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16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砸碎黄金枷锁
张雨生
“黄金的枷锁是最重的”。巴尔扎克在他的长篇小说《高老头》中说的这句话,今天仍然值得深思。黄金是金钱的象征,财富的标志。高老头,就是被套上了黄金枷锁的一个典型形象。
巴尔扎克把黄金指责为枷锁,是用了批判的眼光来揭示黄金的这种本质的。而资产阶级拜金狂们则把黄金崇拜为万能的神。鼎鼎大名的哥伦布就无限崇拜地说:“黄金真是一个美妙的东西!谁有了它,谁就成为他想要的一切东西的主人。有了黄金,甚至可以使灵魂升入天堂。”1492年,哥伦布奉西班牙统治者伊萨伯拉和斐迪南的命令,携带着致中国皇帝的国书,横渡大西洋,到巴哈马群岛、古巴、海地进行掠夺。后来他又三次西航,劫取了不少的黄金和财产。然而,哥伦布的晚年很不妙,没有成为“一切东西的主人”,却在贫病交加中抑郁而死。雄心勃勃的冒险家,野心勃勃的殖民者,证实了资产阶级创造显赫一时的业绩,都是由金钱所驱使的。金钱是资本主义世界得以运转的动力。
共产主义世界观与资产阶级世界观相对立。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就思想方面说,其中心就是要破除资产阶级世界观的核心,即从资产阶级金钱观中跳出来。只有彻底砸碎黄金枷锁,才能真正获得思想的解放。一次,胡耀邦同志参观河南南阳武侯祠,看见殿前的一副对联:“心在朝廷原无论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阳南阳。”胡耀邦同志看后,随口改道:“心在人民原无论大事小事,利归天下何必争多得少得。”以胡耀邦同志所说的这种阔大胸怀处世论事,这是树立了共产主义世界观的人的必有的反映。我们共产党人奋斗不息的动机,正是“心在人民”,“利归天下”。
然而,“争多得少得”的现象,在现实生活中还屡有所见;资产阶级金钱观,对于一些人还有相当大的诱惑力。以至一个时期以来,“一切向钱看”竟然成了某种人的口头禅。一个人被资产阶级金钱观腐蚀,带上了黄金枷锁,即使他原来是共产党员,是相当高的领导干部,也会被弄得神魂颠倒。损人利己,损公肥私,好逸恶劳,不择手段追求享受等恶习,盖出于此。科学家说,黄金是最稳定的物质,极不易被别的物质腐蚀;但它被反映成为资产阶级的观念,却反过来了,极易腐蚀人们的灵魂。黄金枷锁是无形的,它锁住人的灵魂,在潜移默化、无声无息之中。不特别警惕,很容易上当。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做不得“灵魂升入天堂”的美梦,否则,其结果会比哥伦布的晚年还坏。
砸碎黄金枷锁,并不是否认金钱作为商品货币,在经济建设和经济生活中的重要作用;也不是把劳动者通过劳动获得的正当报酬,看作枷锁去否定。而是说,我们安身立命的出发点要高出于金钱观念,能够突破一切向钱看的圈子,树立共产主义的劳动态度和勇于献身的精神。


第8版()
专栏:

门前的小路
——一位北京人的记述
胡德培
我家住在北京一条胡同里,一住就是三十年。
门前的小路,曲曲弯弯。往南看,一眼望不到尽头;往北看,被一座古老的破庙挡住了去路。多少年前,道路就是那么狭窄,人们每天在这条狭窄而曲折的小路上来来往往,繁衍生息。
这是一条土路,土质中含着无数石子和沙粒。每当狂风大作,则黄沙漫天;大雨滂沱,道路便被冲成沟沟壑壑。人们依然不分日夜,来来去去,往返奔波,用自己的双脚和汗水填平沟壑。
据老人们说,最早这里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屋疏疏落落。后来,住家渐渐多起来,房屋间的空隙,路旁的边角地带,慢慢盖起了棚舍,只见那些高低不平,红、黄、灰、黑,各色各样的小房子挤在一起,胡同显得更狭窄、曲折了。
还在我小的时候,胡同里一些破旧的土屋曾翻盖一新,灰瓦红墙给人们心里增添了新鲜的气息和喜悦的气氛。那座古老的破庙给推倒了,在那原有的地基上,修建起一座独立的小楼。开始,人们颇为这座小楼庆贺了一番,响亮的鞭炮,鲜红的对联,成了小胡同里一件喜庆的大事。
后来,我上大学去了,正碰上那灰暗、浑沌的日月。胡同里房屋的残破,道路的脏乱,常使人不堪入目。偶尔回家,见到不少屋顶长满杂草,门窗破损,有的甚至钉上一层暗黑的油毡。已经相当窄小的土路,这儿被半扇泥墙占去一块,那儿半截矮小的厨房突了出来,这儿寄存着一堆碎砖,那儿堆放着几袋破烂,路上到处是碎石、纸屑……道路变得更加细长、狭小。走在这条路上,感到无比的烦闷压抑。
那座独立的小楼,座北朝南。它的大门正对着南去的道路,沿着围墙自西往北是一个弯曲的拐角,自北向东又是一个弯曲的拐角,人称“三道弯”。过去,弯曲处有一小块长条形的平地,虽不宽敞,但却是我们小孩子玩耍嬉戏的好场所。从搭地震棚那年开始,围墙外便搭起了鳞次栉比的各式棚帐,后来又慢慢垒上了碎砖,竟然成了固定的房舍。道路自然成了一条更窄更小的弯曲夹道。邻里之间,往往只因为芝麻粒那么大小的一点点事情,竟然会酿成面红耳赤甚至摩拳擦掌的争执或纠纷。这时的胡同,形成了空前的繁华、拥塞和喧扰。
有一次,我扶着爸爸上医院去。刚走出家门,由北院跑出来一个小伙子,猛不防撞在了南面来的一辆自行车上,他俩一下子都摔倒在我爸爸身上,致使爸爸病体再加外伤,踝关节红肿不消,足足有半年多上不了班。爸爸十分懊丧地说:“唉,这年头,连在家门前走路都会飞来横祸!”
一晃就是几年。后来我被分配到一个边远地区工作。今年春夏之际,我又因事回到了北京。走出车站,乘车经过几条街道,直耸入云的高楼一座比一座壮伟,大街两旁花木丛生,一片绿荫,充满生机。走近我家的那条小胡同,街口两侧靠墙的高台上,过去荒芜一片,是我们一班男孩子跳上跳下玩耍的处所,现在已种上了异香扑鼻的花草。小胡同里的土路,铺上了崭新的水泥方砖,平整、清洁,迈开大步在上面行走,感到十分安稳、舒适。道路两旁的破碎砖瓦,土墙矮屋,均已清除,由北往南建成了一排排青灰色或米黄色的新楼,一直盖到了“三道弯”。那座小楼被拆除,改为连通南北的直道,把那人为的曲折的“三道弯”变成了直达的通途,小卧车、三轮车等等皆可以在胡同里直进直出。
我家是拆迁户,优先住进了楼房。一天晚饭后,我们一家漫步在水泥方砖的路上,爸爸忽然感慨地说:“咱家在这条小胡同里住了三十年。原来这条路是那么坎坷不平、曲曲弯弯,今天的路总算铺平了。但愿这条路越走越宽敞!”


第8版()
专栏:

马其诺墓地随想
黄建华
安德烈·马其诺逝世五十周年了。旅法期间,我曾寻访离巴黎不远的这位法国名将的墓地,面对墓前巍然的雕像,说不上是景仰还是鄙夷,思绪万千。
马其诺的生平一般人都不大注意,连我国新编的《辞海》也没有给他立专条。然而他做了一件事,却是举世知名的,那就是他留下了凡是写第二次世界大战史都要提到的马其诺防线。这道防线掩体坚固,交通便利,炮火点密集,被认为是绝对不可逾越的战线。当时许多法国人都感激这位陆军部长给他们提供了安全的保证。马其诺死后,法国参谋部不断为充实防线下功夫,到战前已用去40亿法郎的巨款。当一批军事要人庆贺他们的防御“部署”圆满完成的时候,参谋部一位不出名的军官——戴高乐,却大声疾呼:要拨出款项装备两个机动性强的装甲师或摩托化师。如果德国大军入境,法国的装甲轻骑则以闪电的速度迂回东进,直捣法西斯的老巢,使德军首尾不能相顾。然而当时传统的保守军事思想占压倒优势,戴高乐等少数人的声音得不到当局的听取。历史无情,德军正面避开防线,踏过比利时,从北部长驱直入,绕到了防线背后,法国整个防御瘫痪,漫长的防线竟不能向西面袭来的敌人发一枪一弹。因为设计的时候,没有料到敌人会从背后进攻,因此所有的炮火只能向东发射,几乎使法国人民陷于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惊奇地发现,这儿墓穴中空,游人可从旁入内。原来墓下是一座模拟的掩体,仿佛从马其诺防线截下一段移置这里。我走进“墓中”,惊叹这座钢筋混凝土的杰作:内部宽敞,可跑马驰车;四壁厚实,能抵挡坚兵重炮;整个掩体坐落地下,只留炮眼,可瞒过任何远距离的侦察。从掩体之内望去,前方和左右方视野开阔,进击的敌人无处隐藏。只有后方严密封闭,那是设计家以为“无后顾之忧”的缘故。掩体之旁刻上了马其诺的遗言,大意是说:用人的胸膛连成墙去抵御敌人,付出的代价太大,今天唯有用钢筋混凝土才能筑就不可摇撼的御侮之墙!法国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工事简陋,士兵阵前死守,伤亡惨重。马其诺总结过去的教训,企图用以逸待劳的办法挫败来犯的敌人。当时还缺乏大规模空降手段,毫不担心防线会被凌空越过。谁料马其诺保土安民、减少牺牲的良好意愿,却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马其诺原拟将防线建至法比边界,后因比利时坚决反对,没有如愿实行。于是有的历史家不免提出问题:防线失败之责,该由谁来负?如果防线一直延至北海,第二次世界大战岂不会出现完全不同的情况?历史上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精确推断。而且一个国家的战败也未必全部归因于一道防线的落空。然而,有一点我以为倒可以肯定:要是说马其诺早死,对防线的部署不能负责,当时参谋部的要员们一意孤行,却是难辞其咎的。
马其诺事业留下的历史教训是深刻的。今天防线仍然横陈在法德边境,可是已经废弃不用了。从1971年开始,分段卖给私人,或做储藏室,或作野营地,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由空军利用来设置监测系统。如果马其诺真是死后有灵,重游阵地,想必会为自己做下的这桩蠢事而羞愧。然而经历浩劫的法国人,却没有谁去拿这位战略家的坟墓泄愤。墓上的一切,依旧保存得十分完好,这表明法国人民是何等的宽厚。看来,这样宝贵的历史见证还是保留的好,何必象我国“文革”时期那样,把祖宗的遗物都砸毁?千秋功罪,还是让人民去评说吧。


第8版()
专栏:

我国的年鉴事业
林文超
年鉴是对许多方面都有用的工具书之一。三十年代中期出版年鉴一度成为风气。建国以后至粉碎“四人帮”以前,我国编辑出版的年鉴,品种很少,只有年鉴性的《人民手册》和《世界知识年鉴》、《中国体育年鉴》、《中国摄影年鉴》等几种。粉碎“四人帮”以后,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为适应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的历史时期的需要,各种“年鉴”应运而生、陆续出版了。首先是《中国历史学年鉴》,接踵而来的是《中国百科年鉴》、《中国出版年鉴》、《自然杂志年鉴》(1981年改名为《自然科学年鉴》)等。此外还有《中国经济年鉴》、《世界经济年鉴》、《国际形势年鉴》、《中国国际法年刊》(1982)、《中国哲学年鉴》(1982)、《中国文艺年鉴》、《北京文艺年鉴》、《中国文学研究年鉴》、《中国电影年鉴》、《中国戏剧年鉴》,《中国体育年鉴》、《中国农业年鉴》、《中国建筑材料年鉴》(1981—1982),以及将要出版的《中国煤炭工业年鉴》、《中国水利电力年鉴》、《中国印刷年鉴》、《中国包装年鉴》、《1982年海洋技术年鉴》、《1982年海洋科普年鉴》、《中国教育年鉴》、《中国纺织工业年鉴》、《中医年鉴》、《中国内科年鉴》(1983)和《中国外科年鉴》等30种。
为了进一步做好年鉴的编辑出版工作,不仅应该加强统筹工作,不断总结经验,分工协调,避免重复,编出各具特色的年鉴。也要展开对年鉴的理论研究。包括从辞书学、编辑学、图书馆学、情报学、目录学等各个学科的角度研究。例如“年鉴”这个名称偶被误用,《小说年鉴》(上下册),实际上是“1980年中短篇小说选”。在图书分类工作中,年鉴是作期刊处理,还是应作图书处理,在认识上和实际进行分类编目时也有分歧。有些专科(专题)性年鉴,两年甚至三年出一本也是可以的。有此专业、学科性质相近,可以考虑合编一部年鉴,如音乐和舞蹈。此外,这几年出版的年鉴一般是16开本的,而有些专科性年鉴似以印成大32开本更好。


第8版()
专栏:

黄果树瀑布(外一首)
周鸿书车近黄果树,万壑雷鸣起何处?仰视蓝天外,又见银丝千万束。千万束,跌落犀牛潭,溅起浪花无数。浴露,浴露,心旷神抒……夕照云雨烟雾,彩虹双双映瀑布。珍珠撒落处,点点滴滴是征途。是征途,任前程险阻,急流奔突倾注。飞渡,飞渡,海阔天舒……
登娄山关雄关险,险峰携手海浪翻,连碧天,丛峦莽莽,一线独穿。神兵当年越关山,山峰作笔写诗篇;展诗笺,征程所指,高歌攻关!


第8版()
专栏:

新娘〔版画〕 刘宝平 张德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