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版(文艺作品)
专栏：文学作品
沿着深圳湾美丽的弧线……
胡平 曹东林
（报告文学）
历史，真是一个古怪的家伙。若坐下来打盹时，你就是再急如星火，乃至一针戳下去，他也是大梦不醒，鼾声悠长，这一悠便荒了十几二十年；若他一旦昂首作虎啸龙吟，即便是最富想象力的导演，面对天宇下犹如陨石雨纷飞般的壮丽变化，你也得扼腕惊叹！这时，时代便似一个在晴空下顺着轻风抛掷飞碟的男孩，给地平线上送来一个个五光十色的意外……
在本文，南中国将要沿深圳湾那疾疾徐徐美丽的弧线，向人们抛掷一串令人激动、更令人沉思的意外……
一、第一份意外，无疑是属于创业者的。
这曾是一片树木不生的小山，薄土之下便是整块嶙峋的石岩。唯有荣荣枯枯的闲花野草，在这永恒的浑茫之中留下几星大自然的踪迹。这曾是一湾偷渡者觊觎的海滩，白天地鼠一样潜伏在沟壑里，夜里借一勾冷月，海鳗一样消失于退潮里，又趁涨潮向对岸的香港新界游去。你们听过窗外军犬撕碎暗夜的狂暴吠声，见过沙滩上偷渡者抛弃的单车、衣物，还有潮水无言退回的被泡得发白的尸体……
在这鸟儿从衔不来希望的秃岭，在这丢弃的从来都是绝望的海滩，你们——来自广东各华侨农场的百十名农工，来自科研院所、工厂的十余名技术人员、工人，扛着一块“光明华侨电子厂”的牌子来了，那是１９７９年５月，仅仅一个月之前，一份在广东沿海设置类似海外出口加工区的方案才送进春光骀荡的中南海。一双双鱼儿般自由逡巡于胶风椰风中的糙手，笨拙地搞起收录机的插件、焊件，操起烙铁比一把锄头还重。来料是港方的，管理也是港式的，你们动辄被训斥，被罚站。苦不怕，没有自来水，就喝泥浆水。没有菜，就长年吃青菜，因为得开拖拉机去几十公里外的东莞买来，每人一餐只能买５分钱。没有住房，凡有家属的都拆散开，老少寄身于５０公里外的光明农场，剩下的统统住抢盖的集体宿舍，十几个人一间，无论干部，还是工人……每月四五十元的工资，十余元钱的奖金，已经让昔日苦水泡够了的中国人，嘴里稍少了些苦涩。怕的倒是“早期资本主义的生产管理方式”。一些港方人员态度粗暴，你们就反抗，嘘口哨，扔馒头；骨子里却有难以言说的虚弱和苍凉，有少男少女躲到旮旯里彻夜痛哭，闹得干部们眼跳心怵，翻山涉沟一寸寸地寻找……
你们毕竟在这里站住了，面对彼岸被霓虹灯光烧红半边天的世界，中国还能再退么？当然，你们尚未意识到自己血管涌流的是一个正在苏醒的时代的意志，你们只感到小生产这支中世纪的紫罗兰在胸中被痛苦地，无可奈何地摘去了。先是一边招工，一边培训，一边生产，搞收录机的半成品，再搞整机出口。至１９８５年，引进一条３５ｃｍ彩电生产线，后两年又将两条收录机生产线改造为４５ｃｍ、５１ｃｍ彩电生产线。接下来，镭射数码音响投产，６６ｃｍ彩电问世，几乎与此同时，工厂终定名为深圳康佳电子有限公司。
你们渐渐全副身心地走进了现代化大生产的流水线，一个个浪头扑面而来：运作机制，激励机制，调控机制，领导机制……你们被一个个浪头打下去了，很快又钻出来，奋身进另一个浪头。深圳日见繁荣，你们却不能与海滩上众多的游客一样在蘑菇般的各色太阳伞下，吮吸着可口可乐，恬适地坐坐，或纵览海天一色，或回眸迢迢来路。国际市场风谲云诡，让你们未敢片刻懈怠，一任任老总野心勃勃，催你们闻鸡起舞。合资企业受市场调节，国家疏于督察，且只要销售通畅，何必要在国内如林的厂家中决一雌雄？１９８６年底，当时的常务董事、公司第一副总经理陈宏明却提出创优质，争名牌，上等级，领先国内，并将彩电生产线纳入国家计划轨道。于是，大汗淋漓地上完一个台阶，又上一个台阶，一套９本计１３类１７６项的技术管理和工作标准汇编成册了，原有１４类１１５种计量技术资料扩充到１８类１６４种，拥有２１０人的质量检验队伍紧紧盯住产供销的各个关口……
直到公司成立１０周年的喜庆日子，你们才从一个个被数字、规章、标准淹没得貌似沉闷的日子里走出来，才从如峰如岭的浪头里钻出来，男人穿得整洁笔挺，女人打扮得似一棵光彩照人的圣诞树，或坐进水晶宫般豪华的酒店，或走去向海天泼洒欢乐的游乐场，你们才有余暇，目光如此细腻地打量着附近那一幢幢林立的乳白色的高大建筑，在亚热带阳光的辉映下，无一不发出清新、亲切的光芒；你们才幡然感到自己１０年的风雨、１０年的心血已完全熔铸进深圳街头那座开荒牛的雕塑，并顶轭奋耕，创造出何等辉煌的业绩：这是祖国的第一家中外合资电子企业，这是港方放心也放手交给中方管理、按照国际通例运作有序的合资企业。公司已拥有来自五湖四海的２０００余名员工，已引进国外先进设备仪器１５００多台（套），生产线１６条，生产各种型号制式的康佳牌彩电、收录机、组合音响、录像机、传真机、无线电对讲机等１４个系列２３０多种电子产品，年产能力达百万台，８５％的产品销往北美和欧洲……
犹如你们没有想到１０年前的那份方案，在中南海粼粼碧波的濡染下，竟成了在沿海试办经济特区的契机，并由此启动中国８０年代震惊世界的经济奇迹；你们也没有料到，１０年前的那个手工作坊式的小厂，今天竟然被中央和广东新闻单位一致推选为深圳经济建设十大成就之一，与隔马路对望的“锦绣中华”微缩风景区，成了现在到深圳的人非看不可的两大景观……
意外吗？对于历史没有意外，一切该诞生的必将诞生。不是两大景观，而是一条沸腾的血脉：万里长城、云冈石窟、乐山大佛、布达拉宫、大理三塔……紧接着的，便是今天毫无愧色的“康佳”。
二、第二份意外，是属于应聘者和参观者的。
１９８８年，公司拟招聘一名属下电视机厂的副厂长，内地有１０家电视机厂的副厂长应征，无不是翘盼一展风云的志士豪杰。可关于公司彩电的日产量还是有一番争执：“我们在内地，一条生产线日产彩电６５０台就顶破天了，再高，质量就得不到保证。”康佳人硬是一跃再跃，现在一条生产线日产８５０台，质量依然台台过硬。
来自江西一家军工厂的一位技术人员，才智逼人，且又锋芒逼人。一次，他对公司领导说：“不用我，是公司的损失，不是我的损失，若我干不好，你们３分钟可炒我的鱿鱼。你们可以不解决我的工资、职称，但是不能荒废我的才能！”也许在偌大一个中国，唯有特区以自己的雍容大度，友好地接受了他的“挑衅”。他心比天高，可当他第一次走进彩电的流水线上，见每天生产如此众多型号的彩电，常常上午一个型号，下午又是一个型号，而且从一种换成他种，生产线只需２小时的调整，他的心陡然落下三千尺。在内地工厂，由一种机型换成他型，在各项条件满足的前提下，生产线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调整。他忙问，这里是谁在编排生产工艺？回答平如秋水：“线长编排的，”线长不是工程师，甚至不是大学生，只是农工出身的工人，这不啻是一个千钧雷霆，将他的心又打落了六千尺，贴到了“康佳”这片土地上，和一个滚烫的奇迹泼剌剌地共振……。
康佳公司犹如一只硕大的魔方，总能旋出一个个迷离、酣畅的奇迹来，让自以为最具现代色彩的人，也开始看到自身传统投射的阴影。为此，惹得多少人对她琢磨不已，为了探讨并且参与奇迹的诞生，乃至不惜“折腰屈身”。今年４月，一个有着工学士学位和企业管理硕士学位的年轻人，由上海来深圳看同学，恰逢召开人才交流会，他去看了，在琳琅满目的招聘海报中，他一下注意到康佳公司的海报，通栏标题是“一流企业招聘一流人才”，他笑了，那笑，显然有揶揄的色彩。他想何谓“一流企业”？他去撞山门了，应聘秘书的是３个人，除他外，一个是某市市长的秘书，一个是某省人事局局长的秘书。一次考试下来，刷掉了一个，再度考试下来，又刷掉了一个。而且，他听到这把秘书的椅子，已经坐过了３位先生。如果说起初他还抱着与这个口气挺大的公司作番游戏的心理，那么现在他倒不怀疑眼前是个货真价实的一流公司，而只担心在康佳公司的眼里，自己算不算个“一流人才”？为了证实自己的价值，他留下了，试用期间囊中羞涩，他曾两天吃了一斤米粉、一包榨菜。没有换洗衣服，只好去朋友处借来一套。从草拟宣传材料，到挟一卷标语四处张贴，事无巨细，他平生头一回毫无怨言。事后，他告诉笔者：“在康佳，你就要丢掉硕士生的架子，你要牢记，公司要的不是文凭包裹的庸才，而是能甩开文凭的干才！”
康佳公司的奇迹，可以作多方位地探寻，但其中主要的一条是全员、全企业、全过程、全天候地质量保证。
明白点说，在８小时之内，各个环节，从电路板的第一道工序到产品售后服务；各个岗位，上至老总，下到卫生所的大夫、托儿所的阿姨……每个环节，每个岗位，都有自己的质量要求、工作标准。你就是总经理，不佩身份卡也不让进厂门半步；你就是来厂指导的上级领导，大夫也不会推却已排好队的工人而让你先看病。谁违犯了，即便是在厂区吸烟，得罚款５０元至２００元，即便是去大门口的果林偷摘了几只芒果，也必须予以除名！
在８小时之外，党政工团切切实实地抓思想质量、生活质量。在康佳公司，谁过生日，党政工团会送上一个大的蛋糕、一份精致的生日贺卡，上书：“值此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全体康佳人与您同喜同乐。当你喜添新的年轮，康佳电子随您一同成长”；双职工结婚，公司会分给你一套两房两厅，你只需付三、四万元，公司且给你无息贷款，容你１０年付清。而在隔岸的香港，这套住房得值七八十万港币，为此，你得辛劳打工半生……你有对公司某项工作的批评建议，厂区设了两个“人才·智慧箱”，钥匙由老总亲自掌握，只需投进去，你很快会收到老总亲笔签名的回函：“我们为有您这样的员工而感到自豪和骄傲。公司将对您反映的问题和提出的建议作进一步调查、研究、落实……”并附上一份小小的纪念品。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人事部门的电脑里全部储存着，犹如母亲般的情怀，那目光温存地抚慰着每一个人，而真能办到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忽一日，你分居的妻子调来了。忽一日，你的户口解决了。即使事毕，也没有谁提起这事是我给办的……
员工的生存需要得到了满足，人平均收入已从１０年前的每年约５００元提高到现在的近５０００元，远远高于物价上涨指数。
员工的心态空间如此明丽、澄清，难怪从厂区到生活区，从大道两侧到每一户外镶马赛克的阳台，那一瀑瀑的紫荆花，一簇簇的山杜鹃，开得如梦如诗，泻韵流音……
康佳人怎能不集中起自己的全副心智和汗水，像跳高健儿一样去不断提高自己的生命标杆，似梯恩梯一样轰然爆发自己的生存价值，从而也无穷尽地创造出公司的奇迹？
众多的参观者在此感到了意外，不是说深圳是“金钱世界”、“人情沙漠”吗？不是说社会主义在深圳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不，放眼世界，社会主义在深圳显示了从未有过的生机。要说“和平演变”，这里从清晨到深夜，只要打开电视，便是香港四个频道五花八门的节目，可谓最容易被“演变”。但正是在康佳公司，一个朴素而又深邃的真理，好似春枝般勃勃辐射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我为你，你为他，人人为康佳，康佳为国家”。
三、第三份意外，当是属于消费者和笔者的。
在深圳，康佳公司如同市区中心那通体钢蓝、直攒云霄的国贸大厦，无人不晓。而在国内彩电市场上，“金星”、“牡丹”、“熊猫”如雷贯耳，“孔雀”、“青岛”、“虹美”……也如星驰目，唯有“康佳”，始终是一个陌生牌号。不要说一般顾客了，就是电子部门的行家也曾说过：“康佳？是侨务、农林系统的吧，挤牛奶、割橡胶在行，搞电子玩具也许还能凑合，哪能生产彩电？”
康佳人写了一篇神话，多年缄默，却始终在紧迫而又从容之中填写。你能忽略一点星光的微弱，几点星光的纤瘦，你却无法忽略夏夜那一天的清明——
产品获美国ＵL、加拿大ＣSA、西德ＦTZ等标准认证；
国家二级企业；
国家一级计量单位；
中国５００家最大工业企业及行业５０家最佳经济效益企业之一；
全国出口创汇先进企业；
全国彩电集中测试综合优秀奖，唯一结构工艺奖……
笔者存疑，一定有热情的记者将这一束束星光采撷到了报纸上，但眼下爱看报的人不多，倒是电视文化翻江倒海。林林总总的电视机牌号，人们十有八九不是在柜台上和使用中认识的，而是在电视广告中记住的，且广告中又十有八九都是全国评比“一等奖”，“康佳”为什么不也披一件流行色的衣裙，款款盈盈地去电视中走一遭呢？
副总经理邓妙添告诉我，因为公司内外销连成一体，国际市场一出现新型号，生产线上必须有相应的变化，“康佳”这条鱼不活不行。而按国内的惯例，一种型号开发起码一年，定型又得一年，这条鱼就得晾干在沙滩上。历届优质评比强化了这一惯例，条件得是定型多年，且国内达到一定的销售量。销售量多在国外、型号又总率先的“康佳”，便处于一种日升中天而名落孙山的境地，这也堪称中国一绝：１９８７年评比３５ｃｍ彩电，康佳公司１９８６年就不生产了，上的是４６ｃｍ、５１ｃｍ；１９８８年评比４６ｃｍ、５４ｃｍ，而同年，公司已经生产５１ｃｍ的全遥控……
“康佳”终于声名大振了，“挖掘者”是最具权威的国家质量奖评审委员会。为激励国产电视机去国际市场搏风击浪，合资企业若１９８９年度出口彩电３０万台以上，平均无故障时间达到国优２万小时以上……均可参评。康佳公司因出口３７万台和大大超过国优标准的４．３５万小时，潇潇洒洒地入围了，５１ｃｍ全遥控、多功能彩电在国内首次荣获１９９０年的国家优质产品奖，这标志着我国彩电技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我去见老总。刚刚浏览了《深圳特区报》，头条新闻便是关于康佳公司的：“康佳”今年１月至１０月，彩电出口占全国出口量的１／５，人均销售收入３６万元，居全国同行之首，各项指标均已完成全年计划，并比去年翻了一番，超过历史最高纪录的１９８８年。刚刚又去了公司产品展销厅，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电子王国，尤其是一面高过两米、宽约三米的电视墙，镭射影碟经电脑程序控制后，整个画面鲜活似刚从果园里带露珠儿摘下来的，且忽分忽合，忽同忽异，恍如这面墙是一个有血有肉、灵韵飞动的躯体……我想，在国内家电市场一片疲软的叹息声中，这位中国电视机行业的巨头，这个神奇电子王国的巨头，必是红光满面了，也多少会有点踌躇满志和咄咄逼人……
当公司常务董事、副总经理罗益洪向我伸过手来时，尔后我们坐下作了一个多小时的交谈中，我一次次地惊窘了。尚不到４０岁，体态瘦削，脸盘瘦削，且无论眼圈，还是两颊，隐约蒙有一层灰黑，即便惯于粗疏的我也不能不问：“你是不是太累了，像是有病？”他淡然一笑，“我的前两任都在这把椅子上累出了病……”交谈中，我渐感那层灰黑不尽是生理性的，还是无刻不缠绕他的万千思绪的物化——
“松下公司开始时搞的是插座，只有３个人。松下幸之助苦心经营了６０年，靠的是我们老祖宗的话：‘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松下没有一天不冒新点子，没有一月不出新产品。这经验出口转内销，在国内还常常销不动，你说可悲不可悲？”
“东芝、日立每年都有上万个专利，未来的竞争就是专利的竞争。眼下拿不出许多钱搞自己的产品开发，可我们能和港方合作搞开发，他们有条件高薪聘请美国、瑞士等国的专家。他们搞首次开发，我们根据国情搞再开发，明年下半年，连为一体的电视录像机就要投产……”
“为了立于不败之地，公司必须多元化、股份化、集团化。股份化以后，风险很大，千万人虎视眈眈盯着你，当头头少不了将来夜里做恶梦。可不搞股份化，多元化就没有资金保证，集团化也成了泡影……”
罗益洪暂且还没有做恶梦，可他显然夜夜枕危机意识、创新意识入睡。难怪一本笔记本一直放到床头上，想到什么，一开灯就记下来……
如果说他还有点咄咄逼人，那便是和他的前两任一样，依然有着强烈的“扩张欲”。他告诉我：“康佳的最终目标是国际化，”不过，又补充一句：“上个月在北京开《人民日报》主办的康佳成果汇报会上，国家技术监督局的一位领导说：‘希望康佳办成中国的松下公司’……”
我想，在有了本文的这一串意外之后，康佳公司实现自己的目标不会再有意外了——
因为康佳人在锻铸意外的同时锻铸的恢宏气度和执著精神，早已跨越了国界；
因为在这史诗般辉煌的改革开放１０年之后，无论是在如今已有着紫铜般饱绽的三角肌、胸大肌的南中国，还是在呼啸跟上的白山黑水、昆仑长江，中国人图强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夙愿挚求，不想，也不能再有意外了……
１９９０年深秋于深圳湾
第5版(文艺作品)
专栏：我们的时代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致黄河
刁永泉
一
从天上来到地上
从无限走向永恒
延续崇高的血统
宣示纯洁的出生
你把岁月洗净
岁月把你玷污
你把土地染绿
土地把你染黄
你养鱼你喂鳖
鱼鳖肥了，你瘦了
你塑山你造原
山原屏立，你倒下
二
你连成一串串蔓
任城市乡村挂果结实
你伸开一条条根
人在根上发芽分蘖
人成熟了，你老了
人把你叫黄河
三
你曲曲折折地赶路
千年万年寻找自己
你无休无止地冲刷
总有一天洗清自己
迎你混混沌沌地来
送你清清白白地去
我站在海边像你的一块碑
标明黑头发黑眼睛的注释
（作者单位：陕西汉中地区文艺创作研究室）
第5版(文艺作品)
专栏：我们的时代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大山
李奇生
我是一座大山，
巍巍耸立在云端。
历经时代沧桑，
目睹风云变幻。
狂风刮去的是败叶，
雷霆抖落的是朽岩，
暴雨冲洗着尘埃，
烈日蒸腾着雾幔。
我是一座大山，
不改初衷的热恋。
鄙夷海市蜃楼的奇观，
不羡落日晚霞的妖艳。
小草染绿我的躯干，
清泉注入我的血管，
大鹏在我头上盘旋，
雪莲在我胸前初绽。
我是一座大山哟，
永属于生机盎然。
即使有涅槃的一天，
那也是我奔向母亲的新起点。
（作者单位：吉林化学工业公司）
第5版(文艺作品)
专栏：我们的时代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回忆秋天
张法舜
土地再一次缄默了
灿烂的微笑面对着冬天
这时候走在原野上
日子犹如饱满的豆荚
在寒风中，炸响了
一串热情的语言
昨天，一队带镰刀的歌者
从遥远的村庄而来
收割那结满籽粒的时光
所有人的眼睛里
都放射着愉悦和欣慰
在望不到边际的土地上
收割着来自心底的强音
——春天，播下的信念
终于换来了真实的奉献
下雪了。眼前是
纯真而诚实的冬天
生命和歌唱就在轻柔的落雪里
一茬接一茬和弦
（作者单位：山东省临朐县县委宣传部）
第5版(文艺作品)
专栏：我们的时代江铃杯抒情诗征文
女军人
李祖斌
从前女人是一潭水
自从被民族的眼泪叮咚流淌去
便一点点凝固一点点坚硬
最后散发出钢铁的气味
于是《木兰辞》里
奔驰出这支飘着长发的队伍
以男人的姿势立于青藏高原
却用女人的嘴唇啜饮西伯利亚的风
十个指头
树成珠穆朗玛峰式的导弹
一个柔情的食指
足令世界震撼
我们穿起航空服
天空就织满翱翔的翅膀
——划过血色的朝阳
羽足无措的老鸢
发出被排斥的撕心裂肺的惊悸
甚至把长发交给海风
让南沙群岛的鸥鸟
一根根衔起来
展览成飞扬的飘带
装点庄严伟丽的国门
我们崛立于天地之间
手托蓝空的鸽子群
对所有长胡子的男人正式宣布
战争以及古铜色的历史
不仅仅属于你们
（作者单位：解放军二炮政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