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5月30日人民日报 第7版

第7版()
专栏:友谊之花

樱花时节
张云方
“世间不绝樱色红,春心春光春楼中。”每当樱花时节,日本歌人在原业平的诗,总会撩起我对岛国樱花的回忆。
“京城官庶九千九,九千九百入樱流。”日本著名诗人芭蕉的名句,更在我眼前重现春光中东瀛万民赏樱的盛况。
然而我更难忘的,更爱沉湎其中的,却是樱花串连着的中日两国人民的友谊。这珍贵的友谊,可追溯到迢遥的年代。就在波翻浪涌的近代史上,在那年年盛开的樱花丛中,中日两国人民友好的篇章不也同样到处可寻吗?!
1878年春宵,东京上野公园不忍池畔,伫立着一位异国诗人。微风旋舞着樱花的粉瓣,撒落在这位诗人的长衫上。这是他第一次赏樱于上野樱园内,一簇簇,一片片娇妍生辉的樱花把他迷住了。他禁不住放声歌吟:“扶桑樱花照眼明,琉璃一曲唤故情。”这位诗人就是中日关系史上随中国第一个驻日钦差大臣出使日本的黄遵宪。他是最早把十九世纪末期欧洲和日本新兴资产阶级文明法度介绍到中国的人物之一。他在驻日期间,上自大臣,下至平民,接触颇广。归国后曾先后出版过《日本杂事诗》、《日本国志》等书。特别是《日本国志》,费时九年,是我国第一部详尽地介绍日本政治、经济、文化和风俗、地理的书籍,为后来中国留学生大批渡日起了向导作用。正因樱花是日本的象征,他告别日本时曾依依放歌:“遍植樱花入心田”、“十分难别是樱花”。可以说,黄遵宪是已知的头一个用诗来歌颂日本樱花的我国诗人。
孙中山先生和黄兴、宋教仁等在日本进行革命活动期间,一直得到宫崎滔天等日本革命家的全力支持,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这种可贵的战斗情谊,曾被同盟会会员在诗歌中以樱花串连起来:“专制千年是亚东,平权从此唱欧风。祗教文章点点血,流作樱花一片红。”
到了二十世纪初叶,为寻求救国的道理和为革命作准备,大批中国革命志士和留学生涌到日本。廖仲恺、何香凝和鲁迅等都是在1902年来到日本的。接着,吴玉章同志等也来了。吴玉章在表达当时的心境和抱负时曾写过:“东亚风云大陆沉,浮槎东渡起雄心,为求富国强兵策,强忍抛妻离子情。”第三年,秋瑾冲破家庭的樊笼,也来到东京。到1907年,中国在日留学生多达万余人。他们在日本看到了美丽的樱花,樱花自然也成了他们了解日本、与日本人民交往的媒介。何香凝先生在日本时曾拜田中赖章等人为师,学习日本画。据说,田中等人就曾教她作樱的技法。以“粉身碎骨寻常事,但愿牺牲保国家”;“爱我国矣志未酬”、“秋风秋雨愁煞人”等名句留世,最后慷慨就义的秋瑾也十分喜爱樱花。她在日本的日子里,也曾“折几枝彼岸樱插在居室的瓶子里”。实际上,在中日两国人民的心中,樱花远远超出观赏的范畴,成为交流感情、表述信念、激励斗志的精神力量。
当鲁迅挥笔书写“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象绯红的轻云”时,他对日本和那里的师友,怀着何等深挚的感情啊!
郭沫若同志两渡日本,先后凡二十年。他和日本朋友结下了深厚友情,同时也与樱花结下了难解之缘。1923年他归国时,也曾面对樱花赋诗:
“在这樱花烂漫的时候,
  我要向我的故国飞还”;
“我看着那一片片的樱花乱飞,
好象你们的血汗如雨,
永别呀,邪马台的兄弟!”
1918年,我们敬爱的周恩来同志东渡日本。虽说在日本仅仅度过一年光景,但是樱花的形象,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永远美好的记忆。1919年游览日本樱花胜地京都岚山时,他写下了铭刻千古的壮丽诗篇《雨中岚山——日本京都》:
“两岸苍松,夹着几株樱。……潇潇雨,雾蒙浓;
一线阳光穿云出,愈见娇妍。”
樱花,永远刻在周总理的心田上。1972年日本首相田中访华时,他关切地询问:上野的樱花怎样了?还说,倘有机会,樱花时节,一定再访东邻。
是啊,弹指光阴,物换星移。新中国成立以来,《樱花》歌声在我国不绝如缕。日益频繁的友好交往,终于导致1972年两国关系正常化。田中首相为了表达日本人民对中国人民的友谊,特地代表日本国民郑重地赠送给我国一大批大山樱树苗。这些樱树苗植在北京、天津等几座城市内,成了中日两国人民友好感情的象征。在这以后,日本又成立了赠樱会,一批批珍贵的樱树苗,又在上海、广州、杭州、南京、西安以至郭沫若同志的家乡四川乐山县等17个地方生根、发芽。象北京的天坛等地,已开放过美丽的樱花。待到17个地方的樱花都开放时,中国的大地上就会出现一个由樱花组成的注满日本人民深情的“中”字。
我难忘1979年4月樱花烂漫时节,邓颖超副委员长率团访日。当她来到二条城赏樱时(左图)。娇妍的垂樱开得正浓。她站在樱花下,边倾听日本朋友的介绍,边问着各种樱花的名称。一阵清风拂过,樱瓣纷纷飞舞。邓颖超同志不禁赞叹:比起盛开的樱花,落樱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当时,电视台的同志还要拍一下落樱的情景,可惜清风已过,我遂扶着樱枝轻轻一摇,没想到大家都欢呼起来,齐赞“樱花雨”的绚丽动人。这时,邓颖超同志爽朗地笑了:人工也可以胜天哪!于是欢声笑语,一下间与人工的樱花雨相交炽。欣赏落樱,可以说是日本民族特有的情趣。外国人是很少能理解这种落英缤纷之美的。正因此,日本朋友对邓颖超同志如此了解日本民族的心情深为感动,以致第二天日本各报纷纷指出:“只有理解落樱情趣的人,才最理解日本。”不是吗,无论花开花落,都意味着事物辩证的发展,落樱何尝不也如此!也许,邓副委员长正是取意于此,道出了中日两国友好关系正在向新的里程发展的哲理吧!
如今,欣逢赵紫阳总理即将访问日本,虽然花团锦簇、飞红吐绿的樱花时节已过,但是,两千年的中日关系,不正经历着一个春意如潮,望去有如一片“绯红的轻云”的樱花烂漫时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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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列宁爱儿童
周锡荣
列宁热爱儿童、关心儿童,把少年儿童视为人类的未来。早在革命胜利前,列宁就非常关注资本主义统治下少年儿童的命运。他在狱中和流放地写成的著作中,淋漓尽致地揭露和控诉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少年儿童的摧残。为了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少年儿童,列宁在彼得堡监狱起草的党的纲领中明确主张:“禁止雇佣15岁以下的童工。”在1902年初和1917年4月起草的党纲中,列宁都一再强调:“禁止企业主使用年龄未满15岁的雇佣童工”,并要求“对未满16岁的儿童一律实行免费的普通义务教育;国家供给贫苦儿童膳食、服装、教材和文具”等。
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列宁通过苏维埃政权更加关怀下一代的生活。他倡议设立“儿童保护委员会”,任命捷尔任斯基主持该委员会工作,负责收养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改善少年儿童的生活条件。1919年5月,即使在战争和饥荒的严重困难情况下,列宁还签署法令,规定对所有14岁以下的儿童都免费发给食物(6月又扩大到16岁以下);9月,列宁签发了关于扩大儿童食堂网和儿童食物供应站的命令。随着国内战争胜利结束,列宁领导的苏维埃国家更是尽力发展托儿所、幼儿园、儿童之家和儿童游戏场,并普及学校教育,为成千上万少年儿童的幸福成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列宁特别注意对少年儿童进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教育。他希望孩子们敬师长,懂礼貌,从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他还主张学生们不仅学习文化,还可以种植物、养动物,自己照料果园和花圃;鼓励孩子们热爱大自然。
列宁喜欢跟孩子们一起玩,同他们无拘无束地讲故事、说笑话。1918年岁末,索科里尼基森林学校组织新年枞树晚会,孩子们高兴地邀请列宁参加。列宁欣然同意,并给孩子们带来了糖果、玩具等新年礼物(上图〔苏〕茹可夫画)。列宁病重在莫斯科近郊高尔克村疗养时,当地许多少年儿童给列宁写信,还把自己制作的手工制品送给列宁。当克鲁普斯卡娅读着孩子们的来信时,列宁显得十分高兴。
“你长大了要做一个好的共产党员,对吗?”列宁同孩子们谈话时,常常提出这个促使孩子们深思的问题。这问题,寄托了革命领袖对少年儿童的殷切期望,希望他们能成长为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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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国际副刊

渊深默默走惊雷
——记郭沫若同志三十年代书赠增田涉墨宝
刘德有
约在九年前的1973年夏天,我在担任驻日本记者期间,一次到大阪访问增田涉先生,在他的寓所意外地看到他珍藏的郭老在三十年代书赠他的墨宝。当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增田涉是鲁迅先生的挚友,也是日本著名的鲁迅研究家。我那次采访,是专门请他谈谈三十年代同鲁迅的交往情况的。谈话告一段落时,增田先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地说,“我还有件东西,请你看看。”说罢,走进里屋,拿出一张“斗方”(日文称“色纸”)来。上面写着:
银河倒泻自天来
入木秋声叶半摧
独对寒山转苍翠
渊深默默走惊雷
增田兄 沫若
那一气呵成的行书,洒脱豪放,遒劲飘逸,使看到的人不禁精神一振。这墨迹多么令人感到亲切呀!
增田先生指着“斗方”告诉我,这是郭沫若1936年在日本时送给他的。接着他叙述了一段往事:增田第一次见到郭老是1932年在东京本乡的文求堂。文求堂是一家专售中国书籍的书店。郭老在日本研究考古学时,曾得到文求堂老板田中庆太郎的帮助。增田与郭老初次见面,就是田中把他们两人领到本乡的一家西餐馆“钵之木”里介绍认识的。以后,他们在文求堂又会晤多次。一次,田中带领他们到附近的“天麸罗”店(专门卖炸鱼、炸虾的饭馆)。席上,酒后微醺的郭老应增田请求,命笔疾书,在“斗方”上写了这首七绝。增田说:1966年我第一次访问新中国,相隔三十年又见到郭沫若先生。郭先生说:“我们都老了!”访华期间在许多地方看到郭老的书迹时,都想起了三十年前郭老送给我的那枚“斗方”。他赞扬郭老的字“充满着青春活力,且有才气纵横之趣”。
1975年2月,我因有事从东京给郭老的秘书王庭芳同志写信,把郭老墨迹的照片也一起寄去。大约过了个把月,收到王庭芳同志回信,才知道他曾把我的信和那张照片呈送给郭老过目。万万没有想到,在同一个信封里还装有郭老的亲笔复信。信中说,看到“为增田氏写的‘色纸’,浑如隔世”。
我对于诗,是个门外汉,不敢对郭老的诗妄作解释。但是,据我粗浅的理解,这首诗似乎是在写瀑布,写秋山,但从写诗时的历史背景看,又绝非仅仅写景,而带有强烈的时代气息。1936年,正是中华民族灾难深重、民族危机日益加深的年代。那时,我国东北地区已经沦为殖民地,日本军阀步步为营,向关内进逼,全国抗日高潮即将到来。“渊深默默走惊雷”一句,正好点出了诗的主题:广大中国人民虽然沉默着,但作者已经感到怒火在燃烧,地火在运行,人民群众中蕴藏的巨大革命力量,总有一天要象火山一样爆发出来。而增田也说,据他的理解,这首诗是“对当时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讽刺”。我吟着这首诗的末句,不由想起鲁迅1934年5月30日书赠日本友人的诗:“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且不说鲁迅和郭老这两首诗使用的韵相同,就从诗的末句的意境来看,是何等相似啊!依我看,这不仅表明,两位伟大革命文豪对当时处于水深火热的中华民族所拥有的巨大革命力量充满无限信心,他们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困难中看到了希望;而且还表明,即使在那样的年代,鲁迅、郭沫若同增田涉等日本朋友和人民的友谊,仍然极其深挚。这不正是饱经历史风霜而愈益苍劲的中日友谊的象征吗!
四十年间天地改,度尽劫波兄弟在。今天,中日两国关系又在新的基础上不断向前发展。郭老和增田涉虽已与世长辞,但他们在青年时期结下的深厚情谊所象征的中日两国人民的伟大友谊,不是正在迎来万紫千红的春天吗?今年恰逢中日复交十周年,又值郭老诞辰九十周年,我由郭老书赠增田的墨宝,联想往事,情不自禁地提笔撰写此文,以志纪念,并衷心祝愿中日友好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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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烽火少年
陆 云 王志光
刚毅的目光,凝聚着对敌人的无比仇恨;黝黑的面庞,经历了多少急雨严霜……我们面前出现的这位少年,曾同两位小伙伴一起,以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吸引着我们这些来到民主柬埔寨丛林深处的中国记者。
这是3月下旬的一天,在柬埔寨莽莽苍苍的丛林里,在国民军某营地的茅草棚下,我们见到这位年仅11岁的名叫塔恩的少年,听他讲述了自己的一段动人经历。
塔恩的家乡在暹粒省暹邦县。那是一个可爱的村庄。可是,越寇入侵后,到处烧杀抢掠,残酷迫害乡亲。这一切,当时年仅七八岁的小塔恩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一天,他和好朋友潘和詹商量,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国民军,和他们一起打击越南侵略者。就这样,他们在家里拿了一把砍刀、三把盐,还带上了珍藏多时的三颗子弹——那是阿詹当游击队员的哥哥送给他们的。1979年5月的一天,他们悄悄地出了村子,进入大森林。
茂密的大森林,无际无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他们来不及想,也不去想。此刻,激励着他们的,是从军杀敌的坚强决心。向着西北,他们走啊走啊,渴了,掬几口山泉解渴;饿了,摘酸果挖野薯充饥。有时,还学着游击队那样,拔开子弹头,倒出一点点火药,放在竹片上不停地摩擦取火。漆黑的夜,他们轮流放哨,另外两个就躺在落叶上入睡。大风吼、野兽叫,他们没有害怕……月复一月,他们风餐露宿,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种种困苦,即使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回家,而是一心盼着早日找到国民军和游击队。
一天,他们来到临近湄公河的森林,意外地遇到路过这里的几位国民军指战员,他们是何等高兴地扑向亲人啊!正当国民军叔叔们带领他们渡过湄公河,奔向民柬控制区时,却遭到了越南侵略军伏击。眼看继续集体行动不可能了,教导员叫他们隐蔽好,再三叮嘱:“不管多久,你们绝对不要分开,我们一定派人来接你们”,就突围了。
遮天蔽日的大森林,荒无人烟。隐蔽在森林里的孩子们,信心百倍。他们继续挖野薯,捕野蟒,度过艰苦的野林生活。衣服破了,鞋也破了,他们的脚被野棘扎伤……但他们顽强地坚持着,奔波着,寻觅着……去年底,国民军的一个班终于在大森林里找到了他们。
如今,我们在丛林中见到塔恩时,他已是报务训练班的一名学员——未来的国民军通讯兵了。他的两个小伙伴,则已雄赳赳地奔赴杀敌的前线。
“是什么鼓舞你们在长达两年半的艰苦日子里勇往直前,坚持到找到国民军呢?”当我们怀着钦佩之情询问塔恩时,他那深邃的眼睛中闪现出亮光:“不管越南侵略者多么野蛮残暴,柬埔寨人民绝不屈服;只要有国民军和游击队在,柬埔寨民族绝不会灭亡!我们绝不会听凭越南侵略者摆布……我们一定要把越南侵略者从柬埔寨赶出去!”
这就是小小的塔恩的有力回答。这也是我们踏访抗越烽火四起的民主柬埔寨时,从那里的山林、河川和成千上万活跃在自己祖国神圣领土上的民主柬埔寨人民、战士中得到的坚强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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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山川异域 风月同天
马光兆篆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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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

“飞行剪刀”
一架双引擎喷气机正沿着跑道奔驰。当它逐渐爬升时,人们看到机翼竟转动起来:右翼朝前偏转,左翼朝后偏转,整架飞机的样子活象一把剪刀在缓缓移动(见图)。这架38英尺长的飞机,是美国国家航空与宇宙航行局设计制造的,旨在克服超音速飞行时产生的两个主要缺陷:耗油量高和震耳欲聋的噪音。
一般飞机高速飞行时,双翼与空气相截如能成一角度,即能提高飞行效率;但低速飞行时,这种机翼却会降低升力和增加燃料消耗。曾有人制造过“可变翼”飞机,高速飞行时机翼可向后掠,需减速时又可恢复原状。但这种飞机制造困难。一个简单的解决办法是,将一片平直的机翼安装在机身的一个支点上,使其两端可以前后移动。为了证明朝前移的机翼不会在高速飞行时折断,于是制造了这架试验样机。试飞结果证明,这架飞机完全符合要求。
据计算,一架150座位的“剪刀”式飞机,其燃料的利用率约为一架100座位的“协和”式飞机的两倍;最高时速为声速的1.5倍。预料“飞行剪刀”可用作军用巡逻机,因为它那可旋转的机翼既利于长距离飞行,又能在必要时使飞机突然加速。人们还希望它能降低商业飞机的成本。
·方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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