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2月17日人民日报 第6版

第6版(文学作品)
专栏:国庆报告文学征文

盗墓走私者与他们的克星
张若愚
“3.15”笔者目击记——应是本文结尾,这里权做开篇
由于洛阳市郊区公安局工作部署的原因,暂时不能安排我去古墓盗掘最严重的马坡村采访,于是,我只好带着极大的缺憾进行最后的一个活动项目——和几位年轻的缉私队员一齐登邙山,去实地感受一番。
3月15日天气极好,艳阳高悬,蓝天如洗。缉私队长郭勇亲自驾车带着我们东出洛阳,绕开马坡,直奔金家沟,最后停在盘龙塚(村)——邙山之巅。今日之北邙,早已失却了古代诗文中的蓊郁葳蕤,处处袒裸着它那黄色的肌肤,除了一些帝王和显贵们的陵墓像小山头一样矗立,绝大多数古墓葬,已经因常年的雨水冲刷而失去了地面上的封土堆,星散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之下和崖畔沟壑之中。我无暇去发那“万冢不复识”“聚骨朽成泥”的怀古幽思,早已被眼前的狼藉情景震惊了。
在盘龙塚至马沟村不足2公里的路上,坐在车里已经看到十几座古墓被盗后的情景,有的已经草草回填,不少连回填也还不曾。汽车停在盘龙塚村北一块不足10亩的梯田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密密麻麻的探洞纵横有序,排列整齐,洞与洞之间是标准距离——50厘米。据说,大凡经过这般“捣窝”的地方,就像用梳子篦过一样,地下的文物无一遗漏。劫后的古墓,盗洞黑森森地张着大口,汉唐时代的墓门砖被击碎后,随便丢弃在地面上,和许多黑陶碎片胡乱堆在一起。面对这一派凄惨与狼藉,谁也难以相信这是中国人自己对祖国文化遗产进行疯狂的掠夺与毁灭呵!
汽车开进大里王村一所烧砖瓦的窑场,郭勇的本意,是让我看一下去年在这里破获的盗墓案的现场。如今,窑场已废弃,然而在旧盗洞的四周,却又排满了新打的探洞……
窑场南边不远,是1958年开凿的邙山大渠。渠水在十几米深的断崖下滚滚流动,而渠对岸500米的麦田里,公然有人挥舞着探铲(又叫捣窠铲,一种专事掘墓的长柄铁铲)上下耸动,大概干得挺带劲,捣窝人脱得只剩下一身红秋衣,在夕阳中十分刺眼。也许是想探索一下能否横过大渠吧,同来的缉私队员许林涛悄悄攀援走下断崖。没有找到过渡的办法,当然无法鞭及对岸那目不旁鹜的捣窝者。然而,刚刚爬上来的小许,又带来另一则令人不快的消息:断崖下,又有一处汉墓被盗。我们一行五人谁都无言,因为大家正在注目对岸崖畔上的一处轮廓分明的新盗墓洞……
古老的圣土以及畸形的职业
在素有“九朝故都”之称的洛阳城的北面,有一条东西绵亘100多公里的山脉,虽称山,却不高不险,既不壮观也不嵯峨,然而鼎鼎有名,举世皆知。它的名字就叫邙山,古称北邙。
从公元前770年起,先后有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和后唐诸朝在洛阳建都,长达1000年之久。古往今来,有多少王公贵族麇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已经无法统计,然而,汉唐两代洛阳成为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却是有史可据的。
在漫长的中世纪,人们头脑里充满着封建意识和宗教情绪,富贵者希冀荫及子孙,贫贱者渴望改变今世的命运,而这一切最后便凝聚在一个焦点上——死后葬进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南面巍巍伊阙、北带洋洋大河、景色幽丽土层深厚的邙山,便成了众望归一的圣土。随着岁月嬗递,北邙便成了我国古代著名的墓园。古民谣说:“邙山无卧牛之地!”可见邙山古墓之稠密了。
人们既然把享乐寄托在虚无飘渺的来世和地下的天堂,那么,社会上必然出现厚葬的陋习。史载,汉文帝之子孝王刘武,死后随葬仅黄金一项即10万斤。奴婢家畜、庭院房屋乃至生活器皿,是不准或不便随葬的,便都以木、陶或金属物质做成模型放进墓中。至于庄园山林或者欢宴游猎的场面,只好画在墓壁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切早已成为弥足珍贵的文物。
厚葬陋习的起因原本就荒诞无稽,但它却因此而招来一些贪婪者的洗劫。公元191年,董卓兵败西窜,离开洛阳时,“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是为开盗墓史之先河,以后此风历代绵延不绝。
然而,最令人怵目惊心大规模的盗墓活动还在近代。1905年,陇海铁路汴洛段开工,线路横穿邙山南麓,毁坏了那里的古墓葬,出土许多珍贵文物,外籍技工和京沪古董商人竞相购求,引发了一场猖獗的盗墓之风。本来,邙山的水土流失就很严重,每逢山洪过后,一些古墓被冲刷暴露出来。那时,人们尚视随葬品为不祥之物,而古董商来了之后,观念开始发生急剧变化。每当大雨初歇,人们便带上钢锨四出逡巡,刨回古董出售。这种盗掘,似乎还有些守株待兔的意味,而实际上,这时的盗墓者早已汇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职业大军了。1928年之后,从军阀混战到日伪时期,此风已经登峰造极。有人曾做过一番估计:到洛阳解放为止,这里约有5万座古墓被盗,出土文物50万件左右。这就难怪洛阳流传着“十墓九空”的民谚了。事实上,解放后文物工作者配合基本建设而进行的一系列考古发掘,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盗墓走私文物之风再起 大郭子的感觉以及胆大妄为之徒
解放后,洛阳的盗墓活动确乎一度销声匿迹,然而到了“文革”后期,乃至1976年之后,却再度猖獗起来。实在说,在各种非法牟取暴利的罪恶勾当中,盗掘和走私文物是很有诱惑力的。一匹尺高的出土唐三彩马,在广州黑市可以卖到数十万元!况且,在“无卧牛之地”的邙山,盗掘古墓亦非难事。一个叫“赖娃”的青年农民,闲着无事,便约另两个农民,扛上捣窝铲,漫山遍野找古墓去了。从年龄到经验,干这行他们都嫩了点儿,甚至捣出的土也辨不准,还要请人来鉴定。结果呢,十天之内,连探带挖外加销赃,分别盗掘唐墓周墓各一座(其中还有一个盗过的“乏窝”),除了几件三彩,还有鼎、爵、尊等5件青铜器,获赃款4万元,各得1.3万元,平均日收入1300元。而那些经验十足的老劫墓贼,白日捣窝,卡准古墓的方位,晚间在地面上挖一个仅容肩宽的竖井(平面宽40——45厘米,长130——140厘米),直抵墓室,文物便可囊括无遗了。古墓如此之多,不义之财唾手可得,这就难怪盗墓者趋之若鹜了(这种冒险,有时也要付出高昂的代价。1986年,塔湾村两位农民便因墓中缺氧窒息而死)。无独有偶,在这股盗墓的恶浪中,前面提到的马坡、塔湾、北窑、盘龙冢、金家沟等,仍是盗墓人数最多的村庄,连10岁的孩子都会捣窝看土。
与盗墓者同时孽生的,是文物走私贩子。这些人也有高低文野之分,有人直接充当“港客”的马仔,有人则充当“广客”的马仔。他们动辄住高级宾馆,乘豪华的士,一俟文物到手,即直
飞广州,下机后,使用“BB机”,几分钟内即可找到老板,赃物脱手。这类人衣着考究,注意修饰,乍一见面,会误认为港澳同胞抑或大学教授什么的。有个叫大郭子的文物走私贩子,一派新潮打扮自不待言,还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身边带着小马仔,以港客身分坐镇高级宾馆。这两类人为数甚少,更多的则是三道、四道乃至不入流的贩子,一帮土佬,小跑堂的。他们大多本金短缺,靠从两头说合拉线,坑蒙拐骗赚取“手续费”。且莫小觑了这帮文物走私贩子,尽管他们文化层次不高,甚至很多是文盲,但就文物鉴定和断代等方面的知识而言,他们也能略知一二。否则,一件赝品到手,不去跳崖卧轨也得倾家荡产。
在洛阳市郊区公安分局拘留所里,我询问过正在这里被收审的大郭子,洛阳参加盗掘和走私文物的大概有多少人?他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至少5000人。我问他有何根据,他说凭他的感觉和接触。也许,这位常以“港客”招摇过市的时髦青年“听歌”太多了,把《跟着感觉走》也冒了出来,所说不足为训。那么,洛阳市郊区公安分局缉私队的几个数字却是有案可查的。这个缉私队组建于1987年7月,到1988年底,共办案500多起,涉及人数1000人之多。洛阳市共有缉私队7个,文物派出所1个。按照一般的逻辑推理,大郭子5000人的估计,并非空穴来风。
走私和盗掘文物有着如此的诱惑力,以至吸引了许多不法之徒从事这项犯罪活动。用不着列出他们的尊姓大名,且听一听这帮人的几个绰号,对他们的层次便会有一个概略印象了:狗蛋、黑脸、赖旦、孬儿、金猴、哈哈、黄毛、大嘴、六指儿……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着传统的道德与伦理观念,偷盗抢劫者被冠以“刀客”的恶名遭人唾弃,乱伦偷情为人所不齿,即便爱贪小利也受人蔑称“唧咕蛋”,唯独盗掘文物没有民愤,盗墓者也自诩这行当为“土里刨食儿”——凭力气吃饭。于是,在这种氛围里,就有一个叫吕寿的文物贩子,光天化日之下,进村便放开嗓门儿高声吆喝:“收古董的来喽——大马3000,小马1000,金银玉器,以质论价!”盗掘古墓者和收购文物者一样胆大妄为,众目睽睽之下,拿着探铲东捣西寻,犹如做庄稼活一样坦然,找到古墓,大白天就敢开挖。白马寺乡孔寨村孔氏二兄弟,在拦驾沟一连盗掘3座古墓,无人制止,郊区公安分局缉私队驾车赶到,竟遭众人阻拦2小时之久,不能执行公务……
一面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网 以及从网外撞进来的亡命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那些胆大妄为之徒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盗掘和走私文物,共和国的专政机关岂能袖手旁观!
大郭子这次收审,就是郭勇他们从西安市抓获的。他本是洛阳人,何以舍近求远去西安作案?他说,洛阳的“典”(洛阳口语,“陷阱”之意)忒多!
1987年6月,澳门客袁耀雄以做汽车配件生意为名,住进洛阳友谊宾馆,通过他的姘妇暗中从事文物走私活动。按照姘妇在豪华的“十楼舞厅”与某文物贩子约好的时间,袁耀雄准时走进西工区一家工人住宅,几乎同时,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也进了门,打开编织袋,拿出一尊色泽灿然如新的唐三彩文俑来。袁耀雄眼都直了,按照国内标准,这文俑够得上一级文物!就在这桩交易刚刚做成的当口,郭勇和他的队员也不失时机赶到现场。白日梦破灭了,袁犯带上冰冷的手铐时开口了:“早就在澳门听说洛阳郊区公安局厉害,果然领教了!”
1988年4月,广客蔡福良、蔡桂良和蔡广良随身跟着保镖,携巨款来洛,当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和六七个当地文物贩子会集在李某家中时,他们哪里想到,就在货款易手时,洛阳市郊区两名缉私队员也混迹其中呢?
庞振华已经在白云机场出口处恭候多时了。一架波音747大型客机,呼啸着终于靠近停机坪,舱门打开,从舷梯走下两位戴太阳镜的乘客。庞振华接住他们,轻声问一句“货带到了吗?”两个“太阳镜”点了点头,轿车便飞速驶向市区。成功的兴奋,使他有些忘形:“喂,跟着我好好干!不用怕,都说洛阳郊区公安局厉害,可他们的杨局长和郭队长都是我的朋友……”两个“太阳镜”听了,不禁相视一笑——庞振华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两个送货的正是杨局长和郭队长。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典”仿佛无所不在;在犯罪分子的眼中,犹如来到八公山下,草木皆兵。一张硕大无朋的网张开了,守护着我们的先民遗留下的丰富而又珍贵的文化财富,也随时准备着捕捉那些铤而走险的害人虫。
扫地花更落,卷帘燕还来。敢于以身试法的亡命之徒果然有,眼下在山西某监狱等待判决的毕炳勇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个曾被公安机关认定而载入死亡名单的江洋大盗。1977年,毕炳勇以盗窃罪被判处15年徒刑,服刑期间,因多次逃跑又被加刑12年。
1986年12月,从新疆阿克苏某劳改农场再次逃跑。在这酷寒的季节里,他沿着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与戈壁滩之间一条渺无人迹的路线迎着朔风向北逃亡,从而逃避了追捕而被认定死亡。这是一条死亡之路,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然而,他却穿越了死亡地带……辗转一年之后,又忽然从乌鲁木齐乘飞机直抵郑州,于1987年11月26日潜入洛阳,在以后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一连盗窃三个县市的博物馆:1988年3月12日,他从汝州市博物馆一次盗走文物28件;之后,连续又盗走渑池县八路军办事处纪念馆文物数件;紧接着又于6月10日流窜到山西平陆县,穿窬而入,盗去该县博物馆即将赴日参加奈良国际文物博览会已经装箱的珍贵文物30件,成为轰动全国的“6.10文物失窃案”。毕炳勇的流窜作案,为公安机关的侦破工作造成了极大的困难。毕炳勇连续作案之后,便蛰伏在洛阳郊外的山村里,将近两个月深居简出。8月间,他终于下山,以郊区谷水镇的九龙餐厅和汇丰公司为“窝点”,组织人马,突击销赃,有一次竟租用了洛阳市外事办公室车队的小轿车,千里迢迢直奔广州。
那张硕大无朋的网被撞动了。几乎就在毕犯这一系列犯罪活动一开始,洛阳市郊区公安局缉私队便窥见端倪,并迅速张开那张无形的大网。除了几个主犯,毕炳勇的外围几乎全部被控制了,很快,郭勇他们发现这批文物不是从当地古墓中盗掘的,而系馆藏文物。事情比他们最初想象的复杂多了,于是,一边上报市局,一边向邻近的省市发出电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郭勇和他的伙伴们冒着酷暑几下广州,终于查清了全部案情,经过三昼夜的埋伏,终于抓获了狡猾成性的江洋大盗毕炳勇,一举破获三件大案!
公安局长的气色 缉私队长的眼泪不法之徒的气焰
有位上海的朋友告诉我,要断定南方人的实际年龄,往往要在你们北方人估计的数字上再加上10岁。如果颠倒过来,把估计数字减去10岁,这就应该是公安干警的实际年龄了。站在我面前的杨遂庆副局长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第三次采访他时,正好赶上他在古城乡现场。局长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但却掩不去疲惫的菜色,眼圈乌青,络腮胡子扎煞着,似乎比我初见时又老了许多。现场临时办公室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门后的钉子上,挂着一只大尼龙网兜,装满了彩塑纸包装的方便面。他正啃着一块方便面——就那么干嚼着,算是吃饭。这位看去50岁的汉子,实际年龄才只有36岁!
后来,我不无心酸地和郭勇谈及此事,他说,这是刑事警察长期无规律的生活造成的。哪怕是三九寒天,接到报案也得不舍昼夜去现场。上了案子,有时一搞就是十天半月,吃不好也睡不好,回到家来人都脱形了。他们刑警队的指导员张力,一次办完案子回家,孩子见了直喊“叔叔”。我曾当着众人问过张力,是否确有此事?他脸红了,腼腆地说:“那会儿孩子还小。”
有一次我去找郭勇(他家就在办公室的三楼上),可他爱人说:“都三天了,没见过人影儿。”我下楼遇见沈献斌,他说,郭勇为一个案子折腾了一夜,此刻还在办公室沙发上眯着呢……
的确,广大的公安干警就是经常过着令局外人不可思议的生活。因为工作没规律,体内的生物钟全部紊乱,几乎每一个做刑事警察的都有着轻重不等的胃病。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的身边,就是有这么一批默默无闻的人,常年守卫在一条看不见的战线上,用自己的青春与生命换来广大人民的安全与幸福,他们应该而且有权得到理解与尊敬!
1987年5月26日,国务院下达
《关于打击盗掘和走私文物活动的通告》,时隔一天,洛阳市郊区公安分局就成立了缉私队,郭勇任队长,还有沈献斌、肖景洲、许林涛和魏震力四名生龙活虎般的青年队员,局里由杨遂庆副局长亲自领导。他们的工作是出色的。建队一年半,破案500多起,追回文物600多件,罚得赃款200多万元,缉私队集体荣膺二等功一次,郭勇立三等功一次。
缉私队的工作割断了犯罪分子的财源,犯罪分子便千方百计地想寻回失去的天堂。这些财迷心窍的家伙,深信赵公元帅可以感天动地,于是,香烟盒里、年历里甚至退赃的文物里,都夹带着数量可观的现金。有些则托人说项,许诺开价。沈献斌去抓一个罪犯时,那家伙当场就甩过来5000元:“兄弟今天放我一马,回来另有厚报!”在金钱面前,他们不愧为红脸硬汉,可在人情面前,真让他们受不了。一个案子下来,还没喘口气,说情人便接踵而来,搞得你饭吃不成,觉睡不成,一家人也跟着不得安宁。郭勇说,干公安的最要害的问题是徇私枉法,可是,敢于说情行贿的,往往是被案犯从背后推出来的自家的至爱亲朋。越是说客盈门,他们得罪的人越多,有些亲友甚至为此反目,断绝来往。
除了亲朋的怨怼,那些被制裁过的犯罪分子,对于郭勇他们则是刻骨的仇恨了。马坡村一个盗掘古墓的惯犯公开扬言:“只要扳倒郭勇,洛阳就是我们的天下!”这帮人心黑,手也辣。一个文物走私犯刚迈出狱门就写信告状,说郭勇吃了他几万元。因为是告状信,且又言之凿凿,领导批示立案,郭勇就得接受审查。郊区公安分局是严肃认真的,案情很快就弄清了——原来是说情人在中间吃了“二馍”。案情昭雪了,阴影却投进心灵深处。像这样的事,也决不止光临郭勇一个人。有一天,郭勇喝醉了酒,30岁的一条汉子,忽然流了泪:“领导对我负责,信任,我感谢。别人告一次,查清一次,告十次查清十次,万一有一次查不清呢?”尽管这位豫西硬汉醉过酒,流过泪,但他的一颗心却从不迷惘。一天深夜,我们聊得都动了情。他说,有些人搞不正之风,严重地损害了党的形象。做为一名共产党员,我决不给党的脸上抹一点黑。除了对组织、对人民负责,我还要对个人的人格负责。
还不能打住——本文开篇中遗漏的“尾声”
我的采访只得暂告结束。当我告别时,在洛阳市郊区公安分局的院子里遇上了缉私队的许林涛。
小许告诉我一则刚刚发生的“笑话”:某乡派出所长听说郭勇被捕,问他确否,而且要亲自看见郭勇才相信才肯离去。原来,中央监察部会同公安部近期联合派出工作组,到洛阳市查处一起倒卖汽车案,一些曾因盗掘和走私文物受到公安机关制裁过的不法分子,便乘机造谣惑众:“郭勇被工作组抓到北京去了!还在他家搜出黄金×斤,美元×万元,外汇券××万元,光老头票就一布袋……”
我问:“郭勇知道了吗?”
小许说:“他这会正跟大伙在办公室里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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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黄河
袁冬青
一你的怒吼是振奋人心的进行曲把我们唱成冲浪的鱼跳过龙门的是鱼跳不过龙门的也是鱼
二你浇灌的土地长出一片片金黄的小麦哪一粒不藏着一种意境?!鱼游进去嚼香中国面包
三越流越浑越流越醇盘古酿造的酒灌醉了太白写下许多醉人的诗灌醉了老杜茅屋为秋风所破都不知道郦道元的《水经注》至今还满是酒味
四黄封皮的中国版本拉纤者是书里的插图记载下一个个在浪尖上跋涉的梦一篇睡了很久的神话每条黄肤色的鱼都在读谁读懂了就是一个孝子
五哼着久久不息的绝唱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奔腾黄色鱼游进东方文明史的深层读中国龙的传说听富有神韵的中国咏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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