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6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

  雷锋叔叔青春永驻
祁辉
年年都有“三·五”,
 但不是日期的重复。
 雷锋的精神青春永驻,
仍然是亲切的雷锋叔叔。
 雷锋不老吗?
 是的,雷锋不老,
 岁月只是剖面的年轮,
 挺起来总是一棵常青的树!
 雷锋常在吗?
 对,他无处不在——
 扶伤时他是万能的血,
 旱天里他是回春之锄。
 年年都有“三·五”,
 年年都有新的雷锋叔叔。
 尽管有浊浪,但清流不息,
 滋润着一个充满希望的民族!


第12版(副刊)
专栏:

  《曲终集》后记
  孙犁
钱起诗:“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本集之命名,其由来在此。友人有谓为不祥者,我也曾想改一下,终以实事求是为好,故未动。
自1982年《晚华集》出版,朋友们以“每年一本”相期许,当时亦自知奋发,预定生前再写“十本小书”。最初数年,尚能如期完成。后来身体逐渐病弱,力已不能从心。以本集稿件而论,其最初剪存者,为1992年1月,目前截止,则已是1995年1月了。粗略计算,十本小书,虽已完成,然用的时间,不只十年,而是十三年。
集内文章,不再评论。读者都是故人,自去理会好了。唯当说明者,书中有十六篇文章,于编辑珍藏本时,出版社已提前收入。今天编印此书,照顾过去体例,仍按编年辑存。出版社是一家,自无异议,对于已购珍藏本的朋友,则应交代如上。
人生舞台,曲不终,而人已不见;或曲已终,而仍见人。此非人事所能;乃天命也。孔子曰:天厌之。天如不厌,虽千人所指,万人诅咒,其曲终能再奏,其人则仍能舞文弄墨,指点江山。细菌之传染,虮虱之痒痛,固无碍于战士之生存也。
  (1995年1月30日上午)


第12版(副刊)
专栏:

  矿山的太阳
  赵伟国
你一定记得矿山的角角落落,记得矿山下那长方形盒子式的低矮的平顶泥土宿舍,记得碧绿的青草地,一望无际的田野,郁郁葱葱的树林子,树枝上的喜鹊窝,屋檐下的燕子,还有老师傅老师娘和他们讲的那些古老的传说。可是,你还清晰地记得矿山的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吗?
早晨,天蒙蒙亮,老师傅拄着拐杖,小孙孙牵着他的衣襟,尽管走了很长时间,但是,他还是未能爬上战斗了一生的矿山顶。他老了,也许不久就将离开人世,但是,他在将要离去的时候要完成一个心愿:带着小孙孙去一去矿山,这孩子是他唯一的后代,他的儿子,几年前已经埋在了矿山东南角。他们一老一少来到矿区院门口的“开拓者”铜像前,晨风轻拂着他苍白如雪的头发。孙儿感到有点儿冷,把头拱进他的怀里。
东方的天际泛出青白的光来,渐渐地滴进了些许色彩,起初像微红的火光,逐渐越来越浓,如慢慢燃起的火苗,闪烁出一片灿烂辉煌的光芒。
太阳从东面的一片树林里轻盈地一跃弹出地面,展露出那张富于青春气息的脸蛋儿。
小孙孙感到身上暖融融的,就从爷爷的衣襟下探出头来,望着那颗红彤彤的太阳,迷惘地问:“爷爷,太阳住在哪儿?”
他用手捋了一把飘到胸前的乱胡子,举起拐杖指着那片树林:“嗯,就在那片树林子里。”原来,那里埋着他的儿子和工友们。小孙子惊奇地瞪大眼睛,注视那片树林子。
黄昏,爷爷拄着拐杖靠在院子的短墙上,小孙子骑在墙头,扳着爷爷的肩膀。太阳越来越低,越来越大,越来越红,慢慢地下沉着,跌到矿山顶的倒矿石的楼顶上,又从楼顶滚进矿山的背后。
小孙子疑惑地皱起眉头,摇着爷爷的肩膀:“爷爷,太阳怎么进了矿山?你不是说她住在东面那片树林吗?”
爷爷似乎忘记了他早晨说过的话,很肯定地说:“嗯,她本来就住在矿区里嘛。”
小孙子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怎么又住在这里……?”爷爷轻轻地抚摸着孙孙的头顶,认真地说:“孩子,其实,你也是矿山的太阳。太阳落了还会升起,矿工也是这样……”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让无味山歌变变调
  徐茂德
近闻某县领导去省城开会回来,一打开车门,他便兴高采烈地向前来迎接的人们发布最新好消息:“我们县又被评为贫困县了!”众人听后,皆大欢喜。
闻得此事,笔者感慨颇深。尽管大江南北前进的脚步声如春雷阵阵,却总有一些人并不锐意进取,而且堂而皇之要揣着“穷”字令牌,双手向上发放救济要照顾,开发项目要拨款,收缴粮款要减免。长此以往,他们便养成了一种习惯,有困难双眼向上,有利益倾室而出。虽然日子过得不怎么“潇洒”,倒也落得个悠闲的“温饱”,难怪那些人“安贫乐道”。
俗话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就当前的国家政策和经济形势看,成事的这片“天”是有了,关键的则是看谋事的人了。成与败,大凡跟人的思想意识紧密相关。那些乐于安“贫”的人无非是等靠思想在作怪。他们自认为,反正有国家的扶贫政策在,别人富了,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年复年,月复月,日复日,终日吟着山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道梁的山歌。自认为本地没钱没宝,能保持原状就很不错了。
有道是盛世难逢,大好经济形势下不思锐意进取,实在令人痛心。笔者不禁要提醒那些乐于安“穷”的长字辈们,应该猛醒反悟了。可以说,无功就是过,自甘平庸难道不是过?


第12版(副刊)
专栏:文学副刊

  阳光和万里冰原的诱惑
  沙林
登山队员静静地坐在会议桌的一边,强壮、朴实,一种不可言状的新奇感,升起在面对他们的文化人心里,高原之巅似乎与太阳系中的某个行星一样不可思议。
他们是中国北辰体协登山队的白建强、李致新和王勇峰。
当九四的冬日之阳暖暖地照在享受着华服美食的我们时,北辰体协登山队的成员背着行囊,悄悄地向南美的安第斯山脉进发了。他们的目标是海拔6964米的南美最高峰阿空加瓜。
中国登山协会有1996年内由同一的运动员攀登世界七大洲最高峰的计划,一纸理想须用青春、热血和生命来实现,也就是说靠李致新、王勇峰们,一步步克服地球引力,呼吸着只有地面1/3的空气来完成。这两个壮士,一位是中国登山队队长,一位是教练,他们已登上过珠穆朗玛峰、南极文森峰、北美麦金利峰,可以说七座高峰中最艰难者已被他们征服。
他们来到了阿根廷与智利的接壤处,在那遥望到了那座安第斯山脉的最高峰。它不如珠峰陡峭,但风猛雪重低温是它的特色。他们跋涉至海拔4230米的阿空加瓜峰大本营,领队白建强竟也出人意料地跟上来,他是北辰集团团委书记、北辰文化体育发展公司总经理,原打算他像一般领队一样在山下找个旅馆住下,等待忧喜的消息。其实他的身份有一种特殊的意义,他的参与是体育社会化的一个标志——北辰登山队是第一支由企业赞助、我国单独组队的海外登山队。
这个季节很少雨雪,李致新走出草坡上的帐篷,突然看到天上流动着河一样的云,心头一怔,想起在北美麦金利峰也见到了这样的云,那次大雨从天而降,把各国登山队捂在帐篷里一个星期,16位登山英杰殒命。在中国人前头,四位韩国人从4000米摔到3000米,粉身碎骨。
北辰登山队决定马上行动,4点造饭,5点出发,要抢在暴风雪之前登顶。
他们攀过直上直下的冰壁和岩壁,这在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恐怖,突破陡崖上7、8级烈风……最后400米是最艰难的,空气令人难以忍受的稀薄,走一步就要下滑几步,一旦滑倒就要滚下万丈深渊。还有幻觉,最后时刻幻觉时时相伴。李致新这时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了,忽然以为在与他的政治老师辩论,那是十年前就学武汉地质学院发生过的事。在美洲的雪原上,时空混淆了!一片混沌中,心中却有一个遥远但沉甸甸的感觉始终没有泯灭,李致新说,那就是对于祖国的热爱!
1月9日北京时间23∶05,李致新、王勇峰登上顶峰,他们取出的国旗,在风中呼的一声展开。这是最具美感的时刻。
最难的是下山,李致新突然有了在珠峰时的感觉,那次到了顶峰,他感觉气力一丝一毫都没了,他想这次怎么也回不去了!许多登山运动员都是在登顶后疲乏至极,没有了责任的羁绊,一下松懈了,他们会对同伴说,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坐下,谁知道这一次将是永别!
在世界极顶环视阳光下的万里冰峰,我想任何人都会激情难抑,但李致新王勇峰很少说他们的感受。真正的英雄是不喜言说的,所谓丽行壮举皆藏于胸。他们最后凭着什么从阿空加瓜峰上下来,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谜。走出只有蓝天、白雪、灰岩三种颜色的环境,随着高度的降低,草场、湖泊、森林、动物渐次出现,心情的欢愉是难以言述的。白建强戏称是“重返人间”。
他们下来不到一个小时,铺天盖地的暴风雪不可遏止地落下,以后将是长期的恶劣天气,预备登顶和正在登顶的各国登山队全部撤下。
暴风雪追逐着下山的人们,各国同仁这时亲如兄弟,相携下撤。在死亡和严酷的大自然面前,人们精神有一种雪洗一样的纯净。他们共同寻找一个失踪的德国女登山家和一个三人小分队。十几天过去了,他们音信全无。
白建强一行人经过山下雪原中60多座登山者的坟墓,心绪难平。他们归心似箭地向祖国走去。
中国登山家下面将要攀登的是,大洋洲的查亚峰、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峰、欧洲的厄尔布鲁士峰。
为什么要登山,我问这些壮士,他们说许多东西都是与祖国和亲人联系着的,特别是在那阳光下的高高冰原。在那里寻找一种精神,这个时代亟需的……对我们有极大的诱惑! 


第12版(副刊)
专栏:

孔雀开屏(剪纸)吴善增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