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2月1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泼墨夏清泉


第8版(副刊)
专栏:名人风雅

  毛主席《咏梅》手迹作贺礼
蒙古族佳峻
1991年1月1日清晨,我与杨茂之将军自广州飞往福州。飞机穿过云层,眼下一片云海,有时透过稀薄的云雾,依稀可见南国葱绿的群山大地。我和杨茂之都是北方人,此刻故乡正是飘雪季节,望舷窗下方雪白的云朵,自然想起雪,想起毛泽东主席近30年前写出的名句:“飞雪迎春到”。
我对杨茂之说:毛主席的诗词中,我最喜欢的是《卜算子·咏梅》,少年时初读,至今还常常吟诵。我脑海中是咏梅的诗意:雪花一片,又一片,一片又一片……飘然自天而降的雪花,落在“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的梅上,望雪,望梅,“人间奇绝,只有梅花枝上雪”,憧憬中,心花随梅花伴雪花而怒放。
我的话引起杨茂之久远的回忆,他沉思,在云海之上,向我讲述了他最初看到毛主席《卜算子·咏梅》手迹的瞬间,那人生珍贵的时刻——
毛岸英和新婚不久的刘思齐告别,奔赴朝鲜战场。毛岸英牺牲了,安葬在异国的大地上。毛主席拖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刘思齐。毛主席亲自关照,为刘思齐寻找伴侣。空军军官杨茂之被介绍给毛主席,杨茂之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崇敬的领袖。
杨茂之看到毛主席穿的是干净的旧中山装,衣袖裤腿磨得发亮。毛主席为杨茂之递上一杯白开水。第一次见面,无茶的白开水,杨茂之脸上显出疑惑。主席歉意地说:“现在,全国人民正经历困难的时候,我已经不喝茶了,也不能以茶敬客了。”杨茂之望着毛主席慈祥的面容,望着那身旧中山装,望着那杯白开水,深深理解了为什么人民热爱自己的领袖。
但是在刘思齐和杨茂之婚礼上,毛主席《卜算子·咏梅》的手迹却作为毛主席的祝贺礼物,首次展现在人们面前,这是传遍国内外的艺术珍品:“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熳时,她在丛中笑。”
这词铭记着共和国那段非同寻常的历史,这词让人看到国家领袖的魄力和风格。“东风已有过来信,先返梅魂。”诗人毛泽东点出了梅魂。毛主席的梅,不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梅,“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梅魂激励奋进者一往无前;“待到山花烂熳时,她在丛中笑”的梅魂启迪胜利者谨慎谦逊。
咏梅的手迹,使刘思齐回忆毛主席给予的父爱,一封封给思齐女儿的信,永远温暖着她的心。至今记忆犹新:刘思齐将几粒饭掉在餐桌上,毛主席用筷夹起,放进自己口里……
望着手迹,杨茂之忆起初见面时的旧衣、白水……
历史的尘埃,永远掩不住梅魂的光辉。伴着杨茂之将军关于梅的回忆,我于云海之上,更感到太阳的明亮。


第8版(副刊)
专栏:

  世界名流在老舍茶馆
常莉
喝茶、品茗,在我们中国可以说是最雅俗共赏的事了。轩窗净几,名茶一盏,知交对坐,从容品鉴,自是雅人深致;普通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但茶还是要喝,正像歌里唱的:窝头咸菜,也要就着一口大碗茶。
国人雅有此好,所以各地茶馆特多。坐茶馆的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既来饮茶,更为聊天儿,东家之长,西家之短,时事新闻,小道消息,谈古论今,不亦快活乎?
90年代,时尚兼容并蓄。人们的生活内容、生活节奏都发生了变化:快餐店增多,茶馆减少,歌舞厅、游乐场红火,戏园子冷清。饮料也开始五花八门,可口可乐、健力宝、椰汁、粒粒橙、果茶,像轮番走红的歌星,在北京“各领风骚没几年”。于是乎,国人似乎不再以茶为金牌饮品,位置在前门的老舍茶馆,似乎也成了北京唯一的一座茶园。
然而,茶馆并不寂寞。今天的老舍茶馆以它独有的保持京味传统的文化特色,不仅吸引着一批老戏迷,而且还因此接待了许多国际友人。
老舍茶馆最近的一次外事活动是去年的12月11日,接待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右上图[图])。下午3点多,当基辛格到茶馆时,方形茶桌上不仅为客人准备了盖碗茶和京味小吃,还有一个特制的60厘米的精美大蛋糕,上书“热烈欢迎基辛格博士”。第一个节目“跳财神”是祝福吉利的京剧传统开场戏,开场戏之后,扮“财神”的演员将一个系着红绸的“大元宝”赠给了基辛格。作为一位出色的外交家,基辛格博士为中美建交,促成尼克松总统访华,做了许多贡献,戏和礼物表达了中国人民对他的美好祝愿和友好的感情。贵宾还欣赏了京剧《贵妃醉酒》、《穆桂英挂帅》。当乐队奏起美国乡村歌曲《草堆里的火鸡》时,基辛格高兴地打起了拍子。“基辛格博士是个有学问的人,他对我们民族的艺术很喜欢,一再表示感谢,并且和我们工作人员、全体演员一一合影留念。”尹经理如是说。
日本松山芭蕾舞团的清水正夫团长,是第一位到茶馆作客的外国朋友。对于北京的观众来说,松山芭蕾舞团并不陌生,他们曾多次来华访问演出,在北京的舞台上,他们不仅演出了许多古典芭蕾名剧,还演出过中国的芭蕾舞剧《白毛女》。
日本前首相海部俊树在去年访华期间,也曾到茶馆品茶看戏。海部首相对中国的轻功比较感兴趣,他说这个节目如果到日本去演出,一定会受到欢迎。海部认为中国的茶文化与日本的茶道应该多多交流,以促进两国人民的友好交往。
在21世纪中日青年友好交流中心,中日的茶文化有了共同切磋的机会。老舍茶馆在那里特辟了一间茶室,与日本的著名茶道理千家茶室一起,表演中日茶艺。在此期间,中曾根、竹下登、田边诚都曾光临茶室。
老舍茶馆还接待过许多中国人民熟悉的外国友人和港台同胞。墨西哥的“卞卡”小姐,热情风趣,她很喜欢茶馆的风味小吃,临走时还带走了一大包;台湾的琼瑶、香港的夏梦都多次来过茶馆,可能是为了反复品味老北京的韵味吧!如果开列来到茶馆的贵客名单,还有许多,新加坡的副总理,新加坡总统黄金辉的夫人,港督卫奕信的夫人,还有唱“酒干倘卖无”的苏芮……
茶馆对传统有所保留也有所扬弃。这里有平时难得一见的含灯大鼓、双簧,还有京剧、杂技、河南坠子、相声等等,却不见往昔戏园子里手巾把乱飞的情景。这里环境幽雅宜人,空调使今日茶馆温暖如春,吸烟辟有吸烟室,比昔日老北京的“文明戏园”文明多了。柜台上那把硕大无朋的茶壶如今已成了茶馆的标志和象征,身穿红色旗袍的服务小姐款步往来于各茶桌间为客人斟茶时,手执的都是极袖珍的小茶壶,墙上的名人字画更给茶馆平添了古色古香的文化氛围。
茶馆以保持传统文化为旨,成为那些古调自爱、钟情于传统艺术的新老戏迷们的乐园,星期天的“戏迷乐”,可以让他们痛痛快快地“票戏”,品茶会友;对于不熟悉中国传统艺术的人们来说,老舍茶馆又是一个小小的京味儿民俗博物馆,它吸引着世界名流、中外嘉宾、旅游观光团体,在品茶听戏之余,也就品味了一回中国传统的艺术和氛围。
有资料云:在酷暑难当之际,最能有效地降温去暑的饮料首推中国茶。
看来,茶,确是有其独到之处。
(附图片)
基辛格博士在老舍茶馆


第8版(副刊)
专栏:

  致读者
雄鸡一唱又一年。飞雪迎春,人们又开始新的忙碌,忙工作,忙学习,忙生活。但忙碌之余也要娱乐、欣赏,获得精神享受,我们奉上“文化广角”供读者选择。本版辟有:“热点透视”、“探访录”、“现场追踪”、“五光十色”、“名人风雅”、“茶楼”、“得乐园”、“书海扬帆”、“聚光镜”、“读者之音”等栏目,欢迎广大作者、读者来函来稿,并请在信封上注明“文化广角”字样。


第8版(副刊)
专栏:聚光镜

  作家“下海”一瞥
阿童
演员出身的作家黄宗英,80年代就涉足商界,在深圳开了公司。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近一年来,众多文人“下海”。张贤亮担任了“宁夏艺海实业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谌容及家人创办了“快乐影视中心”,她出任董事长兼总经理。写过《美食家》的陆文夫最近真的开了一家饭馆。影星刘晓庆去年拿到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证。她在广东惠州注册的“刘晓庆实业开发总公司”气势颇大。
胡万春、张海迪、袁静……也纷纷卷入经济热潮。


第8版(副刊)
专栏:现场追踪

  京城夜生活拾零
徐怀谦
一、小吃夜市挡不住的诱惑从北京王府井大街中段往西,有一条几百米长的东华门大街,沿街有一个东安门夜市。
尝一尝,看一看,这里的小吃让你馋。来过这里,你会感慨:北京人真是好口福!不出京城,却能领略到全国各地东西南北的风味小吃。单说面类,就有兰州的牛肉拉面、四川的担担面、广东的油丝炒面、云南的过桥米线、山西的刀削面;再听听那名堂,什么冰糖银耳豆豉糕,什锦莲子小豆粥,八宝紫米桂花粥,这么雅的叫法,引得你掏钱的手毫不迟疑地伸了出去,“师傅,来一碗。”
小吃摊前的情侣,两人只要了一碗面、一双筷子。男的端碗,拿筷子,先挑一根,在风中凉一下,再轻轻地送进女的嘴里,然后自己才吃第二口。那细细长长的面,正如他们那绵绵长长的情思。这使我想起北方农村婚礼上散发面条的风俗。看来中国人不仅讲究吃,更讲究吃的文化。一碗简简单单的面食,竟蕴含了那么多深情的祝福。
二、剧院场馆精神需求各不同影剧院,一向是中国人习惯的夜生活场所。近几年,影剧院的生意却一直不太景气。
1992年初,中信广联公司承包海淀剧院,率先迈出剧院改革的第一步。据该剧院经理孙兆申介绍,不到一年,海淀剧院就赢利20多万。这里地处高知区,观众多为大、中学生和教师。一位北大的男同学告诉我说,他经常来剧院看演出,因为这里的节目档次高,环境优雅,观众素质高,看完之后真的有一种满足感。
为了吸引观众,不少影院开设通宵电影、豪华放映厅、录相厅,使影院走向多功能化。不少情侣依偎在鸳鸯座里,一边喝咖啡一边情话绵绵,与其说是在看电影,倒不如说是借电影场景抒自己之情。
当然也有因陋就简的电影院,演的片子大多是“少儿不宜”或香港武打片。这种地方,观众总是济济一堂。室内烟雾缭绕,嗑瓜子声不绝于耳。这其中,外地民工占绝大多数,他们没地方看电视,只好进电影院来凑个热闹,图个消遣。
三、娱乐城花钱买个痛快,也买份荣耀伴随着亚运村而诞生的康乐宫,作为目前亚洲最大的室内综合游乐场所,它的经济效益是可观的。在中餐厅,我遇到了来度周末的罗伯特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孩子。罗伯特先生已是第三次到康乐宫游玩,他觉得这里档次高,气氛好,只是服务还不够温暖。保龄球场里,人声鼎沸。技术熟练的崔女士来玩过不下10次。她来自中关村电子一条街,月薪800多元,所以不介意为这样一项集娱乐和健身于一体的活动花去四五十元。
在五星级的长城饭店,房客90%是“老外”,可是这里的夜总会,北京人占了80%。他们大多是合资公司的老板、雇员、个体户。1992年万圣节的夜晚,能容纳200人的夜总会竟涌进了500多个所谓的“款爷”。


第8版(副刊)
专栏:漫谈

  从茶馆想到官司
京台
京城老舍茶馆已名享天下。然而,听说老舍夫人却有微言,说老舍没开过茶馆,她也不是老板娘。倘若这老太太较起真儿来,没准又是一场文坛官司。
这二年的一大特点,就是文坛官司多。因为多是名人,虽不是惊天动地的事,但热闹却不同凡响。有的刚扬言,便满城风雨;有的打将起来,则警车开道,记者云集,万人空巷;有的“余波”能余一二年不息。
文人从替人写状子到自己“下海”,是一大进步。不过,凡事之初,多有误区。有的名流一根神经末梢受到触动便拍案而起,状告公堂;更有甚者,开口就是几万、几十万元的“身心损失费”,把官司当“走穴”了。打官司不同打麻将,不仅要分出输赢,一般还要“撕破脸皮”。当发现“何必当初”时,已经晚了。其实,连坐堂“专业户”包老爷也劝陈世美:“升堂有什么好?”主张调解为上,谁知这“天子门生”非官司不打,结果闹了个魂归地府、贻笑千年。
文坛并非净土,公道还得争,只是别争到“笑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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