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6月9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域外拾零

  夜宿拜林
张友新
柬埔寨西部重镇拜林,神秘而富有魅力。今年早春时节,人民日报记者组访问了这个英雄的城市,并且作为该城解放后第一批外国客人,在那里住了一夜。
拜林是个盛产宝石的地方,柬埔寨著名作家涅·泰姆的《珠山玫瑰》一书详尽地描绘了拜林的风采和矿工的生活。越南军队1979年占领拜林后派重兵要“死守拜林”。然而,越军苦心经营十多年的拜林已于去年10月22日被柬抵抗力量收复。西方观察家说,抵抗力量“奇迹般地”攻占拜林,简直是个“谜”。
“拿下拜林的秘诀是什么?”
“断敌后援,困死守敌,时机成熟,一举成功。”抵抗力量的一位指挥官像作总结似地回答。
我们进入拜林市区,太阳已经下山,西天晚霞却红得像火焰。十号公路从南到北穿过市区,两旁是昔日最繁华的街区,我们称它为拜林的“王府井”。路西一幢3层楼房犹如“拜林金花”,乳白色瓷砖砌成的墙壁整洁美观,十分雅致。据说这楼过去是一座珠宝商业大厦,由于越军的占领,珠宝商早已逃避他乡。路中心立着白色灯柱,六根灯管伸向天空光照四方,路两边还有电影院、商场、旅馆等建筑物,城内绿树成荫,高大的红棉树上结满了朵朵红花。尽管眼前的这一切几乎都遭到了程度不同的破坏,但越军入侵之前拜林的绚丽多姿的风貌至今依稀可见。
我们沿拜林“王府井”大街北行,在一幢楼前停下。陪同者风趣地说:“这是拜林的‘高级宾馆’,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这幢“洋楼”别具一格,门前几根洁白的方型顶柱很有气派。一进大门是宽阔的客厅,在这里简直可以举行盛大宴会,据说这楼本来是个饭店,当年国内外珠宝商在此大摆宴席,热闹非凡。拜林失陷后,这楼成了越军寻欢作乐的场所。如今,“高级宾馆”里越军破坏的痕迹到处可见,楼里没有水,没有电,窗子毁了,玻璃碎了,地下室里蓄积了一潭臭水。
为使中国记者度过一个舒适安全的夜晚,拜林的解放者采取了特别措施:开动自备发电机,楼里灯火通明;盥洗室的大缸里灌满了清水,随时可以洗脸、洗澡、冲洗抽水马桶;楼顶上挺立着高射机枪,楼旁有大炮守卫,战士整夜在楼里楼外巡逻。我们向窗外望去,只见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当我们结束一天采访时,已是晚上11时了。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不一会儿就呼呼入睡了。深夜静悄悄。突然,楼外传来“轰、轰”的声音,将我们惊醒,看看表,正好凌晨2时。这战斗中才能听到的响声,不知道发生在哪个方向,也分不清是炸弹、地雷还是开炮的声音。我们屏住气,静静地思虑着:难道是越军偷袭拜林吗?不会吧!抵抗力量在拜林地区设置了重重防线。声响过后,接着又是一片寂静,夜鸣虫依然在欢叫,似乎告诉我们“平安无事”。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夜半声响。抵抗力量一位指挥官笑着告诉我们:“那是地雷爆炸的声音,出事地点就在拜林南边的绿山丛林中。据可靠情报,那不是敌人踩着地雷,而是森林中野猪之类的动物,晚间出来找水喝,踩上地雷而爆炸。这绿山是拜林的天然屏障,敌我双方曾激烈争夺,在山上埋下许许多多地雷。拜林解放后,我们用了1个多月时间清剿藏在绿山中的残敌,而地雷至今还未完全清除。”
一席话使我们心头的疑团烟消云散。
热带地区的旭日特别耀眼。第二天早晨,我们参观了贡刚庙。它坐落在市区南端,林木葱葱的绿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把金碧辉煌的贡刚庙衬托得光彩夺目。沿着长廊走进一座3层的方型厅堂,大厅墙上画着动人的释迦牟尼的故事,供台上放着姿态各异的玉制菩萨。西哈努克亲王年轻时剃发为僧的画像,至今还在二楼大厅里挂着。贡刚庙,远近闻名,柬埔寨善男信女把它视为一块圣地。
然而,贡刚庙也逃脱不了侵略者的洗劫。这些佛像怎么都没有头?那些菩萨怎么都缺了胳膊?色彩鲜艳的墙壁上怎么凿了那么多洞?陪同者说:“越军亵渎神灵,把贡刚庙作为武器弹药库,菩萨也遭难了。”
拜林解放后,越军多次反攻,企图夺回拜林,但均遭到失败。英雄的拜林巍巍挺立,拜林的主人们正在为重建家园而努力。可以想见,拜林将变得更加美丽诱人。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国际随笔

  发人深思的丑行
刘水明
近年来,在欧洲一些国家里,少数新纳粹主义分子导演的闹剧层出不穷。其中气焰最为嚣张的是,5月9日至10日在法国南部城市卡庞特拉,新纳粹主义分子在一座犹太人墓地毁坟鞭尸。事隔两天,巴黎郊外一处犹太人公墓中的32座坟墓又被人挖掘,破坏者还在许多墓碑上涂画上纳粹党徽。据说,从1980年以来,法国已发生过9起亵渎犹太人墓地事件。同时,有人妄图修正历史对纳粹罪行的定案,至于由种族主义分子策划的歧视、殴打、残害外籍移民等恶性暴力事件,更是时有所闻。
在西德,当93岁的希特勒副手鲁道夫·赫斯1987年8月在斯本道监狱自缢毙命后,一小撮新纳粹分子竟在监狱门外扯起“第三帝国”的铁十字战旗,狂嚎“德意志高于一切”的法西斯歌曲,向这个一级纳粹战犯献花燃烛,寄予同情;有人则在赫斯的老巢文西德尔和其它一些地方身穿褐色制服、佩戴纳粹臂章、举着纳粹旗帜招摇过市,扬言“要为赫斯复仇”。另外,每逢希特勒的生辰末日,一些新纳粹分子都要搞许多公开或秘密活动,来祭奠这位战争狂人的亡灵。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在西德,极右翼组织已达70余个,其中拥护新纳粹主义的共和党成员约有10万人。少数新纳粹主义政党和组织甚至在一些地方议会选举中堂而皇之地获得了席位。
在民德,新纳粹势力的活动近年来也相当频繁猖獗。据警方宣布,1988年新纳粹暴力案件有185宗,去年增至296宗。
发生在其他国家的类似事例还可以列出若干。
新纳粹主义在一些国家抬头,引起了世界舆论的普遍关注和警觉,同时不能不使人联想起当年纳粹分子罄竹难书的种种暴行。
纳粹主义是希特勒纳粹党的反动主张,它是公开宣扬恐怖统治和强权暴政的代名词。从1933年1月30日希特勒攫取总理权力到他丧命为止,在短短的12年零3个月里,纳粹主义像瘟疫一样在欧洲大陆蔓延,给文明世界造成空前的破坏,将千百万人推入毁灭和灾难的深渊。
推行极端种族主义和煽动复仇主义的狂热,是纳粹主义的一个重要表现。纳粹对犹太民族的迫害和摧残尤为剧烈。在整个二次大战中,几百个犹太人居住区被毁掉,约有600万犹太人被残酷杀害,这个数字相当于犹太民族人口的三分之一。
如今,在信奉极端民族主义和仇视犹太人等方面,新纳粹分子与老纳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么,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这种为人类所不齿的丑恶势力为什么得以滋长呢?
有人将这一现象归结为社会的畸形发展所致。西方一些国家的青年受失业危机、贫富悬殊、物价上涨、治安恶化、住房紧张、福利无保障等问题的困扰,慨叹社会道德低下、政府机构无能,企图从纳粹的精神中寻求寄托和出路。他们抱怨移民带来失业,因而极端仇视外籍人。西德的新纳粹分子攻击数百万外籍人正在污染德国的文化艺术、德国人的血液以及德国人的民族性,他们叫嚷“种族的混合就是种族的灭绝”。
如果说社会问题激化是驱使少数青年走入新纳粹邪道的动因,那么企图重温旧梦的老纳粹分子则是新纳粹的引路者。由于有些西欧国家对纳粹战犯惩治不力,很多战犯得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据总部设在路德维希堡的一个调查战争罪行组织宣布,多达1.5万名曾在波兰犯下残暴罪行的人,其中包括30名被其他国家缺席判处死刑或徒刑的纳粹战犯,至今还在西德逍遥法外。二次大战结束之初,一些西方国家接受了大量难民,但由于审查手续草率,不少纳粹战犯得以趁机混入。后来随着冷战的开始,某些西方国家曾对纳粹战犯实际上采取不咎既往的政策。现在,许多老纳粹分子虽已老眼昏花,实际上他们是各种纳粹组织的幕后骨干,对年轻人的蛊惑作用不容小觑。
教育不够也是一个因素。在西欧一些国家,年轻一代对纳粹的罪行了解甚少。如在西德,好些学生竟不知道希特勒为何许人,有的以为他是个虚构人物。相反,一些鼓吹种族思想和传播纳粹意识的电子游戏却泛滥成灾,无时不在毒害着涉世较浅的青少年。
当然应该看到,与几十年前相比,世界已发生了巨大变化,人民赢得了战争,也赢得了进步。事实上,谴责纳粹党徒的罪行,一直是战后世界舆论的主流。在和平与发展已成为当今世界历史潮流的环境中,新纳粹分子暂时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无情的事实又提醒人们,罪恶的纳粹主义远远没有绝根,一有机会,它就要沉渣泛起,兴风作浪。“存不忘亡,安必虑危”,这是中国的一条古训。全世界善良的人们应该保持警惕,决不能让新纳粹分子胡作非为,重新毒化国际气氛。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哈姆雷特》在日本
刘守序
日本人的节日是很多的。艳丽多姿的樱花和着欢歌笑语,伴随人们度过樱花节后,鲤鱼节的旗帜又吸引着人们的心。紧接着又是盂兰盆节、菊花会等等,难怪有人说,日本人是在为节日生活着,年年如此。
然而,90年代的头一年却不同以往,一年四季,有11个不同的《哈姆雷特》剧本拿到日本各大戏剧舞台上“竞演”。日本“国产”的有7部,另有4部是其他国家的。其演出阵容之庞大,剧本改编之大胆新颖,加上传播媒介的广为张扬,使人们觉得今年仿佛是日本的“哈姆雷特年”。
前一段,在日本已经有数部《哈姆雷特》戏剧脚本上演,一部是日本松竹剧制作公司的本子,由传统的舞台歌舞伎著名演员片冈孝夫主演。片冈孝夫以其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为观众塑造了一个具有淳厚古典风范的哈姆雷特。另一个本子是由日本梦游社的著名演员上杉祥三改编的,上杉本人主演哈姆雷特。这部脚本完全采用了另一种风格,把原著的时代背景改换为日本封建社会的飞鸟时代,编导者的改写是大胆的,而上杉祥三的杰出表演,把1200多年前的落魄贵族梦想着重新振起然而又备受挫折的心态,再现得尽致淋漓。4月,由内藤裕敬主演的《哈姆雷特》,是作为日本水户艺术馆开馆纪念而上演的莎士比亚系列戏剧的中间一环。5月,以演出法国戏剧而著名的渡边守章,把自己翻译的莎翁作品搬上舞台。而这次演出又与日本古典滑稽剧大师野村武司主演的《哈姆雷特》以及由日本流山儿事务所在本多剧场上演的《流山儿哈姆雷特》相撞车。
其他国家赴日演出《哈姆雷特》的,第一个是苏联艺术家尤里·留比莫夫。从3月末至4月,尤里在东京银座的赛松剧场与英国演员合作上演此剧。4月末,尤里还到了札幌演出。5月,代表苏联小剧场的莫斯科尤戈扎帕得剧院的维利阿考比齐的演出,已在东京涉谷的帕尔高剧场落下帷幕;8月,波兰著名的艺术家安杰·维得启用女演员扮演哈姆雷特将在东京崭露芳容。9月末至10月,英国的切克·白·爵威尔剧团也将把他们的正宗《哈姆雷特》搬上东京舞台。
一年之中如此频繁地上演同一剧目,这不能不说是日本社会文化生活中的特异现象。对于这种现象的评论,众说纷纭。
1988年,东京建成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地球座大剧院”。它的名字,与莎士比亚曾经活跃一时的英国地球剧院同名。在伦敦,几年前就有人建议要重建地球剧院,然而,日本人却抢先建了起来。“地球座大剧院”的老板田村晴也全力招揽世界一流的莎士比亚剧组,这无异于在日本兴起的莎士比亚热上再加一把火。
编导者们对《哈姆雷特》一剧的传统观念有很大的突破,使得哈姆雷特的形象变得多彩多姿,从而使莎剧在表演上开拓出广阔的前途。也正是由于这一点,上演《哈姆雷特》对于艺术家才变得更具有挑战性。
90年代的来临,在日本国民心中造成的世纪末感越发浓重。展望人类的前途,哈姆雷特式的烦恼,与日本国民自身更加切近。如何面对现实迎接新世纪,已经不仅仅是“哈姆雷特”一人的事。日本人的勤勉、敏感、精明,都使得他们在世纪的转折点上显得越发惴惴不安。世纪转折点上的哈姆雷特,这恐怕就是今年日本哈姆雷特热的真意所在。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如此见利忘义
在“时髦的六十年代”,英国伦敦出了一对臭名昭著的克雷孪生兄弟,哥哥叫“星吉”,弟弟叫“龙尼”。兄弟俩同由贫民窟起家,作恶多端,民愤极大,是当时伦敦黑社会的哼哈二将。一九六九年,他们都因杀人被官府捉去治罪(刑期至少三十年),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然而,在英国有不少好事者,对克雷兄弟却崇拜得简直着了迷;还有人传克雷兄弟已宣布放弃暴力,改而从事慈善事业,因此发起运动,要求释放这两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棍;更有人见利忘义,用二十万英镑的重金收买他们,推出一部题为《克雷兄弟》的传记片,弄得英国影院场场暴满,乌烟瘴气。英国小报则纷纷叫好,趁机刊载描写他们前半生的文章,以此吸引读者。有人预计,待兄弟俩刑满出狱时,他们还将得到一大笔专访酬金。
英国一些有识之士对此极为愤慨。他们说,尚在服刑的杀人犯口述其犯罪内幕竟可获取如此丰厚的酬金,这岂不是鼓励、美化暴力和犯罪么?照此下去,将来准会出现更多、更残暴的“克雷兄弟”。为此,政府正在考虑制订一项法律,将禁止杀人犯和其他重大罪犯因拍传记片获取报酬。        周兆燎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罚点球 (外国幽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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