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2月1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丽珠杯杂文随笔征文

  有感于“多多保重”
陈祖甲
因为得了重病,“多多保重”这句话便听得多了。亲戚、朋友、同事的关心,无论是登门探望,还是打电话、通信,最后总会以“多多保重”作结束语。这句话体现了别人对我的关心、支持和期望。
保重的本意是非常明确的,就是要通过严格的治疗、适度的运动、高档的营养、宽阔的胸襟来增加肉体的免疫能力,驱除病魔。如果理解得不准确,不能配合、协调,也就难以增加身体的免疫能力。
有这样一则笑话,一位胖姑娘在减肥过程中得了病,来探望的亲朋好友最后也送一句话:“多多保重”。她心想,我已经够重的了,再保,我怎么减肥!读者听了这则故事,一定会哈哈大笑。这胖姑娘怎么会那样误解人们的关心。
在治肉体疾病方面这样的笑话确实罕见。不过,在治疗精神的疾病方面便不罕见了。比如,专治肉体疾病的医务界,极少数医务人员得了“金钱病”,运用自己手中的处方笔、手术刀,或直截了当,或拐弯抹角,索取“红包”。社会上多次提出请他们“多多保重”,他们根本不听。当然,大多数医务人员会“多多保重”,具有免疫能力。他们明白自己手中的听诊器、手术刀、针管和笔等,是实行人道主义的工具,治病救人,为人类服务,目的不在为自己谋私利。因而,他们拒收“红包”,自我保重,盼望求医者也尊重自己。
相反,有些求医者却不愿为医务人员保持“免疫能力”,治病却送“红包”,还鼓动别的求医者也送“红包”。这些人不懂得关心、尊重医务人员,让他们保重,总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倒让人反过来问一句,如果医务人员精神上不保重,能使你肉体保重吗?对于这类医务人员和求医者双方,我们不得不都送一句“多多保重”。
其实,何止医务界,难道公务人员、服务人员不也都应当“多多保重”吗?能尊重别人,让别人保重者,也就是尊重自己,保重自己。


第8版(副刊)
专栏:

  钻工们
蒋万泉
石油这玩意儿调皮得很,似乎什么地方都能藏,就是不往城里藏,以致到处逮捕它的钻工们注定了只能在深山、戈壁沙漠、荒原和海洋等野外出没。野外绝没有酒吧、舞厅和商场,有的是渺无人迹甚或野兽成群,有时则是山洪、黑风沙暴、冰雪和台风的恋爱地。所以钻工们必须具备同这一切玩耍调侃的潇洒,否则就干不了这一行。
因为长期在野外,所以凑个休息日离开苍凉的万年孤独,三五成群进城重温久别人群和城市的温馨,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享受或情感的修缮。进城来,他们的言行也与城里人大不相同,如买东西,只要喜欢,他们大都是拿在手里再问价,绝少讨价还价。这样,城里人受不了啦:这哪是在买东西?简直就像扫荡!于是,“石油鬼子”的帽子就被戴上。但他们拿起一块布料时却在心里嘀咕:下次吧!可下次依然是上次的重复。买东西如此,哥儿几个打起牙祭来也很有个性:铁桶煮肉、整鸡在手、成箱罐头成箱酒地山吃海喝。以致有些仗义的单身贵族常常是吃了这月盼下月,不借钱就算有了“一个月计划”。当然,那些制定远景规划的小伙子是得存款的,无非是想娶个漂亮姑娘为妻,感受人生,再添个“小石油”。
可是,姑娘们的父母大概深知钻工们的流浪和艰辛,不知怎么弄出句“有女不嫁石油郎”的名言。好在有眼力的姑娘并不少,她们凭着自个儿的感觉和认知仍然跟上了钻井郎。钻工们为此激动万分,高呼姑娘们的伟大和美好。
有人见钻工们常年在外同笨重的钻机交谈,就以为他们的感情也是粗线条。自然,他们是无法与妻朝朝暮暮,也无法时时处处给妻以直接的体贴、关怀和温暖。但也正因为他们太了解野外的荒凉与孤独,也就比那些不知荒凉与孤独的丈夫们多一份思念、牵挂、体验和细腻,从而使他们更加懂得爱和珍惜爱,也就更深刻透彻地理解妻子的温柔和家庭的温暖。所以,在他们情系山河、魂牵石油的同时,陪伴他们的常常是一张妻的照片,在劳累后的歇息中捧着它盼望探假或轮休的到来和与妻团聚的欢乐与幸福……这个时候,你还能说他们的感情粗吗?
也有一些妻子,干脆跟着他们的丈夫来一个列车房或帐篷式的江湖闯荡,共同承担四海为家的担子,于是,荒凉的野外就有了浪漫的情调和爱的馨香。
有人说钻工们有钱。的确,冰箱、彩电、音响和组合家具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就是再加架钢琴也不艰难。但在野外,钻工们时常是生水就着馍馍、沙子拌着面条地填肚充饥;或和衣躺在潮冷的泥土上小憩;或在风霜雨雪下三班倒……一旦发生井喷或油井大火,他们得冒着生命之危一个接一个地往上冲。此刻,他们知道随时都会迎接死神的挑战,但绝没有怯阵者,进而演出了一幕幕无需编剧导演的阳刚之美的雄浑戏剧。
所以有人赞誉他们是“铁人”。
这就是我们的钻工!


第8版(副刊)
专栏: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

  可可里之恋
杨景民
地名有些别致,还有点洋味,可人却那么质朴、真诚,这一印象是我刚到可可里就有的。
60年代末,为修一条急造公路,我们工兵团来到这里。不通公路,无疑此处是较闭塞落后的。可很奇怪,这里每个人都会对你喊一句:“毛主席赤洛顿巴秀(万岁)!”那时这里没有建立人民公社,就叫乡。不管是农民、牧民,甚至是为数不多的渔民(当然未下河先要祭河神了),见到我们这些“金玛米(解放军)”,总要把你请到他家去喝青稞酒或酥油茶,尽管这里偏僻,可因民主改革的胜利,农奴制消亡,人有了自由,有了田可耕牧可放鱼捕鱼,个个脸上都有了春风。他们知道谁给他们的是狂雪,谁给他们的是阳光。那里有我很多熟悉的面孔。
公路修好了,我们团给当地援建的一个小水电站也修好了,部队便离开了可可里。再后,我又被调到成都军区。这次陪几位从未进过西藏的部队作家采访,又来到这里。我既有贺敬之先生回延安时的那种喜悦感,又有些担忧,一些到过西藏的人说那里有车匪路霸,可可里也有。唯一能避灾的,就是胸佩一枚毛主席像章,或打一张毛主席肖像。
可是,到了可可里段竟还真的遇到了拦路者。不过他们不是路霸,而是检查我们车上有无禁猎的藏区动物。也巧,检查者之一,正是当年修路时我认识的白玛乡长。这可不得了,非得下车去可可里村喝青稞酒不行。于是,便来到白玛家。可可里已大变,除了我们当年修的发电站还依稀未改,首先是一家家漂亮崭新的木楼房映入眼帘,田野有人唱山歌,村街回荡着西藏民族摇滚的音符。一切都很新鲜。吃、穿问题早解决了,还有香烟待人,成箱的红烧牛肉罐头储存,基本上家家都有录音机,七、八家有了彩电。年轻人爱时尚,好多小伙蓄胡子、穿牛仔衣裤。白玛的汉语很好;由于改革开放,在国外的姐姐回来过,所以还学会几句英语。这里不光有林木、鱼类、畜牧,那林中山珍、药材现在可是卖大价的,日子能不越来越好!听了我在内地的顾虑,白玛笑笑,说这儿是有过路霸车匪,但极少,他们也打击那些坏人。倒是现在很多人胡乱伐木、狩猎、挖药,所以他们按要求也就设了路障检查。说到好日子,白玛言必称毛主席。他握着我的手说毛主席永远是藏族人民的大恩人、金菩萨。
“毛主席他老人家身体可还安泰?”白玛的老阿爸,70多岁了但身板还硬朗,把几个林芝黄元帅苹果祭到神龛中毛主席像下,关切地问道。我正在踌躇,白玛却朗声答道:“毛主席亚古嘟(很好)!”老人的脸立即舒展开了,欣然自语:“突几起(谢谢)!毛主席赤洛顿巴秀!”我忽然看到,那神龛上,竟还是当年那张已有了些发黄的毛主席像。老阿爸皮衣上别着的也是当年我们团送给村里群众的毛主席像章,这样的像章我们当中很多人已经没有了……
酒喝得多了些。当晚我们在可可里住下,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曾走遍西藏,也曾留心过对前、后藏区文化、宗教的比较,最令人感叹的还是藏胞情感的真挚,珠峰白雪般的纯洁。


第8版(副刊)
专栏:

  香漫植物园
柔刚
想不到南京还有这么一个恬静的去处,更想不到当今还有这么些人聚在一处谈文学。当我来到省作协讲习班报到处中山植物园时,禁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在生态环境普遍遭受污染的大千世界,这里无疑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洲。1929年由中山陵总设计师精心规划、占地168公顷(2800亩)的中山植物园,沐天地风云之祥光,得六朝故都之灵气;满园青翠,花香鸟语。无论你漫步松柏园、蔷薇园,还是徜徉于分支园、药物园;到处都觉得赏心悦目,随时会萌生一颗回归大自然的童心。难怪石头城一些富有情致的青年男女,常把这里选作新婚留影的圣地。
在商贾如云、“下海”声浪日高的都市城镇,这里无疑是一块崇尚文化的净土。文学在“火”了一阵后,似乎又回归到它固有的正常位置。
是啊,文学的魅力将与世同存。
尽管近段时期严肃文学受到商品文学和影视等大众娱乐形式的冲击,但若从长远而论,倒是应当为能经受住考验的文学前途而乐观。 记得我初次踏进植物园的梭罗树餐厅就餐时,心里在嘀咕为何要取这怪名字?问了几位,全都神秘兮兮地朝我笑笑,却无谜底。后来还是作家老贺向我揭了底:原来偌大植物园里,确有一棵从印度引进的华东地区独一的梭罗树;传说中吴刚在月宫砍伐的桂树便是此树。而更令我惊异的是,它原来就挺立在我们住宿的楼前!冬青般的叶,绣球似的花。树干上连一块木牌都未挂,只是有一股刺鼻的幽香,我每天从它前面走过好几回,如此珍稀的植物,我却视而不见,实在“盲”得可以!老贺告诉我,这是保护珍稀植物的最好方法。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人们不宠文学,文学才得以存活。作家只需讲出“心里话”。写作的个人,写得再好,充其量只是一棵树;而要去改变气候,需要的是一片森林!
中山植物园是拥有千万棵花树的大森林。单是杉树,园内就有红杉、墨杉、柳杉、水杉……以及诸种叫不出名的“杉”。文学的百花园也应当包容千树万花,才能达到一种辉煌的境界。
哦,难忘的中山植物园,你不仅是一片净化的绿洲,也是我的文学大课堂。


第8版(副刊)
专栏:

  艺文短波
为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00周年,《中流》杂志社和三星企业集团公司联合举办诗歌征文活动。经评委会公布评奖结果之后,将请获奖作者来京参观毛主席纪念堂,瞻仰毛主席遗容,并领奖。同时,将获奖作品和曾进入初选的篇什结集出版,以便更好奖励杰出作者和大力推荐优秀作品。
           (辛闻笈)


第8版(副刊)
专栏:

书毛泽东诗句 温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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