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0月8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听红线女演唱会
许士杰
一九八八年九月二十八日晚,红线女在北京人民剧场作演唱会首场演出。“红腔”飘逸隽永,给首都观众以美的享受。

红腔润脆动京华,
三日绕梁入万家。
颂得荔枝莹似玉,
岭南塞北竞繁花。

疑是丝丝荡笛萧,
长空秋雁撩心潮。
幽香缕缕人如醉,
弥漫声情上碧霄。
三飞流直泻溅珍珠,
奔放回旋音韵殊。
激越戛然情未尽,
华灯明月照清渠。


第8版(副刊)
专栏:

让生活的色彩更加绚丽
——大连市服饰文化印象
顾 土
从前只知道大连是个旅游城市,一入夏季,碧波荡漾的大海就微笑着召唤你;过去也听说大连是个人文荟萃之地,清丽明亮的歌喉、体态洒脱的舞姿、骄健如飞的足坛英儿在这里诞生。然而恕我孤陋寡闻,“穿在大连”的雅称,却从未听人说起。只有在最近的大连市服装节中,我才深切领略了大连人的强烈的服装意识。
且不说在隆重的服装节开幕式上,一队队的服装方阵都是由各服装厂用自己最著名的产品装扮而成,只要扫一眼看台上五颜六色的数千名观众就足以令你惊异。这些自己买票,甚至不惜花十几元的高价买票进来的人,都用时兴的衣着装束自己,连手上撑着的遮雨花伞也是缤纷绚丽,多姿多采。在服装节期间举行的两次千人服饰游行的景观更为壮阔,全市多数男女老少都拥上街头,竞相观赏,对服装的关注心情是其它地方很少见的。
服饰在大连人的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无论在闹市还是郊区渔村,人们的服装式样、颜色一望便知是经过精心考虑的,而且力求新颖超群,以自己衣服的独特而自豪,但又没有那种不顾条件而过多追求奢华的风气。我曾在一家服装店中冒昧地打听过四位顾客的身份,他们中间一位是24岁的工人,一位是19岁的大学生,一位是47岁的中学教师,还有一位是63岁的退休店员。他们告诉我,几乎每个月里他们都要到市场上看看时装,当然不一定为买而去,多是游览,但如有非常中意的,还是不惜破费的。大连市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小杨,身材匀称,仪表出众,她的服装时常更换,每次都引人注目,她对面料、款式、颜色也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我问她为何如此讲究衣着,她疑惑不解地说:大连人都是这样的。因为尽量装扮自己,使自己更有风度,是生活的乐趣,而且这也表现了人的美感。我又问她这是否会入不敷出,她很自信地回答说,他们买衣服是有计划的,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才讲究穿戴。漂亮衣服不一定都很贵,有的服装面料虽普通,但款式、剪裁和制作却很出色,穿在身上照样动人。
大连人如此追求服装,把服装看得如此重要,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的服装意识有独到之处。从大连的各种报刊中发现,他们是把服饰作为一种文化来传播,视服饰为文明的反映。他们认为衣服美观优雅,上下和谐,标志着人的素质的提高,反映了审美观念的进步。
大连人的这种服装意识是正确的,因为包括服饰在内的人类社会环境的美化程度正是文明高低的体现。在落后、贫困的生存状态中,多数人必定衣冠不整,反之则协调漂亮。然而服饰文化也不一定完全与物质文明同步。近几年,我们看到许多人生活有些改善,也愿意花钱买衣妆扮自己,但因为文化素质不高,审美观念有问题,结果在街上常出现这样的怪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却头戴军帽脚登黑布鞋,上身宝蓝下身墨绿……诸如此类的在样式、颜色、格调等方面的不协调正反映了人们在服饰意识上的落后。这种落后也是由于30多年来对服饰文化的歧视所造成的。以前,我们常把穿戴美观的人说成“臭美”、“浪费”、甚至说成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似乎只有蓝衣布褂、粗装陋服才是高尚的。要改变这些落后的服装意识,恐怕只有像大连人那样,从观念上进行变革,勇敢地介绍、传播、追求服饰文化,让服饰文化在生活中占一席之地。当然,目前的大连服装业,还不能和上海、天津、北京等城市相比,大连人的服装审美感也不能说就已达到了多高的水准,可笑的装扮在那里也时有所见,以至给人以“敢穿不会穿”的印象。但他们能有强烈的服饰文化意识,已经对服装有了自己的正确见解和追求,这就预示着他们会有美好的前景。


第8版(副刊)
专栏:

天津新火车站穹顶画——《精卫填海》
祝海地
建筑与绘画统称造型艺术。古今中外的著名建筑物,多以绘画和雕塑艺术作为它重要的组成部分。最近,画家秦征等为天津新火车站中央大厅圆拱型的天顶上,绘制了巨型油画《精卫填海》。这幅画取材于古代神话,传说是炎帝之少女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名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它象征着中国人民坚韧不拔、勤劳奋斗的精神。
《精卫填海》穹顶油画作者,以其娴熟的油画技巧,把有限的建筑空间,无限地扩展开来。使观众视野无比广阔,轻灵飘渺,隐入云霄,表达出梦幻般的朦胧美、洪荒美,人物则流露一种东方美。随着精卫女神冉冉飞升之势,给人增添一种奋发向上的鼓舞力量。穹顶油画与整个大厅里的环境和谐、统一,是建筑与艺术相结合的成功之作。
《精卫填海》穹顶油画在天津火车站绘制完成和展出,众多的旅客在坦荡地欣赏裸体艺术,欣赏人体本身那朴素、自然、崇高、和谐之美,它说明了我们的观念已具备开放心理和现代意识。《精卫填海》的油画创作,不同凡响,独具一格。作者藉有志之鸟——精卫,表达他们对油画创作事业的意愿、追求和探索。


第8版(副刊)
专栏:风华杂文征文

还来得及
——《新时代》发表爱因斯坦四十年前的复信有感
钟叔河
在“大革文化命”的“大批判”中经风雨见世面以后,对于报刊上点名批判什么人的文章,真所谓司空见惯、不以为奇的了。而在大革、大批、大清、大反之后,或三月五月,或三年五年,或三五十年,被点名批判的人又往往成了表彰肯定的对象,原来大批大反的人则或作检讨,或者缄默,或亦挨批,正如夏衍同志所引俗诗,“喜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
最近偶阅苏联《新时代》杂志,才知道臭虫外国也有,这倒引起了我的一点好奇心。
事情牵涉到当代最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1947年11月26日,《新时代》杂志发表了瓦维洛夫(当时的苏联科学院院长)等4人署名致爱因斯坦的公开信。公开信尖锐批评了爱因斯坦在管制原子武器和国际利用原子能监督问题上的观点:
您是如此激烈地捍卫国际
政治领域的无政府状态,比如说,
无限的主权。在您看来,限制某
些国家的主权的建议是应受到谴
责的,是对自然权利的某种违反。
您认为,美国该受到指责的仅仅
是它的政府力求在经济上来剥削
整个世界,而美国并不打算在军
事上征服和统治整个世界。
爱因斯坦见到公开信后,立即向《新时代》杂志社寄出了他的复信。这封复信,在《新时代》编辑部(?)“留中”40年(!)之后,终于在今年第16期上刊登出来了。引人注目的是编者按语中所引戈尔巴乔夫的一段话:
我以为,不听取爱因斯坦的意见,是
犯了一个大错误。他警告说,世界拥有的
力量要求采取新的解决办法。当时未能十
分负责任地对待这一点,而不尊重科学家
的意见就只有自食其果。我们需要科学家
提出的意见和权威。
爱因斯坦在《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浅说》的自序中说,文体问题属于服装裁剪师和鞋匠考虑的范围,这就把我试读他为“假设具有接受大学入学考试水平的读者”写的这本不厚的书的勇气也吓跑了。但40年前的这封复信,即使在文体上也不能不承认是一篇上乘佳作。
爱因斯坦的复信同意瓦维洛夫等人的一个看法:“社会主义经济拥有各种优越性”。他也同意说资本主义自由经营制度的一些弊病的存在,但是,“我们不应当把出现一切社会弊病和政治危机的罪责全部推到资本主义身上,从而犯下一个错误,即认为只要社会主义一建立,就能医治好人类社会的一切病症。这种看法的危险首先在于,它鼓励狂热的虔诚者的不宽容,把本来可以采取的各种社会方法,变为一种教会模式,把所有不是信徒的人通通斥为叛逆和罪人。如果出现了这种状况,那么理解非信徒的能力就会完全消失。我相信你们也知道,从历史上看,这种不宽容的宗教信仰给人类带来了多少苦难。”
爱因斯坦坚持他的看法:在原子时代,必须实行国际合作,实行对原子武器的国际管制,“因为我相信,在消除威胁人类的最可怕的危险方面,没有任何其他的道路。避免全面毁灭的目的,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比任何其他目的更重要的目的。”
爱因斯坦承认他的俄国同行向他发起的是“善意的进攻”,但他对公开信强加给他的“误解”表示惊讶。他说:“你们的论据给我留下了某种神话般的印象。它们不能说服人,但却能使我们两国知识分子之间更加疏远。这种疏远是人为的可悲的自我孤立现象造成的结果。如果能使个人自由地交换意见成为可能并受到鼓励,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只能靠‘公开信’这种笨拙的方法,那么知识分子就能比任何人更有助于建立起两国人民之间相互了解的气氛,这种气氛是有效发展国际合作的必要条件。”
1948——1988,整整40年,看来苏联人终于接受了这封信。爱因斯坦是位严肃的、诚挚的科学家。科学家往往比别的家更接近真理。知识分子之间进行思想文化的国际交流,比官员之间隔阂来得少,这恐怕是一个值得“拿来”的经验。
40年,在人的一生中不算太短,在人类历史上不算太长。攻玉凭借“他山之石”,我看我们还来得及。
(注)《参考消息》1988年6月28—29日曾以《苏刊发表爱因斯坦1948年致苏科学家的信》为题,连载关于此事的文件,但译文与我几处引用的略有不同。
(作者单位:湖南岳麓书社)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坛风景线

刘浩歌和他的乡土文学
陈仿粦
刘浩歌是近年来崭露头角的青年农民作家。他自学成才,长于写故事和乡土文学。一九五五年,他出生在山东省滕县望冢乡一户亦农亦渔的人家,至今在微山湖畔的家乡度过了三十一个春秋。
浩歌的中小学时期,正值十年动乱。那时候,学校里乱哄哄的,不少人涌到街头去贴大字报,而他却偷偷地躲进玉米地,贪婪地读着《红楼梦》等各种名著。一场场的政治运动,使不少人麻木了,而他却成了一个书迷。有一次,小刘的二姐出嫁,家里给了他三十元钱,让他到县城为二姐购买出嫁的用品,他却一头扎进了新华书店,购买了《辞海》和《新华字典》,买书仅剩下了一元三角钱,回到家里理所当然被父亲打了屁股。这能怪父亲严厉吗?那年月家家穷得叮当响,哪有钱容许这个酷爱文学的青年去买书呢!但小刘酷爱文学的心却没有冷却,为了买书,他节衣缩食,用一分一分攒起来的钱,买下了一百多册书籍,孜孜不倦地阅读了《水浒》、《聊斋志异》、《三国演义》和《母亲》等中外名著。浩歌回乡后,决心深入生活,在劳动中寻找创作素材。为了塑造变革时期的农民形象,他走访了家乡微山湖畔的村村镇镇。在责任田里,他一边帮人家干活,一边和人家谈家常,了解农民的思想,体验他们的感情,晚上在家里,挑灯写稿至深夜。一九八三年九月,《曲艺》发表了他的处女作《玉兔传奇》。从此,浩歌开始步入文坛,迸发出高昂的创作热情。从一九八三年九月到一九八六年七月,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在三十多家报刊发表了中短篇作品五十余篇,约六十万字,这些作品大部分被收入他的中短篇故事集《哑巴奇冤》和《水浒英雄外传》等书中。
刘浩歌长期生活在农村,他的作品富有强烈的时代感。他用饱蘸感情的彩笔,塑造了一批农民的新人形象。在《寡妇门前》这部充满农村生活传奇的乡土文学里,赖福的形象是那么逼真,那么纯朴可爱;苦瓜嫂的纯真爱情,唤起了人们对新生活的向往。
刘浩歌的作品,已形成了自己的语言特色。他善于从生活中撷取生动活泼的语言。平时,他从群众口中听到了好的语言,便记录下来。唯其如此,他的作品才可能运用了这样多的有浓郁生活气息、乡土味的语言。生动、形象、风趣、通俗、易懂,形成了浩歌作品语言的重要特色。


第8版(副刊)
专栏:

精卫填海
天津火车站中央大厅穹顶油画局部
作者:秦 征 王玉琪 王小杰
吴恩海 马 园 高 冬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