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4月2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副刊)
专栏:

读画册《纪念任弼时》
章学新
在任弼时同志诞辰83周年前夕,阅读画册《纪念任弼时》,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任弼时是我们党的主要领导人、七大以后中共中央五位书记之一。他从1920年投身革命,到1950年因病逝世,30年的革命生涯,把全部精力奉献给了党的事业,为新中国的缔造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画册搜集了300多帧历史图片,形神兼备地反映了任弼时在各个革命历史阶段的主要活动。有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时的青年风貌,大革命失败后为了躲过敌人耳目而化装的剪影;有跃马扬鞭的威武戎装,驻共产国际时的翩翩英姿;还有在抗日前线和解放战争时期的战地跋涉的掠影,以及同党的其他领袖人物和中外群众在一起的历史形象。画册不是传记,但丰富而系统的形象内容与王震同志写的《前言》、简明的文字说明和大事记,相辅相成,使这个画册具有传略的特色。
另一个特色是图文结合凝成的思想性。画册中有3帧任弼时在七届二中全会上的照片,其中的1帧是任弼时和刘少奇、朱德在会场上的情景。编者在照片下面引用了任弼时1943年讲的一段话:“在我们掌握政权之后的基本任务,除开保持这一政权使之不受敌人侵袭之外,就是组织人民的经济生活和文化生活,特别重要的是经济生活。只有发展经济,发展生产,使人民丰衣足食,然后政府才能富足,更有力量去进行其他建设事业。也只有在人民更加丰衣足食的基础之上,才能更加提高人民的政治觉悟和文化程度,更加发扬人民拥戴这个政权和参加其他建设事业的积极性。”把两个不同年代的内容组织在一起,不仅合理地说明了当时任弼时同志的内心世界,也表明了我们共产党人从龙潭虎穴到枪林弹雨艰难奋斗的根本目的。
画册的第三个特色是浓郁的生活色彩。有一些照片记录了这样的镜头:任弼时在苏联养病时期,毛泽东、周恩来利用出国的机会,到巴拉维赫疗养院探望;在玉泉山,朱德与扶杖的任弼时漫步,亲如手足;1949年,毛泽东给养病的任弼时的一封信:“送上红鱼一群,以供观览。敬祝健康!”(见上图)其情其谊,尽在不言中!画册也反映了任弼时和夫人陈琮英及子女们的亲切感情。这些内容,清新而具体地展示出一个伟大的革命者在夫妻、父子、家庭生活方面的情趣,使读者对任弼时的形象感到更加丰满和充实。
(附图片)


第8版(副刊)
专栏:

矿井的风(外一章)
罗丁
风,黑色的,细长细长,拐九道弯儿。
煤块被擦得晶亮,晶亮若采掘工的瞳仁,瞳仁里呼啸着风。
山野的色彩很浓,妇女的鼻息甜若果浆,儿子的白风筝一个劲地飘呀飘,但总也飘不出掌子面。
一句粗鲁的话语,使风有了色彩。
那是一个幽深的梦,这梦红得烫眼,随风翔舞了一个世纪,终于冲出坑道,点燃了寒冷的太阳。
风镐很浪漫,不经意在拐角处挽了一个风的梅花结。
走出矿井
输送带,轻轻吐出一个二十岁的笑。
眯缝着眼睛看太阳,太阳幻成月亮,而你通体燃烧,亮了沉沉暗夜。
你想起了三步舞的旋转,想起了小酒馆那位长相挺俏皮的姑娘。她曾说,她的戒指是镀金的。
打一个响亮的榧子,还是拐入了夜校的小路。
你终于迈进小酒馆,将佩戴大徽章的胸脯挺如煤山,期待着那汪水灵灵的目光……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化采风录

周总理叫响的杂技之乡
吕凤坡
50年代,已故的周恩来总理访问西欧14国,每到一地接见华侨时总有杂技艺人。经打听,大部分竟是河北省吴桥县的。周总理欣喜地说:“吴桥不愧是杂技之乡啊!”
“杂技之乡——吴桥”,就这样让周总理给叫响了。
吴桥县位于华北平原东南部,古时称冀州。《史记》、《汉书》记载,冀州是产生“角抵”的地方。这种“角抵”后来形成竞技角力的游戏,即杂技的雏形。到秦朝,名为角抵戏,近于后世的比武。至汉朝又有了进一步发展,称为马戏,也就是杂技艺术的总称。1958年,在这个县东宋门乡小马厂村,曾发现一座南北朝东魏时期(公元534—550)的古墓。在古墓的壁画上,对杂技表演做了形象的描绘,其中有蝎子爬、倒立、肚顶、马术等杂技表演的画面。另外,《吴桥县志》对古代操马戏的盛况和演练杂技的欢乐场面亦有多处记载。
吴桥产杂技,既有着悠久的历史,也有深刻的社会背景和历史根源。吴桥县与山东接壤,地处古黄河下游,东临四女寺河,西有大运河,西南临钩盘河。纵横的河流,使农民失去了大片的土地,剩下了瘠薄盐碱。解放前,“每遇秋涝,汪洋无际”“闾里萧条、居民寥落”,人们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流浪街头打跟头,耍大刀,玩猴,驯狗,沿街卖艺;或流落异乡,或奔走海外——这也是吴桥人遍及世界各地的一个主要原因。
吴桥杂技艺术具有独特的民族风格和浓重的乡土气息。至今传袭下来的许多道具,都是劳动人民生产和生活中的用具。一来迫于生活困苦,无力购买华丽贵重的道具,二来便于在劳动之余,利用手中的生产工具进行演练,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
吴桥杂技开始是由跟头、小戏法和简单的武术发展起来的。他们仨人一伙,俩人一组,走到哪耍到哪。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和社会的发展,原来一些初级简单的节目不能招徕观众,飞叉、刀门子、转碟、地圈、云锣、小魔术等,便应运而生。每逢冬闲季节,艺人们成群结队外出卖艺,到来年春播和秋收季节,才赶回来种地,至今吴桥县大部分杂技艺人仍保留着这种半农半艺的传统。
由于杂技艺术的不断发展和竞争,一部分比较富裕的杂技艺人,便置买了车子、棚干、道具,招收杂技演员,竖杆立班,由杂技组变成杂技班,有班主。在杂技内容上更加丰富,除驯马、熊、虎、狮外,还出现了大型的空中节目。吴桥附近有个黄镇(现属宁津县),每年秋收之后,农历8月15至9月15,有一个月的庙会,本地和外地的艺人云集在这里,切磋技艺。庙会结束,各班各户奔向四面八方,近的去天津、上海、北京、广州、沈阳、武汉,远的则下南洋,飘流异国。也有不少艺人身怀绝技,远走天涯,在东南亚、西欧等国落户扎根。现在世界五大洲18个国家都有吴桥艺人。
新中国成立以后,杂技艺术受到了党和政府的关怀。杂技艺人彻底改变了屈辱的地位,生活有了保证。自建国以来,吴桥县成了全国杂技人才的摇篮,承担起培养杂技新苗的任务。到去年为止,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培养杂技人才1900多名,现在中国杂技团和沈阳、天津、重庆、昆明、太原、武汉、广州、兰州、西安、齐齐哈尔、河北等地的杂技团,都有吴桥人任教练或主要演员。
吴桥杂技之乡源远流长,后继有人。目前,全县18个乡2个镇,都有杂技艺人。1985年,吴桥县成立了杂技协会,之后又建成了全国第一座杂技学校,群众性杂技活动,在这里举目皆是。艺人比较集中的港屯村,全村300多户,竟有50多人在本县和外地杂技团担任干部和演员。有些村庄,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至三五岁的娃娃都有一身功夫。他们或在绿树掩映的村边,或在乡亲们庭院,或在欢声笑语的校园,翻一串跟头,变几手魔术,给生活增添分外的乐趣。近两年来杂技专业户、专业村联合体、民间杂技团发展到60多个。从繁华的京津闹市至偏远的云贵边陲,从内蒙古草原到巴山蜀水间,都留下吴桥人奔波送艺的足迹。


第8版(副刊)
专栏:

宴会座位学
沙赫
在某开放城市举行的一个会议“胜利闭幕”如仪之后,照例有一个愉快的尾巴——宴会。在这个愉快的尾巴中,却有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那是由于席次的安排。临时的宴会厅也许是平日的演出场,是设有舞台的,有些席位就排在舞台上,大多数在台下,这就明显地使参加宴会的人有了上下之分,也就明显地使坐于首席或次席的客人更被奉之为高高在上的贵宾,而使在台下的明显感到低了一等。于是有人就表示了不满,发发牢骚,说说怪话。好在不愉快仅止于此,并没发展到更高的层次,闹出什么乱子来,事情总算不在话下地过去了。
不在话下,并不等于没有闲话。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别开生面的。开放城市,如此这般的设席真是奇特。台上台下,十分戏剧化!
这使我想起了《三国志》中有一个关于刘备的故事。一次他和名士许氾相见于荆州牧刘表座中,许氾谈到往年在陈元礼家,陈元礼“湖海之士,豪气不除”,对客人不讲礼貌,自己睡上床,要客人睡下床,言下自然有怨意。不料刘备毫不客气地说:“君有国士之名,而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礼所讳也。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耶!”这是一个有名的故事,以往只注意到陈元礼的豪气,而忽略了这个似乎并无惊人之处的刘玄德,居然有这么坦率得惊人的更大的豪气。现在才想到,当然并不是要对刘备表示什么歉意,只是猜想许氾当时是如何尴尬,怎么下台的。象许氾这样徒有“国士”虚名的人,敲他一下,纵使不能使他清醒一点,也是使人感到痛快的事。
那次宴会,台上下之间不会有百尺楼之隔是可以肯定的,但会使一些人因此感到自尊心受到损害。他们未必都是许氾,无须这样对待。即令是许氾,既然并非不请自来,也就用不着如此失礼于请来的客人。这很可能是一个无心之失,但无心的本身也多少反映了一些心态,是值得反思的。
因此而使人想起了黄秋耘的一篇杂文,是谈宴会中座位的安排。安排得当,客人之间能享受到谈话投机之乐;安排不当,彼此无话可谈,不免白白浪费时间。他主张最好不必事先排位,让客人们自由组合。不过,有时也是非安排不可的,如外事活动的隆重宴会,即使是内宾宴会,自由组合也不一定是最佳安排。怎样做到注意礼仪而又繁简适度,亲切自然,可以说是一门学问,也许可以叫做宴会座位学吧,但它不是旧社会的势利学的一个分支,而是主人的好客和风度的体现。


第8版(副刊)
专栏:文坛风景线

“不息地流向明天”
胡世宗
繁杂的行政事务与写诗是矛盾的,也可以统一。身为总政治部文化部部长的诗人李瑛,始终密切地关注变化着的祖国和世界,并以自己的诗作表明对生活和艺术的态度。河南新乡农民订购飞机,他写了热情洋溢的《中国农民的起飞》;我国科学工作者去南极探险考察,他写了充满期待和赞誉的组诗《这就是今天的中国》;我国健儿在长江上漂流,他写了一组颂歌和挽歌《长江魂》;在全世界人民纪念“国际和平年”时,他写了《和平礼赞》……
作为中国诗人,李瑛的心也向世界洞开:庆祝路易·艾黎86岁寿辰时,他朗诵了《第一束早开的花》,献给这位把一生精力献给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去年,他又以深情的诗篇献给他接触过的或熟识的外国朋友——东山魁夷、索尔兹伯里、叶甫图申科、帕瓦罗蒂等。东山魁夷曾与他会见并有画相赠,他喜欢这位日本大画家熔东西方艺术于一炉,蕴含着浓郁诗情的作品,美国作家索尔兹伯里不顾76岁高龄,带着心脏起搏器和英文打字机,踏遍了红军长征两万五千里的山山水水,李瑛十分赞赏和钦佩这位老人对生活和艺术的执著精神以及对于中国人民的深厚友谊;苏联诗人叶甫图申科到中国来,李瑛参加了欢迎客人的冷餐会、座谈会和为叶甫图申科举办的诗歌朗诵会,他为这位诗人充满激情与深思的现实主义诗篇所感动……李瑛的这些诗作不仅表现了诗人与这几位国际友人个人间的友谊,也体现了诗人心头永远燃烧着火的激情,他从心底里讴歌着整个人类的创造力、进取精神和创造新生命的艺术的美。
前不久,作家出版社出版了李瑛的《江和大地》(“中国诗库”之一),这是他献给流动着的时代生活的新的歌唱,这本集子最后一首诗《献给扬子江源》的结尾,这样表露诗人的心迹:
“扬子江,你可听见,
我的歌应合着你磅礴的涛韵,
从昨天流到今天,
又不息地流向明天……”


第8版(副刊)
专栏:

入井之前(油画) 张保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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