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12月3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天涯遇知己
位梦华
麦克默道基地是整个南极大陆规模最大的美国科学考察基地。
我随麦金尼斯率领的南极野外科学考察组来到这里。进入基地后,首先到科学基金会办公室报到。办公室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简单地介绍了这个基地的情况和应该注意的事项。
介绍完毕,工作人员发给每人一把钥匙,让到招待所休息。我提起东西刚想离开,忽然背后有人用中文叫道:“位先生,您好!”我先是吃了一惊,因为在这天涯海角是不大可能遇到中国同胞的,更不用说是相识了。待回头看时,又吓了一跳,只见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黑人兄弟正向我走来。我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去和他握手,一面仔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孔,觉得似乎有点面熟,但一时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见我有点窘,便笑着自我介绍说:“我叫波尔克,布兰德利·波尔克,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非常欢迎你到南极来。我早就听说有位中国朋友要来,非常高兴。我是从办公室的名单中查到你的名字的。”我记起来了,那是出发之前,在华盛顿召开的全体赴南极人员动员大会上,有人指着远处的一位黑人青年告诉我说:“他会讲中文。”我当时出于好奇,想跟那位黑人兄弟交谈一下,但直到散会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只好作罢。今天在这里却意外地相见了,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感到格外亲切,于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似的。我问他是在哪里学的中文,他颇为自豪地说,他到过中国,在上海工作一年,中文是自学的。接着,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对中国的印象。他说他和他的妻子都喜欢中国,因为中国人热情友好,不歧视黑人。他将来一定还要到中国去。最后,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用不很熟练但却清晰的中文说:“你是我的好朋友。中国人终于来到南极了,太好了。”感情真挚而诚恳,使我深受感动。于是我用中文回答说:“能在南极遇到你这位老朋友,非常高兴。”他会心一笑,随即送我到招待所。
招待所就在附近,是一座木制的二层小楼。我们进去一看,分给我的那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上了。波尔克把东西放下,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会儿,他气冲冲地回来了,忿忿不平地说:“有个家伙嫌他原来的房间不好,就搬到这里来了,想跟你对调。”我想,反正只要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于是随口答道:“算了,我就住那个房间吧。”没有想到,波尔克却严肃地望着我,反问道:“为什么?他不愿意住的房间难道你就愿意去住?”关怀中夹带着责备,显然是把我的忍让看成是过于容易屈服了。因此,他更加坚决地说:“不行,我一定要给你弄个更好的房间。”
几经周折,波尔克终于在二楼给我找了一个房间。他满心欢喜地对我说:“你到二楼和一个搞冰川的教授住在一起,他很快就要出野外了,那个房间就是你的。”并帮我把东西搬上楼,一切都安排停当后,才把钥匙交给我说:“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不陪你了。”我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希望将来能在中国见到你。”他笑着回答说:“没有问题,我肯定还要到中国去的。”说完就匆匆离去。
送走波尔克后,房间里剩下我独自一人,突然感到怅惘若失。从早晨五点起,整天都是在紧张、忧虑、欣喜和激动之中度过的,神经一直处在极度兴奋之中,所以几乎忘记了自我存在。现在终于安顿下来了,这才恢复了自我意识。回想起来,我乘美国军用飞机飞来南极,短短的时间内,我便从喧闹的人间来到了死寂的天涯,从繁华的城市来到了荒凉的孤岛,从绿色的大地来到了白色的冰原,从一个春暖花开的国度来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自然条件和社会环境的变化都是如此之大,不仅感官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而且在心理上也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默默地站在窗前,细细地观察着这块陌生而又神秘的土地。也许是极地遇知己的缘故,心中萌发一种特别兴奋的感受。
现在每当回想起来,心里一阵暖流,在我整个南极野外考察中,结识了异国朋友,也使我真正懂得南极科学考察的重要性。同样,使我坚信,中国人的足迹最终会延伸到这块神秘的土地。80年代改革开放的决策,使中华民族大踏步地加入了人类向南极进军的伟大行列。我国的南极事业虽然起步较晚,但进展神速,成绩斐然,已为世界所瞩目。特别值得骄傲的是,我国的南极健儿们肩负着人民的寄托,继承了民族的精神,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英勇奋战,顽强拚搏,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在南极建起了两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全年性考察基地,使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在地球的顶端。这一壮举振奋人心,使中国人扬眉吐气。到目前为止,我国派往南极去的健儿已达上千人次,虽然条件严峻,任务艰巨,却无一人伤亡,这 在南极探险史上是奇迹。现在,我国是南极条约的协商国之一。1991年为期30年的南极条约即将到期,南极事务正面临着一个重要的转折。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年内,南极问题必将是国际社会中一个令人瞩目的问题。
想到这些,我更怀念极地遇知己,他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与坚定信念,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中国作家与巴基斯坦
任毓骏
中国文学、中国作家对巴基斯坦人民来说并不陌生,一般大学生都知道鲁迅、茅盾、巴金,还能列举出他们的作品。有些人还能津津乐道地和你谈起现代作家以及他们的流派。
巴基斯坦著名作家绍克特·希迪奎先生说:“如果说巴基斯坦人民对某位中国作家较为了解,那就是中国的伟大文学家和思想家鲁迅。”早在巴基斯坦独立之前,当鲁迅先生还在世时,《鲁迅短篇小说集》就被译成乌尔都文在南亚出版并广为发行。这些短篇小说深受读者欢迎,许多人写文章高度评价鲁迅的文学成就。至今,鲁迅小说在巴基斯坦文学院系被列为必读书。新出版的精装《鲁迅短篇小说选》在各大城市的书店里随处可见。
新中国成立和巴基斯坦独立后,两国文化交流更加频繁,中巴两国政府于1965年3月签订了文化协定,特别是自1980年中巴两国文化交流纳入计划后,两国作家代表团、画家代表团、艺术团体每两年一来一往。许多中国著名作家先后访问过巴基斯坦。诗人袁鹰曾两度访问巴基斯坦,他和闻捷访巴后合著的诗集《花环》,不仅在中国流行,还被译成乌尔都文在巴基斯坦出版。
近年来,巴基斯坦翻译出版了《中国诗选》、《中国民间故事》、《中国现代小说选》等书。中国也翻译出版了《伊克巴尔诗选》、《伟大领袖真纳》、《巴基斯坦短篇小说选》、《悲哀世代》、《花园与春天》、《真主的大地》等。中国画家林墉、苏华的《访问巴基斯坦画集》由巴基斯坦政府精装出版,作为赠送外国客人的礼品。
今年,巴基斯坦各地书店里出现了一本新书:《中国著名作家和诗人》。
这是中国翻译家袁维学用乌尔都文撰写的,全书介绍了自鲁迅以来的107位中国著名作家和诗人。巴基斯坦乌尔都促进会为该书特别举办了介绍会,数百名作家、记者、学者教授出席了会议。
此后,报纸、杂志又对此书作了详尽介绍。目前,巴基斯坦文学研究院正在筹备出版中国作家访巴散记《巴基斯坦山水人物》一书。
这本书将在中国和巴基斯坦用汉语和乌尔都语同时出版。这将是中巴文化交流的又一佳话。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师生情
张志鹏
毕鲁先生是我在布加勒斯特大学读学位时结识的朋友。他是罗马尼亚饮誉国内外的文坛巨匠,科学院院士,布大文学教研室主任。 
毕鲁教授不是我的导师。但我聆听过他的授课,得益甚多。一天,毕鲁为来自几十个国家的学者讲授罗马尼亚当代文学。下课后,我冒昧地提出希望他能单独为我分析一下列勃雷亚努的代表作《爱的呼唤》。出乎我的预料,先生不加思索,爽口答应:“好吧,明天我没有课,上午九点吧。啊,我忘记问您了,时间对您合适吗?”
翌日清晨,细雨迷蒙。我心里嘀咕,这样的天气,道路泥泞,他还会来吗?
九时整,毕鲁右手撑着雨伞,左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来到楼门口。他似乎猜透了我此刻的心情,语气平和地说:“这一下可好了,不像昨天那样闷热了。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讨论列勃雷亚努了,您说是吧。”这时,我发现先生膝盖以下湿漉漉的。面对此情此景,我内心十分激动,虽说先生康强矍铄,但毕竟是年近七旬的老人啊!
那天上午从九点至十一点半,先生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精辟分析,不仅使我进一步领会到了罗马尼亚文学的历史与现实意义,而且毕鲁教授的持学态度更深深打动了我的心。他热情认真地对我个别授课,不光是为让我增长学识,也是他对中国人民表达的友好情谊。
后来我在作论文答辩时,毕鲁先生亲自出席辩论。我怎么也不能忘怀,当答辩通过时,老人慈祥的脸容泛起一丝会心的笑意。
回国前夕,我去先生家辞行。我原以为赫赫有名的毕鲁家一定富丽堂皇。可是进得室内,只见到处都是书。书架上塞满了书,桌子上堆满了书,椅子上也摆满了书。谈话中间,突然,先生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我不解其意。“你知道吗,我当副校长时,原定我去中国访问。后来,不知何故,派了别的人。遗憾,天大的遗憾,未能去中国!”“中国是大有希望的,希望在中国!”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温哥华的中国语言室
祝自玉
温哥华社区学院校园内绿草如茵,叶碧花香。一天,我来这里参观。
这座学院设有中国语言室,我们走进室内,加拿大学生“刷”的一声全站起来,热烈鼓掌欢迎,有的走过来同我们握手,用中国话说着“你好”,“欢迎”。我们一面鼓掌致谢,一面环顾四周。中国语言室是一个约40多平方米的教室,在四周墙壁上张贴着许多中文字画。当我们目光注意到这些字画陈设时,惊喜得差点叫出声来。教室的墙面贴着许多幅我们十分熟悉的中国宣传画。其中有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在首都机场的合影照片;有雷锋手握钢枪的英武形象;有学习王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精神和白求恩大夫正在聚精会神地为八路军伤员做手术的一些宣传画。主人见我们看到这些画非常高兴,会意地笑了。教室里顿时气氛非常活跃。我们问:你们为什么要张贴这些画?主人说,是为了使学生在学中文时能更好地了解中国人的精神,知道加中友谊的历史,为学生创造学习中文的气氛和环境。我们和学生尽情交谈,你一言,我一语,感情融洽。分手时,大家恋恋不舍。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冬天里的春天 高光德摄于东京


第7版(国际副刊)
专栏:

中国古建筑艺术在国外
美国佛罗里达的迪斯尼乐园《步行世界》中建设富有中国古建筑艺术特色的中国馆,深受游人欢迎。图为中国馆门口的牌坊和仿造的祈年殿。 赵传钢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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