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3月24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想起鲁迅校对时
赵洪涛
时下,无论是在新闻界,还是在出版界,都存在着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无错不成报,无错不成刊,无错不成书。这句话在社会上已甚为流行,与其说它是一条流行语,毋宁说它是一个警钟。
据报载,从1993年底到1994年11月,国家新闻出版署对图书质量问题进行了三次检查。第一次检查了北京地区20家中央级出版社的23种图书,检查的结果是:没有一种图书是优良品,只有3种是合格品(占被查图书的13%),20种为不合格品(占被查图书的87%)。第二次对9种大型古籍今译图书进行检查,这次检查的重点是“硬伤”情况,即明显翻译错误及漏译、多译的字、词、段。9种图书的“硬伤”差错率都在万分之三以上,其中“严重文字错误”远不止6处,因此,9种图书都被定为不合格品。第三次是对16家出版社的32本图书进行检查,不合格率达70%。
出版周期较长的图书尚且如此,那么出版周期短的报纸更可想而知了。
报刊、图书质量差的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但笔者以为,最根本的问题出在校对上。一些校对人员轻视自己的工作,对之缺乏应有的热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一些单位对校对这一道起决定作用的工序异常忽视;有的编辑部没有专职校对,有的让退休人员、传达室人员、门卫搞校对。最不能容忍、最骇人听闻的是,有的出版社为节省开支,竟取消了校对这道工序。一本正在书店里销售的名为《今天我活着》的书,不足200页,错误竟达340处以上,其中包括多处大段的遗漏,包括与原意相悖的错讹。作者非常愤怒,为此在《新闻出版报》撰文说:“我很想对读者说,那本正在书店里出售的题为《今天我活着》的书不是我写的,绝对不是我写的。”但我想,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这一切,不由使人想起了鲁迅。
鲁迅说:“校对和创作的责任是一样重大的。”他的《呐喊》出版前,他校了五遍之多,甚至做到没错一个标点符号;他年轻时在日本为湖北留学生翻译的《支那经济全书》作校对,稿中有一处讲的纳妾的事,译者加上“小家碧玉”、“河东狮吼”(前者指妾,后者形容妻,笔者注)的话,替小妾鸣不平,鲁迅非常气愤,拿起红笔勾掉。有一次,他给一名青年校对稿子,深夜劳作,累得吐血。鲁迅曾对自己的校对生涯进行总结,他说:“我在过去的近十年中,费去的力气实在也并不少,即使校对别人的译著,也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决不肯随便放过,敷衍于作者和读者的,并且不怀着有所利用的意思。”(《三闲集·鲁迅译著书目》)
从鲁迅的言论和他的校对生涯,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一、校对工作是一项举足轻重的工作,它的重要程度不亚于创作;二、校对人员要有高度的责任感,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要有“为人作嫁”终不悔的宽广胸怀,要有较高的文化素质、理论修养和辨别是非的能力。
想起了鲁迅,就不能不为时下的状况担忧。


第12版(副刊)
专栏:

  瀚海热浪
贺茂之
年初,笔者有幸参加我军陆海空三军首次联合渡海登陆作战胜利40周年纪念活动,来到了坐落在东海怀抱的台州。这里依山傍海,山水神秀,奇楼异厦,美不胜收。然而,市区特别引人注目的还是遍布全城的彩旗彩灯,横贯街面书有此次纪念活动字样的一幅幅巨型标语;萦绕耳畔的也是有关纪念活动的广播歌曲及纪念文章。一股未忘历史、珍惜胜利的浓烈气氛激荡人心,使人们的思绪不能不飞向那场震古烁今的战斗。
40年前——1955年1月18日,在这一方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的疆域,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在当时的华东军区参谋长张爱萍将军指挥下,一改世界渡海登陆战多在黑夜实施的习见,打破历代登陆战登陆点选在滩头的常规,集飞机、火炮、战舰成立体旋风,在朗日晴空下,跨滔滔大海,登巍巍峭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摧毁国民党大陈列岛防卫区总指挥部驻地大陈本岛的天然屏障——一江山岛的明碉暗堡,全歼守敌1000余人,并缴获大量军用物资,同时也把大陈本岛变成了火海汪洋……
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以来第一次陆海空多兵种联合渡海登陆作战,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次渡海登陆战!
这次战斗狠狠打击了美蒋“共同防御”的罪恶阴谋及“反攻大陆”的嚣张气焰,迫使蒋军从大陈等岛仓皇撤逃,浙江全境宣告解放,也昭告世界中国人民解放军已开始由单兵种作战向诸军(兵)种联合作战的转变,显示了陆海空三军的强大威力!这次战斗还为我军现代化作战和训练,提供了许多有益的经验。
无须讳言,在这场激战中,我400多军民英勇地献出了他们的宝贵生命。
当时,沿海人民特别是台州地区人民用为自家亲人准备的棺材殓收烈士,用自家的木料以至门板做棺材殓收烈士。在党和政府的关怀、支持下,不久便在枫山山麓建立起烈士陵园。把烈士的英名及业绩镌刻在祖国的大地上,镌刻在人民的心田里。
自此,好长一段时间的清明节,烈士墓前花圈丛丛,誓语声声,哀思与雄心并长,红旗与捷报同辉。
当这场战斗胜利40周年纪念日阔步走来时,市场经济的大潮已经声震椒江,商海的波澜盖过台州湾的浪涛;而椒江的激流仍然作出肯定而响亮的回答:不仅要隆重纪念解放一江山岛的历史性的胜利,而且要重修烈士陵园,重建一江山战斗陈列馆。而这笔可观的经费是人民群众心甘情愿捐献的。有的把准备盖楼的存款献出来了,有的把计划兴厂的资金送来了,原拟结婚用款、置家用款、养老用款、育幼用款等等都毫不犹豫地拿出来了。他们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生活富裕了,怎么能忘记为我们的翻身解放献出了生命的人呢?”
85岁高龄的张爱萍将军充分肯定了这一活动,应邀挥毫为纪念活动题写会标及新创报纸的报名;还派专人携他的亲笔信代表他到会祝贺。他在信中说:“纪念我军陆海空三军首次渡海作战的胜利,我们特别赞扬和怀念在这次战斗中壮烈牺牲以身报国的我军指战员及支前民工。他们不怕枪林弹雨、惊涛骇浪,英勇战斗,一往无前,把自己的热血洒在了祖国的海疆,用对祖国和人民的忠诚及勇敢,谱写了壮丽的凯歌!他们的精神永垂不朽,他们的名字与日月同辉!在这里,我代表这次战斗的幸存者,向他们表示深切地悼念,并向所有军烈属致以崇高的敬礼和亲切的慰问!”同时以个人名义向烈士敬献了花圈。
老将军从未忘记为人民为祖国英勇献身的烈士,也从未淡忘为革命做出特别贡献至今却默默无闻的人们。他建议大会邀请为一江山战斗提供准确气象的当时空军气象科长徐杰出席大会。大会派专人几经辗转找到徐杰,转达了老将军的惦记和建议。徐杰深为感激,他吟诗抒怀:“一介书生呆竖子,几番寻询竟成名;殊幸未策驽马力,堪慰仍存赤子心。”
“仍存赤子心”者大有人在。笔者在会上见到了一位自费参加纪念活动者,名叫杨齐通,一江山战斗的亲历者,当时是16岁的文化教员。他说,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是红旗插上一江山岛的时候,最激动的日子是凯旋而归受到人民欢迎的时候,最难过的日子是看到战友牺牲的日子。他还有个特殊爱好:收集有关一江山战斗的资料,不惜高价购买。也正因为这样,他始终保持战争年代的那股劲,年年被评为先进。
当纪念大会在椒江电影城召开时,笔者看到了更多继承先人激流奋进的身影。正如张爱萍将军贺信中讲的:“刚刚诞生的台州市,就举行了这一隆重纪念活动,充分体现了不忘历史珍惜胜利的革命精神,也展现了继往开来的宏大气魄!”


第12版(副刊)
专栏:

  西北剪影(二章)
纪士民
难忘的帕米尔
飞越黄尘滚滚的塔里木盆地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我来到了到处瓜果飘香的南疆绿洲——喀什。那沿街堆放的碗口大咧着嘴的红石榴、沁着蜜汁金黄的无花果、见着能令人忍不住想往嘴里塞的马奶子葡萄……那头戴小花帽身着长裙在街头散步的维吾尔族少女,骑着毛驴赶集左顾右盼的维吾尔族老汉,那号称东亚规模最大的物品丰富、人群密集的“大巴扎”,均令人流连忘返。
自喀什驱车往西一百余公里,一路上山,气候骤然变冷,此地海拔均在4000米左右,四面山坡到处是银白的世界,前面就是距北京最远、地势最高、气候最冷的吐尔朵特山口。在与吉尔吉斯交界的拱门处的雪地上,我们与当地军民和工作人员合影留念,雪地中不但留下了欢声笑语,也留下了永久的记忆——在祖国西大门口站了一班岗。
   青海湖与老爷山花儿会
盛夏,为烟波浩淼的青海湖四周披上了一层绿绒绒的“丝毯”,大通县的老爷山正举行“花儿”会,青海人将当地的民歌称作“花儿”,唱“花儿”,意即赛歌。
农历“六月六”一大早儿,步行的、骑马的、乘车的人们争先恐后地直奔老爷山下。据统计,每年老爷山花儿会的参加者都不下10万人,看那人流如潮的场面,你肯定会忘却青海是地广人稀的省份!
参赛者不但有当地的歌手,还有外地的“票友”呢。一位身材魁伟、一米八的大个儿被人们拥了上来,他那纯正的标准口音使人一听就知道是位北京人,而那粗犷的歌喉则透着他的豪爽与魄力。那浑圆的嗓音唱道:“青海高原风光好,老爷山下歌儿飘,我们永远心连心,歌声起处干劲豪!”
有人认得他是北京的“装饰大王”宋念强。想不到他还有这两下子,将他的装饰美送到这地面辽阔、相对荒凉的大西北来,还有他的歌声。


第12版(副刊)
专栏:

唐湘子,湖南茶陵人,现为军委空军某杂志社美编,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自幼喜好书画,向传统学习,取法乎上,博采众长。作品刚中带柔,古朴典雅。1985年以来,曾多次参加军队和国内外大型书画展,并有作品获奖。部分书画作品被国内博物馆和国际友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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