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7月15日人民日报 第8版

第8版()
专栏:

金钱难动赤子心
石飞
“财帛动人心”这句老话,又在一些人中活起来,并被热心地传播着。有人还加以印证:就连极少数久经锻炼的“老革命”,也因“动心”而参与了经济犯罪活动,不就说明这句话是“毫无疑义”的真理吗?
然而,以事证心,对此论还不能“毫无疑义”。即使在那“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旧社会,杀人劫财,卖国求荣的人固然有,但重义轻利、心不为财贿所动的,也代不乏人。勤劳善良、安分守己、自食其力还兼养他人的老百姓自不必说,即使那些为官为宦的人中,也有固守清廉,以至贫死任所而无力殡殓的。至于那些廉洁奉公,拒收财贿于暗室的历史人物故事,流传今天的那就更多了。
我们的新社会,不为财帛动心的人,自然远比那私有制的社会多得多,而且由于他们具有崇高的理想,他们的言行更自觉,更高尚。志行高洁的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和仁人志士,比比皆是,不胜枚举,人们对之有口皆碑,为年青一代学习的楷模。社会风气好得令人难忘的五十年代,不必说了,即使在“财帛动人心”的“热情”宣扬者,以为“此道重又得时”的今天,“财帛”难动其心的,依然大有人在。青年女工杜芸芸,决心自食其力,将十万余元遗产全部支援四化,表明了她就有一颗不为“财帛”所动的金子般的心。近来,人们熟知的三位女科学家——韦钰、何葆光、吴锡军,也都用自己的言行证明了:“金钱难动赤子心”。
韦钰在获得西德电子学博士学位和波歇尔奖章后,只要答应留在西德或去美国,就可得到更多的金钱,更高的地位。但炽热的爱国之心,却使她不仅毅然放弃了这种机会,还把一万多马克的奖学金也献给了国家。
何葆光在美国进修时,研究乙型肝炎疫苗取得了重大突破,美国某公司用高薪聘请她,“价码”是每年三万二千美元。但为祖国争光,为人民造福的赤子之心,使何葆光不仅视金如土,而且归心似箭,急忙赶回祖国参加四化建设。
吴锡军幼年丧父,曾多年靠舅父郭斌佳接济生活。舅父在美国伊利诺斯州立大学任文学院院长,生活富裕,膝下又无儿女,希望她到国外一起生活。她是高级工程师,美国有两个科研单位也曾邀请她。但是,她一一谢绝了国外的邀请,决心为发展祖国的化学事业献出全部智慧和力量。类似她们这样的人和事,我们还可以举出一些。
一个有觉悟,有道德,重国格,爱人格的人,一个为公忘私的人,胸怀着爱党、爱国、爱人民、爱事业的赤子之心,为了使自己的祖国早日腾空而起,从不屑于作金钱的奴隶,而要作生活的主人。因此,在我们这个社会里,“金钱难动赤子心”是主流,受到人们的赞颂,“财帛动人心”是支流,为人们所不齿,而前者必然要逐步地战胜后者,因为后者的复活,只是旧的历史的回光返照。
毋庸讳言,对于那些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甚至“甘为金钱醉似泥”的人来说,“财帛动人心”,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这种人的心,受资本主义思想腐蚀,因私而贪,岂止是一般的为“财帛”所“动”,莫说用“高价码”聘请他们到国外去“发财”,会趋之若鹜;就是给资本家去当“三姨太”、“干儿子”,也会“乐得颠颠的”。至于人格,他则会问“多少钱一斤?”
可见,“财帛动人心”,用以指我们队伍里少数意志薄弱者则可,倘若夸张为多数,那简直是诬蔑了多数廉洁奉公者。任何“拜金主义”的宣扬者,都改变不了这个铁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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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答读者问

我是怎样编选中国古典悲、喜剧的
王季思
问:您是怎么想起编选中国古典悲喜剧的?您认为有什么意义?
答:这事说起来有点巧,成书也有点偶然,借用中国一句老话,是“无巧不成书”。
大约1979年10月,我在北京参加文代会,顺便到戏曲研究所去看书,正好上海文艺出版社的一位同志也在那里查资料,说要在中国古典戏曲里选出一部悲剧集与一部喜剧集,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赞同。回到广州后就拟了个选目寄给他。但当时我手头还有许多别的工作,挤不出时间搞;正好中山大学在次年开春举办中国戏曲史师资培训班,有十几个兄弟院校爱好戏曲的同志来参加,我就把这任务作为班里的科研项目接受下来。经过集体讨论确定了选目,又分头校点,作了些批注,在这年暑假前完成了初稿。后来又从培训班中选定了四位同志集中修改了两个多月,到年底前全部脱稿。
这事看似偶然,实际却不是,如果不是对古典文学领域极“左”思潮的批判,如果不是文代会的召开,我们不会想出这样的书。想出了,如果没有各兄弟院校的支持与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合作,也不可能这样快就完成。
这两部书虽然在较短的期间完成,却是经过我长期的思想酝酿的。中国古典戏曲里究竟有没有形成悲剧和喜剧两大类型?这两大类型的戏曲有没有自己的特点?这是我阅读中国古典戏曲时经常想到的问题。王国维早就认为《窦娥冤》、《赵氏孤儿》等元人杂剧可以列于世界大悲剧之林而无愧色。后来的《雷峰塔》,演盗仙草、战金山的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娇红记》演玉娇娘和申纯为争取自愿结合,双双殉情,我看也不会比欧洲的《普鲁米修斯》、《罗密欧与朱丽叶》等悲剧逊色。就喜剧看,从元人的《西厢记》、《救风尘》到明清的《玉簪记》、《风筝误》等优秀作品,又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欧洲悲剧的主人公往往是王公贵族,我们悲剧的主人公却多数是社会下层的小人物;欧洲喜剧往往以讽刺腐朽可笑的人物为主,我国多数优秀的喜剧则以主要笔墨描写战胜腐朽势力的正面人物。这难道不是我国悲剧与喜剧的特色吗?选出这些悲剧与喜剧,不仅为我国戏曲的创作和研究提供典型的实例,还将为国际爱好戏剧的朋友提供一部足资比较的读物。这两部集子里有将近半数的作品,早已译为英、日等国文字在海外流传,在这两部集子出版后,其中部分没有译文的作品,也将有可能被继续翻译,在国际上起影响。这是我和编选这两部集子的同志共同的意愿。
这两部集子里的每种作品都加了眉批,有些眉批是原本就有的,有些是我们新加的。我们认为戏曲的眉批对读者的欣赏、研究都有帮助,它是我国文艺批评的传统手法之一,有必要加以批判地继承,并站在我们今天的思想高度继续加以运用。这也是我们一点共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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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林间(木刻)
傅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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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故乡三题
贵州遵义地区 李发模
晒坝有宽、有窄,有圆、有方,向阳处,集一身热和光。以便接受五谷的拜访;等待金秋,来这儿晒太阳。辣椒,铺开火浪,稻谷,一抹金黄,暴躁的豆荚,闹闹嚷嚷;刚剥的包谷,摆一节节金棒。晒坝,检阅丰收的广场。
抚茧从责任田收工回家,我抚摸着手上的茧疤。硬币一样的茧疤哟,一枚一枚买回我对乡妻的报答。一年四季,她秋忙到冬,春累至夏,脸上的红晕象粉红色的花瓣纷纷落下……我抚摸着茧疤,仿佛抚摸着鼓胀胀的麦穗,胖乎乎的豆荚;给幼女裁缝的花衣,给小儿新烙的糍粑……
农家院坝里,晒着彩画一卷,金谷、玉米、红苕、绿豆……屋檐下,挂着飞歌一串,嗡嗡的蜜蜂忙碌不休。待采的红枣,怕人笑,红着脸要走下枝头;等摘的高粱,架起火,决心烤热如火的金秋。瓜架下,几个酒罐行拳猜令,喜盈盈,不醉不倒不休。细娃嗑着瓜子观战,炒菜的妻子,还得替人代酒。赶场归来的乡妹子,一身料子衣服照亮村口,羊角小辫烫成波浪型,爱美的心儿,含有三分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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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书林一叶

秋瑾和夏瑜
倪墨炎
秋瑾于1907年7月15日在绍兴轩亭口英勇就义,至今整整七十五周年了。最近无意间发现了短篇小说《轩亭复活记》。
《轩亭复活记》,无生著,1907年作为《女子世界》的增刊印行。值得注意的是,小说的主人公名为夏瑜。小说写革命者夏瑜在轩亭口牺牲后竟又复活了。这内容虽然有点荒诞,但它多少反映了人民群众的烈士不死的心愿。同年,竞存书局出版了《秋瑾再生记》,黄民编,小说内容和《轩亭复活记》完全一样,而主人公的名字由夏瑜干脆改为秋瑾了。这“黄民”也很可能是小说的真正作者。1912年上海复社出版《黄剑血》,又把《轩亭复活记》收入集内。
鲁迅当时很可能接触到《轩亭复活记》。《女子世界》是当时有影响的革命刊物。它不仅鼓吹争取女权,而且宣传反清的革命思想。它创刊于1903年12月,稍迟于《浙江潮》的问世;停刊于1907年,前后共出版18期。《女子世界》及其增刊引起鲁迅的注意,是很自然的。再者,《轩亭复活记》的作者黄民,曾编有《秋雨秋风》一书,1907年由鸿文书局出版,该书共两编,第一编为传记、遗文、遗诗、公论、哀悼诗文、讽刺游戏文等六部分,第二编为遗稿、公论、哀祭诗文及评林、事迹、供词。这是一本内容充实的秋案文献集子兼纪念册。在秋瑾牺牲后短短几个月内就收集材料、编辑付印而成书问世,如果不是接近秋瑾的人是不大可能的。鲁迅很可能注意到他的著述。据周作人《彷徨衍义》中说,鲁迅是十分关注徐锡麟、秋瑾一案的,他曾特地赶到留学生会馆趁人少时查阅报纸的有关记载。
以上推测如果可以成立的话,那么鲁迅在《药》中以夏瑜暗喻秋瑾,是受了《轩亭复活记》的影响。当然,也不能排斥鲁迅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到这本印了几次的小说。那么,他的以夏瑜暗喻秋瑾,和黄民便是不谋而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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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风物小志

通渭温泉气氤氲
甘肃省通渭县 符岐圣 张德勤
在甘肃省通渭县城西南方向,约9公里之遥,有一天然温泉,温泉四周山峦重叠,树木茂密,空气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到了冬天,这里别有一番景色,正如清朝诗人为通渭温泉所写的《温泉冬涨》一诗中所述:和气氤氲沸焰沦,不容霜雪近游人,涧边青草迎风舞,别是人间一洞春。
通渭县温泉的发现和利用年代已久。清朝道光年间,就有人在此树碑撰文记述温泉:“四季皆暖,可以熟鸡蛋……多年疾病,入池久浴,汗出病愈,立起沉疴”,时有“神泉”之称。温泉水为什么能治病呢?据有关单位化验鉴定,泉水里含有铁、碘、钙、钾、钠、镁、硫酸基、碳酸基、氯、氡、铁离子等矿物质和化学成分。同时水温在地下高达113度,流出地面仍高达53.9度。所以,泉水对皮肤病、关节炎等各种疾病都有相当的疗效。
近年来,由于各级政府的关心,通渭温泉修建和扩建了浴室、病房、食堂,但是每到春秋旺季仍然远远不能满足需要。现已流出地面的泉水也仅利用了不到十分之一,大量的矿泉水白白流失。为此,我们呼吁有关部门,应进一步开发和利用通渭温泉,让它更好地造福于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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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群言录

春蚕和毛虫
汪森林
辽宁省金县,模范共产党员渠立常,退休回乡后,参加队里劳动九年,不取分文报酬。他说:“春蚕到死丝方尽,我这只老蚕还吃着人民的桑叶,哪能不为四化吐丝呢?”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李商隐的名句,渠立常同志自喻老蚕,可说是善懂诗,更善为人。在生活中,被人们发现的老蚕、春蚕日益增多、默默地作着老蚕、春蚕的更是不少。但与春蚕相反,也有一种毛虫,隐在桑叶背后,专门吞噬桑叶自肥,深为人们所恶。联想到当前经济领域中,一些人只食人民桑叶,不尽吐丝之劳。贪污受贿,走私贩私,慷公家之慨,饱私人之囊,更有甚者,内外勾结,合伙同谋,大肆侵蚀国家“桑叶”。此号人,与毛虫又何其相似乃尔!祖国大地,春色满园。在建设四化大业中,你作春蚕呢,还是作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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