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2月27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缩短午休时间之后
李庚辰
说话就要到元旦了。按照国务院办公室的通知,一过元旦,在首都的机关工作人员就要与“午休一到,关门睡觉”的旧习惯告别了。这对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加快生活节奏和工作节奏,无疑会产生积极的影响。人们午睡惯了,一朝改掉这个习惯,紧张起来,就象拔慢步的角色突然要去参加百米赛,得突击准备一下才行。
在这准备工作中,除了精神准备而外,恐怕有些实际问题也需要认真解决一下。比方说吧,敝机关的大食堂是多年一贯制的排长队,排了主食排副食,排了副食排稀饭,黑压压的长蛇阵。在往日,倘不是提前溜出办公室,捷足先登,几个队排下来,没个二三十分钟是不解决问题的。这个“长蛇阵”不消除,就很难适应变化了的时间表;再说,“吃食堂”虽然得耐心排队,毕竟还有“现成饭”可端;那些自炊自食外加上小学的大小子、二小子硬等大人做饭吃的户就更麻烦了。以目前尚未缩短午休时间论,下班铃一响,这些同志尚须一溜小跑或飞车上路,急忙赶回家里洗煮烧炒,待到奏完“锅碗瓢盆交响曲”,打发走大小子、二小子,一场“紧张战斗”下来,早该“办公室的干活”了。日后满打满算一小时,也必得有个应急的办法。
据说,有不少单位的领导者已看到这一点,并且一接到缩短午休时间的通知,即着手研究制定了“防迟到于未然”的具体措施。敝单位不才,也制定了一套供应“份饭”的快餐制度,不仅解决了干部本人的“快餐”问题,孩子老婆也可一起“快餐”。经“试吃”证明,新办法还可行。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作息时间的改变牵扯着千家万户,关乎到每个人的生活、学习和工作。应当由这“一小时”的改变,想到旧的平衡即将打破,势必引出一系列新的改变。如果领导者预见到这一系列新改变,如果各单位都这样积极采取应变措施,把可能出现的新问题、新矛盾抓在前面,把工作做在前面,则改革何患不成?首都人民的生活和面貌必将出现蓬蓬勃勃的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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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答读者问

我的感谢,我的思念
方纪
问:很多读者都十分关心您的健康状况和生活、写作情况,请您谈谈好吗?
答:近几年来,不少朋友和一些素不相识的同志很关心我,很想知道我的近况,有些热心的同志得知我身体不好,还特意写信来荐医荐药。现在借此机会,特向关心我的同志们、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1975年1月,我在江青一伙的残酷迫害下,右侧身体瘫痪了,语言也受到障碍。粉碎“四人帮”后,1978年,一些热心的朋友们为了能使我早日恢复健康,重新拿起笔来写作,把我送进北京宣武医院,请来医术高明的脑外科医生王忠诚同志为我做脑血管搭桥手术。然而,医生开颅后惋惜地说,如果是早一年,哪怕是早半年,病情也不致如此。然而,然而那时这些热心的朋友们也还未落实政策哩。
尽管身体如此糟糕,但我对恢复健康并未失去信心。有人曾对我两次患脑栓塞后居然还能站起来,并能自己上下三楼,感到惊异,其实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奇迹,不过在于充满信心和坚持锻炼罢了。我体会,对于病人来说,充满信心是恢复健康的首要条件,没有这一条,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为了能重新拿起笔,手术后我便开始用左手练习写字。使惯右手的人,乍一换手实在别扭,写出的字就象一年级小学生写的。但这时我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锲而不舍。我相信,信心加锲而不舍的努力,一定能成功。我每天坚持不断,从开始每天写二三十个字,到现在每天能写数百字了。写字不仅使我掌握了左手书法,而且对恢复健康也大有裨益。因为练书法如同练气功,需全神贯注,聚精会神,运气于肘臂,发功于笔端,久而久之,使我获益非浅。现在练字已成为我每天必不可少的课程。
除练字外,其他时间我就是看看书报,同时做些摘录,便于记忆。我现在主要是看些史学方面的书。有时我也参加一些社会活动,以使自己能与外界保持着经常的联系,跟上形势的发展,同时也争取为党和人民尽些微薄的力量。
有时我也常收到一些青年朋友的来信,求答有关文学的问题或别的事情,可惜由于身体所限,我不能一一回复,在这里向青年朋友们致歉。但是对于青年文学爱好者们,我可以推荐两位最好的老师,那就是书和生活,书可以使你获得各种丰富的知识;生活可以使你获得创作的素材。
不知是因为上了岁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现在常常回忆往事,更思念青年时代的伙伴和朋友们。每当我接到老朋友的来信或见到他们本人,心情总是很激动,真想好好畅谈一番。遗憾的是我的病使我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无法亲自去看望老朋友,这次就借《人民日报》一块小小的地方向在各地的老朋友们表示我深切的思念和问候吧。
今年春天,我曾有机会重回延安,终于满足了多年来一直萦怀于我心头的夙愿。更可喜的是,这次一道重返延安的人中,有不少是当年一起参加过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老朋友。我们这些当年朝气蓬勃的青年人,如今都已是花甲古稀之人,但那些早已逝去的往事,却仍记忆犹新,激发着我们深藏在心底的热情。
明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再到长江去,看看阔别了三十年的长江所发生的巨大变化。虽然我已不能用自己的笔继续完成周恩来总理交给我写长江的重任,但是我相信,当开发长江的建设者们,在不久的将来用自己的双手实现周总理的遗愿时,将会有更多的诗人来歌颂我们可爱的长江和为她付出过辛勤劳动的建设者们。
最后,感谢《人民日报》文艺部的同志们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努力锻炼,争取再拿起笔,作为《人民日报》的特派记者去采写新时代的风采。
〔编者附记〕我们很高兴地向读者推荐方纪同志在病中写的这篇充满感情的文章。借此衷心祝愿他早日恢复健康,早日挥动他生花之笔,描绘伟大时代的新画卷。
(上图是方纪同志用左手书写的条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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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买书难问题面面观
王益
出版体制要改革
在解决买书难问题的过程中,又处处遇到出版社经营积极性的问题。出版社如果死守住只管出书的老框框,那么备书、信息、多渠道、改包销为寄销等都会落空。解决买书难的问题不能光靠新华书店,必须把出版社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出版社要积极行动起来,关心发行,参与发行,和新华书店共同担负起解决买书难问题的责任。出版社必须加强经营管理,有副社长或经理,主管经营管理工作。还要有一批得力的干部,要增加资金,建设仓库。一家出版社办不了的,可以几家出版社联合起来办。简单讲,出版社必须变型,从单纯生产型变为生产经营型。哪一家出版社变得早,工作做得多,做得好,哪一家出版社出版的书的买书难的问题就能够早解决。不仅对社会的贡献大,而且经济效益也必然是好的。
图书发行的体制也需要进一步改革。要改变政企不分,进一步打破独家经营,建立开放型的批发体制。要大力发展集体、个体书店,使集体、个体书店与新华书店能在同等条件下开展合理的竞争。新华书店内部必须实行经营责任制,打破平均主义,实行多劳多得,把职工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
印刷的体制也必须改革。出版社要和印刷厂订立严格的合同制,共同解决出书难出书慢的问题。实行优质优价,快件加价。印刷厂内部要实行经济责任制,打破大锅饭,充分调动积极性。内地印刷厂力量凡有多余的,要在北京、上海设立办事处,主动向出版社揽活。
出版行政机关要加强对出版事业的管理,加强规划,使出版、印刷、发行有计划按比例地同步发展。督促出版社在出书方针上严格执行少而精的原则,可出可不出的书坚决不出。在印刷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要把有限的印刷力量用在刀刃上,保证重点书的出版。读者急需的旧书要保证及时重印出版。做好出版、印刷、发行三环节的协调工作。合理调整书价、印刷工价和发行费用率,运用经济手段管理出版事业。
买书难的问题,不是简单地采取一个措施或两个措施就能解决的,必须从好多方面采取许多措施,进行综合治理,才能逐步解决。体制改革是根本的一环。改革决心大,措施得力,步子大,就能够解决得快一些。否则,就可能无限期地拖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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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纺织厂抒情
文慕白

儿时……外婆那椭圆形的纺棰萦绕着我的悠长而洁白的梦寐。手摇的纺车“吱儿,吱儿”的哼着一支渐渐遥远的歌……
而今,我的梦飞旋而且闪烁了——眼前这钢铁的轰鸣,这纱与布奔流的长河,不正是我童年的梦么?
我笑了。抹一把额上的汗水,突然生出一个奇想:假如这热腾腾的汗水,是挂在我童年的圆圆的脸上,那该是一串晶亮晶亮的珍珠……
我的梦,一首流淌的闪光的诗呵!

春夜。我给他写信。月亮还没升起。
粉红的信封里,该捎点什么呢?——一片绿叶?——一粒红豆?——还是,从鸽子雪一般光泽的羽毛上拔下一首小诗?
……月亮升起了。一个很白很圆的月亮。该上班了。
夜班,我又要走进温馨恬静的夜,走进沸腾喧嚣的车间,走进田坎似的织机的弄档——哦,寄一绺经纱和纬纱吧,挽一个圆圆的月亮吧……
我的牛郎星呢,抬头……我在星河里寻找;脸颊……竟一阵发烧。

我爱花,不仅仅是花的色彩,花的芬芳……
小时候,外婆对我说过:“纺织厂是个花的世界。不然,瞧你这身新衣裳,为啥尽是花花?香呢,你闻。”
于是,我鼓动理想的翅膀,飞到这花的世界里来了。
纺机旁,织机旁,全是年轻轻的姑娘,花也似的——哦,花的世界!
这里,姑娘们操作、奔忙、流汗、嘻笑;
这里,花儿们争着春光,溢彩流香;
这里,车轮飞转,机声震耳;
……我常常想起我小时候穿的花衣裳,想起现在我的孩子和所有的孩子穿的花衣裳——孩子,你可看见了那美丽的色彩中,也有一朵小小的淡黄的米兰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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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人才断想
捧与拍的“天才”,往往是工作上的庸才;出色的人才,常常是不懂“关系学”的“愚才”。
优才劣用,高才低用,大才小用,专才杂用……都是对人才的戕害与摧折。就象好钢,用在刀把上;好种,播在沙滩上……
如果说,压制人才也有“三座大山”的话,那就是——任人唯亲者,嫉贤妒能者,碌碌无为者。 田雨 陈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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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大地漫笔

本地姜不辣
俗语“本地姜不辣”的另外两个版本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为什么本地姜的辣味——即本地人才的才能,常常不被承认呢?道理很简单,你要辣了,我和他不就显得淡了吗?
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呢?时下有“人才流动”一说,这自然不无积极意义。但倘若不彻底荡涤由几千年的小农经济和几十年的左的思想造成的影响,不消除“铲平”、“均平”心理,那人才无论怎样流动,其作用也会非常有限。因为,外地的人才一旦流入本地,过不了多久,也成为“本地姜”了,还“辣”得起来吗? 商子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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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酒乡(外一首)
朱谷忠没进酒乡就闻到酒的芬香;一进酒乡,早有几分醉模样!酒乡呀,水清洌,酒乡呀,风甜爽;顺手抓来一把雾,能捏出几滴琼浆……最是酒乡酿酒师,满腔酒乡人的热心肠,苦涩——先留自己试,甘醇——笑赠天下尝。
果乡重重绿接天,片片荫匝地;十里果乡,笼在树丛里。条条路通幽,曲曲水流碧,找人不知人在哪,只闻笑语缠花枝。有的叫山桃,有的叫雪梨,名字也含色、香、味,歌声流着蜜!看啊,看不厌的桔子洲,走啊,走不尽的荔枝堤;果乡哪,就象一块糖,溶在祖国的心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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