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7月2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录像事业亟待整顿
罗辛
近年来,录像已在我国城乡兴起,把文化艺术等各类社会信息直接送入千家万户。然而,目前我们录像制片业却远远跟不上日益发展的多层次大众文化需求,少数录像节目甚至堕落成传播色情淫秽、暴力凶杀、封建迷信的“精神垃圾”。问题出在哪里呢?
就全国范围而言,目前在录像节目
(其中主要是电视剧录像片或称录像故事片)制作中,存在着一种片酬过高引起成本剧增的不正常的情况。本来,广播电影电视部对电视剧摄制的演职员酬金早有明文规定,但自从商业性录像片兴起之后,演职员片酬便一涨不落。由于高额劳务报酬在成本中所占比例过大,用于艺术创作的资金相应减少,加上许多创作人员的创作态度不端正(单纯“向钱看”),致使许多录像故事片和录像节目制作粗糙草率,质量不高。
另一个问题是制片管理混乱和发行渠道不畅通。电视剧录制权本是由广电部和文化部批准授予。但有不少拥有制作许可证的单位直接或变相出卖制作权,致使一些投机好利之徒钻空子,制作格调低下、色情下流的片子捞钱。这种情况严重冲击了录像片的正常生产制作和出版发行,同时有悖于社会主义的精神文明建设。
从录像片生产制作来说,现有潜力还大大没有挖掘和发挥。电影界最近已有人提出建构和开发第三看片渠道,即家庭式录像机看片方式,这是很正确的。目前我国电影制片业既然面临严重的拍片亏本和资金不足问题,就更应该努力挖掘自身潜力,充分利用闲置人力、物力发展电影录像盒带生产和电视剧录像带生产,此实为拯救电影市场不景气的一条良策。
有条件的表演艺术团体也应大力开展电视剧录像片和舞台艺术录像片制作。从舞台艺术到录像艺术,这只是艺术生产的空间转化。这一转化,可以扩大艺术表演人员的艺术活动范围,为他们提供展现艺术才能的更多机会。更为艺术表演团体闲置的艺术人才和音像设备开拓一条生路,以扭转拍片资金匮乏的困顿局面,同时扩大优秀电视剧和电视节目的观赏面和延长其寿命。
关于发动社会力量制作录像片的问题,凡不以单纯赢利为目的的国家机关、企事业单位乃至个体户,都可以将资金或设施投入录像片生产,这是应当提倡和鼓励的。这当中主要是一个严格管理的问题,不能让少数人把艺术当买卖作,把录像片当普通商品。必须注意录像片是精神文化产品,应该进行严格的质量把关和内容审查。


第8版(副刊)
专栏:

大漠鸽哨
杨战宏
大漠里的士兵,生活是很枯燥单调的。倘若你不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它的艰苦性。然而,当你真正详细询问一下欧阳海生前所在团无论哪个干部战士,他们的描绘定会把你头脑里的问号拉得直直的。
1985年,这个团从古城西安移防来到腾格里沙漠边沿。他们除了正常的军事训练以外,还想办法丰富业余文化生活。这里讲的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一个星期天,几个从灞河岸边入伍的老战士到大漠里解闷散心,抬头望见天空中飞过几只鸟雀,于是触景生情,想出了养鸽子的点子。
回到军营,他们把想法告诉了领导,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支持。于是,他们写信让探亲的战友带鸽子,让出差到兰州、西安的战友买鸽子。短短几年时间,这个团的鸽子从无到有,由少到多,目前竟然发展到了400只之多。
听说高射机枪连指导员范瑞杰是甘肃省信鸽协会秘书长,想必他肯定是个知情人,我便打定了采访他的主意。
真不凑巧,他这几天外出办事去了。在连部,我便找通信员孙维亚聊天,没想到他也竟是个养鸽子能手。这个去年才入伍的河南信阳新兵,和几个好友一下子养了50多只鸽子。小孙人挺痛快,谈话时没有一点新兵的羞涩。他告诉我,刚一来到腾格里沙漠,真还有点不习惯,忍受不住这种寂寞。因为看着别人养鸽子,于是自己就养了几对。说来也怪,以前训练搞完后,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打从养了鸽子后,就没有这种感觉了。星期天我们起得早早的,背上干粮,到大漠深处去放鸽子。望着自由飞翔的鸽子,听着那清脆悦耳的鸽哨声,我们的心几乎都要醉了,感到了一种满足,同时也觉得精神充实了许多。真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说出了这么多寓意不浅的话。
这个团不仅连队干部战士养鸽子,而且营里干部、团里领导也养鸽子。炮兵营教导员郑炼炼一个人竟养了近百只鸽子,而且还是甘肃省信鸽协会副主席呢。他训养鸽子很有点经验,不仅在全团,就是在甘肃省鸽子迷中间也颇有点名气。1987年春天,在甘肃省信鸽协会组织的西安——北京怀柔县空距1000公里信鸽放飞比赛中,他的信鸽“雨点”获得了第四名。去年,在景泰——山丹信鸽放飞比赛中,他的信鸽“雨点”又一举夺魁,受到了同行们的称赞。
今年初,团里领导为了支持战士们养鸽子,决定投资5000元,为大伙做一批质量较好的鸽子笼。战士们听到这消息喜上眉梢,无不拍手称好。
是的,大漠里的军旅生活是孤寂而单调的,然而,军营上空飞翔盘旋的鸽群以及那声声鸽哨,却给战士们的生活增添了乐趣,给军营带来了活力。
这美丽的鸽子不正是士兵对人生理想的追求吗!


第8版(副刊)
专栏:

纵横今古 独具异彩
——简评《中国美术通史》
戴舟
我国美术,无论古代的和现代的,都极丰富而独具异彩。建国以来,我国美术史家先后编撰和出版过一些新的中国美术史著述,但由于各种条件所限,这些著作大多限于古代美术成就的介绍,而且篇幅比较简短;至于近现代美术史的撰写,也往往只涉及极少数名家,完整论述近现代美术发展的几乎没有。在这方面,山东教育出版社最近出版的八卷本大型《中国美术通史》正好弥补了这一不足。
这部由美术史家王伯敏任主编,华夏、葛路、陈少丰任副主编的著作,是由十几位中青年美术史家集体撰写的。他们分工负责,调查研究,反复讨论,经过几年的时间才定稿。我认为它主要有以下三个特点:
一、规模宏大、内容丰富。这部“通史”,不仅从原始时期一直写到1949年,而且在范围上,扩充为绘画、书法篆刻、版画、漫画、雕塑、建筑艺术和工艺美术六个门类。全书分为八卷,约250余万字,附图2000余幅。规模之大,为前所未有。而且还得到了30余年来新发掘美术史料的大量补充。
二、史论结合,实事求是。这部通史编写上的一个突出优点,就是力求避免资料的罗列与观点的硬套,而且竭力探求史论结合;强调实事求是、从具体分析中得出结论。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和美学思想进行编写,但又不把一般原理代替具体分析,不把一般原理作简单化、绝对化与公式化的理解。
三、坚持方向,兼顾多样。近现代美术史部分,属于该书的第七卷。它的内容和篇幅固然是过去所没有的,但是更值得一提的,还在编写的观点与方法。
比如,在近现代美术史上,究竟什么是新美术?过去一直存在着分歧。该书认为:“五四”运动所提出的革新,主要是从学习西方入手,通过学习西方美术,才使我国美术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其实,这还不是真正的新美术。所谓新美术,内容应该是广泛的,但主要指革命战争时期能为革命斗争服务,和革命胜利以后能为社会主义服务,亦即为人民服务的美术。我们着重发展表现社会主义内容的艺术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发展社会主义的“百花”。通史对近现代美术部分的论述,既肯定新美术的发展方向和主流,又从艺术的自由探索和多样化要求出发给其它美术以一定的地位,这还是恰当的。


第8版(副刊)
专栏:山川风物

黔南有座芙蓉楼
郑清源
交通不便地处黔南的龙标山区,仅有一条?水通向外界,与广袤的世界相联。芙蓉楼,一座典型的中国古代木制建筑,就耸立在?水河畔。不像杭州的六和塔那样以高取胜,她只有上下两层,外观除了古香古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诱人之处。然而,当我沿着那狭窄的木楼梯登楼四望时,起伏绵亘的群山尽收眼底,大有一览群山小的气概;那自北而来的?水,也好似成了一条在烈日下潆洄群山的金蛇,悠悠然游向远方。就在这美妙而神奇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一片孤帆向我驶来,前舷处,一位叫王昌龄的古代孤独清瘦的诗人正吟诵着他那久蓄心中的诗句:“莽莽江势阔,雨开得阳秋。驿门是高岸,望尽黄芦洲。水与五溪合,心期万里游……”这位两次被谪的唐代诗人一口气把从江宁经九江沿途积蓄起来的全部情感倾吐了出来。
这时正是仲夏时节,太阳尽情施展了它的威力。想起诗人的经历,我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的边塞诗气势雄浑,格调高昂,凝聚着对祖国山河的挚爱,真可谓一草一木总关情。其间,对芙蓉的赞美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据说,王昌龄在芙蓉楼的七年间,就是靠了一位叫芙蓉女的贤慧女子的扶持,才得以腾出时间为龙标的政事而日夜奔波、操劳的。龙标自古就是苗、汉、土家族杂居的地方。在诗人的心里,各民族间的和睦相处是至关重要的。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他曾在芙蓉楼上召集过八方贤士,共商民族团结的大计。
人们告诉我,王昌龄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真实的芙蓉楼早已不复存在了。我现在所见到的这座芙蓉楼是后人为了纪念这位爱国诗人重新修建的。不知为什么,我还觉得它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那位善良的芙蓉女修建的。在王昌龄动荡不安的一生中,芙蓉女不啻是他的慰藉。我久久地立在芙蓉楼前的芙蓉池旁,我看见一朵残存的芙蓉花正在开放,仿佛就是的芙蓉女亡灵还在缅怀着这位蒙难的诗人……


第8版(副刊)
专栏:大地

生命的强音
卢祖品
罗曼·罗兰说,音乐是流动的建筑。今年是作曲家张文纲从事音乐创作50周年,他共创作了几百首歌曲,有的深厚凝重如钢铁,有的秀丽如微香四溢的樟木,总之都是近代中国乐坛不可或缺的建筑或构件。
1953年,他与李群合写了《在祖国和平的土地上》,曲调雄健优美,仿佛具有深度的雕刻,奋张着力。那时我们在地区学干班学习,广西钦廉四属的同学,集合时总离不开这一曲。大家很为故乡出了这样一位作曲家和作曲家如此出色的作品而感到骄傲。
罗曼·罗兰关于音乐的譬喻自然是超功利性的。面对敌人,既然石头都能作为武器,音乐更应成为匕首和投枪。张文纲40年代创作的合唱《爱好自由的人们》、《壮士骑马打仗去了》和奏鸣曲《我们站起来了》等等当属这一类。解放以后,他先后在中央音乐学院、中央歌舞团和中央乐团工作,他的热情和才能得到了充分的表现,创作的歌曲,好些在国际、国内比赛中获奖。
我第一次见张文纲时,他神情忧郁,说话小声小气,生怕惊动了什么引起不测。也难怪,那时他正在京郊小汤山五·七干校劳动改造,头上顶着重得可怕的帽子——无非是40年代在重庆、上海从事进步音乐活动那段经历,被造反派课以“国民党特务”之类莫须有的罪名。
从干校回来,他同一位老乡拎着一袋螃蟹到朋友家聚会。四合院平房洋溢着的乡情叫人觉得亲切,但仲夏时节仍寒意逼人。
作曲家迭受批斗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一天,他来到地坛公园,无意中看见一个少女,背靠花架栏杆,轻轻唱着一支歌:“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
张文纲的心轻轻颤慄了,感动于当日讴心沥血的歌吟没有成为旷野的呼喊。
这无异于给他送上一束鲜花……
这几天,真的鲜花终于送到了他的手上——中央乐团、中国音协创作委员会等三个单位为张文纲作曲50周年举办他的合唱作品音乐会。
人们循着歌声回顾他走过的路。这路是崎岖的,跌宕在波峰浪谷之间。每当晨曦初透,他那永远年轻的心开始沸扬着理想的激情。
几十年来,张文纲创作了大量儿童歌曲。《我们快乐地歌唱》、《我们的田野》和《再见,大海》等,毫无疑问可以列入建国以来优秀儿童歌曲的序列,令听众流连不忍轻去,无法忘怀。新时期以来,他创作、改编了许多合唱和独唱歌曲,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创造力。他虽已离休,现在仍兼任中国音协《儿童音乐》的主编,为发展我国儿童音乐事业继续贡献力量。
我由此想起故乡的木麻黄,一种秀美的乔木,生命力忒强:插到哪里,就在哪里呼唤春天。


第8版(副刊)
专栏:

驻守牡丹江市的刘英俊生前所在某团战士业余演出队自编、自导、自演舞蹈《士兵迪斯科》,深受广大官兵和人民群众的喜爱。这个舞蹈既有迪斯科鲜明的节奏感,又有战士的特点。去年初至今,他们为军地演出34场。
(吴洪波 胡凤亭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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