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1月24日人民日报 第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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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随笔

一代新星在闪耀
柯云路
随着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改革的浪潮将以更大的声势席卷中国。在这伟大而深刻的变革中,在“起用一代新人”的战略决策下,势必要有更多的年轻的新一代人以开拓者的雄姿崛起而登上历史舞台。他们是中国天空上升起的一代新星。
这是历史发展之必然。
文学家不能不瞩目这一代新星。因为他们身上闪耀着最有时代新征兆、新生气的光辉;他们奋斗崛起的进程,必然要推进社会的经济、政治、思想以至伦理道德的变化。
当我们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上描绘各种人生的图画时,不能不以敏锐的目光更多地注视他们。
正是出于对生活的感受,我写了长篇小说《新星》(发表在新近出版的《当代》增刊上)。我试图从一个县的场景出发,用不同社会层次中的大大小小近百个人物的性格来凝聚广阔的当代社会生活。其中,着意描写的主人公李向南就是一个政治新星。“说他是新星,因为他刚刚升起,因为他正在闪烁”。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县委书记,集政治家、经济家、战略家、理论家于一身,在纵横捭阖的改革斗争中,表现出非凡的胆略和智慧。
我希望李向南这个新星与生活中的一代新星同时出现在人们面前。
或许,有些读者看了小说会有所怀疑:李向南是否过于成熟、能干和神奇了?
那我只想说:李向南这个人物有多个模特儿。我作为他的同代人,结交过很多这样的朋友,其中有县委书记、县长、区长、厂长、经理、局长,有政治家、经济家、哲学家……他们很多人的成熟程度及才干,都不在李向南之下。是历史造就了他们。
我们这样一个创造文明的伟大时代,为什么不应该有一批卓越的、杰出的,乃至天才的年轻的人物呢?如果没有,如果我们不能发现,那我们的事业还有什么希望呢?
我们再也不能用平庸的、陈旧的、传统的观念来看待这一代年轻人了。
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看待他们,将妨碍他们在中国天空中的升起,延缓改革的进程;在文学作品中这样看待他们,则将背离生活的真实性。
人无完人。一代年轻的新星必将在社会大变革的新浪潮中不断暴露和克服自身的弱点,自信、冷静、倔强地在中国天空上升起,划出他们鲜明、磊落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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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剧评

《青丝恨》新颖别致
杨毓珉 胡金兆
上海京剧院来京演出的新戏《青丝恨》,是由京剧老演员李玉茹改编创作的。由于作者熟悉舞台,深谙个中三昧,又亲任艺术指导,把戏处理得有声有色,可谓出手不凡。这个戏受到《戏剧报》和《戏剧论丛》的推荐,不是偶然的。
《青》剧取材于王魁负桂英的故事,却又作了重新处理,四幕戏干干净净。一开场,王魁被恶徒从妓院赶出、毒打,桂英追来,劝其赴考。二人海神庙盟誓,着力渲染了彼此间忠贞不渝的爱情,写出了桂英善良、美好的心灵,而她的爱情命运也就更扣人心弦。下一幕“绝情”跌宕多姿:王魁入京渺无音讯,恶人柴品三与鸨儿密谋将桂英卖予钱衙内,桂英坚守誓言,宁死不屈。山穷水尽之际,王福突至,报知王魁得中状元,桂英欣喜拆读来书,谁知竟是一纸休书,这场戏写得饱满酣畅,由悲而喜,由喜而悲,曲折多变,大起大落。
“告庙”和“噩梦”为高潮,作者摆脱传统窠臼,强调在极度刺激下的心理幻觉。“告庙”中,桂英哭诉无门,精神错乱,幻觉中海神、判官、小鬼却活动起来,他们也象人间官吏一样,畏权怕势,不敢主持公道。桂英由悲伤到愤怒,终于对海神绝望了,于是讽刺、奚落、挖苦就是自然发展,而剧情也向前推进了。“噩梦”中,王魁得知桂英自尽,心中矛盾,借酒浇愁,朦胧中见桂英找来相府,为维护自身,竟一剑刺向桂英,这一剑更揭示了王魁的残忍和卑劣;桂英忍无可忍,遂以青丝勒死王魁……醒来竟是南柯一梦,王魁依然是状元公、相府婿。在那样的年代,敫桂英只能是牺牲者,不可能得到胜利的结局。然而敫、王头脑中都有鬼神思想,在强度刺激下,产生某些鬼神色彩的心理幻觉是正常的、可信的。作者据此进行了充分的开掘和描写,又划清了与迷信的界限,用笔辛辣,深沉有力。
对传统剧目整理和改编是两回事。整理只能清除毒素,删汰冗散;改编却是创造性地重写,对原作给予脱胎换骨的改造。《青丝恨》当属改编的成功之作。
这出戏,导演极见功力,确实发挥了演出组织者、解释者的作用,舞台构思、调度巧妙,而且充分运用京剧唱、做、念、舞和时空变换自由的手段,并借鉴了兄弟剧种许多长处,使演出有声有色。“告庙”中,海神的变脸以及椅子功都很出色。至于判官、小鬼也都从《钟馗嫁妹》中撷取了不少精彩身段,化为人物自身的行动。全剧不用二道幕,景物自然转换。海神庙盟誓时,桂英、王魁一转身,灯光变暗,景物推出,判官、小鬼暗上作塑像状,变化巧妙自如。“告庙”也有类似的处理。这样,扩大了表演区,充分运用了戏剧假定性,观众是信服的。海神、判官、小鬼与桂英配合,做出种种画面优美的舞蹈造型,桂英的责问苍天、怒斥神灵的悲壮苍凉的大段反二黄唱腔,再辅以滔滔海声、翻滚乌云,以及来自幕后的“画外音”,动人心魄。
一台演员都很整齐,特别是几位剧坛宿将,众星捧月地扶掖着二十三岁的李占华,使之出色地完成了敫桂英的角色创造。这不仅在艺术上开创了新风尚,更在戏德上展示了新精神。
戏也有不足,例如“告庙”中,桂英的大段抒情念白似嫌过长,与前后的戏曲手法不够协调,不如歌唱来得酣畅淋漓、动人心弦。正所谓吟咏之不足则讴歌之,这是我国戏曲特有的魅力。另外,王魁的性格,似乎前后判若两人,变化得不够自然。(附图片)
《青丝恨》剧照(李占华饰敫桂英、汪正华饰王魁) 吴 钢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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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呼伦贝尔——美的乐章
峻松
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是富有草原风光的牧区,也是著名的歌舞之乡。粉碎
“四人帮”以来,盟委和盟人民政府十分重视发展富有牧区特点的社会主义文艺事业。
草原森林的风光,使这里的文学创作放射出特有的光彩。鄂温克族青年牧民乌热尔图以其富有独特色彩的作品《七岔犄角的公鹿》、《琥珀色的篝火》等作品,连续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盟委对他在文学上的成绩给予晋级和奖励。这里原有《呼伦贝尔》文学季刊,将从明年起改为《呼伦贝尔文学》双月刊。这是了解北国各族人民生活的窗口,是游览草原、森林风光的向导。特刊出反映牧区生活的青年、民族、游记、草原向导、森林文学等专号。爱好文学青年将在这里发表他们的处女作。
这里音乐创作也很有特色。中年作曲家那日松创作了许多反映草原风光的歌曲。他的名曲《呼伦贝尔美》,反映了草原的壮美,把草原如烟、湖光潋滟、毡房似莲的草原风光,把天鹅驮着牧歌悠悠远飞的意境,把散发着泥土芳香的草原气息,表现得动人心魄,已成为憾人心弦的草原乐章。
全盟的乌兰牧骑在深入边远山区、森林、牧场,为广大农、牧、猎民送歌献舞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其中莫力达瓦达斡尔族自治旗乌兰牧骑,去年曾参加了全国乌兰牧骑式的文艺调演;今年又受文化部、国家民委的委托,不远万里赴西藏、四川等地巡回演出,使大西南的群众看到了他们的既有乡土气息又有浓郁民族特色的舞蹈。
呼伦贝尔美。赞美草原的艺术作品,使这辽阔的草原更增添了壮丽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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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影评

载歌载舞寓深情
——电影《不当演员的姑娘》观后漫笔
李文斌
一心想当演员的玛依拉,是一位能歌善舞的维吾尔族姑娘,她的心愿和才能被正在为招收新学员而奔走的舞蹈家阿米娜所发现。但姑娘的养父艾买提却不赞成她去当演员,怕她走她母亲过去走过的路——因当舞蹈演员而在十年动乱中惨遭迫害。经过一番周折,玛依拉实现了当演员的心愿,并和母亲阿米娜幸福地相认了。这是歌舞故事片《不当演员的姑娘》向我们展现的一幅绚丽多彩的新疆维吾尔族人民生活的画卷。
执导这部影片的广春兰是一位中年女导演,她自己就生长在新疆锡伯族的一个文艺世家。她熟悉新疆各族人民的生活,热爱新疆的歌舞艺术,并将这种爱倾注在这部影片中。
这是一部歌舞故事片,而不是一部单纯纪录歌舞艺术的舞台艺术片,因此处理好歌舞和刻画人物的关系是很重要的。比如阿米娜在联欢会上跳的《欢乐果园舞》,不仅让我们欣赏到这个精彩的舞蹈,更让我们从这个充满着“戏”的舞蹈节目里,看到她那颗急切寻找玛依拉的心。导演挑选了有较高歌舞艺术造诣的舞蹈演员热依汗、梅力古丽分别扮演阿米娜和玛依拉,使影片增添了光彩。
这部影片从人物性格和命运发展的需要出发,使大自然的美和人物形象的塑造浑然一体。比如,影片中出现的天山绮丽风光,那鲜花开满的山村,无一不是为了烘托主人公丰富的内心世界。
《不当演员的姑娘》对民族特色和生活气息的追求,反映了创作者们严肃的创作态度和健康的审美趣味。尽管这部影片还有一些不足,诸如艾买提反对玛依拉当演员的依据交代得不够充分等,但仍不失为一部有新意的佳作。
我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创作反映各民族人民生活和斗争的电影,是我国电影工作者的一项光荣任务,我们期待着有更多更好的作品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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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雨丝集

建议恢复开锣戏
秦力
记得小时候看戏,正戏前面,常常有一折或两三折小戏,人们称之为开锣戏。演开锣戏的,大都是初登舞台的年轻人,虽是折子戏,而且看客不多,但都演得很认真。
现在,很少见到开锣戏了。
其实,开锣戏不仅可以起到静场作用,同时也为青年演员提供了实践机会。一出大戏,主要角色只有那么几个,一些青年演员往往挨不上,只好等着、轮着,直到白了少年头,也未必能挑上大梁。如果能恢复开锣戏,让一些青年演员到台上露一露,滚一滚,这对他们的成长不无好处。说不定,有的青年会在唱开锣戏中脱颖而出哩!
增加开锣戏,会不会拉长演出时间呢?说实话,目前文章有长风,演戏也有长风,一出大戏中往往有不少拖沓之处。如果能把水分挤一挤,再楔进一两折小戏,使整个演出显得更紧凑、丰富,想来观众也会满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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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访问记

在舞台下
——访舞蹈服装设计师李克瑜
本报记者 张世英
在第四届大阪芭蕾舞比赛中,当中国年轻的演员张卫强、唐敏一出场,他们所穿的具有彝族民族特色的服装立即吸引了各国舞蹈家和日本观众。那样式新颖、色彩明亮,有民族特点的服装,为他们高超的技巧、优美的舞姿生色不少。为此,它的服装设计者李克瑜,一举获得了这项比赛中唯一的服装设计奖。
李克瑜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绘画系,本来在北京舞蹈学校作美术教师。1958年我国演出第一个芭蕾舞剧《天鹅湖》,请不到服装设计人员,任务就落在了她这个学美术,不懂服装设计的二十多岁的姑娘身上了。开始李克瑜感到困难重重,可是当她和舞剧、舞蹈接触以后,才认识到服装对于剧情烘托,增加舞台色彩的重要性。再好的舞剧,再优秀的舞蹈演员,没有和作品内容协调的服装也会逊色。从此,她刻苦学习,勤奋工作,二十多年来,为《天鹅湖》、《海侠》、《鱼美人》、《红色娘子军》、舞蹈《春江花月夜》等几十个舞剧、舞蹈,设计了上千件的舞蹈服,做出了出色的成绩。单从这次获奖的服装就可以看出,她是怎样花费心血的。
彝族人民生活中的衣服多用黑色,舞台上用过紫红色。李克瑜感到它们都太暗,与表现青年男女欢乐愉快的《泉》内容不相符合。怎样使色彩既浓重又明快呢?她脑子里象过“电影”似的,把一个又一个颜色考虑以后认为都不理想。一天,她在服装工厂偶然看到紫色的丝绒,一下子就相中了它。可是又配哪些颜色协调?经过颠来倒去地仔细推敲,李克瑜决定以紫色为基调作男女主角的上衣,再配上浅蓝、粉红、白色。男女服装的颜色相同,但部位不一致,互相衬托。
搞舞蹈服装设计不能“纸上谈兵”,颜色配好以后,在用料上也要反复比较、斟酌。上衣紧身绒布厚实,适合芭蕾舞使用,双绉做腰部,乔其纱做裙子透明又飘动,有芭蕾舞特点。裙摆按照生活习惯应当有好几道宽的滚边,照原样料子重,乔其纱受不住,用别的料子,效果不好,而且不宜于演员跳动。怎么突出彝族服装的特点,而又适宜芭蕾舞又飘又轻的需要呢?最后李克瑜和染色师傅一起研究,用染色的办法,使它有粉、蓝、紫几种颜色不同的变化,终于产生了多层次的滚边效果。
设计一套衣服,李克瑜经常是几易其稿;一个舞剧要画正式的设计图百来张,至于草稿更是难以计算。这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大量的工作是跑商店选料,在染房看染色,去服装工厂监制等等琐碎而又不可少的工作。
她,从青年到中年,直至今日,就是这样默默地把全部心血和汗水都浇灌在舞蹈艺术的土地上。(附图片)
身穿李克瑜设计的服装的芭蕾舞演员张卫强(男)和唐敏(女)。
杨亚伦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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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文艺新书

文艺新书
△朱子奇和张沛合编的《延安晨歌》(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是一部昨天的诗。它收录了一九四○年到一九四二年在延安绥德出版的诗刊《新诗歌》发表的至今收集到的全部作品。(丁巴)
△为纪念近代台湾著名诗人丘逢甲一百二十周年诞辰,安徽人民出版社最近出版他的《岭云海日楼诗抄》,收诗一千八百多首,对研究其早期思想和近代台湾史有重要价值。(江东)
△舞苑新书《东方歌舞话芳菲》(蒋士枚、于海燕著),已由知识出版社出版。该书介绍了亚非拉十多个国家的乐舞艺术。(时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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