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12版

第12版(副刊)
专栏: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

  新发表的毛泽东诗四首
编者按:《党的文献》杂志1993年第6期新发表毛泽东诗四首,特全文予以转载。
五 律
看 山
一九五五年
三上北高峰[1],
杭州一望空。
飞凤亭边树,
桃花岭上风。
热来寻扇子,
冷去对佳人。
一片飘飖[2]下,
欢迎有晚鹰。
(根据手稿刊印,下图为毛泽东手书《看山》)
注释:[1]北高峰,在杭州灵隐寺后,与南高峰相对峙,为西湖群山之一。在北高峰及其附近有飞凤亭、桃花岭、扇子岭、美人峰等名胜。根据作者自注,诗中的“扇子”指扇子岭,“佳人”指美人峰。
[2]飘飖,同“飘摇”,飘荡、飞扬貌。这里指鹰翔。
七 绝
莫干山[1]
一九五五年
翻身复进七人房[2],
回首峰峦入莽苍。
四十八盘[3]才走过,
风驰又已到钱塘[4]。
(根据手稿刊印)
注释:
[1]莫干山,在浙江省德清县西北。相传春秋时吴国在此铸“莫邪”、“干将”二剑,故名。为浙北避暑、休养胜地。
[2]七人房,指作者使用的卧车,可坐七人。
[3]四十八盘,泛写曲折盘旋的山间公路。
[4]钱塘,旧县名。这里指杭州市。
七 绝
五云山[1]
一九五五年
五云山上五云飞,
远接群峰近拂堤。
若问杭州何处好,
此中听得野莺啼。
(根据手稿刊印)
注释:[1]五云山,是杭州西湖群山之一,邻近钱塘江。据传因有五色彩云萦绕山顶经时不散而得名。
七 绝
观 潮[1]
一九五七年九月
千里波涛滚滚来,
雪花飞向钓鱼台[2]。
人山纷赞阵容阔,
铁马从容杀敌回[3]。
(根据作者修改件刊印)
注释:
[1]指观赏钱塘江口的涌潮。
[2]钓鱼台,即钓台,在钱塘江中段的富春江滨,相传为东汉严光(子陵)隐居垂钓处。
[3]铁马,配有铁甲的战马,借喻雄师劲旅。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钱塘江涌潮来袭时,波涛汹涌,如闻“十万军声”。(附图片)


第12版(副刊)
专栏:

  感觉中的日子
柳火生

岁月是一条多情而又无情的河流,而深圳的河流不仅湍急而且严峻;在深圳不是我在过日子,而是日子在过我;我感到时光如往日的旧情叩问我的胸膛,时光飞逝,我感到痛惜……

在深圳这座不夜城,虽然白天和黑夜仍是这么分明,但我的灵魂却时常猛醒着,我用时间的鞭子叫唤着自己、催促并抽打自己,最柔美的音乐和最动人的诗篇也难以抚平自己波动着的情感,喧嚣着灯光通明的城市夜晚却让我分不清什么是黑夜什么是黎明……

在我二十八岁生日的晚上,当我沉浸在未来美好的梦想中的时候,我的美梦却被窗外打桩机隆隆的响声吵醒。我“责怪”打桩机搅跑了我的梦想,打桩机却“说”它是在为我构筑新的梦想,是为我新的生活歌唱……

再难有清静的心去读书,却又常常渴望书来读自己来慰藉因匆忙而烦闷而疲惫的心灵,如果长时间没有翻书,偶尔抚摸书就会像抚摸宁馨儿一样亲切。
在深圳,读书的心态胜过读书。书是出路,也是退路。

早已习惯了深圳紧张忙碌的生活,但我怎么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去习惯嘈杂拥挤的人流,长时间堵塞像凝固的河流一样的车流。在深圳,我最喜欢独自在细雨中漫步,喜欢走过暴风雨冲洗后的草地。这时人流车流会从你身边从你心中消失,而大自然会充盈你的内心;这个世界只有你牵引着自己在自然中漫步。只有这时你才不会被拥挤的车流、人流淹没,这时只有这时你才能抓住时间的手……
在深圳,你要勇敢地走向并习惯匆忙习惯充满朝气的人流、车流,但你不要在其中迷失;你要抓住这位匆匆的过客,但不要成为时间的奴隶,不要在时间的长河里淹没了自我……


第12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厚积薄发
谭宗远
我国的史籍浩如烟海,光一部二十四史就卷帙浩繁,没有皓首穷经的决心,很难读竟。为了减轻一般读者的烦难,于是有了选本,有了类编,有了白话读本,有了摘录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历史故事。这些虽非史书原貌,但管窥蠡测,仍能收到“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的效果,很受欢迎。朱靖宇先生的《文史钩沉》(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就是这类性质的书。
这本书厚达400余页,20万字,粗粗一翻,多是几百字的小文章,看去没有什么,可是若逐篇披阅,就会感到作者是下了大工夫的。他自谓:“出生在一个经济上已经破落的读书人家。家中藏书积了七八代,多得很。”(本书《前言》)他便在苦读中长大成人。后来参加工作,依然“如饥如渴地抓紧一切能使用安排的时间”读“未见之书”。几十年的书海远航,培养了他深厚的史学基础和文学修养,一俟把笔为文,即可做到厚积薄发,从心所欲,而决无艰窘之态。他这本书给人最突出的印象就在于此,较之那些“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的讨巧之作,明眼人是会立时做出判断的。他怎样厚积薄发呢?举两个小例:“草包”一词,现在谁都知道是讥诮无能人的一句口语,朱先生却为我们提供了明代与此完全不同的解释,即是用来诅咒泄愤的。他举了将处决的贪官的皮剥下来填充干草示众和士兵怒骂暴戾恣睢的魏国公徐鹏举“草包”这两件史实,使他的立论相当令人信服。(《“草包”别解》)刘备三顾茅庐妇孺皆知,曹操请孔明却少有人提。那么两个孔明是不是一个人?朱先生说不是,曹操请的乃是另一个孔明——颖川郡人胡昭。他在摆完事实后,顺带指出杨升庵所谓曹操“乃欲用乎诸葛孔明”,是犯了“张冠李戴”的错误,从而廓清了一个讹传。(《曹操请孔明》)类似例子颇多,证明作者确是个博闻而又处处留心的学问家。
然而作者并没有把自己关进“象牙之塔”,他在讲古、考据、纠谬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窗外的“十字街头”。书中不少文章即为感时之作。譬如对廉吏的褒扬,对贪官的贬斥,对古时“版权纠纷”、“知识竞赛”的考论,都可归入此类。这些文章多含有劝戒的意思,希望今天的人们(特别是领导干部)从古人那里吸取经验和教训,为人要刚直,为官要清正,切莫以聚敛财富、阿谀逢迎、挟嫌报复等为能事。这样的文章虽不是杂文,但在匡正时弊这点上,是可以和杂文等量齐观的。
朱先生这390篇几百字小文,“成如容易却艰辛”,就其囊括之广、内容之杂看,想必占用了他许多酝酿、检索和推敲的时间。身处商品经济大潮激扬飞溅的时代而不为所动,反能在故纸堆中自得其乐,这样的人不是很有些“痴”吗?我是尊敬这样的“痴人”的,并且相信凭借他们点点滴滴的劳动,我国的严肃文化是会不断积累,步步前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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