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5月1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告别中国
  〔巴基斯坦〕尼扎姆丁再见,再见,碧玉般的土地,再见,再见,古老美好的中国。你拥有灿烂的文明,与别人分享这丰硕的成果。贪婪的暴徒曾糟蹋你的形象,又一度给你带来深重灾难;幸而在这广袤丰饶的土地尚未遭受更严重的摧残,一代伟人忿起拨乱反正,努力要弥补损失的时间。中国正以新的姿态奋勇前进,为实现现代化,向世界开放;她对和平共处坚信不渝,同发展中国家一起把胜利分享;我深信,无论对大小国家,她都不会构成威胁,带来惊惶。今天的中国多么与众不同——她与普天下为友,不结仇记恨。她的人民和国家的领导者正在忙于自己民族的振兴。人有危难她便伸出援助之手,与朋友风雨同舟,患难相共。新的丰碑正在这土地上崛起,标志着现代化的成就和奇迹;她迅速地采用着新的技术,她要探索太空,也不放过海底;她将头戴胜利的冠冕昂首阔步跨进二十一世纪。我向这伟大的土地和人民,临别时道一声:“祝你万事如意!”我在这里度过了四年时光,再见吧,你永远在我心里。
顾子欣译
  〔作者是原巴基斯坦驻华大使馆参赞〕


第8版()
专栏:

  他爱小鸟
  萧阳
在谢老这间十四平米的小屋四壁,到处挂满了形形色色的诗书图画。每一首诗,每一幅画,都在向我倾诉一个动人的故事。
《小鸟》——这是他的爱妻王莹为香山中学和小学的小朋友们写的一首诗。诗中写道:
“少年儿童是美丽的小鸟,/好象山谷中的动脉——/不舍昼夜地涌出涓涓的泉水,/铿锵、清澈又活跃。/  他们自己就是一支自然的歌曲呵,/听了,使人心里微笑,燃烧;/他们又是刚刚出土的嫩芽呵,/看了,使人憧憬未来青壮的好苗。/  无边宇宙,/没有小鸟,/人间多么寂寥!/世界还有什么值得骄傲?/  我们要爱护小鸟,/培育他们歌唱得更美妙,/还要他们经受风雪,/勇敢地飞越急骤的风暴。/  我们要爱护小鸟,/愿和他们一块儿欢笑,/他们多么天真、自然、诚实、无私呵,/他们教育了我们——使我们的心紧吻着皎月,让她永远伴照。”
那是1961年夏天,谢和赓和王莹住在北京西郊香山狼见沟的时候,住宅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花园里有许多高大的树木和美丽的花卉。小鸟从四面八方飞到这里来,滴丽滴丽不停地歌唱,声音是那样清脆,那样甜美。小鸟婉转的歌声引起他亲切的回忆。“咕—咕—咯——!咕—咕—咯——!”多少次,他登上武昌蛇山,模仿斑鸠的啼鸣,作为接头的暗号,将他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人心脏得来的情报,传送给党的交通员。这些重要情报很快就送到了周恩来同志手里。后来,他和王莹去美国留学。假日的早晨,总是和美国同学一起到森林里去听小鸟歌唱,美妙的大自然是多么神奇!可是1961年6月30日这一天,香山中学和小学的几个小朋友在王莹的花园里,用弹弓打下了一只正在歌唱的黄鹂,兴高采烈地送去给王莹说:“看,王姨!我们打到了一只黄鹂!”王莹慈祥的目光注视着痛苦地抽搐的小鸟,她以从未有过的严厉对孩子们说:“你们真野蛮!干了蠢事!快去拿红药水来!”她亲自用红药水轻轻地为小鸟涂抹伤口,可是小鸟受伤过重,过了片刻,就再也不动了。王莹叫谢和赓从书房里拿来美国的《鸟雀指南》,给孩子们讲鸟儿怎样吃害虫的故事,教育孩子们要爱护小鸟,让它们歌唱得更好。这首诗,就是王莹在第二天7月1日写成的。
如今,她已经长眠在狼见沟的山上。那块汉白玉石墓碑静静地躺在他的屋角,仿佛他的爱妻仍然陪伴着他。墓碑上刻着孩子们赠给她的诗:“严冬刚刚过去,/鸟雀在树上欢鸣,/走近狼见沟的小径,/就想着我们的阿姨王莹。/摘枝野山桃送给她呀,/向她先报香山的早春,/她总是那样亲切欢喜我们呵,/我们也有一颗爱她的赤心。”他的小屋四壁,贴满了孩子们稚嫩的笔迹:“谢爷爷是我们的好朋友,他最喜欢小朋友。”“谢爷爷是我们的大雨伞。”“谢爷爷您好!小朋友都很爱您!”……
当大地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他总是漫步在立交桥畔,听小鸟在晨曦中歌唱,“滴丽,滴丽,滴丽……”呵!多么动人的自然歌曲!他爱小鸟!


第8版()
专栏:域外文谈

  美国作家的“思想恐惧病”
  高秋福
美国报刊近年来有不少关于美国“思想恐惧病”的报道。据一专栏作家解释,所谓“思想恐惧病”,就是有人每遇“感到不合口味的思想”,就神经紧张起来,想方设法加以限制。这种思想病,五十年代最猖獗,但至今余威未尽。结果,许多作家的创作受到戕害,国际文化交流受到阻隔。
“思想恐惧病”的症状之一是,通过书刊检查,搞“政治信仰歧视”。美国电影演员协会主席埃德·阿斯纳在全国作家协会的一次会议上说,五十年代公开搞黑名单,许多作家受到迫害。而今,悄悄地搞“灰名单”(“不受欢迎”人名单)和“白名单”(“通过安全检查”人名单),使作家仍无安全感。
轰动美国文坛的一件“获奖小说案”,就是这方面的一个突出例证。
去年5月,美国文学艺术学会和文学艺术研究会联合举办一年一度的文学奖发奖仪式。获奖小说是描写一家墨西哥裔美国人悲惨遭遇的《名扬全城》,作者丹尼·圣地亚哥。但这位作者却没有到场领奖,从评委会成员到出版该书的西蒙·舒斯特联合出版公司的编辑竟无一人知道他是谁。一时举座哗然,猜测纷起。
作者的友人后来出面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圣地亚哥本名丹尼尔·詹姆斯,现已七十多岁,是一位早就有一定知名度的作家。三十年代,他曾作为助理导演参加卓别麟主演的电影《大独裁者》拍摄。1942年,他发表剧本《冬天的士兵》,获青年剧作奖。1944年,他同妻子合作写成音乐剧《时髦女郎》,在百老汇连演六百五十多场而不衰,后又拍成电影,轰动一时。此后,他又创作两个电视剧本和许多短篇小说,也颇受好评。正当他文运亨通之时,反共的麦卡锡主义肆虐起来,他同许多进步的美国作家一道受到迫害。1951年,他被指控写了“宣扬斯大林主义的剧本”,受到“非美活动委员会”传讯,上了黑名单。他虽然没有因此辍笔,但心灵创巨痛深,余悸难消,著书为文只有隐姓埋名了。长篇小说《名扬全城》写好后,就是托友人转交出版社,以化名于1983年出版的。
“思想恐惧病”的另一个症状是通过发书籍入境签证,搞“意识形态隔离”。五十年代初,美国国会通过的一项移民法规定,凡信仰、同情或宣扬共产主义、无政府主义或恐怖主义者,美国领事馆官员有权不发给访美签证。结果,美国就经常以“妨碍国家安全”为借口,限制或禁止外国许多著名作家和学者访问美国。
据国际笔会的调查,三十年来,许多外国著名作家访美受阻。其中有智利已故诗人巴勃罗·聂鲁达、英国小说家格雷厄姆·格林、意大利小说家阿尔贝托·莫拉维亚和墨西哥作家卡洛斯·富恩特斯。前年,受种族主义政权迫害流亡到美国的南非著名诗人丹尼斯·布鲁特斯,多次受到美国移民当局强行要他离境的威胁。去年4月,美国一些机构邀请哥伦比亚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家加西亚·马尔克斯到华盛顿讲学。但美国政府却以他“曾参加过一个左翼通讯社”为由,拒不发放签证。意大利有影响的剧作家达里奥·福也应邀访美,美国移民机构说,他过去的言行“不符合”访美要求,不能发放签证。邀请单位交涉了几个月,美国国务院才勉强答应发给一次入境签证。鉴于此类事件不断发生,一位美国专栏作家撰文诘问道:“难道莎士比亚(访美)也要入境签证吗?”
去年4月和9月,国际笔会和美国一些团体先后在纽约和华盛顿召开会议,要求修改或废除有关立法,实现各国作家之间“思想的自由交流”。美国著名作家阿瑟·米勒在4月的会议上说,这些立法是“麦卡锡主义的幽灵”,早应废除,以使作家真正享有言论自由。他的话道出了大多数美国作家的共同心声,赢得热烈掌声。


第8版()
专栏:群言录

  “应付主义”
  韩道
不想认真干点事又不能不干,最好的办法就是应付。
几年前的一天,我母亲突然失语,但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又复常态了。看病的医生对此并不认真地深究,询问几句便草草地开了点降压、镇静药,打发走了。此后不久,母亲病情恶化,送医院二十个小时便转到“太平间”。后来知道,这是脑血栓医治不及时所致。对此,我从没有武断地说母亲的故去与医生有关,“治病治不了命”嘛。但从“治病”的态度来看,那位医生敷衍患者确是事实。
旧事重提,是因为前几天我也曾被一位医生应付过,这就使我感触至深:万万不要再应付了,性命攸关啊!
然而,这应付的事,又实在不少。比如,不少商店都在明显处张贴“不在工作时间聊天”之类的“文明公约”,但是,“公约”高悬,有的人照聊不误。最近,有的商店贴出“您来了;对不起;请多关照”一类的“文明用语”。恰恰在一个贴有此类字眼的商店里,我因买的一件衬衣尘土太多,要求换一件时,不但没有受到“对不起”的优待,反而被抢白一番。
说实话,对于张贴这种摆样子的“公约”一类的东西,我早就腹非极多。心想,干点实事比什么不强!问题是,有些人又要不受“文明”约束之苦,又不能不表现表现自己的“文明”行动,那两全之策就是用“公约”来应付。所以,条文要订得详尽完美,字要写得漂亮大方,而且要贴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最糟的莫过于“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当今,极少有胆大包天,敢于硬顶政策的。但为了不牺牲个人或小团体的利益,跟“政策”玩以柔克刚的“太极拳”还是敢的:你规定不许乱发奖金,好,我买实物发下去——物不是钱!你要纠正不正之风,好,开大会,念文件,声势搞得大大的,但会后的行动嘛,就另当别论了。
这大大小小的应付,究竟敷衍谁呢?!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那是应付佛爷,这种应付尽可做下去,反正根本不存在虚无的神,天也不会塌下来。“磨洋工”是应付殖民者,越不认真干,对民族越有利。如今,我们是在脚踏实地地干四化,做着造福全民族的事业。这是来不得半点虚伪的,干吗应付!
在一些人的身上,关心个人或小团体利益的私心太重了,只要少干事,多享乐,多捞好处就行,至于什么“为大多数人谋利益”,那就只好应付了。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咬耳朵”
有一种人有一种“奇异功能”,就是“咬耳朵”。每遇领导,他们不习惯于正当地反映情况,而总要凑过去,凑得近近的,把嘴巴凑到领导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究竟嘀咕了些什么,别人是听不到的,只有那领导才知道。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样的“咬耳朵”,也确能起作用。咬不多久,就可以升官;再咬下去,就又升官;有的一连升好几次官。但同时,他周围的好人,就有人倒霉,悲剧不断发生。由此可见,“咬耳朵”也是可以把人“咬”掉的。这个“咬”,也是一种“吃”。不仅他周围那些悲剧人物是被他“咬”掉的,有些领导,在他经常的“咬耳朵”之后,也有被咬掉灵魂,从而坠入了黑泥坑的。到后来有的被反咬一口。
哪里出现了这种“咬耳朵”的人,那里的正直的人们就要当心,那里的领导者就更要神志清醒些才是。 朱广院


第8版()
专栏:

  鸟林曲〔中国画〕     吴国亭


第8版()
专栏:大地漫笔

  “美食”与营养
现在,许多传统的“美食”以及“宫廷佳品”陆续仿制出来了。诸如各种小吃、名菜、糕点、糖果……令人眼花缭乱。考查一下所用的原料和制作技术,其用心之奇,用力之深,叫人吃惊。这些“美”食被创造出来,诚然反映了民族智慧,也丰富了人民的生活。但享用了多年“美食”的人们,体质却不见得十分强壮,这很值得深思。
据说,西方很讲究食物的营养成分;有的外国人已经从老食谱吃到蜗牛、蚯蚓、藻类等等家族身上去了,我们却还在吃“传统”。
易新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