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版(副刊)
专栏：
关于左翼文化运动
夏衍
１９２７年大革命失败、国共分裂之后，国民党政府对进步文化运动进行了残酷的迫害，最突出的就是２０年代末到３０年代初的“文化大围剿”。有压迫就有反抗，这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以鲁迅为旗手的左翼文化运动。“左联”、“剧联”、“社联”等进步文化社团开始筹备于１９２９年秋，相继组成于１９３０年春夏之交。１９２９年，这在中国和近代世界史上都是一个很不平凡的年代，在资本主义世界是经济大萧条爆发的一年，在苏联则是农业合作化和工业大发展的一年，而在中国，这是李立三同志提出要“饮马长江，会师武汉”的一年。这一年之后，１９３１年，中共举行了六届四中全会，这就有了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
马克思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更多地受环境的支配，而不是受自己意志的支配。”因此，对左翼文化运动，要结合当时当地的国内外的形势，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评价。３０年代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也是中国青年知识分子迅猛探索的时代，左翼文化运动犯过错误，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是，在冲破文化围剿、集合革命力量、宣传和介绍马克思主义思想等方面，也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鲁迅先生有一句名言：“我们要研究某一时代的文学，至少要知道作者的环境、经历和著作。”由于此，编刊一本《左联词典》，对于文学史研究者是很有裨益的。
１９９０年１月 时年９０岁
今天是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立６０周年，特发表夏衍同志为《左联词典》一书写的序，以示纪念。
——编者
第8版(副刊)
专栏：
情系绿林
刘芳
一场霏霏的春雨过后，满山的落叶松开始泛青了。我们在这绿林中行走，好像是来到了生命的源头，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的生机和春天的气息。
“汪！汪！汪！”密林深处忽然传来狗的叫声。旋即，一条长着美丽绒毛的小花狗摇着尾巴向我们跑来。
“小家伙真可爱，它咋跑这儿来了呢？”有人问。
“是它在山中呆得太寂寞了，整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所以才这么追你们。”跟在小狗后面的一位蓬头垢面的青年对我们说。他穿着茄克衫，长长的头发披到肩上，带着一股茫茫丛林中特有的“野性”。
他姓关，是河北省围场县三义永乡的一位普通农民。三年前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来这里承包了４０００多亩荒山，全都栽上了落叶松，现在已基本成林，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绿的汪洋在荡漾。
小关见了我们很高兴，非要让到家里坐一会儿不可。他领着我们先翻上一道山岗，又越过一道小梁，最后在一处背风的草窝里停住脚步。他诡谲地回过头望望，然后搬开一块草编的篱笆，随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冷风，一条黑乎乎的地道出现在眼前。难道这就是他的家么？青年人并不作答。而是从兜里掏出手电在前边带路，我们猫着腰，手扶着石壁，经过好长时间才下到洞底。
原来这是一处黑暗潮湿的地窖。洞顶蒙着一层塑料布用来透光。见到这情景我们全怔住了，想不到８０年代的青年竟离群索居，来到这个只有野生动物才能栖息的地方生活。
“快请坐。”一位快言快语的青年妇女忙递烟倒水，又跑回屋里，抱来一床厚厚的棉被铺到炕沿上，叫我们并排坐下，然后说：“这炕都烧红了，可那墙壁上仍是一层冰。”
我们用手朝炕上一摸，果然烫得受不了。这地窖的四周没有砖墙，裸露着的全是湿土。没有阳光，只有洞顶上那块有锅盖大小的圆窟窿，透着些微的光线，使这陋室即使在晴天白昼，也像夜晚一般。
“冷点、潮点都不算啥，最怕这窑洞经常坍塌。有一次夜里我们睡得正香，忽听哗地一声巨响，墙坍了，把我们俩全埋在泥土里。我们呼爹唤娘，也无济于事。幸亏他埋得浅，挣扎了一会儿土松动了，他才爬出来，然后挖开泥土救出我。
“去年冬天下大雪，早晨想打开门，说啥也搬不动。我俩先把门板劈开，接着就用手挖雪掏洞，整整挖了多半天，才掏出地面……”
她喋喋不休地讲着，虽然丈夫不住地向她挤眉弄眼，可她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放大了嗓门继续讲：“我跟着他可倒霉了。我家原来有三间大瓦房，独门独院，宽敞豁亮。有马车、有牛、有骡，虽然算不上万元户，但吃穿很富足。可他像着了魔似的非要承包荒山不可，一下子把一个好端端的家全卖了”
“我从小就好说好笑，可来这里整天连一句话都没处说，憋得我都快成哑巴了。牛倌们知道我胆小，常在洞口上扔石头，学鬼叫，变着法儿地吓唬我。”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沙哑了，泪水终于禁不住流了下来。
“你为啥非要进山里来呢？”我问男青年。
他说：“过去，我曾在黑龙江一个地方下过煤窑。那里是林区，不但环境优美，当地农民也非常富裕，只要进山转一趟，光是打黄羊、捡蘑菇就能收入几百元。所以，我下决心要回家承包荒山。我这４０００亩林子再有１０年，每年光出小杆就能收入几十万块！”
“苦，我们已经熬过来了。”那女人见小关谈到了未来，也抹去了眼泪，接过话茬继续说：“现在每年打草、卖树苗也能收入１０００多元。每看到这些绿油油的小树，我也不寂寞了，还想对着它们唱支歌呢。看来搞事业就得做出点牺牲，挣钱多少是小事，将来能够给后代留下一座青山，也算我们为首都周围绿化做出了贡献。”说完，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关见妻子有了笑容，忙说：“为了使小树成活，她可吃尽了苦头。大雪天为了看山，整天不回屋，总是在雪地里转，冻得两只手整天流脓水。有一次，我们抓到了一头正在啃树的牛，刚用绳子拴好，忽拉下子钻出六七个牛羊倌来，恶狠狠地挥舞着镰刀，上去就把我们推倒，牵着牛就朝山下跑。以后他们更常来寻报复。有时还推我们窝棚的墙……”
小关说，为了看好这些山，几乎把所有的法儿都使尽了。他们先是买来好烟送给牛羊倌们抽，央求他们千万别啃树。这招儿不行，就备下好酒好菜把他们全请来，边吃边向他们讲包山的难处，请他们手下留情。可这些放牧人，吃了上顿想下顿，抽了一盒又一盒，一不顺心就又把牛羊赶到树林里。
“后来，我就偷偷地出高价雇人，到山上给我抓羊、抓牛，叫他们骂不还口，打不伸手，只要抓到牲畜就行。”
一次，他们抓到垛石村的一头牛，把牛赶到乡里，物证人证俱在，一下罚款３００元。牛羊倌们傻眼了，苦苦央求小关高抬贵手。小关考虑到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太过分。经双方协商，只要保证今后牛羊不进山，他就不罚钱。经过这次较量，牛羊啃山的事刹住了，青青的松苗才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谈话快要结束时，我们特意叫夫妻俩把我们领上最高的山头。举目远眺，层层群山绿如锦缎。再看看身边这对年轻夫妻，他们是那么普通，那么平凡，很难令人相信，就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能使这片茫茫无际的秃山光岭，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大森林。但是，当我看到他们凝视前方片片绿林的那两双深情的甚至是火辣辣的目光时，我便坚信不疑了。
第8版(副刊)
专栏：
完人·完事·完世
张聿温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个道理，是越来越被人们所理解，所接受了。如果由人及事，再由事及世，深入思考，还会生发出新的感受来。
在古代的大政治家中，曹操比较懂得人无完人的道理，在人才问题上采取了比较高明的政策。他求贤若渴，不求完人眼光，是值得肯定和称道的。但这又不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的，其中的毛病也显而易见，他所列举的无须计较的种种事例，毕竟不是什么美德，有点鼓吹“小节无害论”的味道，不会不产生副作用。可是，从“治国用兵”的大处着眼，曹操的人才思想从总体上讲是有积极意义的。清人顾嗣协在《杂兴》诗中写道：“骏马能力险，力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舍长以就短，智者难为谋。生材贵适用，慎勿多苛求。”对人，不宜“多苛求”；对事，同样是不能“多苛求”的。
其实，古往今来有许多事，如果求全责备，就可能得出另外的结论。比如，屈原愤而投江，也不能算是什么可歌可泣的爱国行为，因为他可以活着与卖国的奸?小人斗争，那样更壮烈，更有意义；武松打虎，也不值得赞叹称颂，因为老虎是珍贵的稀有动物资源，应当加以保护；至于林则徐虎门销烟，也是可以打折扣的，鸦片虽是毒品，却有药用价值，一把火烧掉了事，该是多大的浪费！世上绝对的事是没有的，认为好就绝对的好，白璧无暇，坏就绝对的坏，漆黑一团，只能是一种形而上学。还是鲁迅先生说得深刻：“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要害在于，很难十全十美，面面俱光。
完人、完事不好找，完全的尽善尽美的社会也还没有。孔夫子对周朝推崇备至，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那是夸大其词。别的不说，周朝社会存在的残酷的“人殉”就和孔子讲的“仁者爱人”相矛盾。《镜花缘》里的君子国够文明的了，然而那里的酒保满口“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菜要一碟乎，两碟乎”的终日高雅，实在难免有撇腔卖弄、无病呻吟之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令人神往，可惜终是幻想，纵然真有，当今怕也无人愿去——很难想象没有彩电冰箱怎能感到过日子方便。社会主义是活生生的现实，它是迄今人类历史上最进步、最美好、最有生命力的社会。这么说当然不是否认社会主义还有弊病、缺陷，还有假丑恶和贫穷落后；相反，这些年来，社会主义的弊病、缺陷、假丑恶和贫穷落后，我们谈论得够多的了。难道能因为这些问题的存在而否认社会主义制度的先进和优越吗？难道能因为这些问题的克服需要时间而动摇我们对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信念吗？既然对人不能苛求，对事不能苛求，那末，对世界范围来说只存在了７０多年，对中国来说只存在了４０年，并且正处在用改革的办法进行自我完善之中的社会主义社会，又怎么能苛求呢？
知人看事论世，最要紧的是有个科学的思想方法，这就是坚持唯物论，讲究辩证法。掌握了这一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武器，就会头脑清醒，目光敏锐，脚跟站得稳当。分析、认识眼下一些紧迫的中国问题，诸如“贫穷落后和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党内存在腐败现象和党的伟大、光荣、正确”，“治理整顿和市场疲软”，“提倡过几年紧日子和发展生产”等等，就会少一点片面性和绝对化，少一点困惑和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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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小雪花
赵晏彪
一梦天晓，窗外已成了冰魂玉魄的银色世界。推开门，热烈的雪花宛若一群群白蝴蝶，带一份纯净，携一缕春馨，踏着欢歌寻寻觅觅，飘然而至。
我奔出家门，长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精神为之一振。于是蹦蹦跳跳舞进冰花丛中，任冰肌玉洁的飞雪与我亲昵，让那份温馨长留心底。触景生情，于是轻轻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充分感受人世间的诗情画意。
小雪花，纷纷扬扬的小雪花，我爱你，世间万物都仰慕你。伸出小手的松枝，捧着雪花，平添几分雅致。饱经沧桑的古槐，尝一口雪，希望返老还童。孩子们打雪仗，堆雪人，沉浸在欢乐之中，仿佛回到了人类的孩提时代。
“叽叽叽，喳喳喳”，麻雀在柳树梢头飞来跳去，仿佛说：看吧，白茫茫大地多洁净！
这时候，我真想对曹雪芹的在天之灵发出邀请，让这位老夫子也来领略一下太平盛世祥和温煦的雪景。
飞雪迎春，纵情而歌。远处梅花暗香浮动，应许你无声的韵律。是的，小雪花，你以童稚般之心，撼动了血肉之躯，你以半寸柔弱之体搅得周天寒彻，然而你更体恤万物，甘愿把纯洁的爱消融在泥土里，缓缓拓出片片翠绿。
噢，小雪花，面对你的坦荡襟怀、胆识与气魄，我希望在人生途中，永远怀着像你一样的品格不绝地前行。
第8版(副刊)
专栏：
敬礼，保护神
林洁
都说你有雄鹰般的风格
都说你选定这个职业的那天
就意味着要向乌云劈出雷电
国徽在前额，升起赤诚的太阳
为消除丑恶和痛苦
为增添甜美和微笑
你以满溢爱情的忠诚
粉碎一切邪恶
一曲曲为事业献身的歌
化作闹市中热情洋溢的云霞
化作静夜里和平明丽的灯光
恨雕刻了你的剑眉
爱铸就了你的魂灵
你将自己屹立在地平线上
第8版(副刊)
专栏：
静静的夜［水印版画］
冉茂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