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23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共产主义思想与实践琐谈

处处要由“明白人当家”何北仁
本月16日的《人民日报》社论,提出“企业领导班子要选拔‘明白人’”。什么是“明白人”?社论回答说:“‘明白人’大致应该具备这样几个条件:一、拥护党的三中全会路线,坚决贯彻执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敢于抵制来自各方面的不正之风;二、能吃苦,有干劲,懂业务,会经营;三、有胆有识,敢于创新,能够团结同志,打开局面。”
社论所谈的是应该选拔什么样的人来“当企业的家”的问题。我却由此联想到,不只是企业,而且是我们的一切领域,各行、各业、各部门、各地区、各级,都应该由“明白人当家”;各个方面的“明白人”所应具备的具体条件,自然也会因行业等等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所有的“明白人”,都应该具有一个共同的条件,这就是要明白自己所从事的具体工作,同我们的宏伟事业——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的关系,也就是要明白,无论从事哪一种工作,都是共产主义事业的一部分,他所从事的业务活动,实际上也是共产主义运动的某种实践,应该自觉地循着这样的方向前进。只有具有这种明确的指导思想,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人”,否则,就算不得是彻底“明白”,他那个“家”就难以真正当好。
我所以会有这样的联想,一则是受了不少的共产主义忠贞战士的感人事迹的激动,这样的忠贞之士在各个战线各个岗位上都有。一则是由于碰到了这样一种糊涂人,他们认为搞四化是正确的,但共产主义则是“幻想”,“太渺茫”,“不切实际”。他们说,“共产主义是不是真理,这是还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的,谁又能说得定呢?”
说这种人糊涂,是因为他们并不懂得共产主义既是指一种新的社会制度,又是指马克思主义整个思想体系,以及在这种思想体系指导下的社会运动——共产主义运动。作为一种新的社会制度,尚未实现,自然尚无实践的检验可言;而作为一种社会运动,则是早从发生共产主义运动以来,一直就在不断受着实践的检验了。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其实践活动是从中国共产党诞生那天起,甚至可以说,是从建立共产主义小组时期,就开始了的,一直也没有停顿过。共产主义运动是一个很长的历史过程,不仅今天搞的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运动的一部分,就是以前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在党的领导下,由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人民群众一起所进行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也都是共产主义运动的一部分。在取得革命战争的胜利的前夜,毛泽东同志说过:“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这里说的“万里长征”,就是对整个共产主义运动过程的形象比喻,而把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比作走完了共产主义运动进程的第一步。我们的共产主义运动是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起步的,已经经历了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正经历着社会主义的阶段,七十多年的实践检验证明,尽管程途有迂回曲折,但其总的进程却是按照共产主义思想所指引的目标和进程胜利前进的,其最终的目标,不论还有多么长远,也必定会按科学的预定而实现。我们的实践活动愈自觉,愈善于及时总结运动的经验,便愈能避免和克服由某种盲目性所带来的中途的曲折和损失。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一个多世纪以来,世界上成千上万的共产党人,不惜流血牺牲,前仆后继,奋斗着,工作着,就是为了实现这一伟大理想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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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野,满怀希望
张寿彭
沙 地
我爱同村中的青年伙伴,在沙地上戏闹。那如水的细沙,滚烫的细沙,多么令人神往。
我是在沙窝里长大的呀,听妈妈讲,我出生的时候,钻在沙土布袋里,阳光照晒后的沙粒,可以为新生小儿消毒。我在沙土上呼叫,在沙土上扑打。
大片的沙地,原是乡村贫困的象征。到处是沙丘、沙岗、沙的河谷。干燥的热风,从沙的原野上吹过,掩埋了庄稼。
如今好了。我们的村子进行了大规模的绿化造林,开渠引灌。沙地上,长出一片又一片密密的林木,有无数的果园和苗圃。沙地上可以种植棉花和花生。
从父辈那里,再也听不到关于风沙的可怕的故事,我们乡村的空气,变得多么潮润,风在树叶上喘息,小鸟在枝头上鸣叫。
但是,我仍然热爱沙地,因为那里留下父辈深深的脚印。他们从沙地上艰难地走过去,为我们下一代开辟了绿洲。
爬山虎
在峭拔的崖壁上,生长着爬山虎。
我惊叹它的无畏。它的粗大的根须置身于贫瘠阴冷的谷底,它要求生活,要求阳光。
山谷的寒风嘲笑它。
沉重的冰雪压迫它。
它全不怕。只有那些身边的小草和苔藓靠近它,同情它。
它用带钩的触须,艰难地攀上巉岩,带刺的叶子,一片一片地占领石壁,那样英勇,那样猛烈。
它开出各色的小花,布满前进的道路,不是为着炫耀自己,而是为它不平常的足迹作下不平常的标记。
年复一年,它终于到达山的顶峰,它在阳光和开阔地上,昌盛地生活下去。但它仍然不能停顿,它撒下新一代的种子,萌生,蔓延,眺望另一座大山……
石碾
村头上那个古老的石碾,还在不停地转,不停地碾谷,碾面。
它象村庄那样古老,是一位有名的石匠的血汗的结晶。那暗紫色的石滚、石盘,油光闪亮,枣木推杆,发出吱吜吱吜的叫声。
转呀转呀,转过多少年代,送走多少光阴。
转呀转呀,曾在贫困和艰难中运行。
转呀转呀,迎来乡村的喜庆和欢欣。
望着它,我联想起关于它的遥远的传说。
望着它,我眼前浮现出贫家儿女弯腰曲背在饥饿线上苦苦挣扎的身影。
望着它,我看到天真活泼的儿童团员们为抗日支前奔忙的脚步。
石碾上留下弹痕。
石碾上淌着泪水。
石碾上挂着汗衫。
石碾上披着彩绸。
转动的石碾,是村庄的一部生活史啊。不停地创造,不停地抒写。
啊,我赞美石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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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他是一株红杜鹃
河南栾川县 赵书信
花木里,我最爱杜鹃。由于这个缘故,杜鹃花开时节,我走访了龙峪湾林场这个自然花园。在这里,出招待所不远,便可以看到漫坡盈谷的杜鹃花,我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穿行着,终于爬上了小山顶。在这里,我看到了一簇特别引人注目的杜鹃。它已经老干蟠曲,饱经风霜,然而却生机盎然,枝繁叶茂。花儿红得象火,把四周都焕映得红灿灿的。
坐在这簇老当益壮的花下小憩时,我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晨曦中,我随着旅客们的长蛇阵步入站门,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哪位同志晕车,我这儿有乘晕宁。吃药,有开水。”
寻声看去,原来是一位老人,挎着药箱,拎着水壶,从这辆车前走到那辆车前。
上了车,刚找到坐位,那卖药老人象复查似的来到了我们车下。一个旅客放好行李立刻下车买药吃去了。这时我身旁的一位中年汉子看着卖药老人自言自语地说:“七十多岁的人了,天天这样,真不容易啊!”
我问:“他是谁?哪个单位的?”
那中年人白了我一眼:“我们的老杜,县医药公司门市部营业员,你还不知道?”不一会,他大概意识到刚才对我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妥当吧,便抱歉地向我笑了笑。开始给我介绍起他们的老杜来。
老杜摆弄了一辈子药,而且越干越爱这一行,越干心眼越细。前几年有一次,他到车站送客,听见一位旅客说,要有治晕车药该多好啊!老杜听了顿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想,自己是卖药的,怎么没有想到来车站卖治晕车的药呢。方便顾客,广开销路,一举两得。从此,不管冬雪夏雨,他天天一早就来车站卖药。
有一年夏收季节,老杜到离县城40多里的台石村卖药。翻山越岭,鞋子也被石子磨破了。光着一只脚走了10多里路,赶到目的地已经是下午4点了。村里人怕累坏了他,非挽留他歇一夜不可。可老杜想的是什么呢:第二天早上车站一旦有晕车旅客怎么办?店里的年轻人早晨5点睡不醒怎么办?越想越急,谢绝了乡亲们的邀请,沿着羊肠小道,打黑摸回县城,都快11点了。他走过家门口,怕家里人心疼埋怨,就回机关去,嗬,一看领导和同志还聚在大门口等他呢!老杜虽然觉得劳累,心里却热乎乎的。
时间长了,也有人劝他:
“算了吧,老杜,起个大早,多则卖两角,少则只几分,不够工夫钱。”老杜却笑嘻嘻地说:
“你呀,铜元当眼镜,见钱不见人。”
店里的青年人看到老人这一股子劲,都跟着学,小药店办得挺热火呢!
中年汉子说话声音不高,车里人都伸着脖子静听,听了他这番介绍,我多想再看看那老人啊!可惜车已经开动了,隔着车窗玻璃只看到老人那飘拂在帽子外边的银丝般的白发。
一阵清风吹过,低垂的花枝轻抚着我的面颊,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身旁的这株红艳艳的老杜鹃,我觉得它真象老杜!多巧啊,他不也姓杜吗?老杜鹃把浓郁的芳香撒向四面八方,滋润着我们的心脾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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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卫生评比标准”存疑
司徒伟智
某厂被评为本系统里的卫生先进单位。这本是一件喜事。不料却激起了周围居民的一大堆意见:“那些查卫生的,真是吃干饭。只看他们厂表面整洁,却不听听厂子里放出的噪声,简直要把大伙都震聋。”
把怨气发泄在查卫生的同志身上,似乎有点不公平,因为他们也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然而,居民群众的意见,却给我们以启迪:查卫生就查室内有无尘封网结,室外有无蚊蝇孳生地之类,这种数十年“一贯制”的评比卫生标准,还管用吗?此章能长此以循吗?
“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等等,诚然是清洁卫生的要素。但光具备这些要素,又还不能全叫清洁卫生。人类进入现代化,“清洁卫生”的概念也必须进入现代化。“不卫生”,不应再只看到垃圾污秽及其孳生的细菌病毒;而应顾及现代工业的废液、废气、废渣和噪声。我国某县的井水受矿山废水污染,凭肉眼看,还是澄清的,但当地人饮用了它,体质普遍下降,患肝炎、痢疾、结石症和癌症的人数显著增加。工业强噪声,可以造成人们在神经、心血管等多方面的疾病。声学家马大猷发出过噪声“杀”人的警告。他拿几只小白鼠放在高强度噪声下做过试验,小白鼠在几分钟之内就全部死去!卫生,顾名思义是要使人“生”。反之,使人病、使人死的工业污染,还叫“卫生”么?
不妨再做两方面的比较。在一个地区内,生活垃圾及蚊蝇之类传播细菌和病毒,由此而致病的人数,一般说来毕竟不会囊括无遗。倘若该地区被工业强噪声、有毒气体等污染,那就无所不至了,男女老少一概身受其害。——这是空间方面的比较。至于时间方面,蚊蝇垃圾之类一经扫除扑灭,其害自消;大量有毒的人工合成化学物质一旦渗入江河和地下水,沉积于动植物体内,可就不易消除了,它将在漫长的岁月里折磨人类。工业污染对人类生存环境的污染,可谓既广且深。人们倘若目光不及于此,那可就应了孟子那句“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了。
话说回来,某些厂家限于条件,要求它一下子污染尽除还办不到。这是应予体谅的。但我想,如果对于另一些明明经过努力(甚至只消举手之劳,如安装个隔音板之类)就可以消除的污染,却也视若无睹,不予消除,那是不对的。这样的卫生评比标准,是否该改一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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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淞沪铁路
毛炳甫
一卷史书摊在大地,
两行字写了一个世纪。
在枕木的方格中,
闪烁着血的光,火的字。
把往事追溯,
悲壮的歌铺了几十公里。
每一寸土地上的热血,
流进了民族的记忆。
轨道上有野马践踏过的蹄迹,
道钉下有泥土裹着的弹片,
品尝往昔甜酸苦辣的滋味;
心灵,经受了一次血的洗礼!
昨天的路九曲十八湾,
今天的路更自该珍惜,
这英雄史书的第二卷;
让我们从每一个黎明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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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让路(中国画) 张道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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