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9月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品书札记

民族文化瑰宝的充分展现
——《中国美术通史》评介
谢荣岱
在1988年评选的“中国图书奖”中,有一部引人注目的书: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大型美术史专著——《中国美术通史》。
中国美术的历史,从新石器时代起,迄今已有七千余年,其发展可谓源远流长,波澜壮阔。在本世纪前期,滕固先生撰写了第一部《中国美术小史》,开始把中国悠久的绘画史、书法史上升到近代学术的理论高度,展示了对中国美术的发生和发展规律的宏观认识。
《中国美术通史》是迄今美术史著述中门类齐全、体系完善、卷帙浩繁的具有较高学术价值的专著。纵观全书,内容极其丰富,包括绘画史、雕塑史、建筑艺术史、版画史、书法篆刻史及工艺美术史等六大类。它的出版,反映了我国学术界对文化史的认识,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对文化史的横向联系,能够作出相当客观的判断与阐明。
《中国美术通史》是一本图文并茂的著作。它所编述的年代,从原始社会的石器时代开始,至1949年中国第一次文代会召开为止。全书为十六开本,共分8卷,11编,54章,250余万字,彩色及黑白插图2000余幅,全书采用进口铜版纸印刷,高级白色亚麻布硬质烫金特精装,外加精美压塑包封。
《通史》采用按朝代编写的方法。第一卷有三编。第一编是原始社会美术。这一编以新石器时代的陶器艺术为重点,作了系统的论述。对黄河流域、长江流域的仰韶文化、龙山文化、马家窑文化等的陶器,都一一作了概述,并指出诸文化各自的特点。对新近在辽西牛河梁发现而属于红山文化的神女庙及其雕塑,也都作了分析。对这一时代过去很少有人注意的岩画,列专题予以介绍。第二编是夏商周美术,重点论述青铜艺术及其规范性的创造。从这一编开始,对书法艺术增辟一章,予以专论,这也是美术史著作中前所未有的。第三编是秦汉美术,第一章为建筑艺术,对这一时代的城市、宫殿以及礼制建筑都给以扼要的介绍。第二章雕塑和第三章绘画,十分重视新出土的美术遗迹。对咸阳秦宫的壁画,临潼秦陵兵马俑的论述,填补了美术史上的空白。
第二卷是魏晋南北朝美术,第三卷是隋唐美术,第四卷是五代两宋美术,第五卷是元代、明代美术,第六卷是清代美术。在这几卷中,上下几千年,纵横数万里,中国美术的灿烂辉煌,得到了充分的展现。那举世瞩目的敦煌艺术宝库,屹立陕西地面的十八陵石雕,以及保存完好的大量宋元名画、明清宫殿建筑等,都是这几卷的重要内容。在这六卷中,对六个美术门类的鲜明特点、流派递变,都置于一定的时间和特定的条件之下,进行比较分析。如对于南北朝,对于元明清美术发展的不平衡,都重于具体史实,揭示其社会关系的复杂性,从而提高了该书的学术价值。
第七卷是近代美术,这部分包括了国画、油画、版画、雕塑、建筑艺术、工艺美术和书法篆刻,还联系到当时的漫画创作。对台湾的美术,本卷也列专章予以论述。尽管这个时代的美术有着错综复杂的历史背景,但作者以实事求是的态度,注重其客观性,仍能正确地反映这一时代的美术特点及其发展脉络。
第八卷是附录,虽属于资料性质,但有其参考价值。
当我们捧着这套精美的美术史巨著,为民族文化的丰富遗产而自豪的时候,尤其要感谢这套书的主编王伯敏教授。王先生执教浙江美术学院三十余年,治学严谨,著作宏富,先后出版了《中国版画史》、《中国绘画史》等三十余部学术著作,并有多部专著在国外被翻译、出版。在这套书的编写过程中,从选择作者、拟定提纲、全面规划到拾漏补缺,字斟句酌,王先生都以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一丝不苟,任劳任怨,令每一个合作者肃然起敬。


第8版(副刊)
专栏:

我的老师
陆芸芸
1966年我还没有上学,有一天跟着别人去了小学校,正看见台子上有几个人在“坐飞机”,那是老师留给我的第一个记忆。
后来我背着书包进了那所学校,第一天班主任举着铅笔盒说,里面应该放两支铅笔。铅笔和铅笔盒已经换了好几代,老师也早退休了。有一天又在路上遇见,她却不像以往那样亲热,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显然她已经忘了我是谁。那时我恰好在北师大读书,立即省悟将来我也会有许多最后叫不出名字的学生。
毕业后我没有当成老师,而是继续读书。诸多弟子如今各奔东西,缘分依旧。年初大师姐来京,我们在先生家聚会,那一天是2月28日。第二天一早我赶着去上班,师母已经做好早点,先生匆匆递给我一本他的新著。回家以后才发现,先生落款题的是2月29日。公元1989年的2月只有28天。在一个不存在的日子里,我得到了一本真实的书。
无论老师自己是否记得学生,做学生的都不会忘记老师,即使仅仅为了自己。
三年级时班主任扎着两条小辫子,她喜欢朗诵。虽然那时课文不过是“听那边练兵场杀声响亮”,她依然把我们逐个叫起来,仔细地纠正语气。很幸运我被认为是杀得好的,老师给我开了“小灶”。从此台上台下常常慷慨激昂地批林批孔,批师道尊严。可是后来大学同学都说我念得最好的是与“杀”毫不相干的徐志摩的诗。去年我在一部短片中做解说,我坚信如果没有那个扎着小辫子的老师,我决不会坐在录音棚的话筒前。然而我无法请老师来看片子。据说多年以前的一个深夜,她觉得肚子疼,用平板车送到医院,一时竟诊不出是什么病,当夜就活活疼死了。我们几个学生曾商量去看看她的后代,却听说她还没有孩子。
高二的语文老师是特级教师,意外地听说他在旧社会是学商的。这才知道原来从小背三字经什么的有这些好处。那时文化革命已经结束,老师讲了很多古文,《祭十二郎文》、《陈情表》等等,从此在我心里中国散文击败了中国小说。上大学以后如饥似渴地找散文读,写论文时常得批语:语言不好。直到毕业了去向老师告别,老师还担忧地说,你的语言不是论文的语言,写散文当然是好的,也要练习着写论文。
因为我就读的专业没有学位授予权,又回师大请老师去主持答辩。一进先生的书房,只见地中央多出一只铁皮的大澡盆,里面游着一头红鲤鱼。这鱼是买了预备吃的,因为好看舍不得杀,就养了起来。忍着笑说不好了,书房里有鲤鱼精了。先生说鱼是有点像人。开始它总是蹦到盆外来,只好围起一道屏障,后来它习惯了,拆了屏障它也不再跳了。
人也不尽如此。比如我们的一位女老师,讲起话来热情洋溢,就像是专吹冲锋号的。她最不能容忍学生懒惰,总是鼓动我们不遗余力地跳。即使不知龙门在何处,先跳起来再说。那时研究生还比较稀罕,考试竞争对手多,复习时难免心虚,这时就直奔女老师家。后来才知道不少同学都以她家为加油站的,只是从没想过谁来给老师加油,当学生时以为老师全都是永动机。
离开学校好几年了,并没有离开老师。偶尔发几篇稿子,也在老师的视线内。几位先生来信鼓励我要继续多写,女老师的爱人则用剪子一刀一刀地剪下来。老师有那么多学生,他怎么收集得全呢!


第8版(副刊)
专栏:

新的追求
——记部队离休干部李振玉
王灵书
一本紫灰色塑料压膜封面的长篇小说摆在他面前。书名分外夺目:《泪比水重》。此刻,用心潮翻滚来形容满头银发的作者的心情,十分合适。
十年前,刚刚步入不惑之年的李振玉从副师长岗位上退了下来。李振玉还是多年部队生活养成的老习惯,将退下来后的新生活安排得那么紧紧张张又有条不紊。早起锻炼,听新闻广播,系统地阅读一些中外文学名著,做做家务,或看点文学书籍,回忆和整理自己的经历……生活虽然带点苦味,但很充实。
他阅读了大量的作品,作了十多万字的文学笔记,摘抄名著的精华,记下自己的感受。在经过了这些准备之后,他开始练习创作短篇小说。
认真构思,刻意描写,反复修改,一篇终于出来了,但他不敢寄出去。他还是写,一篇,又一篇,自己觉得有点意思了,终于鼓起勇气寄了出去。鼓鼓囊囊的退稿信,一封又一封。此刻,他是真正尝到这艰难的滋味了。
自己能行吗?他暗暗自忖:不行也得行!往前走,虽很艰难,但仍有希望。“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紧,跌倒了,爬起来,擦擦汗,补充点“给养”,继续朝前冲。
他自费报名参加了北京朝阳区文化馆举办文学创作讲座。他请名师指点,他不耻下问地向比他年轻的“同学”们学习。
辛勤的劳作终于有了收获。1984年2月,李振玉的短篇处女作在一家市级刊物上发表了。随后,他的几篇小说逐渐印成铅字。他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在多次失败之后终于连续打了几个胜仗,这是对他痛苦的安慰,是对他劳动的奖赏,也是一次新的起点。
从1984年11月起,他的创作进入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开始构思写作第一部长篇小说《泪比水重》。这部小说通过两家人的坎坷悲欢,反映了现实社会的一个侧面。人物虽不多,但故事委婉动人,真切自然。
为创作这部长篇他进入了“一级战备”。一天天的写作,一夜夜的构思,有时他写了一天,刚刚拉灭灯躺在床上,突然又想起一个情节,便又起床赶紧记下来。经过10个月的艰苦奋战,一部30多万字的初稿出手了。他多方征求意见,先后修改了五个月。样书拿到手他眼眶湿润了,终于有了一次可观的收获。
完成《泪比水重》后,李振玉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部长篇小说的创作,25万字的
《庭院风流》出版社决定出版。不久,他又开始写第三部长篇小说《军婚》了。他以军人的姿态在创作中冲锋。他说:“我写小说,一不为名,二不为钱,我是为了鞭笞丑恶,讴歌正义,我的笔属于人民,永远服务于人民,直到自己的生命终止。”


第8版(副刊)
专栏:

美哉,燕子石
葛海霞
燕子石,好美的名字。
在《家乡美》全国风情摄影艺术大奖赛中,参赛的获奖作者每人得到了一份别致的奖品——用琅琊燕子石制成的奖杯、石砚。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精美的石头,灰黄色的石板上浮雕般地嵌满了翩跹飞翔的小燕子,这天然的艺术佳品堪称美好绝伦,真可谓美在不言中,美在极尽处。
据这次大奖赛的组委会秘书长介绍说,这种燕子石,又名蝙蝠石,出产于山东省临沂地区。燕子石是一种古生物化石——三叶虫化石。三叶虫系海栖动物,衍生在古生代的寒武纪,至中生代灭亡。远在大约五亿年以前,浩瀚的大海里,它们是唯一的生物,家族不下万种,因其虫体可分为三节,所以叫三叶虫。后来,由于地壳的变动,才将它们镶嵌在灰黄色的青石板上。三叶虫变成了化石,却依旧跃然纷呈,错落有致,如燕子竟飞,蝴蝶起舞,保留了生命最后一瞬的美好姿态。
燕子石不仅是研究地球历史和生物进化的实物资料,而且也是一种独具天趣的雕刻良材,历代不少文人墨客曾用此石制砚。早在晋代,文学家郭璞在注释《尔雅》时就有“蝙蝠又名识墨”的记载。他还提到齐人曾以蝙蝠石制砚,称之为“识墨砚”。清代皇家编撰之《西清砚谱》上,把燕子石砚列为首篇。
临沂地区费县等地的燕子石蕴藏比较丰富,石质细腻、色彩鲜艳,燕子清晰、栩栩如生,是雕刻之佳材,观赏之妙品。用燕子石制砚,姿质嫩润,抚之如凝脂,叩之如钟磬,且滴水不干,发墨而不损毫。用此石制作的笔筒、镇纸、墨床、笔洗、印章、印泥盒等文房诸宝也是古雅多趣,巧用天工,妙不可言。
一九七九年费县的燕子石产品曾随鲁砚进京展览,引起各界人士的广泛注意。当代书画家纷纷题词:吴作人题“奇观”二字,李苦禅题“惜南埠未见”,给予燕子石高度的赞誉。


第8版(副刊)
专栏:

全军文艺调演选萃
话剧《天边有一团圣火》(解放军艺术学院)
俞根泉摄影
舞蹈《火箭兵之歌》(二炮文工团)
冯根锁摄影
独唱(周灵燕 空军歌舞团)
张连富摄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