此璀璨夺目。我踱近路旁的红崖,想采撷一束杜鹃花,以作纪念;蓦地,见崖壁上镌刻着一首50年前的民谣:<br/> 嗅枪队队员真勇敢,配合大军来作战;<br/> 打得鬼子无退路,尸体遍野填雄关。<br/> 日军美梦一场空,瑶岭人人笑开颜。<br/> 百姓齐庆抗日功,英雄军民英雄山。<br/> 瑶山杜鹃红。杜鹃可以作证:这淳朴的民谣,岂止镌刻在红崖上?它分明镌刻在瑶山人们的心坎上,镌刻在中华民族抗战胜利的丰碑上!<br/> (作者单位:湖南洞口县政协)

大浮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大浮<br/> 高晓声<br/> 单提“大浮这个地名,少有人知道它坐落何处。那个“副字,已带点虚幻缥缈。更何况不仅“浮”,而且“大”,便诱发人脱离实际,去想瀛洲仙岛、南极冰山、太虚幻境、海市蜃楼……现在我加个注:鼋头渚,就在大浮的西端。这么一说,不光是中国人,就连外国人也明白了。鼋头渚是久负盛名的风景点,去过那儿旅游的人次,大概要以亿计。试想,这仅仅是大浮延伸西端的一个小山坡,便火红如此!<br/> 那么整个大浮呢,其实也并不负仙岛的遐想。<br/> 去过鼋头渚的游客,都会站在伸进潮水的大石块上朝太湖细细眺望。他们会看到万顷碧波,茫茫烟水,看到在湖面上浮浮沉沉的三山,也会看到从他们脚下迤逦而上东南,像长龙般环湖矗立的一派山梁直至无尽。正是它们,不仅使太湖清丽,而且显得雄壮,也正是它们,把大片湖水拥抱在怀,使它旖旎回旋,生出万种风情。<br/> 这些山梁,就是大浮临湖的一面。到鼋头渚的游客,遥看这美丽的景区,都会向往不已。想去看看,总找不到通幽的曲径。即使有路可通,亦迢迢而修远。那儿一片荒芜,天晚下来没有地方用餐和住宿,也只好裹足不前。历代官宦富户,看中那块地方的人大概很多,只是那儿生活不方便,不能定居。其中恋情特别深厚的,死后便埋骨于此。现在经过考证确定下来的宋以降的头面人物墓地就有28座。比较著名的如宋户部尚书许德之,明御史朱弦、状元孙继皋、传奇人物钱孟清、清代的大学士嵇璜,替慈禧医好隐病的薛福辰和他的弟弟外交家薛福成都在其列。另有寺院庵庙29座,可见出家人也把这里看成是洞天福地。<br/> 当然,这些并不都摆在临湖的山梁上。须知绕过山梁,背后还有一块狭长的平地,这块平地,自南落北朝西,被蠡湖那条碧玉般的阔带子绕住不放,一直纠缠到鼋头渚北和太湖汇合。于是,这大片土地就成了太湖和蠡湖之间的一个大岛屿。一共28.4平方公里,果真像浮在水上了。<br/> 好一个“大浮”!<br/> 1981年秋天我站在美国加州大学勃克莱分校后面的山头上和金门大桥北堍那个把山顶削平了做的停车场边头,两次高眺旧金山湾区的风景。我除了迷醉于它的清秀之外,更惊叹它的面积之大。如果没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旅游者要在湾区几个景点跑一跑,恐怕得十天八天时间。使人只好望洋兴叹。所以,像这样大旅游区的开发,必须有成熟的条件。中国未始没有类似旧金山湾区的地方,但如果交通问题不能充分解决,开发了也难于招来游客。不是说“时间就是金钱吗?花在旅游上的时间是要大把大把将钞票撒出去的;所以时间愈节省愈好。否则,即使那儿有地方饮食,有地方住宿,仍是一条畏途。旅客去少了,生意做不着,店老板蚀本,要嘛关门,要嘛斩客。会愈来愈走下坡路……我这样想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祖国的山山水水,当然也想到了大浮。我虽然明白了暂难开发的原因,但总不免有点惆怅。<br/> 十几年过去了,情况发生了大的变化。从前办不到的事,现在有条件去办了。进入大浮必须经过的那座长桥——宝界桥经常挤车阻塞交通,已经另外建了一座,使车辆进出分开单行。从前汽车开过宝界桥,几乎全部右转弯往鼋头渚去;现在方向反拨,大都左向拐弯。右转弯只需三里路,到鼋头渚便是尽头;左转弯有一条环行公路,沿太湖边进去了,可以沿蠡湖边出来,汽车要开一小时左右,一旦开发,便是一个不小的旅游区。<br/> 现在像块大磁铁一样把汽车头吸往左边去的,是那个拍摄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的场地三国城(另有一个唐城吸引力不大)。三国城是一座气魄宏伟的仿古建筑,它能使游客体会到那个时代人们的部分生活。将来如果把有关的历史知识和艺文充实它的内容,会是一个很好的人文景观。在它的旁边,还将建筑一座宋城来拍摄《水浒传》,建成之后,也会轰动……这些对于大浮来说,还是一个很小的局部。全局如何安排,已有总体规划,并且已经到了实施的时候了。也许不久的将来,我能够站在湖边的那些山梁上,比站在勃克莱的山头和金门大桥的停车场更舒服而安心。

一条日本毛毯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一条日本毛毯<br/> 郜南海<br/> 岳父家珍藏着一条日本毛毯。<br/> 这毛毯是一个日本兵当年留下的,是一个企图逃避战争的善良的日本兵留下的。<br/> 1980年初秋,我相亲来到位于长江岸边古老的鱼岳镇。当我的女友菊菊领着我穿过几条胡同,钻进一处像天井也像炮台一样的她家时,我便有了些压抑。我喜欢豁亮的地方。我更喜欢想那些有军人味的事情——因为我刚刚从老山前线回来不久,脑子里还变幻着战争与相关的幕幕情景。<br/> “菊菊,你带小郜上楼歇着,下来我给你说事。”岳父吩咐着女儿。上了楼,我走进一间约莫七八平方米的小房,一张书桌上放着几十本书,一把半旧的藤椅,一张单人床。床上叠放着那条黄色的毛毯,上面盖着一块勾花网巾。“这是为你准备的,还行吗?”女友轻声地说。我“嗯”了声。“爸叫我哩,你坐下看书,等我”。菊菊说着下楼了。<br/> 不一会儿,她抱上来一床薄薄的被要撤换那条毛毯。“这不蛮好的嘛,莫换了。”我对她说。“我爸让换,这是一条日本兵送的毛毯,几十年了还蛮厚实,好经用呢!”“么事?你家与日本人当年有来往?”我的心一下子不那么平静,我怎么能找这样的人家……菊菊见我一脸的疑惑,戏谑地用手戳了一下我的背:“又阶级斗争了吧?”……<br/> 吃过晚饭,我和岳父岳母还有菊菊坐在一起聊天。我心中被那条日本毛毯压得很重,也就极少说话。不知是岳父看出了我的心思,还是菊菊给她爸咬了耳朵,他开始讲述那条毛毯的故事。<br/> 1943年夏天,日寇的舰只船楫在长江上下经常来回游弋,还不时停靠两岸,上来一队队鬼子进行烧杀掠夺。一天,两艘日舰从长江进入鱼岳镇东南的“三湖连江”水域,靠岸后,几十个鬼子端着上有惨白刀刺的三八大盖,哇里哇啦地从一片菜地的田埂上向镇里涌来。岳父在菜地干活,老远见了,急忙滚进身边一个干枯的粪窖,用一堆青草将身子盖了。鬼子兵冲进镇里烧杀抢掠。枪声、哭声、淫笑使岳父抓心的疼,他爬上粪窖,准备冲回镇去拚命,当他刚刚抓起扔在菜丛中的锄头时,一下惊呆了,前面的一片芹菜地里怎么会趴着一个鬼子?背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背包。不容迟疑,岳父抡起锄头,扑了过去。那个日本兵似乎早就发觉了岳父,他一个机灵翻身而起。奇怪!他没有拿起躺在地下的枪。当岳父就要将高高抡起的锄头砸下去的瞬间,日本兵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举起双手,“我——我爱——爱中国!我反——反——反对侵华——战——战争!”岳父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突然出现的事实,这个鬼子还会讲中国话!<br/> “你反对侵华,为什么还来我们中国!”岳父严厉地质问。<br/> “我——我是去——去年——被——被强迫——来——来华的。我多——多次想——想逃走,都——都没——没有——逃成。老——老乡,这——这次——你——你得——帮——帮我——逃走。”日本兵一脸虔诚,一脸恳求,两眼泪水。岳父扔下手中的锄头,双手扶起这个日本兵:“好,我帮你。我赞成你的选择。你相信日军会从中国滚出去吗?”“相信,相——相信!”<br/>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日舰疯狂地犁开平静的湖面,驶进长江,走了。<br/> 岳父和那位日本兵没有回到镇里去。他们撑起一叶扁舟,去了湖的东边。那里有莽莽的群山、森林,据说那里有抗日武装。<br/> 岳父急切地摇着双桨:“你叫什么名字?”日本兵说了自己的中国姓名,说了自己的日本姓名。几十年过去了,岳父只记得他的中国姓名:袁长生!<br/> 在一片无垠的茂密的楠林里,岳父与袁长生作了难依难舍的告别。岳父脱下那件沾着粪痕的黑色上装送给了他。他将背包塞给了岳父。这背包就是那条日本毛毯。<br/> 50多年过去了。岳父老了。他说他好想那个袁长生。他说他的名字好,长生长生不会死。他抚着日本毛毯说,日本也有好人,日本也有好东西……<br/> 是啊!那是一条多好的毛毯。它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华史上带血的一段文字,它是两国善良的正义的人们反对非正义战争的一个证明,它是两国人民渴望世代和平友好的遥远而亲切的呼唤!<br/> (作者单位:解放军某部)

雷神

第10版(文学作品)<br/>专栏:<br/><br/>  雷神<br/> 孙为刚<br/> 夕阳的余辉照在村口的纪念碑上,碑上深深地镌刻着七个大字:赵?地雷战遗址。<br/> 一位老人拄着一根山枣根做的拐杖,步履蹒跚地踱到纪念碑前,两腿叉开,伤痕斑斑的双手重叠在拐杖扶手上,浑浊的双眼瞅了一阵纪念碑,然后眯起双眼,注视着如血的残阳。<br/> 晚霞中,拄杖的老人宛如一尊威严的雕像。<br/> 村口,人来人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们纷纷向“雕像”投去尊敬的目光:老人家,您在看什么?您又看到“铁西瓜”开花了吗?您又听到惊天动地的爆炸了吗?<br/> “雕像”无语,微微点头,那双只有零点一视力的眼睛凝视着晚霞染红的天边,仿佛那里是一道红彤彤的天幕,正在上演着半个世纪前那血与火的一幕……<br/> 猩红的膏药旗,秫秸叶似的指挥刀,铁蹄践踏着荒芜的土地,日本鬼子进村了,烧、杀、抢……<br/> 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候,延安的毛主席这样教导我们,咱们没有“三八”大盖子,没有小钢炮,可咱们有生铁,有火药,造地雷,打鬼子!<br/> 村头的公路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和同伴们埋下了两颗自造的地雷,那个小伙子就是您。当时的您既兴奋,又担心。这东西能炸死这帮可恶的小鬼子?您和同伴们趴在山梁上,远远地看着盼着。“轰!轰!”随着两声巨响,炸得小鬼子人仰马翻。那一次,炸死两个,炸伤五个。远远的,传来小鬼子喊“索嘎”的惨叫声。您在山上骂道:“鬼子:叫你们也尝尝中国老百姓的厉害!”<br/> 打日本鬼子的年月,艰难哪!生铁没了,火药没了。但再难也难不倒打鬼子的决心。没有生铁,咱有满山遍野的石头;没有火药,咱有硫磺加木炭。没有铁雷造石雷,没有火药自己碾,什么也难不倒咱庄稼汉!<br/> 地雷越造越精。拉雷、踏雷、绊雷、石雷、水雷、夹子雷、飞行雷,不下四十余种。小鬼子也想方设法破咱们的地雷阵,专门从青岛请来了工兵。你请工兵,咱就埋个专门对付工兵的雷,叫你探不出来,排不出去,鬼子工兵队长费尽心机偷了一个地雷,想研究研究,没想到叫这颗特制的地雷给送上西天。<br/> 地雷战越打越大。从开始的一次埋一两颗,到后来一埋一条线,一埋一大片。那一年,鬼子纠集了上千人,要扫荡王村民兵联防队,您和战友们在村东的山上布下了地雷阵。好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雷战!炸得山上山下浓烟滚滚,炸得鬼子无处逃窜,那一仗,炸死炸伤鬼子一百多……<br/> 村东当年埋地雷的那座山上,如今修了个地雷战纪念亭,在这个还不太富裕的山村里,那是一道风景……村里还修了座烈士墓,八年抗战,村里牺牲的烈士就有三十四名!<br/> 新中国第一个国庆节,北京城召开全国英模代表大会,您作为全国民兵英雄,胸前挂着勋章,和共和国的开国元勋们一起合影……<br/> 纪念碑上,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夜色笼罩村庄,暮色中的老人拄杖伫立,依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br/> “爹,天黑了,家去吧!”儿子唤他。<br/> 老人“唔”了一声,但没有挪动脚步,潮湿的眼睛仍在凝视着纪念碑,仍在凭吊五十年前牺牲的他的战友。<br/> 暮色苍茫,老人与花岗岩的纪念碑渐渐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一尊永久的雕像。<br/> 哦,老人家,您是谁?拂去岁月的风尘,人们认出了您:您就是当年让鬼子汉奸闻风丧胆的“地雷大王”,您就是电影《地雷战》中赵虎的原型,您就是杀敌一百八十三名的全国民兵英雄。<br/> 您叫赵守福,人们心中的“雷神”。<br/> (作者单位:烟台日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