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9月12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世界艺苑

“果树之邦”的风情画
金色的秋天,在被誉为“果树之邦”的朝鲜大地上,百果飘香,层林尽染。这幅以《金山》命名的艺术作品,生动地描绘了朝鲜北部水果丰收的喜人情景:清晨,山间的薄雾渐渐散开,果园里一片繁忙景象。人们欢快地搬运着一筐筐鲜果,一串串笑声中绽开了一张张笑脸。两位妇女手捧着又大又甜的葡萄,那激动的面容,显示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了她们的心田。
绚丽多姿的河山,勤劳聪慧的人民,丰富多采的生活,给朝鲜的画家提供了施展艺术才华的广阔天地。《金山》这幅画就是以写实的手法,通过色彩鲜明的画面,刻画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从一个角度反映了朝鲜人民在劳动党的领导下把荒山变为花果园的巨大成就。这一艺术作品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民族特色,可称为“果树之邦”的风情画。它确实给我们以美的感染,令人欣悦难忘。
·徐宝康·(附图片)
《金山》(朝鲜画) 〔朝鲜〕何光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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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血写的史实
〔日本〕泽地久枝
生长在中国的日本女作家泽地久枝于1981年7月第三次来华访问。她拖着病弱的身体,风尘仆仆地在通化、靖宇等地奔走,寻访杨靖宇将军抗日救国的事迹,并重游了她的第二故乡吉林等地。回国后,她在1982年2月号《文艺春秋》月刊发表了题为《我的家在松花江畔》的长篇访问记。下面是该文中有关日本军国主义侵华期间犯下暴行的部分章节。插题是原文所有,总题系编者所加。  ——编者
平顶山惨案
辽宁抚顺的平顶山事件发生于1932年9月16日,那一天正是中秋节。上午10点,几辆卡车开到平顶山,日本宪兵队和守备队共194人包围了村庄,把全村居民威逼到小河对面的山崖下。不能行动的病人和缠足的老太太,被枪杀在屋里和炕头上。其余居民大约3,000人,被用机枪扫射惨死。日本人还浇上汽油烧毁遗体,并用炸药炸塌山崖,压埋这些尸体。已有四百年历史的村庄,就这样被毁灭了。
解放不久,1951年在这山上立了纪念碑。当时(惨案发生时)在尸体挤压下,有十几个人奇迹般地生存下来,他们讲述了身历的惨剧。1970年开始发掘,并在1972年建成纪念馆,以便教育广大人民,树立爱国思想,反对霸权主义,世世代代永远纪念殉难同胞。
发掘出来的遗骨约有八百具。上层的多已散乱,越往下越清楚地呈现当时的惨状。再往下,不知还有多少,不过没有发掘到底。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仿佛是一条宽约5米、长约80米的蜿蜒的遗骨之河。
有些头骨大张着嘴,无疑是在惨叫的瞬间绝命。肢骨有粗有细,头骨有大有小,有长长的头发,有穿着布鞋的下肢,还有象枝条一样细小的肋骨。由此可见,不分男女老幼悉被残杀。
在标明“被害同胞遗物”的玻璃柜里,陈列着烧焦了的弯尺、铅笔和妇女的首饰等等。其中还有玻璃串珠和象大人拇指食指那般粗细的黄铜小手镯,显然是幼童的遗物。
与同行的林美由子女士联名敬献花圈之后,我默默地依次参观。没有完全烧毁的布片,裹着一具只有两个巴掌大的小小遗骨,标牌上写着“襁褓中的婴儿”。还有“三层白骨”:从头骨上绾着头发,可以判断是一位妇女,她怀抱着孩子俯卧着,上面压着一具象是保护着这母子的骨胳更大的遗骨,形成孩子和母亲、父亲三层一体的遗骨。有的头骨排列着整齐而美丽的牙齿,证明那是一个年轻的死者。
玻璃柜里还陈列有“平顶山惨案幸存者的控诉”,都用“我叫……”开头。有的控诉书写着:“那时我十一岁……”。
为何如此残酷地杀戮这些无辜村民呢?解说员介绍说,只因为辽东民众自卫抗日军曾路过这里,而村民没有报告。
“特殊工人”的命运
靠近平顶山的露天矿,象一个大深底锅。比我小时候所见,不知要大多少倍。自1914年开采直到现在,据说以后还能继续采掘三十年之久。在抚顺,“平顶山惨案”之外,还有
“万人坑”。当时的矿工,有自己来做工的,也有被迫来的。埋在这里的有因患病、过劳或冻饿而死者,也有因营养失调或伤残不能劳动而被活埋的。据说,这样的葬坑,仅抚顺一地即有三四十处。不拘埋葬多少,统称“万人坑”。在最大的葬地曾立有万人坑碑,后因兴建住宅,碑已不存。
在中日战争中被俘的(也可以说是被猎获的)中国人,被强制送到东北来做苦工,并被叫做“特殊工人”。所谓“特殊”,就是连一般中国人那样的“人权”也被剥夺,变成非人的消耗品。
到杨靖宇纪念馆去
在杨靖宇将军牺牲四十一年后一个盛夏的下午,我们来到吉林省靖宇县。杨靖宇纪念馆与我们下榻的县委招待所在同一条街上,是一座庄严的二层楼。展览室中陈列着许多当年抗日牺牲的东北烈士的遗物。一个陈列柜里收集有照片。标明“日本侵占吉林”的,是所谓“满洲事变”时占领吉林车站的关东军士兵。标明“日本屠杀中国人民”的,是10个被砍下的头颅,其中有的怒目而视。“日本屠杀中国儿童的惨状”则是堆积着的象胶皮娃娃似的裸体童尸。这些照片无疑都是日本人拍摄的。
第二天,我们驱车来到杨靖宇将军殉国地。我希望与了解过去情况的当地“老百姓”谈谈,由吉普车接来了4位“农民”。我说“农民”,其实是指过去,现在他们已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年龄都在55至60之间,1940年当时是十几岁。
一如预料,他们谈到日本人“讨伐”的苦肉政策——并屯,这4个人以及(为作者作向导的)王先生一家,都是亲身经历者。“并屯”就是把有可能与游击队接触的地方的一家家农民,突然强制驱逐到指定地点。日本人限期两天,各户农民只能搭个板棚子,住到里面。行动稍慢即被放火烧毁房屋,甚至有的农民两手空空地被迫走了。就这样制造了许多无人区,以断绝对游击队的支援,防止游击队扮作农民进行活动。
一个“并屯”的村子约住百户。每天要走很远,到原来的地里去干活;田地过远的,只好放弃,另开新荒。据说那时农民还被强迫到周围的山上去伐木,从事沉重的劳动,还有被判刑或当场枪毙的。
下午在招待所继续座谈。为了写作的需要,我想了解农民们记得的杨靖宇遗体处理情况,还想了解指挥“讨伐”的通化省警务厅长岸谷隆一郎的情况。过去的“老百姓”们,谈得很详细。
我一提“岸谷”,他们就用中国话接着说“隆一郎”。他们称杨靖宇为“司令”,谈到他牺牲前的情况和牺牲后农民的生活,以及连想念“司令”都不准许的日本的残酷统治。
他们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谈谈日本人是怎样残杀中国人的。”我回答:“很想听听。”他们所说的都是使我这个生长在大陆上的日本人非常痛心的惨事。坐在那里,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虽然是不舒畅的令人痛苦的谈话,我也都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
(徐秉洁 节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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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中华猕猴桃在新西兰
张洁
在新西兰北岛普伦提湾一片宽阔的地带,绿树成荫,花香扑鼻,果木连片,是一望无际的果树林园。驰名遐迩的中华猕猴桃就在这里移植成功并迅速发展。踏上这块富饶美丽的土地,就如置身在迷人的风景画中,感到心旷神怡。作者有幸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学习发展中华猕猴桃的经验,与新西兰朋友合作进行研究项目,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中华猕猴桃简称猕猴桃,因猕猴喜食而得名。这种果树是一种落叶藤本植物,原产我国长江流域各省,枝叶繁茂,花美芳香,果实可口,是鲜食珍品,也可加工果汁、果酱、果脯。猕猴桃的花蜜腺发达,是理想的果品蜜源,它富含维生素C,还含有维生素D以及多种氨基酸和镁、钾等矿质元素,近年来获得“果中之王”的美誉。据有关资料介绍,猕猴桃能减缓和阻断致癌物质亚硝胺的形成,对某些疾病也有辅助疗效。这种果树的根、茎可入中药,枝条的浸出液则可作造纸、建筑等的胶用原料,可谓全身都是宝。
二十世纪初,猕猴桃先后被引入英国、法国、美国和苏联等国,主要供植物学研究和庭园观赏,没有发展成为栽培业。
1906年,猕猴桃被引入新西兰,当时只是少数园艺家们的爱好。后来,一位名叫杰姆·麦克洛林的新西兰人种了一公顷品名为“勃鲁诺”的猕猴桃树,1934年获得丰收,并将桃子出售,成为商业性生产的先驱。1952年开始出口到英国,后来出口到澳大利亚、北美、北欧和日本等国。开始这种出口商品桃被命名为“中国醋栗”,后改名为“基维果”。二十多年来,新西兰猕猴桃的生产和出口贸易一直稳步上升。六十年代全国的总产量为300吨,1971年增至2,000吨,1980年猛增为2.2万吨。新西兰计划到1990年时,猕猴桃的产量将达20万吨。据1981年统计,新西兰全国猕猴桃的种植面积已达5,372公顷,出口鲜果2.15万吨,加工产品4,500吨,供应了国际市场,获得了价值5,000多万新币的外汇。正因如此,新西兰人称猕猴桃林为“绿色的金库”。
猕猴桃树喜温暖湿润,要求土壤疏松而排水良好。目前新西兰有8个栽培地区,但以北岛中部的普伦提湾一带为最适宜,种植面积占全国猕猴桃总面积的70%。
远涉重洋的中华猕猴桃,在新西兰安家落户后,日益繁衍发展,这与新西兰科技人员和园艺工人不断提高栽培技术、重视品种改良是分不开的。近年来,根据植物长势和机械化需要改为较宽的行株距,改进了雄雌株配比例,并注意合理施肥。产品包装技术也从过去的双层木制盘装,改为单层,贮藏条件也不断改进,现在新鲜果实能保藏6个月以上。过去有人称猕猴桃为“丑果”,说明其貌不扬。新西兰的猕猴桃专家经过品种改良,已选出“海沃德”品种,外形美观、果大味美,也耐贮运,现已大面积发展,占总栽培面积的98%。新西兰政府对发展中华猕猴桃十分重视,协调统一生产和科研计划,每年拨出大量经费开展科研工作,改善科研技术装备,培养不少从事猕猴桃研究的人员。他们非常注重科研和生产、外贸相结合。这次,我在新西兰和有关科学家协作进行两个变种染色体等研究,引起了有关方面的兴趣。
新西兰和我国相隔万里,但两国人民交往却源远流长。近年来双方科学家相互访问,活动内容中有许多涉及到猕猴桃。我在新西兰的一年多时间里,结识了许多科技界的朋友。他们处处为我提供方便,让我参观了园艺中心、苗圃、花卉和蔬菜的生产、包装,有关公园和花卉展览等。我和他们朝夕相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每当我出差或上街办事,无论在飞机上、汽车里或街道旁,许多不相识的人总是热情和我打招呼或微笑着点头致意。在我的办公桌上,随着季节的不同,经常有热心的朋友插上一束鲜花或送上一盘水果,真是花香果甜,情深谊长。当我快要离开新西兰回国的时候,大家都依依不舍。一位朋友和她母亲一起特地做了一个装有猕猴桃蜡叶标本的精致镜框,上面并排写着“中华猕猴桃和基维果”的字样,赠给我作为纪念。
我国是中华猕猴桃的故乡。《本草纲目》等古书早已记载过猕猴桃的形态、生境和利用。解放后,尤其是最近几年,有关部门组织了大量的资源调查,许多科研和生产单位在单株选优、繁殖栽培以及加工利用等方面进行了技术试验,取得了不少成果,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如能加强组织领导,采取有效措施,中华猕猴桃在我国一定会很快地发展起来。(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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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蔓延西柏林
周瑜 郭全京
今日的西柏林已与伦敦、阿姆斯特丹等城市一样,在为毒品泛滥而苦恼。
西柏林警方承认,西柏林有1万多名吸毒者,而且每年在以10%的速度增长着。每天消费的海洛因高达10公斤以上,销售额达150万马克左右,加上印度大麻和其他毒品的利润,总的毒品交易额竟同该市一些大工业公司,如西门子、德律风根等的交易额不相上下。
至于毒品销售处,可以说密如星罗棋布。西柏林约有1,000个酒吧间,其中许多是毒窟,里面弥漫着大麻叶气味,毒品贩子十分活跃。在有些酒吧间里,毒品交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开进行的。毒品贩子把毒品袋拿出来,从中取出几克药面,小心翼翼地倒在瘾君子递来的小纸片上。由于只要花几个马克便可以进入酒吧间,所以影响面非常大。现在,连地铁、公园、动物园、车站、停车场、大街上都有海洛因蔓延肆虐。
不能说西柏林警察在反毒中没有作出努力。有一次警察一下子追踪到并没收了价值约60万法郎的两公斤海洛因。但是由于毒品太多,无法彻底搜获,警察局和毒品缉查队只能徒唤奈何。
西柏林毒品泛滥不但引起了西德的不安,甚至使欧美其他国家也忧虑不安。这是因为,西方盟国驻扎在西柏林的士兵中,有不少也染上了毒瘾。
自然,在西柏林的毒品泛滥中,受害最深的是青少年。他们中吸毒者人数愈来愈多,年龄愈来愈小。西柏林约有500个解毒中心,收容的绝大部分是青少年。由于吸毒者不断增加,即使有这么多的解毒中心,仍觉得捉襟见肘,穷于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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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在“蝎子行动”背后
袁先禄
7月19日晨,华盛顿的实业银行在信箱里发现这样一张便条:
“定于中午12时整打劫你行。速放1万美元于进口门道的地毯下。不准派人看守,不准报告警察。否则,小心你们的性命……”。
便条最后的署名是——蝎子。
这些年来,早已为频频发生的犯罪案件弄得惶惶不安的美国人,随着社会犯罪率的增加,生活的安全感受到了日益严重的威胁。据美国联邦调查局统计,从1977年到1981年,犯罪率增加了22%。去年全国平均每24秒钟就发生一起危险的犯罪案件,其中抢劫案尤为严重。今年的情况看来仍然不妙。
如今冒出了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蝎子”,惊弓之鸟的治安当局不免又神经紧张起来,于是如临大敌,预设埋伏。
中午12点整,3个穿着旱冰鞋的男孩子走进这家银行,蹲下身子揭开门道的地毯。就在这一瞬间,埋伏在门道左边的警察冲出来把他们逮住了。警察还在门外逮住了另一个把风的男孩。这4个男孩中,两个8岁,两个11岁。
“几个毛孩子会来打劫银行?这次‘蝎子行动’后面一定有大人主使。”警察作出这样的判断。于是,紧张的讯问、调查开始了。几天之后,情况搞清楚了。“蝎子行动”的成员还有两个女孩子,一个11岁,一个13岁。但是,这群孩子的家长都不知情,也没有任何成年人参与。
原来,发起这次“蝎子行动”的是一个11岁的男孩子。他和几个小伙伴一商量,大家都说“行!”说干就干,4个男孩子就开始写恐吓信。他们估量这次行动的成败,满有把握地说,钱一到手就穿着旱冰鞋飞快地溜掉,银行里的人拚命追也追不上,这多么好玩!13岁的女孩走过他们身边,见他们边说边笑边写,也被吸引进来了。她拿过写好的便条一看,语法不通,别字不少。她说,那个11岁的女孩英文水平高,写字也老练,让她去改一改吧。经过修改重抄的便条当天夜间扔进了银行的信箱。警察看了便条的行文和字迹,还以为是出自成人的手笔呢。
对这群毛孩子的胡作非为,警方没有当作刑事案件处理,而是交给家长严加管教。大吃一惊的家长们把自己的孩子好生责骂了一顿。几个男孩子挨了揍,有的还被罚整个暑假不许走出家门。
“蝎子行动”一案虽然就此了结,却给人们留下了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
孩子们的冒险行为并不完全是异想天开。无须深究就可以发现,它们背后有着可以称作“教唆者”的某种东西。
“蝎子行动”发起者的祖母生气地对孩子说:“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的呢!唉,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看电视看得太多了。”老太太的说法是有依据的。那个男孩承认,便条的署名用“蝎子”,就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那么,孩子们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不错,是为了闹着玩。然而也不尽然。几个孩子已经商量过,“蝎子行动”成功后,他们分到了钱怎么花。一个男孩子要买辆摩托车,另一个要买辆名牌小轿车。而一个女孩子则说,她要买“整整一衣柜各种高级的牛仔裤”……
在美国这样一个以高度文明自诩的国度里,整个社会所鼓励的是对物质享受的追求,电视节目又充满着对暴力和犯罪的歌颂。孩子们从一懂事,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稚嫩的心灵就象流经繁华都市的河水一样,被倒进了资本主义“现代文明”的垃圾,受到严重污染。在这样的背景下,“蝎子行动”的出现也就不奇怪了。而且,类似这样的事件,在美国各地时有所闻,并非少见。就在“蝎子行动”发生两天之后,加利福尼亚州也发现有两个14岁的男孩子计划抢劫银行。去年,还有一个10岁的孩子持枪抢劫了银行……
据统计,在美国刑事犯罪案件中,青少年占一半以上。这个问题引起了父母们的严重不安。对那些误入歧途的未成年子女,家长们施以打骂或禁闭,也许能奏效于一时。但是,当整个社会在直接、间接地教唆他们去犯罪时,又怎能根本改变这种使家长们担忧的状况呢?(附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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