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走出地平线
——记仫佬族画家潘常欢
冯君
从潘常欢的画作中,我们常常可以感觉到他对地平线的一种莫名的迷恋。他确实有意无意地在发掘其中的美和寓意。在他的画中,甚至山梁、远水都地平线化了。我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串有这类意境的作品。
渴望走出地平线。仫佬人等了一代又一代,一年又一年。
正如一个搞少数民族文化研究的同志所说的,历史上,仫佬族没有自己本民族的作家、诗人、画家、工程师和记者,解放后,作家有了,诗人有了,工程师、记者和教授都有了,就是缺个画家!
谁能第一个走出地平线,跃然于中天,与其他明星一同闪耀,作为仫佬人自己的画家,来面对宏伟神奇的艺术殿堂呢?
1985年春节,应家乡领导的邀请,还在中央民族学院美术系就读的潘常欢在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举办了首次个人画展,展出了他的40多幅国画作品,以其浓郁的乡土气息、鲜明的民族特色和扎实的艺术功底征服了观众。画展取得了成功。也许就是在开展的那个日子,仫佬人一直凝视着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他们本民族画家的身影。
潘常欢就这样带着他对家乡深厚的情感和强烈的民族使命感走进了画坛。从1985年告别艺术院校至今短短的九年中,他就从一个普通的美术系学生,成长为一个已具独特风格并有成就的画家。他的作品曾4次入选全国美展,并在省级以上美展中多次获奖,有些作品还被选至国外展出。潘常欢现已成为广西美术界一个引人注目的青年画家。
潘常欢1958年出生于罗城仫佬族自治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从小生活在仫佬山乡,要说与绘画有缘并对他产生过什么影响的话,可能就算是他那当了一辈子农民的祖父了。
仫佬人崇拜马,马差不多就算是他们民族的图腾。仫佬人有这样一种习俗:七月十四过鬼节,七月初七就要用马把祖宗接回来。从初七这一天起,每家每户都要挂画有马的图画,到了七月十五这天的上午,他们才用旱藕叶把图画包起来,里面再放上糯米饭和肉菜,在泉边水边插3柱香,把藕叶团放到水里,任其顺流漂去,这叫送祖宗。潘常欢从小就被这种神秘而优美的祭祀仪式迷住了。他家的马却是爷爷画的,爷爷画马的时候,总少不了他这个观众,并跟着画,后来终于有一天,他在一张包装纸上临摹了一张广西地图,无意中被父亲看见,父亲似悟其志向,特地给他买了画笔和纸让他学画。这时他不仅可以为家里画马,而且也为邻居或亲戚画马了。这一年,他刚上初中,当画家,对他还是一个很遥远的梦。
中国工笔画素来注重形象的描绘,然而,其写实主义的技法传统多少使这一绘画语言较之其写意的整体旨趣显得呆板。潘常欢的省悟点大概也就在于此处。他的工笔画强调的再不是描绘而是构图,是整体构思的大效果。他较成功地把现代派画强调主观表现的某些技法,与传统工笔画技法结合起来,探索出了一条适度的夸张和变形,以外轮廓为其造型基本方法的风格基调。
潘常欢就是这样,带着他那个民族的重托,带着他生活的悲悲欢欢,带着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刻苦与勤奋,终于走出了广阔的地平线。


第8版(副刊)
专栏:文艺短论

  为“师”需自重
陈宏
韩愈有传世之作曰《师说》,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事实上为人之师很难关照得如此周全,哪怕是专业教师。但是,韩老先生把传道放在第一位,应该说是很有远见的,即便是像文艺创作者这些间接地为人师表的人,也通过文艺的方式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中熏陶、改造和重塑着人的思想与灵魂,被人们誉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把文艺家比之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因为文艺自诞生之日起,它在受惠于人类和生活的同时,又养育和泽惠着人类,拯救和改造着人们的灵魂。但丁、莎士比亚、贝多芬、鲁迅等艺术大师的作品,曾使一代又一代人获得了多少人生的经验、思想的启蒙、心灵的感悟和品格的陶冶啊!一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震撼和改变了无数青少年的思想灵魂,一曲《黄河大合唱》把万千仁人志士集合到了宝塔山下,使他们在革命和建设中茁壮成长。
但是,工程师有高下之分,其产品也就有精品与次品及至废品之别。由于精神产品比物质产品难辨好坏美丑,加之不少消费者尚不具备必要的鉴别能力,因而上当受骗者大有人在。造成一些文艺作品品位低下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作者在自觉不自觉中淡化和削弱了灵魂工程师的职责与使命,不能说不是一个重要因素。
20世纪神州大地上的第二次革命已经拉开了序幕,中华民族之魂渴望着在这次革命中得到深刻的嬗变与完美的重塑。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们理应以前所未有的敬业精神拿出精品,在给人以审美愉悦的同时,给人以教诲和启迪,激励和鼓舞。然而,我们的一些文艺家如果只沉醉于个人小圈子,只是一味追求商业效应,文艺作品如果不能成为“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那么,我们就有愧于“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号。
韩老先生针对当时的世风所倡导的尊师重道精神,在今天仍具有现实意义,但是对于我们的文艺家来说,首先需要的是为师自重、传道虔诚,以不至于在下笔时沾污了“灵魂工程师”这顶帽子。 
(作者单位:北京51402部队政治处)


第8版(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艺文短波
“吴向必画展”近日在新加坡高峰画廊展出,一百多幅作品描绘了贵州山水和苗家风情,清新质朴,情韵生动。(华)
丁临一的《踏波推澜》近日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这是有关军事文学的评论文章结集,尤对新时期以来军事文学进行了认真的评述。
 (文)
洪洋的长篇小说《孤帆远影》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作品以现代航运业一百二十年历史为背景,描绘了招商局百年兴亡历程,也反映了改革开放的历史趋向。(晚)
由中国少先队工作学会和团中央辅导员杂志社编辑、希望出版社出版的摄影画册《阳光下的花朵——刘恪山摄影作品选》已出版。选集收入的一百九十八幅照片。(闻一)


第8版(副刊)
专栏:

  疙针
唐兴顺
出差山乡,早晨里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去,路过一片荒岭野滩。没有树,也看不见草,只有成群结队的石头,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在朝霞的红晕里静然安详,似是仍沉睡在天地洪荒时上帝托给它们的那个梦里。这样望着,眼前却闪过一道奇光,不是朝霞,不是晨露,不是石之光,而是一片蓬蓬张张的疙针丛。
疙针的学名叫沙枣,是木本植物却没一般木本植物的大材大势,又比草本植物质硬性强,该是植物中的奇特家族。全身没有通顺处,乱蓬蓬四杈五股,横伸斜出,即使挂了绿叶、银花,也是极小,极碎;秋日里一树沙枣果,虽红圆如樱桃,却单薄得可怜。小时候家乡没煤烧,早晨、傍晚和节假日里常背了筐篮,扛了羊角镐到岭上沟底去刨这种疙针,回来堆在门前,做饭时放进灶火里烧,焰欢烟少,耐烧催锅。一村几十户人家,周围的疙针多被刨了,小伙伴们要瞪大眼寻找。一干人无精打采地找着,突然听到一声狂喊,那便是某个伙伴寻到了一蓬疙针丛,大家都看着羡慕。有时跑一上午,日头正南了,筐篮还是浅浅的,就着急得出汗。后来村周围实在没有了,我们就结伴远行,到人烟稀少的山里边去。头天晚上约好,第二天以金鸡啼叫三遍为号,由母亲送出门外,在村口集结,然后一溜五六人就唱着、喊着在晨雾中消失了。进得山去,选平坦处为本营,留一人守摊,其余则攀高爬低,开始寻找。群山作响,清泉叮咚,那一个个疙针是天上星星,是诱人的童话,在心中绽放着灿烂和幸福。回到村头,母亲接了筐篮,先夸赞,再嗔怪孩儿满脸汗迹和裤腿上划破的口子。那情景那时空一直写在人生的记忆中,甚至我对世界的认识,对人生的理解,对文化的思维,说不准就是从某一个疙针上开始的。后来家乡再不用疙针烧了,于是村周围沟沟滩滩又长满了疙针丛,每次探亲回家,总对这蓬蓬丛丛寄予特殊的感情。


第8版(副刊)
专栏:

有着400余年历史的芭蕾,在中国才走过了30多年的历程。许定中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芭蕾舞人,不仅是这一历程的跋涉者,而且是跋涉途中的求索者。他将届“知天命”,但所思所求,仍是
为了中国的芭蕾
洪霁
进入80年代以来,中国年轻的芭蕾演员纷纷在多项国际比赛中夺牌捧杯,引起了世界芭蕾舞坛的关注,其中由许定中执教的欧鹿在保加利亚瓦尔纳和日本大阪国际芭蕾比赛中获奖;同样由他执教的赵民华不仅在大阪和莫斯科国际比赛中获奖,而且是第一位作为男主角登上法国巴黎歌剧院舞台的中国人。应该说,许定中是感到快意的,因为这都是盼望已久了。
1960年9月,许定中结束了6年的芭蕾学生生涯。当他的学友们纷纷在舞台上驰骋之际,他却被留校任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课堂成了他的舞台。好在他那时还不满20岁,把铺盖卷搬进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学生们的宿舍中,当起了“孩子王”。5年的同吃、同住、同训练,当他的学生们又纷纷驰骋到舞台上时,陪伴他的“知己”便成了那一厚摞教学笔记。
讲究规格,或许还不只是许定中教学的优长,也是他的人生原色。1973年至1979年,许定中放飞了他的第二批学生,赵民华、欧鹿就在其中。无疑,赵民华、欧鹿是符合规格的优秀芭蕾表演艺术家。在为学生的成就而高兴之时,许定中又在内心把中国芭蕾应达到的水准提高了。他首先关注的是提高中国芭蕾演员团体演出水平的问题,并在他担任学院演员队教员的那些年努力解决这一问题;后来,他又认为提高演员的总体文化素质是当务之急,他还认为比课堂教学更重要的是宏观的教学管理问题。在他担任北京舞蹈学院教学副院长的那些年,他就把中国芭蕾事业的腾飞视为环环相扣的系统工程。
现在,他不再担任副院长一职,但对芭蕾教育的热情仍然不减,他曾去新西兰纳皮尔夏季舞校以及新西兰国家舞校教学,还应邀担任洛桑国际少年芭蕾比赛的评委……


第8版(副刊)
专栏:

驻晋51361部队战士业余演出队近日首次晋京慰问演出,为春节的首都舞台奉献上一台“塞上风”文艺晚会。图为演出队慰问京郊富裕之乡卢沟桥乡群众时的一个片断,小话剧《九九艳阳天》。
谢东光摄


第8版(副刊)
专栏:

松声寒后远潭色雨余新(书法) 佟铸


第8版(副刊)
专栏:

锦绣桂(中国画) 潘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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