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20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们的时代》抒情诗征稿启事
为弘扬社会主义时代精神和中华民族自立自强的浩然正气,讴歌建设和改革大潮中的主旋律,以诗歌形式鼓舞奋发向上的斗志与战胜一切困难的信心,抒人民之情,抒爱国之情,抒时代之情,人民日报文艺部与江西汽车制造厂联合举办“我们的时代”抒情诗征文。
一、征稿时间:自一九九○年九月一日至一九九○年十一月三十日。
二、征稿范围:凡为健康向上、格调昂扬的抒情诗均所欢迎;而思想内容、艺术形式均较完美的政治抒情诗将优先选用;亦适当选用质量较高的小叙事诗。
三、篇幅:以二百行以内为宜;特别优秀的篇章将不受此限;但以凝练优美、不事冗长的短抒情诗为主。
四、评奖:凡在此期间内发表的征文诗作均属评奖范围,最后评出一、二、三等奖各若干名。
五、应征时间自启事登载之日开始,截止于十一月十五日。
殷望老、中、青诗人和广大诗歌作者踊跃应征投稿,稿寄:北京金台西路二号人民日报文艺部“我们的时代”征文组。邮政编号:一○○七三三
   人民日报文艺部  一九九○年八月十五日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鸟痴
耿海文
朱以勋是乡村教师,爱鸟成癖。上课讲鸟,下课后带学生爬树搭鸟窝。他在学校建了个鸟类标本室,没事就领着学生在里面捣腾。逢集,在街上挂了一溜鸟画儿,反复讲一只喜鹊吃多少害虫,一只猫头鹰一年保护多少粮食,也不管人家烦不烦。有一回大年初一,家家大清早儿围在一起吃饺子,他倒好,端了饺子到林子里给没食吃的鸟吃。
大前年春天,我骑车上班,老远见市中心那儿围了黑压压一群人。我下车问:“出了啥事?”“一个来市里告状的疯子。”我挤到前面,见他胸前胸后挂着牌子,上写着“保护环境”、“保护生态平衡”、“保护鸟类”。脚下堆了几百只死鸟,有的颜色十分稀罕,叫不出名儿。他像个演说家,手中拿着鸟,挥着胳膊。人们这才知道,这些鸟是山西某食品厂捕去做罐头的,一网几百只,一天能捕上万只,结果让朱以勋“人赃俱获”。讲着讲着,他流泪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闻讯赶来,当晚全市人都看到了他的形象。交警来了,给他敬个礼,请他到路边的一块空地上讲。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道,有的还帮他拾掇地上的鸟。
那年,朱以勋被评为县里十佳新闻人物。
后来,我又不断听到关于他的事儿。
他花了30元钱,从一个猎人手中买回一只珍禽放生;
他卖了几百公斤粮食,自费到南京去参加中国生态保护会议;
他拿出妻子卖猪攒的家里仅有的200元钱,又东凑西借,向国内各地和世界各国寄去他写的“爱护益虫鸟兽倡议书”;他和他的学校,与日本爱鸟协会、京都小学挂上钩,互赠交流保护环境的儿童画。日本一家《我们的自然》杂志,以大篇幅介绍了他和他的学校;
最近,县里的一个部门要调他,农转非。他不去,说县城里没鸟。人家都说他“傻”。
谁也说不清这些年他为了保护鸟类搞宣传花了多少钱,卖了多少粮食。他曾经扭送一个捕鸟人到乡派出所。这人出来后,有一天碰到他,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推进路边的粪池,扬长而去。还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从路边跳出一个人,一棍把他打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至今也没查出是谁干的。前些时,农村兴起一股捕黄鼠狼热,一张皮至少能卖40块钱。他挨家逐户宣传黄鼠狼的好处,还让学生回家动员家里人别逮。学生还真听话,回家就把黄鼠狼放了,气得有的家长扬言要“宰”他。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爱鸟?他激动地说:“如果没有鸟类,人类就不能在地球上生存,因为昆虫的力量如果超过鸟类,所有的植物就会消失。”
在他所在的那个几十万人口的江苏睢宁县里,提起他的名字,没多少人知道。但说“就是那个爱鸟不要命的人”,男女老少没有不知道的。
                 (作者单位:徐州环境报社)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最后的抚慰
何柳爱
灵堂前的哀乐悲风泪雨,加上死者生前的感人事迹,使人心情格外悲痛。
唯独她沉着脸,静默地站在那里。她就是斗门火葬场的接尸整容工赵三姨。她的工作岗位是被欢乐遗忘的一个角落,每天都在悲哀的气氛中度过,神经触角已经被磨钝了。
她本来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大快活人。当她第一次用自己温暖的双手为死者整容时,死人的可怕面容和冰冷的僵尸令她毛骨悚然,头上直冒冷汗。
她曾步上8楼收尸。背着百来斤重的尸体,越背越怕,步子越走越不稳,不慎同尸体一起摔下了楼。
她首次打开油门点火,拿起10多公斤重的翻尸工具操作时,一种惧怕心理使她难以自控。火化尸体是殡葬工作中难度较大的一项工序,既要掌握火化的整套技术,又要有较好的身体素质;既要有坚强的品格和胆量,还要有健强的体魄。
她也曾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当殡葬工?我能干好这份工作吗?这,她自己也解释不了。她母亲是个接生员,整天的工作都在欢乐中度过,颇受人们尊重。而她偏偏干上这一行。
她终于战胜了自己,而且在痛苦的气氛中铸炼出一副特殊的面容。她在哭声中自强,在悲伤中自勉。默默的工作凝结着她的心血;在家属们捧着死者的骨灰盒上,在死者经过整容后沉静安详的面庞里,表现出她的精神。
她曾经难过而苦恼。
在亲戚朋友面前很难回答:“你在什么机关工作?”
“不要说了,说来就笑(烧)死人啰!”她尴尬又风趣。
假日,她多么想与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啊!她包出来的饺子,孩子们不肯吃,能怪她这双接死人的手吗?
兄弟姐妹办喜事时,他们脸上难免露出不那么欢迎的表情。难道她不需要欢乐,她要承担世上所有的痛苦吗?
她的恋人一任任相继拉倒。失恋、分手、告吹是她恋爱阶段的常事,弄得她30多岁才结婚。“你们知道不?他是我的第7任恋人呢!”
她回到家里,有时也向丈夫讲句心里话:“今天我很累,连续烧了好几个。”
“太感人了,死者为了抢救一位儿童而被车辗过。”
她的丈夫理解她。
她平凡得如泥土,普通得似草木,淳朴得像山峦。为了把欢乐带给别人,她默默承受着悲苦。生是神圣的,死也是神圣的。这是人生的规律。她是个诗人和音乐家,那具具难看的遗体,经过她的整容,不在减轻着死者家属的苦痛吗?!
人们说她的性格“外冷内热”,像暖水瓶。
她说过,工作的需要,死者家属投来感激的一瞥,是她的精神支柱。她所追求的是那悲痛中的爱和苦中的欣慰。
         (作者单位:广东珠海市斗门县)


第8版(副刊)
专栏:

幽巷棹声[版画] 王勉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他来自雷锋部队
祖伯光
有些人,与他萍水相逢也能给人留下美好的记忆。
在冰城哈尔滨,开2058号公共汽车的司机王永华就是这样的人。
一对情侣要结婚买了一块大镜子,远远站在站点后面几次上不了。王永华眼尖,马上用“麦克风”喊起来:“拿镜子的弟妹请把镜子放在驾驶室,这安全着呢!”情侣安全下车后,久久不愿离去,伫立街头直至2058车在拐弯处消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袋面粉下车时,不慎划了一道口子,面粉撒出来了。男的骂女的不中用,眼看就要动拳脚。王永华又喊开了:“这位大哥别急,车上有针线。”说着服务员迅即替他们缝好。这位中年汉子发出人生感叹:“活了几十年,今天的事我算服了!”
外地旅客到终点站换乘长途汽车,不知车站在哪里。细心的王永华到站后马上提醒:“下车后往前走196步便是!”准确的计算,使下车的小青年一齐欢呼。一对老年夫妇向着2058车深深地鞠了一躬……
回忆令人动情。
美好的瞬间撒了一路。
坐在车上的老人看得真切,激动得直拍大腿:“坐了这么多年的车,很少见这么好的车!”一群儿童在车上不知是谁起的头,一齐用童声喊起来:“2058好,2058就是好!”一位懂行的中年人说:“劳模司机,‘五一奖章’获得者,名不虚传嘛!”
真诚是沟通人们心灵的桥。王永华因此赢得了众多的友谊。多年交下的朋友就有300多人。他们以各种方式回报这位心眼好的司机。
一位大嫂领着孩子找到了王永华。她自报家门,述说她抱着小孩上班时得到王永华的照顾,大冬天路滑跑着追汽车,汽车总是等着她。如今孩子大了,她仍忘不了这段情。她要孩子给王叔叔行个礼,连连说:“你长大了要做个像王叔叔这样的人!”已经退休的一位盲人想2058了,找到王永华说是要坐一坐车,听听王永华的亲切的声音。他坐2058车已经16个年头了。每次上班,只要把拐杖一举,王永华就向全车介绍说:“刚上来的这位盲人的眼睛是抗美援朝被炮火打瞎的,英雄啊!请年轻朋友让个座。”因此,他每天上班都有座,人们也都知道这位英雄。
一家汽车配件商店经理看2058车好,主动送给王永华一个车用录音机。从此车上又多了一个服务项目。青年人下班上车主动带录音带,点播自己喜欢的歌曲,一天劳累顿消。王永华每天回家录制各种专题节目。如吸烟的害处播放后,一妇女说:“我让老头戒烟说不清道理。这一听全明白了,下次也让老头来听听!”
有人说王永华是各单位的“编外党委书记”。因为上下班的人走上街头往往有一种“自由感”,不大注意“小节”。但一到这个挂满奖状、服务良好的车上就感受到一种不寻常的气氛,思想境界好像一下子变高了,不打架、不骂人、不吐痰、主动让座蔚然成风。过去开公共汽车以夹人为乐的司机转变了,与王永华唠起来:“我服你,今后我要像你这样做人!”一位常不买票的青年工人感动了,不仅主动补了5元钱的票,后来当上先进工作者,还特向王永华报喜。那些想闹一闹的“哥儿”们相互规劝:“别瞎闹了,你没看看这是啥车!”
15年了,王永华,这位从雷锋生前所在部队转业的司机,在从红旗大街到承德广场10公里的路程上,洒下的都是爱。
              (作者单位:新华社黑龙江分社)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栋梁“梦”
张瑞 马明一 李丽芳
人的一生中会做许多梦。
胡朗也一样,他曾经梦想成为一名数学家,献身于祖国的科学事业。然而命运却让他当了“教书匠”。
一晃22年过去了,这还是他吗?当年那个才华出众、英姿勃勃的北大高材生,黑了,瘦了,老了,像个地道的黄土高原人。偶尔回北京一趟,昔日同窗好友乍见简直要为他掉眼泪。可是胡朗依旧开朗、热情,依旧谈笑风声,踌躇满志。
难道岁月的风霜竟不曾在他心底留下半点阴影?离开北京后在黄土高原的偏僻山区盂县成家立业,不幸妻子又患脑溢血,落下偏瘫后遗症,要侍候妻子,又要理家,还要工作……
1962年,聪明好学的胡朗在北京市中学生数学竞赛中,获得高二组第一名,华罗庚亲自为他颁奖。在那激动人心的时刻,胡朗暗暗下定决心:将来要像华伯伯那样,做个对人类科学事业有所贡献的数学家。可是由于父亲的“历史问题”,胡朗1968年从北大毕业时,被取消了分配到科学院的资格,母亲痛苦地送别儿子,到山西盂县东坪煤矿“接受再教育”。胡朗在坑下干了两年。县里师资缺乏,他被调到远离县城的仙人乡小学任教。
许是自己的缘故影响了儿子前程,他父亲的心几十年来沉甸甸的,像吊着块千斤铁砣。1978年,我国恢复了研究生制度,父亲欣喜若狂,东奔西走,为儿子联系报考,最后得到华罗庚办公室大力支持。父亲急着为儿子寄去报名表,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回音。难道胡朗不想深造、忘了当年的抱负?
却说胡朗拿着报名表敲开教育局局长的门。那时胡朗已调回县教师进修学校。局长为难了:胡朗一人教着数、理、化三科,是根顶梁柱;他一走,三科全放空,一时间很难找到这样的人才。经过再三研究,教育局希望他留下。
面对领导的恳切挽留,胡朗想,考研究生是自己多年的愿望,可是个人的追求怎么能不顾党的需要和人民的利益呢?!盂县师资力量薄弱,正要我出力,我怎么能忍心离开?……
同事、好友都对他的抉择迷惑不解。一个考上博士研究生的大学同学,来信表示愿意帮他往北京一所学院调,他婉言谢绝;来盂县传“经”的北京某中学教师看中他的才华,想请他回北京教书,他也没有答应。
胡朗把自己的全部知识献给了山区的教育事业。1982年,他调县一中任副校长后,主动放弃自己的数学专长,改教全校最差的物理。第一学年所教班高考物理及格率达56%,是全山西省高考物理及格率的2.6倍。几年中,他结合教学实践写出了《物理总复习方法的改革》,在阳泉市教学论文评比中获一等奖。他还完成了以突出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主体地位为中心的《引导发现论》教改实验。经他精心指导,两名高一学生写的小论文《二踢脚上天以后》、《通讯卫星中的物理学》在全国中学生力学小论文评比中同获三等奖。
1989年,胡朗被评为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山西省劳动模范和阳泉市特等劳模。
捧着儿子的奖章,母亲哭了,父亲沉重的心得到很大安慰。他们深知:儿子的“梦”是美好且永无止境的。
           (作者单位:山西盂县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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