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3月13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散记

  “中国桔”何以在北非落户?古代中国与阿拉伯世界的交往,除“丝绸之路”外,是否还有一条“柑桔之路”?请读:
正是桔红橙黄时
章云
在春风拂面,百花盛开的日子里,笔者来到地中海南岸的北非古城突尼斯,刚进城就被满城的花香所陶醉。这花香闻起来好醇,好熟,太像我所熟悉的桔花了。然而在这现代化的城市里哪来这么多桔树呢?仔细一看,街道边,楼房旁,花园中……竟然到处是桔子、橙子、柑子和柠檬树影。
没多久,我住进了近郊一所带花园的别墅。那棕榈婆娑、松柏掩映的小花园里,鲜花盛开。最令人惊讶的却是那棵绿叶青葱的柠檬树,树上有的杈枝正开着花,有的杈枝正挂着果!花果同生,满满一树,红黄绿白,蔚为奇观。在同一个季节里,可以在同一棵树上看到柠檬四季生长的情况。据房东介绍,这种柠檬由于它花开四季,果结全年,故有“四季柠檬”之称。
金秋时节,我来到了盛产柑桔的苏利曼地区。我随便进到一家桔园里,桔园的小主人惊喜地得知我是来自中国的客人后,便很热情地带我去参观。他是苏利曼柑桔专科学校的学生。他说,由于这里背靠沙漠,面临大海,阳光充足,气候温和,有种植柑桔的得天独厚的条件,因此这里的柑桔数量大、种类多,常见的有细皮小桔、脐橙、血橙、香橙、夏橙、子母橙、美国橙和中国桔。有些种类很难在其它地方找到,如大量远销西欧的血橙和夏天成熟的夏橙,过去只有北非才有,而那种吃起来甜蜜可口、回味起来脂粉气袭人的“香橙”,即使在本地区,也只有突尼斯才有。令人吃惊的是这里的柑桔,产量最高的并不是那些大个头的橙子,而是那些小个儿的“中国桔”。
谈起“中国桔”,自然又是一阵兴奋。那些小巧玲珑、金光灿烂的“中国桔”,表面看起来同中国的没什么两样,但吃起来总觉味道不同。正如中国古代哲学家晏子所说:“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中国的柑桔都是在南方温暖和湿润的地方长成,而这里气候除温湿之外,还要受到南部撒哈拉沙漠和北部地中海的影响,水土不同,因而味道也不尽相同。此桔到底何时、如何到此地落户?普遍的说法是,公元纪年初,先从中国东南沿海经海路传入小亚细亚(即今土耳其亚洲部分)和中东,再从那里辗转传入北非。如此看来,古代中国与阿拉伯世界交往,除北方的丝绸之路外,南方海上还应该有一条柑桔之路。因此,对这条柑桔之路进行一番研究和查考,应该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
在相隔几万里的异国土地上吃到“中国桔”,更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正在研究柑桔栽培的桔园小主人对我说,他真想到中国去,去看看这些桔子在它们故乡生长的情况。他的话不禁勾起了我的一阵乡思,我仿佛看到了江南水乡桔园里柑桔丰收时的情景。正如突尼斯桔园小主人所说的,我这是到了家乡了。这话又使我想起一些突尼斯朋友所说的要同经济上富有活力的中国沿海地区加强往来的各种设想。我想,为什么不呢?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已经通过海上的那条柑桔之路,把中国和阿拉伯世界联结起来了。今天,在世界经济日益趋向国际化的时代,我们更应该把这条路加固和拓宽,以造福于我们的子孙后代,造福于人类。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异国风情

  地球上最盛大的演出
李志明
12万演员登场,历时5个通宵,布景、道具、服装耗资2000万美元,这样的演出世界上恐怕是绝无仅有,这就是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桑巴游行。人们称之为“地球上最盛大的演出”。
桑巴舞起源于非洲,是巴西的国舞。夜幕降临,540米长的桑巴舞场灯火通明,拥满两边看台的6万多观众翘首以待。突然,场内爆发出欢呼声,在几十面旌旗簇拥下,狂欢节国王出场了。“国王”由选举产生,当选的条件是体重要达到要求,本届“国王”以无人匹敌的300公斤体重第七次当选。他锦衣金冠,端坐在“御辇”中央的宝座上,左右侍立着“王后”和“王妃”。市长已经把金钥匙交给“国王”,狂欢节期间“国王”就是临时统治者。他唯一的旨意是尽情欢乐,并且身体力行,每晚亲自为桑巴游行开道。
御辇过后,场内刚刚恢复平静,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响彻夜空。顿时,激越的桑巴鼓点像滚雷般震动全场。第一支游行队伍入场了,远远望去,看到的是一片斑斓的色彩。渐渐的,这片色彩扩大了,变成一条五彩缤纷的河流蜿蜒向前。每支游行大队由一所桑巴学校组成,4000多人的大队又分成二三十个小队。这一队像雄赳赳的罗马军团;那一队好似南非的图图武士;前面是18世纪欧洲宫廷舞会的装束;后面是美洲土著人打扮;紧跟着的又是太空时代的机器人。桑巴学校的设计师发挥惊人的想象力,使游行队伍呈现出“奇装异服”的世界。但基调是拉丁文化、黑非洲文化和美洲印第安文化。当然,也可看到佛教文化、伊斯兰文化的影响。融合世界各种文化,正是巴西的特征。
 五光十色的游行队伍簇拥着巍峨华丽的彩车。每支队伍拥有十几辆,每辆彩车就是一个活动舞台。有的是一艘大船,有的是一座城堡,有石器时代的山洞,也有未来世纪的电子世界;有的载着各种模型,有威严的法老王,也有慈祥的释迦牟尼,仙女们在山泉中沐浴,儿童们在游乐场嬉闹,真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在一座三层楼房高的彩车上,几十位健男美女翩翩起舞,其中不少是特邀的影视明星和著名模特。
每支队伍的核心是300人组成的鼓队。大中小鼓、手鼓、铃鼓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和着桑巴歌手粗犷的歌喉为整个队伍伴奏。鼓队前面的守护女神尤其引人注目。她们都是桑巴舞好手,姣好的容貌、匀称的身材,散发出青春气息。
桑巴学校是游行的组织者,平时这里是下层人聚会娱乐的场所。因此游行队伍的主力是社会下层的普通居民。今年评出的冠军队桑巴歌的曲作者就是里约热内卢街头一位擦皮鞋的老汉。这些人肩负生活的重担,参加狂欢节游行使他们沉醉于欢乐之中,暂时忘却生活中的烦恼与忧愁。
在队伍行进的一个多小时中,桑巴歌手不间断地唱着本队的桑巴歌。旋律明快,歌词朴素无华,或是赞美心爱的里约城,或是向往美好的生活。这歌声加上鼓声产生出撼人的力量,惹得你喉头发痒,脚底生热,不由得想唱想跳。从七八岁的娃娃、妙龄姑娘、青年小伙,到五六十岁的老大娘都如醉如痴地唱着、跳着、旋转着走过这540米通道。看台上的观众、现场采访的记者、维持秩序的纠察员和打扫场地的清洁工也在唱在跳……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名画欣赏

  蒂索名画的遭遇
孟宪谟
法国画家雅姆·蒂索所绘《失去父亲的孤女》一画(如图)1879年在伦敦第一次展出时,曾被《泰晤士报》贬为“毫无价值”,致使1955年拍卖时,仅以399英镑成交。可事隔38年之后,今年2月18日,这幅画却以200万英镑的高价在纽约售出。
该画运回英国后,在伦敦麦康内尔—梅森美术馆任职的莫里斯·费尼尔说:“这是一幅很美的杰作,它能回到伦敦,太好了!”这幅画将在该馆展出。
画中的主要人物是蒂索的情人凯思林·牛顿。她生于法国,爱尔兰血统,1882年死于肺病,年仅28岁。画面上展现的是她领着一个失去父亲的孤女(实际上是她的侄女)穿过沼泽地的情景。没想到,这幅画却遭到1879年5月2日出版的《泰晤士报》的指责,说它渲染“一种自杀气氛,给人以濒临死亡深渊的感觉”。有人认为,这显然是在攻击画家的道德品质。据说,蒂索和牛顿夫人有个私生子。这件事曾激怒过当时不少人。
蒂索同马奈与惠斯勒一样,也是对日本绘画艺术有浓厚兴趣的首批西方画家。《失去父亲的孤女》就反映出这种影响。红棕色的、金光灿灿的叶子使牛顿夫人无所畏惧的形象显得格外鲜明。
分析家认为,该画惊人的高价对经纪人说来,是一大鼓励。他们希望这是一个开端,能推动世界艺术事业从此由不景气走向繁荣。
(附图片)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历史一页

  没有被从地图上抹掉的村庄
黄英尚
捷克首都布拉格西面20多公里处有个叫利基采的村庄,1942年6月10日德国法西斯分子在这里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大惨案:将当时在村里的173名男子全部枪杀,其中年纪最小的仅15岁,把近200名妇女和100多名儿童押往集中营,然后放火将村子焚毁,用推土机把它夷为平地,妄图把利基采的名字从地图上抹掉。德国法西斯的这种惨无人道的野蛮屠杀,遭到了世界各国人民的同声愤怒谴责。
利基采为什么遭此毒手?1938年底德国吞并捷克苏台德区,并于翌年3月15日占领捷克全境。捷克爱国者和人民群众义愤填膺,奋起反抗。1942年5月27日,捷克7名勇士在布拉格刺杀了纳粹最高头目之一、德国驻捷克代理总督莱·海德里希。德国占领当局在极度恐慌的同时,对捷克人民进行疯狂的报复,逮捕了3000多人,判处1800多人死刑,枪杀了1590人,并疯狂地将利基采夷为平地。德国法西斯分子对利基采以矿工为主的、手无寸铁的平民举起屠刀,其借口是他们当中有人窝藏了行刺的参与者。其实,利基采同行刺一案并无干系。导致惨案发生的起因,竟是一封情书。
那年6月3日,有人给利基采西北部斯兰尼市一家工厂的女工安娜写了一封信。这天她恰巧因病未上班。老板将信拆开,发现是个叫米兰的人写的。米兰是个已有妻室的年轻人,几天前又同安娜谈恋爱,后来觉得这样做不妥,决心同她中断关系。由于信写得很简短,内容颇费猜测,既有诀别之意,又似乎与刺杀事件有关。老板遂把情况报告给当地的宪兵队。盖世太保以为找到了破案线索,立即逮捕、审问两位年轻人和搜查利基采村,结果一无所获,找不到该村支持帮助行刺者的任何证据。尽管如此,急于破案和报复的盖世太保与党卫军,还是根据希特勒的命令,对利基采下了毒手。
德国法西斯的最后下场,众所周知。今天利基采非但没有被从地图上抹掉,而且变得更加美丽。该村战后进行了重建,并兴建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国际玫瑰花园,其中也有我国赠送的珍贵品种,成为和平与友谊的象征。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国会女秘书的苦衷
世绍
在美国国会山,有一支为国会议员服务的秘书队伍,达1700余人,其中女性占1/3。美国女公民能在国会山上谋到一份差使,可称得上是心满意足了。然而,这些女士也有自己的苦衷。
最近,美国报纸披露,这些女秘书有一个共同的感觉:在国会山上,她们处处比男性低一等,不断受到侮辱,似乎这个天地是男性统治的世界,她们都是“局外人”。
一位叫韦斯特的女秘书说,她的上司是位有声望的议员,人品也不错,但对女性总是另眼相待。客人来访,他介绍部下时,总把女性放在最后,去外地视察或请人吃饭,他很少带女秘书当助手或陪餐,其理由是女性不方便,易被人利用,趁机编造桃色丑闻,败坏他的声誉。
进国会山,女性必须从最低职务做起,奋斗几年才慢慢晋升到中级职务,高级的不敢问津。男性则不同,经常一开始就任中级职务,容易受人重用,较快登上高级职位。在国会,做接待工作的十有八九是女性,但担任办公室主任、行政助理等较重要职务的,2/3以上是男性。
女秘书们对自己的工作不满,对上司有意见,很可能被扣上“刺儿头”、“难对付”的帽子而被解聘。
女秘书们感到最头痛的是“性骚扰”。据统计,9个中至少有一个受到过程度不同的“性骚扰”,如在办公室里受到那些“正人君子”的挑逗,甚至动手动脚。碰上这类事,她们从不敢对人说,一旦外传,就可能被找个理由解雇。
然而,世界在前进,美国妇女的地位也在变。与以往相比,在国会里,她们更受尊重了,秘书队伍中女性的比例在不断扩大,担任中级职务的女性也在增加。特别是随着参众两院女议员的增加,女秘书的工作环境在不断改善。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英国的刺猬诊所
英国人注意保护野生动物,多年来,一直在挽救公路上惨遭不测的刺猬。据估计,英国每年有10万多只刺猬跑到公路上,但只要刺猬还活着,英国人总会把它们捡起来,送到刺猬专科诊所治疗。
受伤的刺猬得到医治和照料,很快又回到大自然的怀抱。但始料未及的是随着刺猬大量繁殖,跑到公路上的刺猬也越来越多。目前,刺猬诊所正在开展慈善运动,通过募款,扩大诊所,提高现有200只刺猬的收治能力。
 (丁永明)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加拿大人“在家靠朋友”
邹德浩
目前,数百万加拿大人的生活,都要依靠家庭、朋友或其他人的帮助。
在2050万15岁以上的加拿大人口中, 有81%的人接受过或已经为他人提供过各种各样的服务。绝大多数家庭中的成员,在提供服务时,是免费的,能够在经济上提供帮助的人,更是以父母、兄弟姐妹或其他亲属居多。但在一般的情况下,加拿大人更愿意找朋友来帮助解决生活中碰到的一些困难,特别是在烹调、裁衣、打扫房间、修剪草坪、临时照看孩子等方面,他们认为,求助朋友比亲属更为方便。
加拿大统计局的社会问题分析专家帕利塔认为,由于家庭的规模越来越小和居住越来越分散,加拿大人之间的互助也显得越来越重要了。根据1991年对13495人的调查,加拿大人口中有16%的人都是在外国出生的移民。现有人口中,至少有65%的人在1980—1990年期间搬过一次家,而且其中15%的人迁居距离都在100公里以上。这种居住环境的明显变化,使人们感到“远亲不如近邻”,朋友和邻里之间处好关系,更能解决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困难。
因此,加拿大人有了难处时,往往先想到求助亲朋好友,同样,当别人遇到困难时,他们也很乐于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伤鸭牵动万人心
张国成
一只中箭的野鸭,曾牵动多少日本人的心,有人给它投食,老太太为它流泪,动物医生为它取箭,如今它又重新飞在蓝天碧水之间。
野鸭、仙鹤等大量野生候鸟每年冬天都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飞到日本越冬。日本人喜爱这些鸟类,在鸟类的栖息地设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科研之余,还要撒放饲料,喂养这些远方来客。到野鸟栖息地观赏野鸭、仙鹤,也成了一些日本人冬季的必修课。
1月底的一天清晨,人们在东京都板桥区的石神井川中栖息的成群野鸭里面突然发现了一只中箭的野鸭(如图)。一只褐色的野鸭,身负长箭,在水中和同伴们嬉戏。当它上岸觅食时,因为伤痛,只能单脚跳跃前行,显得十分艰难。这只受伤的野鸭每天都吸引了数百人。有人看到它觅食困难,就把带来的食品专门投给它。心软的老太太,看到它身负重伤依旧无忧无虑,有时还受到把它视为异类的野鸭的欺负,竟然流下了眼泪。这只野鸭好像意识到它是人们注意的对象,一天,它竟然飞行6公里,来到了上野动物园的不忍池。关心它的人们也跟踪来到这里。
人们谴责这种伤害野生动物的行径。有人发起成立了救助这只野鸭的组织。板桥警察署以违反日本鸟兽保护法,还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目标是要找到射箭人。为医治它的伤痛,东京上野动物园决定尽快捕获这只野鸭,但要捕捉,又不能再伤害它,给捕捉增加了难度。
2月12日,捕捉成功。上野动物园动物医院为它成功地取出了长箭,野鸭康复了。放飞前,日本的科学工作者还特意在野鸭腿上装上日本环境厅指定的金属环,以便于日后查找。
23日上午,饲养员用车把它送到不忍池畔。百名新闻记者也早已等候在这里。在江户川区幼儿园数百名小朋友的欢呼声中,野鸭从饲养员的手中飞起又平稳地落在不忍池的一泓碧水中。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里,这只野鸭终于能和它的同伴们一起北飞了。
(附图片)
日本《读卖新闻》供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