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6月3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柏林一条街
  江建国
每次去柏林,总要从东西柏林交界处专为外国人过境所设的检查站经过。离这个检查站不远处的威廉街一带有好大一片空地,在寸土寸金的西柏林,它那异样的空旷和寂静,自然十分引人注目。每当我驱车来到这里,就不禁想起半个世纪前发生在这片街区的一段血泪斑斑的往事。
这片街区有300多年的历史,1732年普鲁士的“士兵国王”弗里德利希·威廉一世下令向柏林南部拓展城区,从而建成威廉街等三条南北交通大动脉。沿威廉街建起许多贵族的宅邸,1737年一位伯爵又在南端建起当时柏林少有的一座豪华宫殿。1830年普鲁士王子阿尔布雷希特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因此后来人们一直称它为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宫,与威廉街交叉的一条街也被命名为阿尔布雷希特王子街。1871年当柏林成为新建立的德意志帝国首都之后,这一带成了柏林市漂亮而繁华的街区。至今唯一尚存的工艺博物馆是青年辛克尔建筑学派最有代表性的杰作,已经荡然无存的阿尔布雷希特王子旅馆是文艺复兴风格,密密的廊柱顶着三角形的门楣,看去像一座生动的浮雕,当时是柏林第一流的旅馆;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宫前后都有喷泉和精美的园林,内外处处有雕塑,普鲁士议会大厦壮观高大。可惜人们今天只能从留存的照片上去领略其建筑艺术之美了。
然而,这片漂亮的街区在本世纪30年代初纳粹登台之后,就被蒙上了污垢。1933年5月,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机构——盖世太保占据了工艺学校大楼。1934年4月纳粹党卫军头目希姆莱被任命主管普鲁士地区的盖世太保,他便把党卫军领导机构陆续从慕尼黑迁往柏林,11月初“党卫军领袖私人参谋部”占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街9号,那座漂亮的阿尔布雷希特王子宫变成了党卫军总部,以海德里希为首的党卫军安全局和“帝国安全总局”也迁了进来。到了30年代末,这块梯形街区上的所有建筑物除两处之外,统统被盖世太保、党卫军等占用。普鲁士议会大厦则被戈林占据。希姆莱、海德里希、卡尔腾布鲁纳等希特勒法西斯的主要鹰犬把这个美丽的街区变成一个阴森可怖的场所。他们在这里导演了一幕幕惨绝人寰的大悲剧。
这里不仅是纳粹特务统治的中枢,它本身也是一座活地狱。1933年5月起盖世太保为了刑讯方便,在其总部,即工艺学校的地下室设立候审监狱。几经扩建,最后建成了38间单人牢房和一个集体囚室,可以同时关押50余人。到希特勒垮台时究竟有多少人在这里受过折磨,现在已经无从精确统计了,但首当其冲的是共产党员、社会民主党人、工会干部和社会各界反对希特勒的抵抗运动成员。1933年12月著名的保加利亚共产主义战士季米特洛夫在“国会纵火案”中被宣判无罪后,还被押解到这里关押,直至1934年准予他前往苏联为止。德国共产党主席台尔曼1934年1月9日至23日也在这里受审。战后西德社会民主党主席舒马赫1939年也曾在这里被羁押4个月之久……这座临时监狱的刑法极其残酷。台尔曼在一封信里写道:“要想细述一下晚上5时至9时半这4个半小时内审讯室的场面几不可能。一切能想象得出的残酷逼供手段都对我用上了。……我4颗牙被打掉,鞭子抽,皮靴踢,很快就丧失了听觉和视觉。”1945年4月23日和24日希特勒覆灭前夕,被关在这里的抵抗战士大部分被匆匆处决,到柏林解放时只有6个人生还。
反法西斯盟军反攻开始后,这个罪恶累累的恐怖营垒多次被空袭的炸弹击中。1945年4月26日苏联红军朱可夫元帅率部向柏林市中心挺进中,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5月初朱可夫元帅满怀胜利喜悦地向莫斯科报告说:“第152区已被我军攻占——这是盖世太保的巢穴。我军把这个最危险的毒蛇洞彻底摧毁了。”
战后,这片废墟渐次拆除,只剩下一座工艺博物馆。阿尔布雷希特王子街当时正好是美占区和苏占区的分界线,1951年民主德国首都柏林市政府把这条街改名为尼德尔基尔希纳街,以纪念一位英勇投身于反法西斯运动、1944年在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壮烈就义的年轻女共产党员。
70年代末在西柏林讨论这片街区的利用问题时,许多知名人士、群众团体强烈呼吁把这个街区变成一处纪念设施,永远悼念英勇反抗法西斯暴政的仁人志士,永远纪念千千万万惨死在盖世太保屠刀下的无辜百姓。这一建议被市议会接受,但后来由于市政规划方面的种种原因未能实施。1987年柏林庆祝建城750周年时,这里是柏林市历史展览会的场地。筹建中,当年的地下监狱残部被发掘出来,1987年3月还在邻近的地下意外地发现又一处地下监狱旧址。西柏林市政府就在这个遗址上面盖起展览厅,以详尽的文件和大量的照片向人们讲述什么叫法西斯。纳粹不仅把欧洲别国人民、也把德国人民拖入火的炼狱,这虽然是德意志民族历史上一块丑恶的伤疤,但今天两个德国的人民和严肃的政治家们并不试图掩盖它。战后四五十年来,人们一直在认真地反省,探究纳粹形成发展的缘由,目的是避免这段历史的重演。尽管极少数新纳粹分子依然在怀念昔日的第三帝国,但他们遭到许多有正义感的人们的唾弃。事实将证明:只有敢于直面自身历史的民族,才会有光明的未来。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友谊之花

  中日友好绽新蕾
  长春文
八尾昌里已将俵万智的和歌集《沙拉纪念日》译成中文,在我国出版。该书的译者与作者都是日本人,又都是女性。特别是译者八尾昌里,在学生时代就热衷于中国语言及文学研究,自1973年至今,曾来华访问20余次。译作使用日汉对照形式排版,有助于中国读者欣赏和把握短歌的语言、艺术特点,更深入地了解日本现代女性心灵深处波动着的种种喜悦、忧伤、希望和奋进的感情。有人说,八尾女士翻译的《沙拉纪念日》的问世,是中日友好大树上绽出的又一朵新蓓蕾。
俵万智(俵为姓,名万智),1962年生于大阪,1981年考入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毕业后在离东京很近的神奈川县县立桥本高校(即中学)任教员。据歌人说,在校期间有幸认识著名歌人佐佐木幸纲,得其指导,乃步入歌坛。1986年曾以《八月之晨》50首获角川短歌奖,但其走红还是从歌集《沙拉纪念日》开始的。歌人现年尚不足28岁,除短歌外,还著有《四叶随笔》一书。
俵万智的短歌感情真挚、纯朴,她率直的情感宣泄,恰如透人心肺的清新气息,赢得了广泛的读者层,特别是年轻的读者喜欢她的坦诚表白。
在俵万智的短歌里,看不到日本古时候女歌人的那种情调,连那些旧词也不用。短歌惯用的那种“君”、“妹”的格式,“云”、“泪”等表示多愁善感的字眼,在俵万智的歌中是见不到的。她的恋歌是现代的,是城市的。会面用电话相约,使用的是直率的命令式的现代语。连告吹、分手都是坦直的,看不到伤感的泪痕。歌人直抒的是新一代日本青年坦诚的恋爱情感。
歌集《夏天的船》那一章,收有歌人访华旅行的作品。表达了歌人对中国的友好情谊和对中国古老文明及美丽山川的赞美。在歌中我们可以看到浩荡的长江、奔腾的黄河、无际的华北平原的壮观景色以及西安、洛阳、上海、杭州等地的古迹和风土人情。那完全是友好日本人眼中的中国,写得很精到,粗看似乎有些平易,嚼之则意味深长。“大雁塔屹立巍然/挽起初升的太阳/再见,西安。”说古老文明的大雁塔挽起太阳,是对中国很热情的颂扬,也是一种极富哲理的深刻评价。中国读者必然会为歌人的炽热友情而动容。
八尾昌里女士1940年生于大阪市,她在战争煎熬中度过童年,1961年毕业于神户山手女子短期大学国文科。大学期间始选修中国语课程,兴趣越来越大。走入社会后,继续苦练,曾任大阪中国语文学院讲师,在繁忙的访华队伍中充任翻译,致力日中友好甚勤甚笃。她选译俵万智短歌,是觉得这样优美的、动人心弦的歌,应该介绍给友好的中国人民。她的这种选择无疑是很高明的,这不仅使中国读者领略了日本的现代短歌艺术,也使他们能了解到日本现代青年一代的精神面貌与生活情景。
八尾女士译歌追求的是充分表达原作的神韵,这是很值得称道的。她对原作领会极深,译笔讲究忠实,注重直译,以吻合女歌人的心态。每首短歌按三句断句,也自有其根据。日本近代歌人石川啄木按传统短歌具有三段内涵的断句,乃将31字分写成三行诗,其后被广泛接受。八尾也采用了三句的诗型,注重了长短句的交替,从中读者是可以品出些日本文学韵味的。另外,八尾女士的译文还注意了韵脚的运用,这种译法也是很了不起的。
日本女性译日本女性的歌,更能准确把握和表达女性感情的细微之处。八尾女士又深谙中文,她的译作定会引起中国读者的浓厚兴趣。(附图片)
  《沙拉纪念日》作者俵马智
  译者八尾昌里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香味大厦
鉴于香味有能使人们情绪轻松、精力集中、学习或工作效率得以提高的功用,日本东京一家新潮建筑公司打算在今年设计、修建3幢各10层楼的“香味大厦”。大厦内将专门设置由电脑控制的“香味发生器”,并通过各种“输香管道”将数十种不同的香味送往各厅室,而用户可根据各自的兴趣或需要选择香味的“种类”和“浓度”。专家们认为:如果能将手术室、电脑房设在“香味大厦”内,工作人员工作中的失误可望大为减少;要是文学艺术家们将工作室辟在“香味大厦”内,思维将会变得更为“活跃”,因而能激发出更多的“创作灵感”。
                   (蓝蔚 编译)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今日海盗一瞥
  唐若水
今天,从苏禄海直至马六甲海峡附近的广阔海域,已成为东西方海上贸易的枢纽之一,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大小商船穿梭来往。此一地带拥有七千余个大小岛屿,曲折的海岸线加起来比美国的海岸线还要长一倍,加上又远离中心城市,因而竟渐渐成为今日海盗作案的“理想场所”。不论是万吨巨轮、大型油船、集装货轮还是小型船队,也不论这些船只悬挂的是何国国旗,只要有利可图,海盗们都会毫不留情地扑向这些“猎物”,洗劫一番后便扬长而去……
就武装而言,今日海盗无疑使十八世纪时活跃在英吉利海峡、以大刀短剑为武器的英国海盗自愧弗如。据马来西亚和泰国等国警方发出的通报,海盗们拥有的武器包括全自动步枪、无声手枪、冲锋枪、小钢炮甚至火箭和MGS导弹。在遭到海上巡逻队的追捕时,他们的“超级快艇”时速又比警方快艇约快四十八公里,因而警方常常只能眼睁睁地望着海盗船逃之夭夭。此外,海盗们还以重金从西方购得一种“无声快艇”,在夜间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挨近目标,再发动令对方措手不及的“突袭”。可海盗们似乎对目前的武器装备仍不感满意,还计划购进更先进的快艇、武器(其中包括可逃避雷达追踪的“隐形船”和红外线搜索仪等)。
海盗们虽从属不同的组织,但这些组织往往又串联在一起或遥相呼应,或互相包庇,这使得他们的“战斗力”更为加强。他们大都受过专门的“训练”,射击格斗、凶杀潜水无一不精。他们在“行动”前往往作好周密计划,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因而“成功率”颇高。有迹象显示,他们的作案“风格”也有所变化,常常在抢到钱财后便迅速撤离,而很少像往日那样干强奸、杀人等勾当。据说大多数海盗组织都有“陆上基地”,有的还与外国财团或贩毒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日益猖獗的海盗活动已使这个海域成为世界上“最危险海域”,于是东南亚各国的海上贸易也大受影响。时下,泰国、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等国正严密关注着海盗们的活动,计划采取一系列“联合行动”来打击今日海盗的嚣张气焰。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图为阿联酋阿布扎比市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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