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7月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金马”人物特写征文

  “关大侠”
  鲍铁英
那天,省电视台播放关福昌抓小偷的专题片,看后我为老关捏把汗,片中多有关福昌的正面形象,还有不少大特写。这不是给小偷报信吗?他们以后还能瞪着眼让老关抓?
见到关福昌,先提此事,关福昌笑笑:“这倒没啥,认识我的小偷也不少,他只要偷,照抓!”
关福昌不是说大话。这位郑州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反扒窃神警,是全国公安战线先进工作者,在中原郑州名气不小,人称“关大侠”。说来也奇,关福昌只要往街市上一站,拿眼一瞟,就能从常人中认出哪个是小偷,就连小偷行窃时的不同心理——“吃”得“急”与“不急”,也能知道个大概。
去年,关福昌考上了警校,这似乎让知底的小偷们着实高兴一番,可是,他们马上就领教了关福昌的“课外活动”。
正巧,摄影记者老高要拍一组关福昌抓小偷的图片,经我们再三恳求,关福昌终于答应和我们“活动”一次,让我们实地见识一下他的抓贼功夫。
这是个星期天,风和日暖。我和老高赶到约定地点,关福昌早在等着,还特意带了一盒红印泥,说是让失主写证词时用的,好像挺有把握。
我们来到郑州市西郊的中原集贸市场。赶上假日,市场内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进了鱼市,关福昌回头对我们说:“我走前边,你们跟着。”
这时的“关大侠”,看不出一点侠气:军绿上衣皱皱巴巴,肥大的裤子衬得个头更加低矮,头发蓬乱,手提一个破旧的黑提兜。要的就是这副作派,往人群里一钻,不显眼。
关福昌若无其事,一会儿问问鱼价,一会儿又捂住半个脸点支香烟,而他那双眼睛的余光,却正扫视着人流。在鱼市上走了两圈,关福昌悄声通报:“已发现9个。”又交待:“别跟太近。”他已盯上了一个穿灰色毛背心的年轻人。这年轻人20岁出头,穿着入时,和人们心目中的小偷形象相差甚远,蛮精干的。果然,他“活儿”做得也挺精干,就在一个女青年转身的一刹那,他便将其自行车货筐中提兜里的钱包抓到手。没有三两年的功夫,干不了这么利索。说时迟,那时快,关福昌飞身上前,一双大手卡住了盗贼的双臂,盗贼还想挣扎,回头见是关福昌,立时泄了劲儿:“关叔,我有眼不识泰山。”
咔嚓、咔嚓……老高连连按动照相机快门儿。
处理完善后事宜,我们来到关福昌家。关福昌的爱人和女儿拾掇得齐齐整整,提着照相机,正准备去公园玩,和进门的关福昌比,像来自两个世界。关福昌说:“让大记者给照张吧!”一家人在门前照了个“全家福”,背景是一束优雅的吊兰和几块带刺的仙人掌。
进屋,一眼就看到桌上玻璃板下压着的关福昌着警服的彩照,嘿,英俊潇洒,真正是“大侠”风度,比眼前的关福昌年轻得多。一枚全国先进工作者的奖章在胸前闪闪发光。
这间十几平方米的陋室挤得满满当当,旧衣柜、旧沙发,看不到什么奢侈品。两只毛色棕红的小狗在人们腿边撒欢儿,甚是可爱。关福昌靠在沙发上说:“干咱这行,没法讲究,一天跑几十里路,回来一身臭汗,躺下都不想起来。”
我点点头:“是够辛苦的!”“没办法,看见小偷就来气。”关福昌做了个滑稽相。我知道,这位38岁的“大侠”,3年来已抓小偷1550多个,和战友共同破案860多起,为国家和群众挽回损失近10万元。
临走,关福昌把10岁的女儿拉过来,说:“这孩子脸上长了斑点,不知哪里能治,求你们给打听打听,女孩子家长这个,怪不好的。”望着这对父女,谁能想到,女儿直到上二年级还没喊过“爸爸”,老师曾给她留过一道作业题:回去喊“爸爸”,并要求“以爸爸签字为准”。
我想,关福昌犀利的目光,关福昌擒贼时的英姿,经老高的艺术加工,会更显风采。但最精彩的瞬间,或许是那张“全家福”,其中会留下:在妻子女儿面前,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凯旋者的欣慰。
                  (作者单位:河南日报社)


第8版(副刊)
专栏:

  捧“飞天”的严翔
  陈达明
列车在行进。
此刻和我相对而坐的,是刚从北京捧回第十届“飞天”奖最佳男主角桂冠不久、又应邀去扬州参观访问的严翔。在他那比实际年龄要显得年轻的脸庞上,依然汇集着往日的温和与恬淡,这并不使我意外。因为在近30年的交往中,我已清楚地了解这位老大哥的为人:他钟爱自己所献身的表演艺术,也渴望能不断取得成功。但对于种种浮名虚荣,却又不怎么看重。记得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时,他已是上海人艺一位优秀演员了。那时他也才20多岁,但他扮演的哈姆雷特、林育生、胡四、张乔治等神采各异的人物形象,曾使我那样地赞叹不已!他的表演,既注重内心体验,又注重外部体现,可谓神形并举;他的台词,不仅具有语音纯净、音色悦耳、吐词清楚等长处,而且善于把丰富的语言技巧用于各种角色的塑造,力求能“说一人,肖一人”。“文革”之后,他在扎根于话剧舞台的同时,又活跃于银幕荧屏,从不轻易放过一个艺术实践的机遇,话剧《伪君子》中的答尔杜夫、《光绪变政记》中的光绪、电影《日出》中的李石清、《问天何时明》中的郭沫若以及在多部电视剧中塑造的众多人物形象,都得到了观众和同行的好评。评论界曾赞誉他扮演的李石清是影片《日出》中“最有光彩的角色”,因此而获得了第8届“金鸡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上海的早晨》剧组最初要他去试妆时,是想让他演另外一个角色。没想到妆一试,整个导演班子都认为他更适合扮演男主角徐义德。这太使他感到意外了。虽说他扮演过的角色足以构成一道五光十色的人物画廊,但其中唯独没有资本家,可现在,导演张戈及其伙伴们却偏偏要他扮演一个上海滩上的大资本家!尽管意外,但他决不会放弃这个进行新尝试的机会,他欣然接受了这个角色。当然,他为此付出了艰辛劳动。他知道,自己同那位拥有万贯家财和三房太太的徐义德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特别是他本人性格内向,凡事稳扎稳打,这同徐义德那强悍精明、易冲动、不服输的“进攻型”性格截然相反。但表演艺术的诱人之处恐怕就在于此:只有克服自身条件的种种局限,在超越自身人生体验的基础上去把握另一个人的心态和风貌时,才能品尝到创造的乐趣。在整整6个月的拍摄期内,他反复揣摩徐义德个性的各个侧面,从徐义德的成功与失败中去寻觅角色的行为逻辑。热情拥抱角色的结果,使他演活了徐义德:这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上海资本家所特有的“魁”劲和“彪”劲,在事业上的魄力和竞争手腕,以及他在变革时期所遇到的种种痛苦和烦恼,都在严翔真实自然的表演中得到了生动细致的展示。
严翔又一次获得了成功。热情的观众在路上遇到他,常常会亲切地称他为“徐老板”、“徐经理”。
列车仍在行进。我问严翔:“你此刻在想什么?”
“我在想徐义德”。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他还活着如今该90岁了吧!后面这几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我很想再继续演下去。”


第8版(副刊)
专栏:

  荡起事业和爱情的双桨
  郭向星
他们的节目常常是对唱,那民歌演唱和戏曲表演融为一体的独特风格,时时唱醉了观众。报幕员也不失时机地向观众透露:“他们不仅在舞台上是配合默契的一对,舞台下更是恩爱夫妻。”
湖南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他俩演唱的《梁祝》后,观众的点播信件像雪片般飞来;在一次有美、德、意、法、日等10多个国家参加的国际会议上,他俩的对唱让外国朋友的闪光灯连成一片。
他们是海政歌舞团的演员叶矛和廖莎。
他俩都出生在湖南长沙市。戴红领巾的时候,他俩就是长沙市“红领巾歌舞团”的“团友”,他独唱,她也独唱,还都是团里的“台柱”。后来,廖莎入伍,在部队里,无论干什么工作,她都没有停止过唱歌。歌声让她欢乐,也把欢乐带给了战友。叶矛呢,上完高中则考入湖南省京剧团。
80年代第一个春节,廖莎回家探亲。那天晚上,湖南省广播电视艺术团有场演出,缺少演员,团领导急忙把廖莎拉上了台。不想小廖连唱6首歌还下不了台,艺术团因此决定录用小廖。
3月的岳麓山杜鹃尽染,中国音乐学院与湖南省文化厅在长沙市举办了音乐、戏曲培训班。叶矛和廖莎又不期而遇。廖莎学音乐如鱼得水,叶矛学戏曲不忘音乐。廖莎也常抽出时间热情为叶矛辅导。在共同事业的碧波中,爱情之舟起锚了。
事业的成功来自不懈的追求。培训班结业后,他俩又先后到中国音乐学院求师学艺,系统刻苦的训练为他们演唱插上了翅膀。接着,他们又在演出的形式上刻意求新,选择了最能体现他们的风格的“对唱”。
一根感情的缆绳把两只生命之舟拴在一起。他们毕业了,结婚了,又一同进入海政歌舞团。真正成了“台上夫妻一对,台下恩爱一双”。在厚厚的影集中,一帧帧彩照在述说他们近年的事业有成:他们演出数百场,频频在荧屏出现;他们随舰出访美国,让民歌誉载夏威夷;他们来到遥远的海洋国土——南沙,把激情洒满我军驻守的每座礁盘;1989年7月1日他们在平壤参加第13届世界青年联欢节民族音乐节,摘取了民族演唱最高奖……他们的对唱不同凡响,独唱也各有千秋。叶矛还为电视剧《红楼梦》的贾宝玉配歌,廖莎还出版了《南国少女》等独唱专辑磁带……


第8版(副刊)
专栏:

  小城雨
  庞俭克
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是我喜欢的淡烟疏雨,于无声处以柔柔的湿润簇拥着慢慢踏行的身影。有形的是那晶莹透亮的小水珠在舒展的伞叶上逗起浅浅的低语,无心的是那迷蒙的雨意围上身来。
桂花正香。浓浓的树影逶逶迤迤,淡没于高楼夹峙的深深峡谷。风潇洒地吹来,又俊逸地飘去,高耸于重楼的霓虹灯和街角的灯柱,便在迷离恍惚中闪烁着无数则莫辨开头和结尾的故事。相约的恋人不甘四壁的空漠,伞影袭来,伞影远去,湿漉漉的柏油路面洒一地柔情蜜意,令孑孓独行的清冷衣衫惶惶然不知身归何处。
城市在变,嘈嘈切切的雨意轻声入耳。宾馆的工地,商店的工地,菜市的工地,桥梁的工地遍布于小城各方。真是十年弹指一瞬间。一切都在动,都在变。水泥和砖石被赋予崭新意义,塔吊和搅拌机肩负历史重任似地整天整夜呼啸不停。一切都是那么清新而实在。新桥通车了,新住宅楼笑纳新人,新菜场漾起更浓更醇的鲜色,新商店吐纳五光十色的人群。三原色七彩光撩拨着人心。翠汪汪碧生生的灵秀小城,诗一样温柔画一样秀美的小城,有如可以伸手拨弄、着意演奏的琴弦,随着主人的心愿发出了优美和谐、错落有致的乐音。
雨,挥洒着我的梦幻和憧憬。记得我13岁初访小城时,心也是漾满纷纷细雨的。逼仄的街巷到处张贴的红绿标语被雨浇得光怪陆离,“打倒”、“火烧”、“油炸”等字眼如狰狞怪兽。那时,踏行的人们是懒散的,目光却很机警。再次造访小城时也是细雨霏霏,在游船上被烟雨漓江陶醉得欲仙欲醉,在叠彩山上竟忘情地跟着几个洋人转悠了半天。大学毕业回到小城时,提着行李步入大街,清冷的细雨扑上脸来,刹时间便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切都很熟悉,人流如织的大街,桂花香袭的小巷,如簪的峰林耸立,如带的江流蜿蜒。一切又那么陌生,“的士”如甲壳虫列阵,大小店铺花花绿绿,款行的姑娘千妍百态。
小城桂林雨,纵然四时更迭,总如丝缭乱,如絮挥洒,真像个新媳妇,一过门便不思回娘家,这叫人怎不爱煞?


第8版(副刊)
专栏:

  莲花山
  施大鑫
莲花山位于距广州市四十多公里的番禺县东部,珠江口狮子洋南岸。
景色宜人的莲花山,有莲花塔、莲花城、莲花湖、莲花石景,这冠以莲花的名字是因为山峰有一红色砂砾岩巨石,酷似一朵蓓蕾初放的出水红莲。
被赞美为“省会华表”的莲花塔,建于明朝万历四十年,九级八面,高五十余米。在中国塔林雄踞一席。
记录有英雄史诗的莲花城,原建于康熙三年,鸦片战争期间,民族英雄林则徐曾将此设为第二道防线。已经修复的三百八十米长的古城墙蜿蜒狮子洋畔,漫步在城墙之上,莲花风光、狮子洋景,尽收眼底。
居莲花山景之冠的应数悬崖峭壁了。
峭壁飞榕,令人惊叹。一棵苍劲的古榕屹立在绝壁之上,碗口粗的树根从两丈多高的悬岩之上沿壁直插大地,盘根错节攀缘,任凭风雨飘摇,其轩昂之势、顽强的生命力令人惊奇良久。
燕子岩,斧劈刀削,使人神摇目眩。从明代开始,大批石匠在这里凿岩取石,一代代开采,被凿成的几十米高的险峻峭拔的石崖,石壁上还可以看到一层一层锤凿的痕迹,凿出了多少巨型梁、柱、碑、阶……
引人激扬文字的峭壁石书,墨迹苍劲。“百寿图”和一副副的楹联,隽永雄浑。
当然,飞鹰岩、观音岩、狮子岩、八仙岩、白莲池、百丈崖、南天门……还有神仙床巨石悬空,莲花飞瀑水流倾泻,更是千姿百态,令人无限遐思。


第8版(副刊)
专栏:

  石林胜境 (中国画) 杨兆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