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8月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泉城纪胜
  任远
人说济南是一座水灵灵的城,首先是因为它拥有非同凡响的泉群。
这水灵灵的济南,是座既古老又年轻的城市。早在公元前694年,就有鲁桓公“会齐侯于泺”的记载。那泺水就发源于现在的趵突泉。所以,那时的济南就名泺邑。说济南是座年轻的城市,是因为在改革开放的新时期,在努力保持古城、泉城风貌的同时,城市建设和各项事业都在日新月异地大踏步前进,显得年轻而充满生机与活力。
黄河,我们民族的摇篮,从西北高原流经中原大地,浩浩荡荡奔腾而来,流过济南的西郊与北园,尔后直泻大海。黄河同城南及城东的泰山余脉一道,恰好为济南组成了一圈有声有色的天然城垣。有人也许会讲,说济南是座水灵灵的城,可只有城的西、北两面有黄河环绕流过呀!不说人们大概不太注意,济南从东到南连绵不断的群山中,除锦绣、锦银、锦阳等三川以外,看来是没有多少波涛汹涌的流水;可是,你哪里知道,这苍翠的群山与巍巍泰山相连。山中有无数潜流,通过密密麻麻的孔隙和溶洞,来到地势低洼、地壳很薄的济南,众水便争相涌出地面,形成了许多各具风姿的名泉。其中,最有名的就有四大泉群、七十二泉。由此可见,济南的群山不仅与水密切相关,简直是孕育众泉的母亲,一座座清泉的源头。这儿泉水处处,泉声不断。众泉或潺湲、或叮咚、或水声哗哗、或波浪翻腾,成了济南独具特色的美景。水旺时,剪子巷铺路石的石缝中都流着活泼的泉水;江家池、曲水亭等处一些人家的庭院中也藏有清泉。所以,《老残游记》的作者刘鹗赞美济南“家家泉水,户户垂杨”。
众泉穿街过巷,汇成烟波浩渺的大明湖,形成“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独特美景。泉水在这儿稍稍停留,却不肯有片刻休息,忙着养育了那么多荷花、芦苇、岸柳、鲜花和鱼群,随后才悄没声地穿过汇波桥,从小清河驮着装满工业品的船只,送往千里农村,最后流进渤海。所以说,不论古时的泺水,还是后来的小清河,都发源于泉城济南。一座城市竟然成为古今河流的源头,这在全中国怕也相当罕见吧!
济南泉水众多,惹得那么多街名、店名,甚至人们的小名也都带一个“泉”字。由此可见,济南人爱泉之深。因此,每当泉水枯竭时,济南人在外来客人面前,谁都会感到心中不安,脸上无光。所以,决心节水保泉、引黄济泉。
由泉及水,由水及吃,济南有许多食品与水的关系也特别密切。如荷花,不仅可欣赏其花,食用其莲籽、嫩藕,还可用绿荷叶做成味道清香、肥而不腻的荷叶肉,以及用莲梗去吸饮美酒,名曰“碧筒饮”,真是寓乐于吃,风味无穷。至于春夏之间有大明湖的蒲菜、紧跟而来的北园茭白,还有那随时可捕的黄河红翅鲤鱼。至于为纪念古代大诗人屈原而吃的苇叶所包江米粽子,品种繁多,味道同中有异,不仅端午节大量供应,济南一年四季的清早,大街小巷也都有热情的叫卖者,可随时买来食用。真是一种物质美与精神美兼而有之的享受。
绿是生命的象征,水是生命的源泉。特别是环城公园,水藏绿树影,树为水添情,使整个公园像一串晶莹的项链挂在济南的脖颈上,不只给这水灵灵的城又添几分风采,还给泉城人新鲜的空气和美的空间。
旧时,人们说济南是一艘很大的大船,请问哪里是船的桅杆?是巍巍华不注吗?它绿绣孤高,上插云端,高是够了,可它当时远在城外。如今,不仅市区已发展到山脚下,你再登上城南群山,环视成长壮大中的济南,千街纵横,绿树重重,一座座高楼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这数不清的高楼大厦,都像那船上高耸的桅杆,一眼望去,你会深深感到:如今的济南,已不只是一艘很有气魄的大船,而是万船齐发,在朝着光辉的彼岸破浪前进!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漫笔

  激励的力量
  符江
激励的力量从来是巨大的,也是永恒的。不久前,中央电视台播放的十集电视连续剧《中流砥柱》,吸引了亿万中国人民的心。这部展现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伟大政党从无到有、为国为民、功在天下的奋斗史,实在牵人情怀、催人觉悟。它告诉人们这样一个历史事实:正是中国共产党人的高风亮节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业绩,在每时每刻激励着亿万中国人团结在她的旗帜下,坚韧开拓,去创造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美好生活。它是对人民群众进行民族精神、革命传统教育和国情教育的生动教材,是团结群众、教育群众、激发群众、调动群众的有效方法,是一种优化的政治思想工作手段。
在改革开放大潮中,在漫天叫卖声之外,我们也要讲烧鸦片、爬雪山、过草地,讲刘胡兰、董存瑞、雷锋、焦裕禄,讲革命传统,忆先辈业绩。这种激励所蕴含的精神文明的力量是任何其他手段都不能够代替的。


第8版(副刊)
专栏:

  考试的日子
  任寰
考试的日子
 窗外阴云密布
 窗外倾盆大雨……
 洪水吞噬了欢笑
 洪水折断了希冀
 咆哮着
 从报栏涌入教室……
  空气咸涩
 蒸腾着多少人的泪滴
 在洪水席卷的大地
 有我的心
 带血的足迹
 寻不到期盼的绿色啊
 我不知
 怎样复习……
  党的总书记   国家的总理……     站在洪水的激流里   挺拔、坚定   仿佛   是一道
 万众信任的坚堤
 此时
 我们坐在课桌前
 复习 考试
 考试 复习……
 悲痛蕴积力量
 苦难分娩勇气
 所有
 所有现在倒坍的地方
 未来
 我们会重新竖起!
  洪水还未退去   洪水将要退去   读着公仆们裤管上的泥   我学会了   怎样回答   一道沉甸甸的   人生课题   我和祖国   一起经历着暴风雨   经历着大的暴风雨呵   我们   在考试的日子里……
(作者系北京八中高二学生)


第8版(副刊)
专栏:

  延河
  梅绍静
春夜沸了似的
骤然的轰响不断
仿佛扣了草帽的蛙鸣
仿佛是响水不开
 骤然的平静
那轮沉落的太阳
红红地还藏在岸边
哪一丛马蹄莲
映得这一川的水闹腾
翻转疲倦的身子
头不是枕着炕头
柔滑地枕着玉米嫩叶
渐渐暗黑的那生长的绿地
渐渐悠远了灿烂如歌的蛙鸣


第8版(副刊)
专栏:

  着意画好这张“像”
  庄敬
1948年春节,在松花江畔的富锦城,笑逐颜开的翻身户进城买年货。几位农民走近柜台对营业人员认真地说:“我们要买共产党像”。
这是我亲历的一件往事。那年我13岁。当时听了,从心底发出一串会心的笑语:“真逗,哪来的共产党像呢!”
其实,“共产党像”是有的。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从三座大山的重压下解放出来,在他们心目中,“共产党像”就是恩重如山的领路人。
确切地说,这张“像”是中国共产党人用鲜血和热汗画成的。为了“画”好这张像,有多少共产党人,在敌人法庭上慷慨陈词、视死如归;在枪林弹雨中,前赴后继,英勇献身;在和平建设时期,率先垂范,舍己为人。无数共产党员,以无私的精神和献身的行动精心画着这幅“共产党像”。直至今天依然在画,不间断地画。如在生死关头,把生留给战士,把死留给自己的团参谋长苏宁等等……他们用闪光的笔触为“共产党像”增光添彩。
诚然,为党“画像”,画好“像”,是每个共产党员的义务与责任。绝大多数的共产党员都能够倾泻一腔热血,满腹忠诚为党画好“像”。这就是我们党的希望所在。但拿“画笔”的也不一定都是来“画像”的。党内历来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所作所为实际上是往“共产党像”上抹黑、涂污的。过去,有叛徒、逃兵;如今,有蛀虫、败类。什么以权换钱,权钱交易,贪污受贿,豪夺巧取,等等。这等人,败坏了党风,也玷污了党的形象。
在国际风云变幻、令人惊心动魄的今天,画好“党像”,是一件关系到党的命运、国家存亡的大事,再没有比现在看得更清楚的了。为此,除了要清除那些为党的形象涂污的败类之外,那就是每个真正的共产党员都要把党的“像”继续画好;让人民心目中永远有一幅鲜明的“共产党像”。


第8版(副刊)
专栏:

  呼兰棒槌儿
  山曼
写过《呼兰河传》的女作家肖红,她的家乡就在黑龙江呼兰县城。
呼兰河是松花江的一个支流,在哈尔滨附近汇入大江,要是雨多水涨,从哈尔滨乘小汽轮,可以直泊呼兰城下。
呼兰河在县城所在地拐了一个弯儿,河水一来,一折,一转,旋成了一个大大的河湾,当地人称为“海子”,是呼兰城一大风光。
海子对面,没有村庄人家,长满了柳树。那柳,非乔非灌,像乔木那样有桩有枝有条,又像灌木那样丛生丛长,其中可供游人野餐拉呱儿,更可供孩儿们嬉戏捉迷藏,地方上称之为“柳条通”。出“柳条通”不远,是草甸子,遥望一派青绿,走进去,有坑,有洼,有黄的蒲公英花,有紫的鸢尾花,更多更密也更高的,是一种茎杆儿有棱的塔头草,开在顶端的花儿,真排列得与古塔的顶儿一样……
海子这边,就是县城的街道,一面屋舍挨着屋舍,一面临水。临水的一面,城中人叫做“海边”。海边有一排柳树,柳树下扣着一只小船,仰着一只小船。扣着的小船上坐着一位老汉,用很长的烟管儿抽旱烟,除了烟锅儿一缕一缕冒白烟,不见他动一动。仰着的小船上坐着两位老太太,一人守着一个小小笸箩,都在缠毛线,一边缠,一边说话,那船不牢稳,一晃一晃地,她们全然不觉。
下海子去,一面石头护坡。水中有几只稍大的船,本可以远行,天旱水瘦,行不得,歇在这儿,多日没人料理的样子。数只小船却被人划得乱转,趁着水枯回旋余地日减的危机,狠心的人正下围网打捞本是自由的鱼儿。
水际,正有十几个女人坐着洗衣裳,她们坐的是护坡的青石,用来当搓衣板的,也是护坡的青石。遇到难搓的衣裳,叠成一堆,抡起棒槌儿,乒乒乓乓地敲打一阵,那棒槌儿起起落落,闪动着一团白光影儿,想来那棒槌必定是从柳条通中选就了好柳木做成的,我知道柳木发白,木头中丝线儿极多,不怕水,抗腐朽,该是做捶衣棒槌儿的好材料。
肖红在家乡时,必是时常到这海边来坐着看看和想想的,我在她故居的展览品中找到了这样想的证据。
修复的肖红故居中有200多件文物,在向北的一个展柜中,她的著作的旁边,摆着一对小棒槌儿,约有三寸来长,旋木制成,仿呼兰河边捶衣棒槌儿,作成了儿童玩具。肖红小的时候,有这样一对棒槌儿。她怀着并不轻松的心情离开呼兰河的时候,把这对棒槌儿带在了身边。在她最苦的年月里,什么东西都失去了,独没有失去这两件家乡的玩具。从东北过海,带到青岛,从青岛再过海,带到上海。在上海住在鲁迅家中的时候,才为这两只棒槌儿找到了一个新的小主人——送给了海婴。现在展览的两件是近年请人再做了来的,不过,这仍然是地道的呼兰物件。
1990年5月31日,到呼兰城,一切匆匆,只有在呼兰河海子边,在肖红故居展览玩具棒槌的玻璃柜前,从从容容地站立、欣赏,思索了好久一阵。
要是有缘再到呼兰,必定先寻着那会旋棒槌儿的艺人,访访这玩具的历史,请他为我也旋那么一对儿。


第8版(副刊)
专栏:

  出耕(版画)  其加达瓦(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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