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9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代沟”一析
史莽
时常在青年中听到一个新词儿“代沟”,指的是老一代与新一代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现实生活中,确实存在着这样的现象:有些青年人对老一辈的某些思想、感情、气质、爱好等大摇其头,认为“背时、可笑,跟不上时代”。有些老一辈对青年人的某些思想、感情、气质、爱好等也深深叹息,觉得“一代不如一代”。因此,难免有人要发感慨:老一辈与新一代之间的鸿沟,是永远存在、不可逾越的。
真是这样吗?在我们的新社会里,革命的老一辈与新一辈之间也命定如此吗?这确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
应当承认,新老两代人的经历是不同的。以六十岁以上的老一辈来说,他们一般经历过长期的革命斗争,历尽忧患,饱经风霜,在艰难困苦中忘我战斗,从旧中国的废墟上创立起新中国,具有忧国忧民、坚忍不拔的志士仁人的情怀,这是很自然的。三十岁以下的新一代就大不相同了。他们都是出生和成长在新中国,主要看到的是新社会的成就以及它受的挫折,具有高度热情与苦苦思索的探索者的特点,这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新老两代人的这种不同经历,就会反映在思想、感情、气质、爱好等上面,况且,上了年纪的人,大都富有经验,比较沉稳老练,一步一个脚印;年纪轻的人,一般朝气蓬勃,初生牛犊,敢想敢做,勇于创新。这种种差异是不足为奇的。
然而在我们的新社会里,革命的老一辈与新一代之间,存在着更多的共同之处。我们共同生活在虽未完善、但已建立的社会主义社会之中,我们有实现人类伟大理想——共产主义社会的共同理想,我们有提高亿万人民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共同愿望,我们有真胜假、善胜恶、美胜丑的共同信念,我们有建设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的共同目标……。这些共同之处,是当代新老两代人之间的根本特征,也是客观存在,不容否认,也无法否认的。
因此,在我们的新社会里,革命的老一辈与新一代之间,有不同,有区别;但是并不存在本质的、永久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们革命的新老两代人,有如奔跑在人类进化道路上的高举火炬的接力赛运动员。虽然老一辈跑的路比较崎岖、陡峭、惊险,新一代跑的路比较宽阔、辽远、曲折,但是,高举的火炬是一样的,奔赴的方向是一致的,代代相传,中间不存在鸿沟。尽管两代人之间各有所长,但只要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老年人不倚老卖老,有扶持后生的胸怀,青年人不盲目自大,有尊老好学的精神,新老之间就一定会更加沟通感情,象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样,一起奔腾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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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樟木口岸小记
刘波
车过聂拉木,公路急转而下。载着我们飘过千姿百态的山峦,飘过深邃莫测的林海,从海拔5,000米高的雪峰降落在喜马拉雅山南麓,珠穆朗玛峰与希夏邦马峰相吻的峡谷之中。中尼边境上的樟木口岸,已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樟木口岸是西藏边境的一座小镇,以出樟木多为名。藏语里有邻、近的意思;尼泊尔语称此为“卡萨”,意即收税的地方。原先这里归聂拉木宗(县)管辖。1972年,正式建立县一级的樟木口岸,归日喀则地区所辖。由于中尼公路的修通,这个不为人们所知的地方便日益繁荣起来。
这是一座小山城,也可以说是小山庄,世代居住着藏族、夏尔巴人。人口总共有800多。一幢幢木的楼、砖的楼矗立在45度左右的山坡上。山上是树,海一般多的松柏、云杉,珍贵的樟、楠、青?,还有满山的翠竹和杜鹃花。山下河谷里是一片片梯田。这里海拔只有两千米,受印度洋暖流的影响,气候温暖,雨量充沛,一年四季温暖如春。绿色的山林,艳丽的山花,同远处那皑皑的雪山相映,使人觉得这里仿佛是童话一般的世界。
口岸的对面,就是友好邻邦尼泊尔的国土,两山之间一条湍急的河流常年奔泻,哗哗的咆哮声震荡着整个口岸。800公里长的中尼公路在这里打弯,通向连接两国领土的友谊桥。这个弯,就成了口岸的街道。
我们沿街而行。路旁矗立着一些刚刚竣工的楼房。四层的友谊宾馆,设备齐全的医疗大楼,庄严的海关……一座座都那样别致考究。街上不时地遇到微笑的人们,盛装的夏尔巴姑娘、淳朴的藏族小伙,还有赤着脚、身穿短裤、头戴伊斯兰船型帽的尼泊尔边民。公路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三三两两的妇女有的在洗衣,有的在淘米。国营商店里,许多人在兴致勃勃地选购着从祖国各地运来的商品……
忽然,路旁传来一阵笑声,哈,原来是一个坐满顾客的小酒店。酒店的女主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夏尔巴妇女热情地把一小桶飘着淡淡酒香的玉米酒端送过来。酒很浓,度数不大,味也很正,是自制的,如同江南的米酒一般。四周的顾客也都热情的招呼我们。别看这酒店只能坐十几个人,还是个小小的国际餐厅呢:边境的居民们自由来往很方便。女主人也坐在我们附近,一边照料着,一边和我们这些南来北往的人攀谈。
她穿着一件藏族式的长袍,脸很白。手上除了对银镯外,还戴着一只明晃晃的手表。最使我吃惊的是,她竟戴着两只纯金的耳环。由于重,把耳垂上的孔都坠成了长圆型。看看四周,人们的穿着都那样齐整,都戴着手表,夏尔巴妇女都戴着金耳环。
女主人见我看着她的金耳环,笑了,神采飞扬:“没想到吧!金耳环是我们夏尔巴妇女普通的装饰。你若有兴趣到我们立新村去看看,就会发现,金耳环算什么?现在党的政策好,夏尔巴人家家都富了。”
说到这,在座的人们都笑了。笑什么?是为自己的今天高兴?还是笑我们这些从北京来的人大惊小怪?
笑声未止,又走进两位尼泊尔客人,朝大家打过招呼,又冲我们腼腆地笑笑。坐在我身旁的一位来自拉萨的藏族青年医生告诉我:“这是弟兄俩,来这看病,有两三天了。到口岸医院看病的80%是尼泊尔的边民,都不要钱。根据国家规定,藏族、夏尔巴人群众治病也不收钱。”
看来,哥俩明白了我们的交谈,连连伸出拇指。
周围又是一阵畅心的笑。
有人看了一下表,说:“得走了,电影快开演了。同志,你们看过了吗?《喜盈门》新片子!”
笑声又随着他们向外飘去。
当我们又走在小镇的街上时,樟木口岸已经笼罩在茫茫的夜色中。
许是《喜盈门》里的什么情节引起了观众的兴趣吧,一阵轻快的笑声从半山腰传来,在崇山峻岭中回荡,久久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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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侗乡石径
蔡旭
我常常想起侗乡的石板路。
一块块石板,那么洁净;一级级石梯,那么整齐。起自河边,沿着山坡,铺进寨子里去,铺到每座木楼的门口去……
难怪有人笑谈:光着脚从河里走上来,可以一直走到床上!
望着远远近近的山峦,都是一色的土坡,哪里有这么多的青石板呢?
侗家老伯告诉我:找来的。
哦,东找一块,西找一块;你找一块,他找一块;今天找一块,明天找一块。日积月累,日久天长,竟铺成了一条条这么洁净整齐的石径!
一块块石板,就是一个个音符哟,谱成了一支这么动人心弦的歌:勤劳的歌,智慧的歌,远见与信念的歌,热心公益的道德之歌!
跨河越江的风雨桥是这样建成的。
飞檐翘角的鼓楼也是这样耸起的。
啊,我常常想起石板路,想起辛勤铺路的侗族乡亲,想起他们火热的心肠,以便抵消一点世俗观念对我的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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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关系户”的中枢
李红毅
“关系户”成为社会上一种不正之风已是有目共睹,然而,为什么难以杜绝呢?1927年,鲁迅在厦门大学任教时,有位文学青年写信问他在厦大的生活,鲁迅复信说,“我可以回答:没有生活。学校是一个秘密世界,外面谁也不明白内情。据我所觉得的,中枢是‘钱’,绕着这东西的是争夺,骗取,斗宠,献媚,叩头。”鲁迅在五十年前的论断,使我们得到启发,看清如今“关系户”的中枢也还是个“钱”。
你看,北京毛线厂老工人关永增,负责厂里一批腈纶下脚毛销售业务,由于价格便宜,买主蜂拥而至,货物供不应求。外省某厂有一位采购员为多买一批货,就用钱来开“户”拉关系了。他先送上100元,但被老关断然拒绝;后又来“磨”,悄然再送上200元。老关说:“别说是200元钱,就是200根金条也不能打动我的心。”这话说得何等好啊!这就是工人阶级的本色。据报载,有一个熟人找到某部连长徐德生,又递烟,又恭维,目的是要徐德生出一台军车,帮助运一批货物出关卡,答应送他一台电视机,说:“军车过关卡不用检查,怕什么?一台电视机少了还可以加一些。”徐德生说:“这是对我们军队的侮辱,想用金钱来拉拢,办不到!”钱这个“中枢”失灵了,“关系户”也就无法建成。
“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只要全党全国全军一齐动手,狠狠抽掉这根中枢神经,不为金钱所动,不被利欲所惑,“关系户”也就不难杜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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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情愿
辽宁锦州 望江月
我是齿轮里的一粒滚珠,
千磨万砺撑起坚硬的筋骨,
为了历史车轮不停前进,
情愿在滚动中含辛茹苦!
我是电池里的一根炭棒,
被锌皮封闭在幽暗深处,
为光明的世界聚集电流,
情愿长期地忍受孤独!
我是夜里潜降的一滴清露,
使命是催新芽应时绽出,
为了滋润绿色的蓬勃生命,
消失了自己仍感到满足!
我是炉膛下烧剩的灰焦,
耗尽热能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还能碾成粉末和沥青粘结,
为时代铺一条阳关大路!
我是庆功会上点燃的爆竹,
有多少衷情要向母亲倾吐,
为了爆出青春胜利的喧响,
情愿自己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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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京报》和送报人
杨宝华
《京报》正式成为一种报纸的名称,约在清雍正年间,即公元1723年至1735年。戈公振的《中国报学史》说:“据北京报房中人言,清初有南纸铺名荣禄堂者,因与内府有关系,得印《缙绅录》及《京报》发售。时有山东登属之人,负贩于西北各省,携之而往,销行颇易。此辈见有利可图,乃在正阳门外设立报房,发行《京报》,其性质犹南方之信局也。”附图即当时《京报》的送报人。当时在京开设报房者多为山东人,所有外省奏折及谕旨皆由内阁发报房印刷,送至各官宅铺户,每日一换,按月给钱。雍正以后,直到光绪年间,《京报》日渐流行,虽然不是官办的报纸,但消息多来自官方,又由内廷特许刊行,可以说是半官方的出版物。在同治年间,刊行《京报》的特权已经开放,因此北京正阳门外的报房有“天会报房”、“天辅报房”等10多家;都是刊印以《京报》为名的报纸,内容大同小异。其时我国各通商口岸,已经陆续有民营报纸出现,但是《京报》仍然是最重要的报纸。
《京报》的形式是长方形的小册子,用木刻宋字体,活字排印而没有书边或中行线。《京报》内容分为三部分:首为“宫门抄”,是宫廷的消息,包括重要的委任命;次为“上谕”,是皇帝敕命和公告;又次为“奏折”,是群臣的奏议和报告。
《京报》是按日发行的报纸,因阁抄须在下午发布的缘故,通常是在黄昏时间出版,好象一种晚报。
在光绪年间(十八年)到宣统三年,有些报房,将几天的《京报》汇订发行,而别称之为“谕折汇存”,“华制存考”等,和以前的邸报差不多。当时的《京报》没有所谓的版权,所以南方的报纸经常转载其中的消息。例如上海的《申报》等。苏州等地还有人翻印《京报》销售。
《京报》自1911年清政府覆亡后便停止刊行。现在北京图书馆入藏的有清同治、光绪、宣统年间的《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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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踏花归(中国画) 王文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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