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7月2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

怀念你呀!安达次郎兄弟
高粮
从去年秋高气爽的9月,到今年春暖花开的3月,我们一直在焦急地等待我们的战友、同学加兄弟安达次郎的到来。因为我们知道,安达次郎最喜欢中国的春秋两季,他幼年学的第一句汉语是:
“三月里桃花红,九月里菊花黄……。”他来中国,当然应当在这两个季节。
等呵!盼呀!几乎望眼欲穿,最后盼来的却是一封载有噩耗的书信。我们的安达次郎兄弟已于1983年4月因病逝世了。临终前,他戴上中国人民解放军颁发给他的勋章,把孩子们叫到床边,照了一张像(见图),他嘱咐儿子安达勇将照片寄给中国的亲人们……。
日本东方医学研究会会长、东京大塚健生病院院长安达次郎博士,他的中国名字叫安达仁,是一位在中国的土地上长大的日本朋友。他早年毕业于大连的一所医科大学,并取得博士学位。1945年,安达次郎为了寻求真理和献身人民,在中共中央华北局城工部的协助下,从北平携家带口投奔解放区,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前线手术医疗队,在三年解放战争中,经安达次郎医生治愈的伤病员多达一千余名。
新中国成立以后,安达次郎博士于1953年辞别情同手足的中国战友和兄弟,回到了日本国,继续行医。
1980年,为了进行学术交流,他重新来到阔别二十几年的第二故乡,会见了许多老战友、老同学和老患者。当时,《人民日报》曾载文报道了这段中日人民友好史上的佳话。这篇文章在日本引起了很大震动。《朝日新闻》除予以转载外,还另行采写了关于安达次郎的介绍文章。因此,许多旧友、故交和未曾识面的朋友都去询问他,祝贺他,遂使他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新闻人物。他借此顺利地发起组织了一个东方医学研究会,以深入研究中国的针灸学、中医学,为日中友好与医学交流竭尽全力。
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安达次郎时刻记挂着他的中国亲人,常给他们写信。安达次郎的信,字字句句充满了炽烈的情感。在写给原白求恩医院的医生、大学同窗刘世杰教授的信中,他说:“我虽然出生在日本,但自幼生长在中国,我的血管里有中国人民的血在流淌,因此,我一直把中国当成自己的第二故乡,咱们的中国现在已经列入世界强国之林,这一点我到解放区后就确信无疑了……”
在写给原晋察冀野战军卫生部长张杰同志的信中,他说:“尊敬的老首长,万分感谢您的关怀,我常常回忆起三十五年前在中国的情况,这是我一生中感到最光荣、最自豪的一页,我已经年逾古稀,但我仍想访问中国,再看看养育我的第二故乡……”
重读这些用心血和泪水写成的信,凝视着安达次郎遗照上的安详的面容,白发苍苍的老部长眼睛模糊了;饱经风霜的老教授扶案垂泪;经安达次郎治愈后又身经百战的指挥员周自为则已泣不成声。安息吧,安达次郎兄弟!你为之奋斗终生的中日友好事业必将象长城一样永世长存,象樱花一样鲜艳夺目!(附图片)


第7版()
专栏:

一颗眷恋祖国的赤子心
——肖邦故居散记
孙维熙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我信手翻阅着访问波兰的纪念册,其中有幅十九世纪古老庄园的图片(见图),那简朴淡雅的平房和乳白色的明净窗户;那爬满墙壁的苍翠欲滴的常青藤,勾起了我难忘的美好回忆。
这里是伟大的钢琴诗人肖邦的诞生地。我们访问华沙时专程前往瞻仰。
汽车离开华沙,沿欧洲国际公路西行,约行五、六十公里即达热拉佐瓦·沃拉。1810年2月22日,肖邦诞生于此。
这是一个清秀而恬静的小村庄。东北面是苍翠葱茏的康宾诺斯大森林,透过林间空地,依稀可辨十六世纪古堡的零星遗迹。两条清亮的小河流过村边。潺潺的溪水从鹅卵石间穿过,发出铿锵悦耳的音响,使你想起玛祖卡舞曲中那缠绵悱恻的动人旋律。
肖邦诞生在简陋的茅舍里,可惜二次大战时,原址被希特勒匪徒洗劫一空。现在的肖邦纪念馆是解放后重建的。园内树木成荫,绿草茸茸。园门前矗立着肖邦纪念碑。
肖邦自幼即表现出音乐的天赋。有一次他坐在钢琴旁静听妈妈的弹奏。当晚家人入睡时,小肖邦爬到钢琴旁弹起他默记的乐曲,使他的父母大为惊异。这对年轻夫妇决定让儿子学习钢琴,七岁的姐姐露伊莎就成了他的第一位启蒙老师。
肖邦六岁时跟华沙著名钢琴家兹维尼学习。他不但具有天赋的音乐感与灵活的手指,同时又刻苦勤奋。为了使手指间距扩大,他每晚睡觉时把木塞子夹在指缝间,以致半夜醒来,痛得伏枕大哭,但他从不告诉老师。他八岁首次登台演出,轰动了华沙。肖邦后来从师于华沙音乐学院院长爱尔斯纳,十六岁时就创作了著名的波兰舞曲、玛祖卡舞曲和华尔兹舞曲。
肖邦十六岁患了肺病,母亲去世,妹妹又死于肺炎。第二年孱弱多病的肖邦不得不离开学校。辍学后的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波兰农村里,沃拉的故居是他经常驻足的地方。当时的波兰处在封建制度下,内有波兰贵族的剥削,外有沙皇与普鲁士的压迫,贫苦的农民饥寒交迫,独立运动数度受挫。波兰人民把所受的痛苦与反抗的意志融合成民族音乐之声。少年肖邦参加农民的舞蹈与歌唱,学习农民拉手风琴和吹喇叭的曲调,在波兰民族音乐的沃土中成长起来了。
求知的欲望促使肖邦到更辽阔的世界中去探索、去学习。十八岁时他到柏林,听了亨德尔、贝多芬和韦柏等名家音乐。十九岁时访音乐之乡维也纳。1830年肖邦返回华沙,但当时的波兰不能鼓励这位天才的发展。当年8月,肖邦最后一次来到沃拉,向诞生他的故土告别。他的老师爱尔斯纳带领着朋友们一直送他到沃拉。他们赠给肖邦一只银杯。肖邦含泪接过这只盛满祖国泥土的杯子。几个月后他就离开了波兰,他当时并未想到,这竟是与祖国的永诀。
肖邦这次出国不久,波兰就爆发了民族独立运动,但很快被沙皇镇压下去了,从此,肖邦开始了漫长的流亡生涯,直到病死巴黎,但他的钢琴声,却始终与祖国的命运共鸣。
纪念馆右侧的音乐室里,窗前摆着一架波兰旅美侨民赠献的大钢琴,墙上挂着一幅肖邦的画像。从那忧郁的眼神里,你不难想象到肖邦流落异乡的复杂心情。
1849年10月17日,肖邦病逝于巴黎。按照他的遗愿,人们把那一杯伴随他漂流一生的祖国泥土撒在他的墓穴里。临终前,肖邦留下遗言,坚持要把自己的心脏送回祖国。现在,这颗赤子之心仍完好地保存在华沙的圣十字架大教堂里。
手捧着肖邦纪念馆的照片,耳畔又回荡起《波兰舞曲》的旋律,好象听到波兰民族在历史的大道上艰难前进的脚步声。在朦胧的灯光下,长久地凝望着肖邦故居上攀缘着的那些常青藤,我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仰之情。(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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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域外杂谈

美国老年人问题难以解决
贾蔼美
和世界上一些国家一样,美国社会也在日趋老龄化。在美国,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有二千六百万,也就是说每九个人中有一名老人。人口老化给美国社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而首当其冲的是政府的社会保险和福利费开支入不敷出。
随着寿命的延长,老年人享受社会保障的年限就增加。同时由于美国当前就业问题长期无法解决,职工退休年龄实际出现了提前的趋势。这两种因素使依靠社会保险和福利费度日的人数大大增加。据美国社会保障改革委员会估计,要想使社会保险系统具有偿付能力,必须在八十年代内补足两千亿美元的缺额;而按照目前情况,社会保险系统的资金到1984年末或1985年初就将耗费殆尽。有人预计到2000年时,美国用于老年人的各项保险和福利费开支将占到政府预算的40%。这将造成很大的财政问题。
这么大的开支负担怎样解决?出路在哪里?现在美国的社会学家和舆论界正展开着一场辩论。
有人主张削减福利费开支,扩大老年保险的范围,并且对收入较高的老年人征税。然而,当前美国大部分老年人生活已经相当困难,处于极端贫困状况的老人占15.1%,还有数百万老人虽不属于15.1%之内,但是日子也不好过。如果削减社会保险费用,就会使更多老人处于极端贫困的境地。
不少美国学者反对把所有老人问题都通过国家社会保险系统来解决的做法,而主张政府拨出一定的经费,并鼓励社会、家庭等来共同照料老人。长期以来,美国把许多老人送进养老院或救济性的福利机构,结果开支很大,而老人们由于不能和亲人以及他们所熟悉的人生活在一起,感到自己被抛弃,十分孤独和痛苦。学者们认为,这种做法不仅耗费资金大,而且破坏了社会生态平衡和家庭结构,使老年人和年轻一代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另外,还有些学者主张推迟老年人退休的时间,但这样又会使社会的失业问题更加严重。
美国社会学家与舆论界关于“人口老龄化后社会难以负担”的辩论在继续进行中。这场争论反映出美国社会在对待老年人问题上存在着一些根本问题难以解决。
首先,对老年人在社会上的地位和作用作出应有的估价问题没有解决。在美国这样的“实用主义”盛行的社会里,不少人把老年人看成是消极的力量、社会的负担。有些人所谓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实际上也是一种恩赐和施舍的观点。他们并不认为老年人和其它年龄的人在社会上具有同等地位和权利。实际上,老年人是以自己一生中的成就和失败教育着下一代,从而保障了人类的生存和进步。既然不把孩子看作是社会负担,因为他们代表着未来;那么为什么要把向后一代传授经验的人看成是负担呢?其次,在美国社会,相当一部分人和舆论界已经感到老年人问题是社会的一个重大问题,美国老年人的物质和精神生活都迫切需要加以改善。但是,社会上并没有真正形成一股力量来为老年人争取改善他们的物质和精神生活。
第三,由于美国是个贫富悬殊的社会。社会上不平等、不公正现象不仅反映在老年人问题上,也反映在其它方面。因此,很难从根本上解决老年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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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友谊之花

乐曲声声颂友情
——中国音乐艺术团访葡漫记
卫兴龙
在葡萄牙举国欢庆“4·25”革命十周年期间,中国音乐艺术团应邀在这个风光如画的西欧国家进行了为期三周的访问演出。离开葡萄牙两个月来,我们依然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一席席热情的话语,一束束绚丽的鲜花,不时在我们的脑际萦绕。这一切,既表达了葡萄牙人民对中国人民的真挚友情,也反映了葡萄牙观众对中国艺术的热爱。
节日前夕,葡萄牙北部海港城市波尔图附近的法马利康市显得更加美丽多彩。我们进入市区时,艺术团中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中国音乐会的海报,十张十张并排贴在一起,白底红字,非常醒目。波尔图地区文化代表处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因为他们谁也不懂方块汉字,特意请人在海报上画了仿中国字形的翠竹的图案。葡萄牙朋友这番深情盛意,顿时在我们心头激起了一阵阵热浪。
入夜,广场一侧的米兰达基金会大厅里灯火通明,中国音乐会就在这里举行。热情的观众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把大厅挤得水泄不通,迟到的人只得席地而坐,最后因爆满而无法再进入。每个节目演毕,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演员们多次谢幕、加演、再谢幕。特别是男中音演员付海静用葡语演唱的《葡萄牙人之家》,最受欢迎,唱完第一句,观众就欢欣雀跃,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观众说:“你们演奏的东方音乐,把我们带到了天堂般的境地,这说明东西方的音乐是相通的。”
是呀!从首都里斯本到各地城乡,中国音乐艺术团的演出处处都受到葡萄牙人民的热烈欢迎。一曲曲弦歌,一声声乐曲,冲破语言的隔阂,把两国人民的心紧紧联在一起了。
中国艺术家访葡的日程不算太短,可是,当著名钢琴家若尔当先生回到里斯本的时候,音乐会已接近尾声。他十分惋惜,决意要在家里好好接待中国艺术家们。
盛情难却,我们来到若尔当家中作客。葡萄牙音乐界朋友也陆续来到这里同中国演员欢聚。他们中有男中音和女高音歌唱家、剧院指挥、教授、小提琴家。两国音乐家济济一堂,彼此热情地攀谈起来。虽然语言不通,但是音乐这一特殊的共同语言却使大家在交流思想时感到十分融洽。
两国艺术家在亲切的交谈中你一歌我一曲,兴致正浓。女提琴家伊丽丹特意从家中取来小提琴,请团员薛伟演奏中国乐曲。一位葡萄牙男中音歌唱家在中国演员的伴奏下用意大利语演唱了歌剧咏叹调的片断。别开生面的音乐会持续了两个多钟头。
中葡两国位于欧亚大陆的东西两端,相隔万里,但人民的心是息息相通的。在葡萄牙访问演出期间,我们每到一处,都受到葡萄牙人民的热情欢迎和周到的照顾。
尼尔松先生是我们访葡期间接触最多的一位司机。他五十多岁,每天开车接送我们,并成为我们最热心的陪同和导游。旅途中,他还帮我们抬箱子、卸行李。为了使我们沿途多观赏风光,他宁肯不走平坦的高速公路,而绕道行驶。每到目的地,他锁车后总是一再检查,生怕出差错。
离开葡萄牙的前两天,只要一提起“分别”两字,他那依依惜别之情更溢于言表。临别那天,他特地赶到我们住地,深情地与大家一一话别。当他接过我们赠送的饰有熊猫图案的刺绣时,噙着泪水激动地说:“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希望以后再见面”,说完,与我们紧紧地拥抱,这时大家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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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他山片石

自动旅馆
曹聪
日本东京有一家新颖的自动旅馆——华盛顿旅馆。开张伊始,它即以其高度的自动服务吸引宾客。
踏进馆内,迎面就是一排自动机。来宾填好登记表后,机器就一面自动检查你是否已经预定好房间,一面在荧光屏上放出一个笑容可掬、躬身欢迎的女服务员的图像。尚未预定房间的旅客,只要按一下自动机的按钮,荧光屏上立即就显示出一份空房间的表格。有趣的是,自动机收到旅客付给的现金后,就会交给你一个信用卡大小的“钥匙”,“钥匙”反面有一根有房间密码的磁条。从进旅馆到拿到“钥匙”,只需大约四十五秒钟,可谓神速。
用这神奇的“钥匙”,不但能打开住房,还能使用房内的空调设施、电热装置和照明系统。一旦人外出,还得用它来把一切关上,以免能源浪费。
“钥匙”的使用期届满,即旅客要走了,旅馆的计算机系统会自动改变房间的密码,并自动结账。旅客离开旅馆前,只要把“钥匙”放回自动机,机器内就会跳出一张费用明细账单,当然,这已自动扣除了预付的保证金。
在日本,目前已有二十五家自动旅馆,其中要数有一千三百个客房的华盛顿旅馆首屈一指。由于这种旅馆尽量用自动机代替服务人员,这样就可在不降低服务质量的情况下减少旅客的费用,因此,颇受人们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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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根结的苹果”
·张兵·
近十年来,土豆生产在美国得到很大的发展。土豆被人们列为最受欢迎的蔬菜之一。有人甚至把它誉为“根结的苹果”,因为它含卡路里低,营养又丰富,真可谓名副其实的物美价廉。美国是生产土豆最多的国家。可是据美国国家土豆生产促进委员会主席比尔·威伯斯特说,美国的土豆出口量只占总产量的3—4%,绝大多数产品被美国人自己享用了。
在美国,炸成金黄色的油炸土豆条、土豆片,已成为人们非常喜欢的一种食品,而且很快传入日本、拉美、中东和西欧等地。这种油炸制品,色、香、味俱全,富有营养又便于携带,而且价钱又不贵,所以畅销各地,成了大众式快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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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世界艺苑

美的源泉
陈志 果毅
由七千多个大小岛屿组成的菲律宾共和国,四季常青,山河壮美,素有“美的源泉”雅称,为艺术家们提供了绘画与摄影的有利条件。目前正在北京美术馆举办的《菲律宾摄影绘画展览》,使我们得以欣赏菲律宾艺术家们的佳作,并饱览岛国风姿。
展品包括摄影和水彩画、素描及石版画等,都是描写菲律宾乡村风光的。艺术家们从各个不同角度深入地观察生活,又以各自不同的风格、技巧加以表现,生动地抒发了他们热爱祖国山河的炽烈感情。
这里选刊一幅菲律宾著名摄影家疆尼托·克露斯的作品(见左图)。傍晚,烟波浩渺的拉古纳湖上,一位渔民坐在一条具有菲律宾特色的小渔船上,正在聚精会神地准备张网。远处水天一色,云蒸霞蔚。画面构图洗练,位于中上方的一条地平线,烘托出一派静谧的气氛,不难看出,作者刻意追求的是一种自然美。作品在色调和光影变化方面,也有独到之处。作者运用二次曝光的技法,生动地描绘了乌云遮日的奇丽景象。太阳躲在翻滚的云团背后,为云团四周镶上了一道金边。云层下面散射出的阳光,撒满了静静的湖面。整个画幅静中有动,动中又有静;既给人以美的享受,又为人留下了广阔的暇思余地。这种奇妙的构思和处理,也许就是艺术家的匠心之所在吧?(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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