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1月2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国际)
专栏:

《奥赛罗》的冲击
鲍世绍
在南非,上演莎士比亚名剧算不上重大新闻。但在苏斯曼女士导演的《奥赛罗》中特意安排了黑人演员和白人演员同台演出,两个不同肤色的主角在舞台上相亲相爱,这不能不说是南非戏剧界的一次突破。
《奥赛罗》是莎士比亚蜚声世界的著名悲剧,描写勇敢诚实的摩尔人统帅奥赛罗,中了部将伊阿古的奸计,误杀了自己忠贞纯洁的妻子。在证实了妻子的贞洁后,奥赛罗悲愤地自刎而死。
导演詹尼特·苏斯曼女士出生于南非,其姑母英国议员海伦·苏斯曼是位反对种族主义的老战士,对詹尼特有一定影响。今年复活节,苏斯曼回南非探亲访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个剧本搬上了南非的舞台。她巧妙地把当前南非的政治与剧情结合起来,突出了剧中的黑人与白人平等相待、相互敬爱等场面,使舞台的表演与今天南非社会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照,向广大观众提出了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南非往何处去?
《奥赛罗》在约翰内斯堡著名的市场剧院上演,戏票被订购一空。演出期间,座无虚席,场场爆满,创下了上座率最高纪录。白人和黑人观众并肩坐在剧场里,全神贯注地观看剧情的发展。有的报纸形容他们“象等待哺食的小鸟,把嘴张得大大的”。南非《星报》欢呼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和引起轰动”的演出。《城市新闻》认为这是“黑人戏剧界的一次解放”。导演自己把它看成是“多种族文化在南非的一次胜利”。
一些顽固不化的种族主义极右分子则强烈反对这次演出。指责舞台上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相互拥抱、接吻是“可耻的行为”。有人看到奥赛罗与爱妻相亲相爱的场面,爆炸般地发泄“种族主义狂”,愤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叫大嚷地退出剧场。有的甚至走到出口处,猛击大门以示抗议。演出后不久,剧院和导演接到不少抗议信件,信中甚至声称要南非当局出面干预《奥赛罗》的演出。
近年来,南非黑人斗争日益高涨,迫使博塔政权不得不作些姿态,进行一些改良,如废除“不道德法”、“禁止通婚法”等等,然而种族隔离制度的根基并未受到触动,占人口70%以上的黑人仍被剥夺一切政治权利,黑人与白人依然同工不同酬。更为甚者,南非当局一再宣布的“紧急状态”使黑人随时都有被监禁或枪杀的危险,南非仍然是黑人群众的监狱。因此,《奥赛罗》的上演引起轰动,触发种族主义者愤怒,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了。
(附图片)
《奥赛罗》中的这一戏剧场面在南非竟然掀起轩然大波。


第7版(国际)
专栏:

“只要我活着,就要去中国”
魏崴
素有“自然公园”之称的卢森堡大公国首都——卢森堡市,位于一座风景优美的峡谷,城内多沟壑,阿尔泽特河将市区一分为二,峭壁、古堡举目可见,树木花草掩映成趣。虽然这里是欧洲的一个重要金融中心、欧洲共同体和欧洲议会的一些重要机构所在地,但给人的印象却象是一座美丽的山间小城。
如果说,卢森堡市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那么卢森堡人对中国人民的真挚情谊,更叫人心醉。
卢中友协主席阿道夫·弗朗克先生是一位现年94岁的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早在1954年,阿道夫·弗朗克与一位冶金工程师和另一名华裔女钢琴家一起,创立了卢中友协。迄今,33年过去,与他一道创建友协的同事已先后去世。弗朗克先生却一如既往,积极从事卢中人民友好事业。他不但是卢中友好关系的开拓者,而且是欧洲著名的对华友好人士。
1959年,弗朗克应邀首次访问中国,从1964年起,每年都组织一批卢森堡人来中国旅游,并且每次都亲自率团前往。自1972年中卢建交后,他除继续组织旅游团外,又开始每年组织一个知名人士代表团访华。1986年5月,他于93岁生日之际,第50次访问中国。中国对外友协在北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宴会,国务委员谷牧代表李先念主席为他祝寿。今年,他又不顾年事甚高,两度率团访华。弗朗克先生还准备明年再访中国,而且要从海南岛到敦煌旅游。友人劝他,耄耋之人,不便远踏重洋,长途跋涉了。他却表示:“只要我活着,就要去中国!”
据统计,按人口比例,卢森堡人访问中国的次数最多,政府的部长、议会议员中相当多的人都曾到过中国。这与弗朗克先生的努力是密不可分的。在卢森堡人的心目中,阿道夫·弗朗克,就意味着中国。
“只要我活着,就要去中国!”从这位把自己后半生献给卢中友好的反法西斯老战士的言词中,我们体会到了老人对中国人民的真挚之情,在当今纷扰的世界上,我们为有这样至诚的朋友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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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圣母像上的泪痕
徐步青
去年十二月份,成千上万美国人涌向芝加哥圣·尼古拉斯·阿尔巴尼教堂,为了到那儿目睹一大“奇迹”。原来,教堂里挂着一幅用油画颜料在画布上绘成的玛丽亚肖像,画中的玛丽亚竟会流眼泪。
一段时间里,人们将这奇迹说成是因为人们对上帝的虔诚而引起的感应。最近,美国加利福尼亚劳伦斯·伯克利试验室的一位科学家揭开了这个秘密:这并不是上帝的旨意,而是一项科学新发明。发明者是一位名叫肖·卡尔森的物理学家。他共发明了六种方法,可使油画中的各种肖像流泪。例如:若借助盐晶体就能使蒙娜丽莎潸然泪下。目前,卡尔森为这一新发明申请了专利。今后,他还想让玩具娃娃也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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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乌兰巴托秋色
高秋福
乘火车从二连出国门,一路的戈壁、草滩,茫无人迹。一天过去,忽见大山壁立,将路遮断。正不知如何前进,不料峰回路转,豁然开朗,眼前奇迹般出现一片树海层楼。莫非这就是沙原上偶尔出现的海市蜃楼?正纳罕,却听列车员宣布:蒙古人民共和国首都乌兰巴托到了。
9月的北京,草碧花红,不见秋色。可此时的乌兰巴托,云淡天高,金风送爽,秋色却无比浓重。在这座四面环山的峡谷之城,道旁的阔叶树,青碧尽褪,黄叶满地;城郊的原野,衰草莽莽,羊肥马壮。登上南郊的博格多山眺望,山山寒色,树树秋声,在山脚下的图拉河中留下一片金灿灿的倒影。
秋色秋景,萧森苍凉。但蒙古人天性豪壮刚烈,却偏爱这一岁之秋。他们说,乌兰巴托一年白、绿、黄三色变换,最可贵是金秋。秋风乍起,万木变色,满山遍野转瞬涂染成一片金黄。金黄是粮入仓、羊归槛的信号,是终年的希冀化为一朝收获的喜庆之色。每当此时,乌兰巴托总要举办“金秋音乐节”,一时间,欢乐的气氛弥漫全城,秋肃为之尽扫。
我在听完“时序变化之三色”描述以后,还想领略一番“社会发展之三屋”的风光。一屋者,指的是蒙古包。在乌兰巴托秋光融融的北山麓,这种毡房一片连一片,都圈在用木板作围墙的宅院之内,成为“永久性”建筑,反映了人们对昔日生活的依恋和追怀。二屋者,指现代化建筑。在乌兰巴托市中心地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为政府机关、商业机构和职工住宅。三屋者,是指夏日别墅。在城市东北部的山坡和谷地,近几年涌现出许多漂亮的小洋房,木板结构,雕檐画栋,五颜六色,雅致清幽。这些房子,有的是私建,有的是公建,是专供夏天避暑住的。乌兰巴托夏季很短,且并不太热,但人们总喜欢来这里小住几日,避暑也罢,不避暑也罢,反正是繁忙工作之后的一种休憩。
秋天的乌兰巴托,气温一日三变,午间很暖,而早晚却很凉,温差经常是20摄氏度。记得我抵达那天下午,气温是22摄氏度,女士中不乏穿裙裾者。可是,第二天清晨,我一打开窗子,直觉得冷气扑面,不由打个寒噤。原来,外边是夹带着雪霰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得正紧,气温已跌到3摄氏度。对气候的这种急剧变化,乌兰巴托人好象毫不在意,处之泰然:少先队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冒雨前往少年宫参加队日活动,国立大学的学生们在料峭的晨风中穿着短裤在校园中跑步,一堆堆年轻人在湿漉漉的公园草地上赤着双臂在练习摔跤,他们个个都生龙活虎,朝气勃勃。乌兰巴托人口45万,据说70%以上是35岁以下的青少年,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城市之一。也许正因为如此,秋风秋雨中的乌兰巴托,并不显得清冷,而是热气腾腾,充满活力与生机。


第7版(国际)
专栏:国际副刊

华尔街股市沉浮录
景宪法
公元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金元帝国”的金融之都华尔街掀起了一场震惊西方世界的风暴:纽约股票交易所的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以下简称道指)狂泻508点,6个半小时之内,5000亿美元的股票面值烟消云散!
翌日,美国各类报纸上,那黑压压的通栏标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10月大屠杀!”“血染华尔街!”“黑色星期一!”“道·琼斯大崩溃!”“风暴横扫股市!”……
华尔街在颤抖。伦敦、东京、苏黎世等金融市场也都在颤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1982年夏天算起,华尔街的股市看好已进入第6个年头了。但华尔街却人心不定:里根政府的巨额财政赤字不见明显萎缩;借外国人的钱来塞自己的钱包,终非长久之计;利率是降,还是不降?降则可能诱发通货膨胀,不降,股票市场的投资就要流到银行里去;加上那没事找事的“护航行动”,油价一动,股价肯定波动……
俗话说,你越怕啥,啥偏要找上门。秋后不久,7国财长在华盛顿聚会,贝克财长再次敦促工业国的伙伴们在削减美国贸易赤字上助一臂之力,孰知日本“顾左右而言他”,西德伙伴则未等散会就登上了汉莎公司的回程班机……
华尔街的行市已经开始在这些因素的驱使下大幅度波动。10月14日道指下跌95点,10月16日下跌108点,接连打破纪录!
星期日(10月18日)的早晨,贝克财长在全国电视节目中一语惊人:如果联邦德国不降低利率以刺激经济扩展,美国将考虑让美元继续下跌。
黑云压城城欲摧
星期一清晨,华尔街笼罩在阴霾之中。
9点30分:当、当、当——开盘钟声急促而又沉闷。道·琼斯指数在荧光屏上一开始显示,就少了67点,出售指令象排浪一样涌来,此起彼伏的是那一阵阵叫卖声:“百事可乐55000股!”“通用汽车6万股!”“摩根3万股!”“麦克唐纳卖10万股!”……31岁的古德目瞪口呆地盯着荧光屏,他手中股票的面值眨眼工夫就少了50万美元!
眼下的信息太糟糕:伦敦股市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下跌;东京股市正在剧烈波动;香港股市一落千丈之后已宣布关门一周。华尔街释放出震撼世界金融市场的能量后,又在全球性共振中抖动。
开盘后不到一小时,道指已下跌104点,倒手股票1.4亿份,等于平时全天交易量。由于指令数量太大,计算机竟比实际交易速度慢了20分钟。联邦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官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眼见为实”,他们专程从华盛顿赶来。
从开盘到11点,道指直线下跌。谁也不知道如何控制局势。交易所管理层中有人提议关闭市场,让狂泻的势头冷下来。但是谁敢拍这一板呢?交易所董事长菲兰终于在众人沉默中开了口:“说老实话,全世界都把这个交易所看作美国经济的象征,你装也得装出个撑得住的样子。”
一位投资者发疯似地跳到一辆汽车顶上,大声喊着:“打倒里根!”“打倒商学院毕业生!”“打倒亚皮士!”
道指象着魔似地继续下跌。下午两点,下跌250点,倒手股票4亿多份,计算机落后100分钟。离收盘只剩两小时了。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120分钟里,道指将再跌250点,股票将再倒手2亿份!
人们发疯般不停地嘶喊,不停地奔跑,不停地打手语,似乎有一股巨大而无形的力驱动着华尔街的脉搏。
收盘钟声响了。5000亿美元——一笔相当于法国全年国民生产总值的股票面值,消失在这寥寥可数的当当声中。
船到江心堵漏急
——向华盛顿求救的信号当天中午就发出去了。
白宫:总统在椭圆形办公室里听取了有关股市动荡的汇报后,下令有关要员立刻同经济专家组成特别工作小组。
先稳住阵脚再说。总统走出通向南草坪的大门口,对早已等候着的记者们大声说:“我看大家不必惊慌,所有经济指标都很健康!”
星期二清晨,在华盛顿,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格林斯潘终于捱过了今年夏天走马上任以来最漫长的失眠之夜。自从昨天中午走漏了“关门”的消息后,有关经纪行和银行无偿付能力的谣言就满城风雨。在股市上打过滚的人都知道在行市下跌时这种“谣言炸弹”的厉害:谣言驱动跌势,跌势使人更加轻信谣言,1929年10月的股市就是在这种谣言和跌势的相互作用下土崩瓦解的。
格林斯潘抢在华尔街开盘之前,宣布了中央银行保证向全国各商业银行提供充足资金的决定。这步棋同1929年中央银行在紧急关头收紧信贷的步骤刚好相反。
贝克财长的助手争分夺秒地给企业界巨擘们挨个拨电话,唯恐他们中的某位漏掉了这条消息。“定心丸”立刻奏效。两家主要商业银行随即宣布降低优惠利率。中央银行的承诺,使那些在华尔街股市挂牌的许多企业重树信心……
白宫决策性的会议正在紧锣密鼓之中。格林斯潘和两位贝克都奉劝总统尽快同意增加税收。危机到底迫在眉睫。总统终于作出让步,答应就增加税收和削减财政赤字问题尽快同国会两院领袖会晤。
此后,华尔街的道指出现明显反弹,与此同时,伦敦、东京的股市也都有所起色。
惶恐滩头说惶恐
“黑色星期一”对美国人的实际生活到底有多大影响?经济界人士普遍认为,这次危机对一般美国人来说是间接影响大于直接影响,心理影响甚于实际财产上的影响。
直接从事股票投资的美国人虽然只占全国人口的1/5,但这部分人基本上分布在购买力最强的年龄层次。据梅隆银行统计,近年来美国人平均每百元收入中,存入银行的只有3元,用于偿付各种分期付款或信贷的比例却高达17元,因此出现一种“用股票市场替代银行”的流行作法。这也是为什么近年来华尔街股市空前繁荣的原因之一。现在华尔街的大气球吹破了,原来依靠股票的红利、股息和倒卖而得的利润所安排的生活受到了意外影响,因此普遍产生一种今不如昔的“相对贫困感”。
这种“相对贫困感”直接影响到购买力。美国第三大汽车公司克莱斯勒未雨绸缪,宣布裁员,其理由是:“预测明年春季美国汽车销售量将出现下降。”
华尔街动荡对美国经济带来的最大潜在威胁看来集中在投资领域。企业界需要依靠外国资本扩大投资,政府也须利用外资来弥补财政亏空。今年上半年外资者在华尔街购买的股票约为2000亿美元,购买各种证券的总额至少为5000亿美元。目前尚无法统计外资的受损程度,但从动荡过程中外资推波助澜的作用上看,美国的股票市场显然使外国投资者的信心严重受挫。另外,国内投资者也会出现“一日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心理,在股票投资方面缩手缩脚。索罗门公司估计,美国企业投资所受的影响,大约5至8个月后便可明显反映出来。
华尔街动荡对里根政府来说犹如一阵晴天霹雳。白宫不得不重新检讨几年来的经济政策。更重要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很可能迫使里根总统改变“决不增税”的初衷,屈从民主党人的削减财政赤字设想。
调头还虞顶头风
股票市场既是美国自由资本主义时期经济发展的派生物,又是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经济发展的动力之一。它为企业的迅速集资、运转资金和扩大再生产起到决定性作用,是美国市场经济高度发展的必然形式和重要标志。
美国经济界和金融界人士在痛定思痛的过程中,确认了股票市场机制在促进当前美国经济发展中的几个要素,即股票交易作为次级市场,其根本目的仍应服务于企业集资;投资者应将股市作为长期投资的场所,而不应视为从事冒险性投机的赌场;股市运营中应加强管制,政府则应发挥其监察作用。
从宏观角度上讲,政府的经济政策是决定投资市场的关键因素。华尔街的危机诱发于失衡的美国经济环境,但归根结蒂是美国政府的两个赤字从中作祟。里根总统看来这次是准备向巨额财政赤字这一沉疴开刀。
但是,由于信息社会中的美国金融市场也就是世界范围的金融市场,华尔街股市的沉浮不可避免地要受到西方工业国经济政策的制约,这在刚刚过去的危机中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因此,从白宫通往华尔街的途中,还有一段起伏不平的道路。
华尔街的风暴暂时过去了。华尔街的风暴还会来吗?
(附图片)
——难道没有上升的?——就这个是…… 朱根华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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