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29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历史文化名城风韵

  纵览襄樊
马平
这是我再度亲热鄂西北。几年前曾随同一批在国内外知名度很高的经济学家到二汽总部所在地十堰市进行考察。那次曾路过古城襄樊,但由于时间的限制,没有机会目睹它的风采,心里总有一种遗憾,但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机会,终于来了。
于是,我便有了信步于汉江两岸的种种感触,有了寻觅于无形、有形历史空间中的缕缕情思。攀夫人城,绕岘山,与古隆中打过招呼又去拜访多佛宝塔。一提足,又踏进襄樊城,潋滟江水,苍茫山色,立刻奔至眼底。悠悠岁月,滚滚红尘,一齐注上心头。我想在赚得一份心灵的宁静之中,痴痴地去追寻一种两千多年绵延至今的“风景”。
襄樊是由古城襄阳和古埠樊城合称而得名,它位于汉水中游,湖北省的西北部,地处鄂、豫、川、陕四省结合部,是一座建城2800余年的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它有着众多的名胜古迹和深厚凝重的文化底蕴。这里不仅仅有著名的隆中,它还孕育了楚国诗人宋玉,战国时期政治家伍子胥,唐代诗人杜审言、孟浩然、张继,宋代书画家米芾等一代风流人物。襄樊古文化集华夏南北文化为一体,以三国文化为代表,有人计算过,罗贯中写的120回的《三国演义》,竟有32回的故事发生在这里。难怪,现在受到国内外旅游者日益青睐的“三国旅游线”,以襄樊为起点就不足为奇了。
襄樊,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历史老人,长享殊荣;又像一位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青春常驻。襄樊,作为一座生机勃勃的新兴开放城市,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这片2.67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80年代看来像历史长链中非常关键的一个环,它把历史的襄樊和现在的襄樊区别开来,一是以农业为主,静谧安详满目绿色怡然自乐;二是以工农为主,色彩斑斓五光十色溶进社会发展的大行列。在襄樊,我看到了一条像汉江一样清晰的发展轨迹,蓬勃的工业和现代农业的兴起,令人着实受到激动人心的鼓舞。襄樊现在已拥有轻纺、机械、化工、建材、电子、冶金、医药、汽车制造、航空航天等36个行业,170个门类的5000多家企业;汉丹、襄渝、焦柳三条铁路干线在这里交会,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它是唯一拥有两个可起降波音客机机场的地级市,而且其中一个是自筹资金建设的。市委书记说,我们要在1996年使工业总产值达到800个亿,并使襄樊在湖北省跨进大城市的行列。
襄樊的经济建设和古城、历史文化保护应该相辅相成。这是所有襄樊人,从领导到市民的共同观念。正因为如此,襄樊的经济发展了,但它依然没有失去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与雄浑瑰丽的楚文化结合部的地位。在这里,经济的发展为古城、历史文化起到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渲染和铺张,它们就像一双同根而生长依相伴的兄弟,同时又是一对忠贞不渝可以依托的护卫。所以说,襄樊依旧是冰清玉洁、志趣高尚的古代文人雅士的风度,但因经济发展厚实的基础而增添了无数现代风流。
襄樊是美的。美在自然,美在历史,美在当代人,美在人和历史、自然的和谐。襄樊,在日益让人注目;襄樊,在日益让人心驰神往。因为有个哲人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在这个古城,也一样。


第12版(副刊)
专栏:大地文学副刊

  蜀地新景
瓦屋山
罗大全
九寨沟的旖旎风光不知醉倒了多少中外游客,如今,一处更加雄奇险秀的蜀地胜景——瓦屋山,“天生丽质难自弃”,在多年的沉默之后,突然向世人崭露出它迷人的美貌,使不少名山古刹也自感“无颜色”了。
一个静谧的早晨,我们的脚步叩响了瓦屋山的心扉。
车在山下的双洞溪畔回车坝停下。走过古木悠悠的小桥,来到了月亮潭边。蜿蜒而下的数条小溪在这里汇聚成一个大潭,潭水澄碧,清澈如镜,倒映着周围的青山绿林。“好一幅奇妙的山水画呀!”人们争相在潭前摄影留念。
沿着木块路穿过柳杉织成的浓荫,我们来到望瀑崖前。数条白练宛如轻纱斜挂玉壁,溪水如玉,纤尘不染,给古木参天中的游人一番荡涤身心的甜美滋味。领路的民工介绍,这样的瀑布瓦屋山上有72条,尤其是东岩的兰溪、鸳溪、鸯溪三大瀑布,置身其中,瀑声轰轰,让人顿觉天地之雄伟,山河之磅礴。
踩着树叶铺成的林间小径,大家在逍遥坪停下歇息。放眼望去,枝壮叶阔的杜鹃矮林竟长达数公里。株株杜鹃紧抱岩石,顽强地把生命扎进泥土里;铁干铜枝曲屈盘虬,千姿百态,仿佛巨型的天然盆景。
象耳岩早已挤满了观云海的人们。只见岩下云海茫茫、变化万千。一忽儿云遮群峰、一忽儿流云飘飞,一会儿如仙女牧羊、一会儿似嫦娥奔月。站在岩前东眺峨眉近在咫尺,西眺相岭云中浮沉。每天当彩环凌空、斜阳西照之际,前空还会出现令人欢呼雀跃的绚丽佛光呢。
象耳岩留宿一夜,清晨,环视山塬,才发现山顶是一望无垠的原始冷杉林。棵棵冷杉伫立塬上,高撑蓝天。林中云蒸雾袅、猿啼雉飞,充满原始氛围。山坪中心是百多亩被厚厚的水草覆盖着的鸳鸯池,池中80多个泉眼常年涌流不竭。池畔的“上清灵宝天尊”文物虽经无数个春秋日晒雨淋,神韵依然不减当年。
听说溶洞也是瓦屋山的一大奇观,同行的友人竭力怂恿我下岩去游览了一次燕子洞。燕子洞高约20米,洞深数千米。步入其中,群群燕子迎面扑来。放眼洞里,钟乳遍布,形态各异……
短短两日,恍如进了一次蓬莱仙岛。第三日中午下得山来,已有隔世之感。据悉,输电量为8.66万千瓦的瓦屋山电站已经立项了,届时,碧波荡漾的万顷人工湖将会给神秘的瓦屋山增添一幅更加温柔的画面。


第12版(副刊)
专栏:

  扫描汽车新城
袁晞
出襄阳,过汉水,经樊城,城东北约6公里处一大片白色的建筑拔地而起,在蔚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清新、明快。这就是“七五”期间建成的东风汽车公司(中国二汽)襄樊基地,一座襄樊人的汽车城。
刚刚去过绿树中藏着几分神秘的隆中草庐,刚刚看过斑驳中透着几分苍凉的襄阳古城,又来到生产20世纪90年代新型轿车的生产线旁,恍若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从眼前一闪而过,古老的襄阳、樊城和今天的新襄樊仿佛在咫尺之间。
陪同参观的王先生带着我们走马看花地在厂区穿行,又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工厂的情况:80年代中期国家将东风汽车公司的建设重点从十堰东移至襄樊,在这里建起了国际一流水平的动力厂、铸造厂、柴油发动机厂、汽车装配试验厂,还有亚洲最大的汽车综合试验场……从法国雪铁龙公司引进的90年代车型的富康轿车已经组装出车,一期工程年产15万辆,继续扩建的二期工程完工后,将达到年产30万辆的规模。王先生告诉我们,不久的将来,十堰—襄樊—武汉将形成我国最大的内陆汽车工业带,襄樊恰置其中,左右逢源,将会发展成为我国又一个重要的汽车城。
汽车城最让我动心的是汽车综合试验场。在这块占地2500余亩的场地上,有沼泽、陡坡,还有颠簸的碎石路、泥泞的黄土路,外圈是称之为二环路和三环路的现代化高速路。试验场的近20种试验路面,可以说是我国众多公路的缩影。其中的三环路是长5.27公里的高速环形跑道,路面呈盆状倾斜,时速达不到160公里的汽车不能上路,极限设计时速高达211公里。乘车在这条高速路上驰骋,不难找到现代生活的感觉。目前,除二汽外,国内还有许多汽车厂的新型汽车在这个试验场试验,经受了这里的考验,才能驶向城市、乡村、山地、平原。在试验场行车不由得想到襄樊,想到中国,我们好像刚刚经历了颠簸、泥泞,越过了沼泽、陡坡,正高速冲向现代化的坦途。
如果说古隆中凝聚着先贤的智慧,古城墙体现着祖辈的意志,那么,这座汽车城则是当代襄樊人智慧和意志的结晶,他们要在这里创造财富,创造生活。正像当代中国人不能仅仅以火药、指南针自立于世界、自负于后人一样,今天的襄樊人不准备仅仅把隆中、城墙留给下一代,他们要留下更多更多……
记得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汽车给世界装上轮子,让世界飞速地转起来。的确,汽车改变了20世纪的社会生活。今天装上了车轮的襄樊,将向着21世纪的繁荣飞速奔去。


第12版(副刊)
专栏:

书法院杨斌庆


第12版(副刊)
专栏:

  昆仑碑
尤子何磊
英雄,似乎是很少被人提及了;似乎只是在一些港台功夫片中才听到这英雄那英雄地叫个不休;似乎真如一些人所说,我们这是个阴盛阳衰缺少英雄的时代。
可我,是彻底被征服了,被感动了。这是些真正的英雄,而正是这些英雄和像他们一样数以千万计的英雄们以青春和生命之火,烘托出我们这个英雄的时代!
在喀喇昆仑山口,一座汉白玉碑耸立在铁青高原和蓝净净天空之间,它身旁是蜿蜒而来又奔突而去的青藏公路,而远处则是一排直刺青穹的银亮的雪峰了。“昆仑山”三个大字如三团火,猩红醒目。这是块地名标志碑,在海拔5500米的高度上,显得那样傲岸伟俊,似乎除了地名标志以外,还有更多的蕴含。
一丛绿橄榄的帐篷如绿蘑菇圈一般静置在山隈,那是武警交通一支队青藏公路改造工程“前指”的驻地。千里公路沿线,你经常看见这类绿色蘑菇圈,那大都是武警交通一支队各个施工连队的帐篷了。
武警交通一支队的支队长王玉平、政委周承勇告诉我,他们的这支部队自调防格尔木十多年来,一直胶着在青藏高原,先后承担着青藏公路的修建、改造以及藏东那昌公路的修建任务。青藏公路全长1940公里,平均海拔高度4000米,不少路段海拔5000米以上。那里气候极为恶劣,年平均气温零下6摄氏度,雨雪无常;空气稀薄,含氧量不足平川地带的50%;高山反应严重,恶心、乏力、头痛欲裂,曾被西方专家判定为“生命禁区”和“工程禁区”。在那里,不说劳动强度极强的路桥施工,就是躺着也够受!
“生命禁区”对于武警交通一支队的筑路官兵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严酷的意志力和生存力的磨练与考验。让他们感到自豪的是,他们经受住了,顶过来了,在生命禁区创造出了人间奇迹。这是一条世界上海拔最高、气候和地质条件最复杂的油面干线公路,他们无疑堪称世界公路史上第一批踏破禁区的英雄。
每年,新兵们满腔热情、满怀抱负来队,下车一看:这是什么样的部队,这是什么样的工作环境?便有人气馁、失望,有人哭着想家。老兵们便领他们上高原去,去领略大自然死寂一般的浩大与壮美;去瞻望昆仑碑,感知那种俯视之中不可抗拒的勇力。高原缄默无声,但它最让人胸怀豁朗,最让人理解青春和生命的意义。新兵们不哭了,变得成熟、坚毅、高原一样苍劲。
每年,老兵们离队也是哭,舍不得走,舍不得什么呢?大概也是那高原、那碑。
永远不走的是那些长眠者,他们或在工程施工中壮烈牺牲,或在危急关头为救助藏族同胞献出了生命。他们是以永恒的青春与高原融合而达到共存与永生了。站在他们冰封雪覆的墓前,我默默地说声:安息!
在武警交通一支队,谁没经历过几苦几难,谁没缠一身高原病呢?听不完可歌可泣的故事,道不尽英雄气概和高尚精神:父母病危,电报上山,却被当事人藏了起来,不让连长指导员知道,施工正紧呀!等工程结束下山,父亲或母亲已去世多时了,便痛哭着,把军功章献在灵前……王玉平和周承勇说:你不知道我们的战士,为了工程什么也不顾。还有寒冬雪野留守长达5个多月与世隔绝的寂寞呢;还有盛夏中午钻进推土机肚子底下修理,被沥青扯下一块块皮肉的疼痛呢……我太想流泪。
高高的昆仑,高高的昆仑碑,谁说我们的时代不是英雄辈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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